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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特曼作品的未来主义

惠特曼作品的未来主义

沃尔特•惠特曼(WaltWhitman,1819-1892)是19世纪美国最杰出的诗人,同时他也是第一位赢得世界声誉的美国诗人。他唯一的一部诗集《草叶集》(LeavesofGrass)奠定了现代美国诗歌的基础,当时的文坛盟主爱默生在读完《草叶集》后,称赞它是“美国迄今所提供的具有才分与智慧的最非凡的作品”[1]。《自我之歌》(SongofMy-self)是《草叶集》的精华篇,这首诗包含了诗人毕生的创作思想和理念。

未来主义是20世纪出现最早、最具强烈反叛精神的一个文艺流派。从意大利的马里内蒂、帕拉泽斯基,发展到俄国的谢维里亚宁、马雅可夫斯基,以及法国的阿波里奈尔,未来主义以一股强势之姿冲击着欧洲文坛。虽然未来主义的三个流派各有异同,但是从整体上看,未来主义文学始终秉持“反叛传统,自由革新,面向未来”的思想,在文学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今天,我们再次细细研究惠特曼的诗歌,特别是这首可以称之为代表作的《自我之歌》,发现其中折射出多方面多角度的未来主义思想和倾向,因此,可以说惠特曼是一位超越了时代的先驱诗人。

思想意识

1855年《草叶集》第一版问世,共收录12首诗歌,其中《自我之歌》是最长的一首,共1336行。惠特曼在《自我之歌》中对“自我”作了最全面的诠释,他在开篇就写道:“我赞美我自己,我歌唱我自己,/凡是我认为怎样的你也会那样认为,/因为属于我的每一个原子也同样属于你。/我闲游,邀请我的灵魂一起,/我弯着腰悠闲的观察一片夏天的草叶。”[2]

诗人赞颂“自己”,这表明这个“自我”就是诗人自己,即惠特曼本人,从这里可以看出惠特曼强调人的主体性,这是一种个体自由人格和意识的体现,但是第三句“属于我的每一个原子也同样属于你”,诗人随之从自身发散到整个民族,由个体的“我”变为宇宙万物中的“我”,即无限个体的扩张,以一盖全,由“自我”扩展为“全体”。惠特曼将这种泛神论生命力的人格化融入他悠闲的创作特色中,以展现他不愿墨守成规旧文学传统的教条,要通过他自己来弘扬个性解放和独立人格。未来主义同样强调人的主体,这首先以俄国的“自我未来主义”为代表。在俄国的未来主义中,伊戈尔•谢维里亚宁的《自我未来主义序幕》标示着“自我未来主义”的诞生,从此,自我未来主义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它们重视个人的感受和情绪,其作品中的重要主题就是进行自我肯定和自我宣扬。谢维里亚宁率先提出“自我肯定个性”[3]的口号,在他看来,“心灵是唯一的真理”[3],只有先肯定自我,才能展示出“对混乱现实的反抗意识”[4],并表现出“朦胧奥秘的感受和不可理解的事物”[4],这种“我就是未来”的创作理论旨在探寻“真理的灵魂”[5]。然后,以马雅可夫斯基为代表的“立体未来主义”在《给社全趣味一记耳光》中联名宣称,必须尊重诗人“在一片喧嚣的怒吼声中站立在‘我们’这个词构成的巨块之上”[5]的权利,从“自我”到“我们”,俄国未来主义这一思想的发展与惠特曼歌颂“自我”的意义不谋而合。惠特曼为自己赋歌,其目的是为整个民族而唱。当时,对于深受欧洲神学和教条主义影响的美国文坛而言,艺术作品首先要打破常规,摆脱桎梏,才能确立和发展属于本民族自己的文学。未来主义从一开始也以反文化传统而著称,而未来主义之所以否定古老的文化传统,是为了除旧迎新,探索全新的艺术形式。此外,未来主义还强调“直觉和神秘”[6],因为在未来主义者们看来,旧有的艺术形式已经无法适应当前飞速发展的物质文明,亦无法获寻那些尚不可知的真理,只有变革和创新,并在创作中运用知觉来表现思想,才能“抓住物质中所有最容易消失和最难拾得的东西”[7],从而使未来主义走得更远。

毫无疑问,《自我之歌》中的“自我”不是经验的体现,惠特曼所要表达的是一种精神特质,无论灵魂还是肉体,惠特曼笔下的“自我”都凭着直觉和灵感畅游在“草叶”所代表的大自然中,不受任何束缚,领略万事万物,寻找真理的秘密,但是惠特曼又赋予“自我”一种超验的神秘性,因而造成不少学者对作品中的“自我”产生不同的见解和争议。从未来主义角度来看,惠特曼这一手法是一种典型的未来主义表征。

审美艺术

从1909年2月20日意大利诗人菲利普•马里内蒂在法国《费加罗报》上发表惊世骇俗的《未来主义的创立和宣言》,并以此宣布未来主义之诞生开始,未来主义就以一种反艺术的形式轰然出现,它犹如一颗子弹,以猛烈的气势震惊世界。诚然,马里内蒂所宣扬的意大利式未来主义具有十分反动的政治性,但是必须看到,未来主义最初是为了反对当时文坛所盛行的“为艺术而艺术”,以及盲目的好古求美的思潮而兴起的。不管经过如何变革与发展,未来主义的纲领仍然是嘲弄传统,追求革新,面向未来。

英国诗人雪莱在《诗辩》中说:“一个伟大的民族觉醒起来,要对思想和制度进行一番有益的改革,而诗便是最为可靠的先驱、伙伴和追随者。”[8]

未来主义最突出的表现形式就是诗歌,未来主义诗歌从一开始就主张做自由诗。马里内蒂在1905创办了《诗刊》,从而成为意大利提倡自由诗的大本营。《诗刊》主张解放诗歌和文学,许多诗人不再遵循旧诗的法则,开始采用率直的文字来表达感情,即自由体诗歌。惠特曼在1855年7月4日出版了《草叶集》的第一版,然而,在此后近乎一个世纪中,他的诗作被当时的正统文学和主流文化鄙弃,被批评为内容粗俗,并因此而饱受指责。“美国文学界用来迎接它的先是无情的冷落,接着便是恶毒的嘲讽和漫骂。”[9]

而惠特曼的《草叶集》被人诟病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的作品在艺术上无本无源,无法无章,全然不顾传统格律。经过不少学者的努力,最终惠特曼的文学价值才被世人承认,确立其诗歌是19世纪美国诗人在欧洲诗歌格律传统的基础上所进行的一种颠覆性变革。惠特曼摒弃了传统诗歌的格律,创造了“自由诗体”,从而带动了美国乃至世界范围内现代诗歌格律的兴起。毫无疑问,未来主义所宣称的艺术创新,正好与惠特曼敢于革新的精神相一致。

此外,未来主义诗歌还主张以视觉、听觉、嗅觉等直抒心声,取消标点符号,突破格律,模拟自然界原始形态等独具特色的艺术手法,经过其他未来主义者的拓展,法国立体未来主义的代表人物纪尧姆•阿波里奈尔创造了“图画诗”,俄国立体未来主义又创造了“台阶诗”和“楼梯诗”。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新奇诗歌形式,其实在惠特曼身上早已有迹可寻。惠特曼的艺术风格和传统的诗体大不相同,因为他一生热爱意大利歌剧、演讲和大海的滔滔浪声,有西方学者就指出这是惠特曼的韵律的主要来源。此外,还不能忽视的就是,在《草叶集》第一次出版时,《自我之歌》这首诗不但没有标题,也没有标出可分段落的数字,甚至全诗结尾处都没有一个句号。按照李野光先生的评论,他认为这首长诗“内容既那么丰富庞杂,结构又那么松散奇特,像一座没有搭好、几乎还没有成形的七宝楼台那样,徒令人眼花缭乱而已”。[2]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惠特曼的作品中弥漫着浓厚的未来主义气息。

情感特征

未来主义否定过去,摒弃传统,去除旧思想,肯定现在。肯定现在就是愉快地生活,这便涉及到了爱情。但是,经过世界大战的硝烟,人们对爱情早已经没有莎士比亚时代的浪漫憧憬了,未来主义断然以人类最原始的生理欲望来代替恋爱。欲望是一种力,男性是进攻的、强暴的,女性是保守的、温雅的。未来主义视文学为生活的“动力学”,这与惠特曼的思想如出一辙,惠特曼在《自我之歌》中自称“我是肉体的诗人,也是灵魂的诗人”[2],无论多少抵毁或者赞美,都不能忽视他诗作中那些用亢奋的热情来表达欲望的诗句。惠特曼在第三节中就写道:“冲动,冲动,冲动,/永远是世界生殖的冲动。/对立的对等物从朦胧中前进,永远是物质的增殖,永远是性的活动,/永远是同一性的联结,永远没有区分,永远在繁殖生命。/这用不着详为解释,博学的人和愚昧的人都感觉到那是如此。”[2]

从这一段诗句中可以看出,惠特曼认为冲动是宇宙万物发展的动力,而未来主义同样认为世界上所有一切以动的感觉为中心,即从力学的性质里衍生出必须“把生活从消极里拉开”的特征。未来主义认为人们应该有坚强的自信,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和野心,不顾一切地向前迈进,这正好符合惠特曼在诗歌第二十四节中的自我描述:“沃尔特•惠特曼,一个宇宙,曼哈顿的儿子,/狂乱,肥壮,多欲,能吃,能喝,善于繁殖。”[2]

从诗句中可以看出惠特曼身上“健康、力量、活力、信心”[2]的特质,这是一个真实的诗人,他展现了一个真实的生命形态。惠特曼的作品中总共有50行对欲望的直接描写,这使他遭受不少文人雅士的攻击,因此,当罗塞蒂准备编辑《惠特曼诗选》时,询问能否去掉这些篇章,出版一个意义上的“洁本”,惠特曼迫于政治上的打击而同意了,但是到了晚年惠特曼对此事后悔不已,他认为感性的诗句是增加生活气息,否则大部分的诗篇等于白写,而那些诗行中的活力,以及其中所表达的精神都渗透在整个《草叶集》中,因为作品必定和其休戚相关,如同人的身体和灵魂,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惠特曼这种通过强烈感观来描述欲望的手法在未来主义流派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未来主义反对温文尔雅,主张急进暴烈;反对迟钝迂缓,主张直截痛快;嫌恶伤感悲观,赞美健康乐观。他们崇尚放荡不羁的生命活力,这种奔放的情感是传统和世俗都无法包容,冲击读者的心灵,最终超越了时代。

结论

未来主义文学抛弃以往的艺术传统,打破旧有的形式规范,用自由不羁的语句进行随心所欲的艺术创造,其影响力至今未泯。而惠特曼蔑视时代的传统,用接近现代的脉搏,以及富有前瞻性的创作理论来实践自己宏伟的目标,为后人呈现了一部伟大的诗歌经典。无论是独具人格魅力的思想意识,还是全新突破的审美艺术形式,抑或蓬勃活力的情感表达,惠特曼的《自我之歌》都像一面棱光镜,反射出未来主义的光芒。甚至可以说,惠特曼本身就是一位具有预见性的诗人,他在诗歌的结尾处这样写道:“如果你一时找不到我,请不要灰心丧气,/一处找不到再到别处去找,/我总在某个地方等候着你。”[2]这就是一种未来主义精神的表现,诗人的话语犹如一盏明灯,指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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