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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风的诗句精选(九篇)

关于风的诗句

第1篇:关于风的诗句范文

关键字:元好问;诗论;绝句;影响

金元之际的元好问兼擅诗词文,为金源一代文学泰斗。其诗现存一千三百余首,与宋代之坡、黄鲁直、陆放翁诸人,并称为宋金四大家;其词存作三百八十余首,亦为中州词坛冠冕;其文辑存二十六卷、二百余篇,鹰扬文场数十年。他又以创作者和评论者的双重身份,展开文学批评,主要见于《论诗三十首》及《中州集》中的诗人小传。《论诗三十首》,着眼于评论古代诗人,它所讨论的范围,上自曹魏,下迄宋金,历时一千多年。形式上采用了七言绝句绝形式。在对传统和现实扬弃的整合中凭自己的天赋跟勤力,元好问实现了文学理论批评发展史上“唐宋金元——深入扩展期”的集大成,完成了“论”与“诗”的完美结合,并对当时和后代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在《论诗三十首》中,元好问主张“诚”为诗的本原,坚持诗歌应该是内心情感的自然流露,弘扬诗歌的“风雅”传统,提倡刚健质朴、慷慨豪壮的诗风,,形成了自己的诗歌批评体系。

“唐诗所以绝出于三百篇之后者,知本焉尔矣。何谓本?诚是也。故由心而诚,由诚而言,由言而诗也。三者相为一。情动乎中而形于言,言发乎迩而见乎远,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虽小夫贱妇孤臣孽子之感讽,皆可厚人伦,美风化,无他也。故曰:不诚无物。夫惟不诚,故言无所主,心口别为二物,物我邀其千里,漠然而往,悠然而来,人之所听之,若春风之过焉耳。其欲动天地、感鬼神难矣。其是之谓本”(《杨叔能〈小亨集〉引》)。由此可见元好问认为诗的本原在一个“诚”字,也即诗人的真性情,只有“以诚为本”,才能有真正感人的诗作。《论诗三十首》反复强调“诚”是创作之本。

首先,以“诚“为本就要提倡真情,反对伪饰做作。元好问提倡真情,继承《诗经》以来我国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他在《论诗三十首》其十一首中专门论述了诗歌与生活的关系。“眼处心生句自神,暗中摸索总非真。画图临出秦川景,亲到长安有几人”。他认为,诗是现实生活及内心感情的反映,只有观察生活,感受生活,才可能激发诗情,写出传神入化的作品。相反那些没有亲身体验和现实生活感受,仅仅靠瞑想臆造、闭门苦思写出的作品,往往缺乏真情实感。“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高情千古《闲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其六)指出了潘安的伪饰造作,使得诗品与人品乖离。“纵横诗笔见高情,何物能浇块磊平。老阮不狂谁会得?出门一笑大江横!”(其五)“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渊明是晋人”(其六),而对高情流露藉诗以浇胸中块垒的阮步兵和天然本色和真淳之情的陶渊明给予了巨大认同。

其次,以诚为本就要提倡诗言志须本于自得,反对模拟雕琢。元好问认为作诗应兴之所至,有感而发,自然挥洒,不应因袭模仿和刻意雕琢。因此,他在其十一、其二十八首中,对以“夺胎换骨”为能事的江西诗派,抱有鄙夷的态度,认为他们作诗大多缺乏生活实感,常袭古人诗意,凭空模拟,并明确表示“论诗宁下涪翁拜,未作江西社里人”。自中晚唐以后开始流行唱和次韵作品,这是一种消遣应酬的工具或一种文字游戏。其刻意形式上的精工,为作诗而作诗,丧失了诗歌创作的根本意义,实际上是“俯仰随人亦可怜”的模拟之作。“窘步相仍死不前,唱酬无复见前贤。纵有正直凌云笔,俯仰随人亦可怜。”(其二十一)元好问尖锐地批评了这种“窘步相仍”、亦步亦趋酬唱和韵诗。在其十八,其二十九中,他还讥讽了“高天厚地一诗囚”的苦吟诗人孟郊和“闭门陈正字”认为陈与义“可怜无补费精神”

再者,以诚为本就要提倡创新,反对艰辛晦涩。欧阳修在《六一诗话》中引梅圣俞的话说:“若意新语工,得前人之所未道者,斯为善也”。有所创新的好诗就要在思想内容上给人以新的启示,在艺术手法上给人以新鲜的感受。在《论诗三十首》中元好问在多元继承大家的同时,十分提倡创作上的创新,这种创新是以“诚”为基础和准则的。元好问在评论孟郊时,虽委婉地讽刺了他醉心技巧、闭门苦吟的做法,但也欣赏孟郊作诗务去陈言、立奇惊俗的认真态度。而对始盛于元、白、皮、陆的酬唱和韵诗则表示了不满,认为这样只能自缚手脚,难以创新。他提倡创新,同时,又反对艰辛晦涩。比如在评论黄庭坚和江西诗派时,元好问一方面肯定了黄庭坚反对西昆体华靡诗风、去陈反俗、刻意追求新奇的做法,另一方面对其喜作拗体,往往失于艰辛晦涩的做法给予了批评。如何做到既创新又不艰辛呢?元好问认为,诗歌的创作只有达到“奇外无奇”的境界,才是“更出奇”的创新。

元好问遗山弘扬以《诗经》为源,经由汉、魏、建安而到唐的风雅传统。强调“风雅”为诗文正脉。何谓“雅”?元好问在《杨叔能〈小亨集〉引》中曾说:

“初学诗以十数条自警:元怨怼,无谑浪,无骜狠,无崖异,元狡讦,无附会,无炫鬻,无矫饰,无为坚白辨,无为贤圣癫,无为妾妇妒,无为仇敌谤伤,无为聋俗哄传,无为瞽师皮相,无为黥卒醉横,无为黠儿白捻,无为田舍翁木强,无为法家丑诋,无为牙郎转贩,无为市倡怨恩,无为琵琶娘人魂韵词,无为村夫子兔园册,无为算沙僧困义学,无为稠梗治禁词,无为天地一我,今古一我,无为薄恶所移,无为正人端士所不道。”

从以上十数条,可看出深受“思无邪”传统诗学观点影响的元好问为“雅”作的最好注脚。《论诗三十首》从以下两个方面体现出了“风雅”的主张。

一方面,元好问主张古调,反对新声靡夸,他认为这样才符合“雅”的标准。所谓古调,并非模拟,而是指自然天成的风格。所谓新声,是指侉多斗靡、逞弄才华的作法。因此,他在其四首中,肯定了陶渊明的“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在第二十七首中,肯定了欧、梅的“百年才觉古风回”。北宋文学家欧阳修、梅尧臣率先提倡复古,力求诗新,对扫除西昆浮靡诗风有一定贡献,且欧为诗“专以气格为主,故言多平易流畅”(叶梦得《石林诗话》);梅则使“风雅之气脉复续”(刘克庄《后村诗话》)。故元好问对二人给予了充分肯定。同时,元好问在其二十、二十八首中,批判了矜多炫巧的苏诗是“百态新”、黄诗是“古雅难将子美亲”,并把苏黄诗比作“沧海横流”。因为“新声创则古调亡,自苏黄派行而唐代风流至是尽泯”(宗廷辅《古今论诗绝句辑注》)。故元好问贬之。

另一方面,元好问从主张古调的观点出发,主张高风雅调,反对险怪俳谐。在其五首中,他肯定了“纵横诗笔见高情”的阮籍,因阮籍在他气势豪放的诗中透露出高尚的情怀,其诗风格高雅。严羽在《沧浪诗话》评论阮籍:“黄初之后,惟阮籍《咏怀》之作,极为高古,有建安风骨”。在其八首中,他充分肯定了一扫齐梁余风的陈子昂——“论功若准平吴例,合著黄金铸子昂”。《新唐书·陈子昂传》云:“唐兴,文章承徐、庾余风,天下祖尚,子昂始变雅正”。这与元好问之意相一致,即认为以力复汉魏风骨的陈子昂,诗风高雅。在其十七首中,肯定了元结在《?G乃曲》中所写到的云山韶?C之雅音。而在其十三首中,对玉川子卢仝一样“鬼画符”的险怪诗风进行了批判,且慨叹于“真书不入今人眼”。

由于时代丧乱与北方雄壮河山的激发,以及苏学在北方的影响,汹涌着鲜卑豪迈血液的元好问提倡刚健质朴、慷慨豪壮的诗风,“喜雄壮之作,不喜寒苦艰涩险怪之作”,标榜“建安风骨”,对曹植、刘桢的雄壮风格给予了尽情赞扬:“曹刘坐啸虎生风,四海无人角两雄”,并认为以“清刚”风格著称的西晋诗人刘琨,可与曹刘诸人并驾齐驱。而在其三首中,对风云气少、缺乏亢昂之气的温庭筠、李商隐作了无情的讥讽,“风云若恨张华少,温李新声奈尔何”。在评论北朝民歌《敕勒川》的其七首诗时,“慷慨歌谣绝不传,穹庐一曲本天然。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认为这首民歌“慷慨”、“天然”,具有一种气吞万古的“英雄气”,它以辽阔浩远、莽莽苍苍的画面,磅礴激越的气势,创造出一个无比壮美的艺术境界。他推尊韩愈而不满秦观,在其二十四首中,以韩诗的雄浑刚劲、清奇峭拔来对比秦诗的工丽纤弱、婉柔无力,并称少游诗为妇女郎风格。

论诗绝句是中国传统诗学之一格,滥觞于杜甫,之后踵事增华者代不乏人,并且至今仍为一些论家所厚爱。之所以采取七绝论诗的形式,这固然与中国人的诗意传统有关,更是因七绝本身的体式特点满足了论诗批评的内在要求。

首先,中国古代诗论多灵感式的即兴点评,少作系统周密的分析阐释。特别是一些诗话、诗评,一般不追求理论体系的系统性和完整性。论者在论诗过程中往往喜欢表达瞬时的兴会,并用充满睿智的语言加以描述,点到即止,不作过分阐发。这种诗论观点表述的思维习惯与绝句创作时的构思过程和思维习惯有着很大的一致性。七绝在众多诗体中以简捷明快、蕴藉流丽见长。七绝在创作构思时不必面面俱到,灵犀一点,抓住感觉,即能使感悟捕捉到的灵感视点浮出水面,变得具象、有致。七绝总共四句二十八个字,有限的字句有时虽不便作更多的论说,却非常适合于论者作点的切入和个案的剖析和发挥。

其次,论诗绝句的体式兼有音乐美和建筑美,又兼顾诗体与诗法变与不变的辩证之道。绝句是古诗中与流行音乐相伴而行的诗体,它不仅吟诵起来十分动听,许多绝句是可以入乐歌唱的。七绝四句一韵,是旧体诗最常见的节奏,具有和谐美和易听、易记易诵的特点。七绝句式整齐划一,句法却相当灵活。一首之中既可用散句,也可用对句;既可用实词,也可用极利于议论的虚词穿插。句式流动不滞,在看似不变结构中蕴含着许多变化的机巧,实质上是整齐的句式和灵活的句法之间的辩证统一。正是因为七绝这种种美观、灵便、有张力的诗歌体式,诗人喜欢用其为诗集文集作题作跋,浓缩类似品题、评论、鉴赏之类的内容。

就论诗批评的发展史的总体而言,自杜甫之后,论诗诗批评始终存在着两大互动消长的矛盾:一是七绝体式跟五古及其它诗式的彼此对抗;一是议论的抽象本质跟诗歌形象质感艺术形式的相互悖逆。直到元好问的出现,七绝体式论诗的绝对地位才最终确立,且抽象的议论跟形象的诗艺达到了完美的融合。

就整体而言,元好问的《论诗三十首》实现了意和境的交融。其论诗绝句中大量运用了比兴的手法,使论诗绝句把思辩、抽象的理论问题,以具体可感的意象表达出来,使人容易理解和接受。如《论诗三十首》其十二首“望帝春心”、“佳人锦瑟”两句是境,“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是意,境中含意而大于意,意从境出而高于境。如其十六:“切切秋虫万古情,灯前山鬼泪纵横。鉴湖春好无人赋,岸夹桃花锦浪生。”四句都是写境,前二句之境和后二句之境形成鲜明对比,尽管没有直白地达“意”,“意”却明确地隐含、渗透在“境”中。同样,其十八首“东野穷愁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诗囚。江山万古潮阳笔,合在元龙百尺楼。”前两句论孟郊和后两句论韩愈各构成一个境界,这两个境界又构成鲜明的对比,作者的“意”就从这“境”的对比结构中流露出来。其十九,“万古幽人在涧阿,百年孤愤竟如何”二句是境,但境中有意;“无人说与天随子,春草输赢较几多”是意,但意中又有境。其二十二,第四句“沧海横流却是谁”,表现作者的“意”,但这“意”本身又是第二句“境”“一波才动万波随”的自然发展,是境中生意。其二十四“有情芍药”,前两句引秦观诗境,后两句本应对此境表意,但第三句突然插入韩愈之诗“拈出退之山石句”,似乎离题;直到第四句“意”出,“始知渠是女郎诗”方知第三句借“石”击花,意与境似疏实密。

就形式而言,《论诗三十首》句式丰富语气多变,句与句,联与联层次关系多姿多彩。论诗绝句除了肯定语气的叙述和描写之外,还大量使用否定、感叹、假设等句式,使论证语气复杂多变。否定句,如“正体无人与细论”、“未害渊明是晋人”、“真书不入今人眼”等句;疑问句,如“何物能浇块磊平”、“温李新声奈尔何”等句。反问句,如“文章宁复见为人”、“徘谐怒骂岂诗宜”、“竟将何罪废欧梅”等句;设问句,如“谁是诗中疏凿手”、“老阮不狂谁会得”、“发源谁似柳州深”等句;感叹句,“可惜并州刘越石,不教横槊建安中”、“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等句;这些非陈述语气句的大量使用,能够唤起读者积极的思维,诱使读者从美的鉴赏进而深入到美的创造的圣地。论诗绝句句子之间的层次关系也是多姿多彩的。并列关系,如“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承接关系,如“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递进关系,如“讳学金陵犹有说,竟将何罪费欧梅”。转折关系,如“只知诗到苏黄尽,沧海横流却是谁”。条件关系,如“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假设关系,如“论功若准平吴例,合著黄金铸子昂”。对比关系,如“眼处心生句自神,暗中摸索总非真”。此外,两联之间层次关系也复杂多变。两联为并列关系,如其一首;两联为承接关系,如其七首;两联为转折关系,如其三十首;两联为对比关系,如二十九首;两联为因果关系,如其二十五首。句、联之间的层次多样化,增强了论诗绝句的思辨色彩和说服力及其逻辑性。

另外,《论诗三十首》还善于运用典故极富张力和熔铸前人诗句了无痕迹,整体上使论诗绝句的批评手段和批评对象的风格达到了完美契合。有的诗表面看起来好象是叙述,实际是通过用典,进行比喻。如:“邺下风流在晋多,壮怀犹见缺壶歌”,“乱后玄都失故基,看花诗人只堪悲”。论诗绝句受篇幅所限,往往采取“攻其一点”的方法。有些论诗绝句虽只有四句,却又摘录所论诗人的一句、甚至两句诗,只用两三句来加以评论。如:“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前两句出自秦观《春日》诗,元氏以此二句与韩愈《山石》相比,以显其纤弱。再如,“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也是化用李商隐的《锦瑟》诗句,来评述李诗精于用典、寄托遥深、意境迷离的特征。在整体上,其论诗绝句的风格能够很好地契合所议论对象的特点。如“曹刘坐啸虎生风,四海无人角两雄。”“慷慨歌谣绝不传,穹庐一曲本天然。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充满慷慨豪壮之气。“东野穷愁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诗囚”是孟郊凄苦的最好写照。“切切秋虫万古情,灯前山鬼泪纵横”,切合李贺的幽晦。“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精工典丽中体现了李商隐的深婉诗风。

可以这样说,论诗绝句一体滥觞于杜甫,但作为相当固定的、常见的一种论诗体式则终成于元好问,并自此后论诗绝句内化为了诗人们的一种自觉意识。

元好问的《论诗三十首》之后,几乎形成了一个元遗山论诗系列,例如谢启昆有《读全唐诗仿元遗山论诗绝句一百首》、《读全宋诗仿元遗山论诗绝句二百首》、《读中州集仿元遗山论诗绝句六十首》、袁枚有《仿元遗山论诗三十八首》、张晋有《仿元遗山论诗绝句六十首》、潘曾沂有《仿元遗山论诗绝句》足见出元好问的巨大推动力。此外,也正是元好问《论诗三十首》的影响,后人更加认识到了论诗绝句的深厚潜力,论诗绝句遂成为人们谈艺论诗的首选,诗人会很自然地用论诗绝句表达随时涌上心头的诗学见解,如清人洪亮吉《道中无事偶作论诗绝句二十首》,今人有缪钺和叶嘉莹的以绝句论词的《灵?词说》。有人曾做过统计以郭绍虞先生主编的《万首论诗绝句》为例,该书收录论诗绝句作者自唐迄清近八百人,作品近万,其它散见的还不在其列。若以元好问为分界线,那么元好问以前的论诗绝句作者计有134家,作品五百多首,约占论诗绝句总量的5%;元好问以后计有631家,作品九千多首,约占95%。

总而言之,元好问的《论诗三十首》,实现了“论”“诗”完美融合,在诗歌批评领域对论诗理论和论诗手段进行了和谐的建构,强化了中国古代文论民族特色的形成,对于中西方文学理论全面整合下的新世纪的文学批评建设借鉴意义十分重大。

参考文献:

[1]钟屏兰.《元好问评传》,台湾:文津出版社有限公司,1999.

[2]严羽.《沧浪诗话·诗辨》,郭绍虞校释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

[3][清]翁方纲.《石洲诗话·卷八》见《清诗话续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4]郭绍虞《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

[5]张少康.《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版

[6]姚奠中主编.《元好问全集》山西: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

第2篇:关于风的诗句范文

    漫成一首 杜甫

    江月去人只数尺,风灯照夜欲三更。

    沙头宿鹭联拳静,船尾跳鱼拨刺鸣。

    8.对这首诗的赏析,不恰当的一项是( )

    A.首句从水中月影写起,描写了江上月夜宁静的美景,与“江清月近人”这句诗异曲同工。

    B.第三句写白鹭屈曲着身子,恬静地夜宿在月照下的沙滩上,竟境安谧、和平。

    C.二、四两句分写了江风吹打桅灯、大鱼跃出水面的“动”,与一、三两句的“静”对比鲜明。

    D.全诗通过写夜泊时的所见所闻,透露出诗人对平静、安宁生活的向往。

    9.这首诗的四句分别写了月、灯、鹭、鱼四景,四景又组成了一个统一的意境。下列四首诗中与这种写法 相同的一首是( )

    A.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B.门径俯清溪,茅檐古木齐。红尘飘不到,时有水禽啼。

    C.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D.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是今年高考诗歌鉴赏题中的唐诗部分,所选诗歌短小浅显,明白如话,没有多大难度,大多考生都能读 个大概,然而对诗中关键词语及意境的理解,则因考生知识面不同而呈现不同的层面了:一般考生能读通诗句 ,稍有能力者能读懂作者心声,能力较高者除此之外还能读出诗中远近推移、动静结合的表现手法等。对不同 层次的考生而言,同样的试题在他们眼中便成了“拦路虎”或“一碟小菜”等不同的物什。就该题而言,一般 考生如何能得满分呢?我们不妨运用解题技巧,根据命题的一般规律反其道而行之地解答这两道试题。

    大家知道,人们在认识某个事物时,往往要遵循由表及里,由先及后,由上及下,由简及繁、由此及彼的 规律,命题者在命题时往往也要遵循这个原则,因此,当我们局限在原题上不能得出题意时,可根据这一命题 原则沿波溯源地寻求答案(要有两个以上围绕同一母题的子题为条件)。如上述第8题中,对该诗分析不当的项 为C。这题较有迷惑度。它难就难在对“风灯”一词的理解上。诗中的“风灯”即桅灯是行业术语,因过去桅灯 外面要加上纸罩避风,故名。细想之下,由上文“江月去人只数尺”可知,其时江上并没有风,否则江水也不 会那样宁静,江月也不会那样清晰近人了。然而大多数考生不懂“风灯”这个行业术语,对命题者有意望文生 义的曲解“江风吹打桅灯”也就无从察觉、无可奈何了。而除此外,这四项乍看上去均切合题意,都没有破绽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必急于作答,可静下心来先看下一题。在命完第8题的基础上,命题却又顺势出了考查 写法的第9题,细读第9题可知,上诗“四句分别写了月、灯、鹭、鱼四景,四景又组成了一个统一的意境”, 于是题目的破绽便出现了。这里说第二句写了“灯”景,而上题中分析这句则说写了“江风吹打桅灯”,不是 成了“风”景么?由于下文是题于表述,显然无误,因此上题选项C作为答案把握就大了,理由有三:①即刚才 分析的“风灯”的真实内涵;②全诗四句写景,一、三、四句开头第一个词“江月”、“沙头”、“船尾”都 是偏正式合成词,作为精通格律的杜甫,不可能把“风灯”当成述宾短语看待,因此只能是偏正关系,这样就 与题意吻合了;③全诗前三句写静景,第四句以动衬静,写出江上月夜宁静的美景,与A、B、D项分析一致。这 种得出答案的方法即“由下及上”法。

    第9题是根据诗中的写法,在其他四首诗中找与此相同的一项。命题思路是由此及彼,扩大了诗歌鉴赏的信 息量。我们答题时不妨由彼及此地溯源而答。先具体分析“彼”即四个选项中的诗歌创作手法,然后对照题意 ,选出符合要求即“此”的答案。题目中A项一、二句以骈偶句式写登楼所见,三四句以流水句式写登楼所感。 B项一、二句用非骈偶句式写所见,三四句以流水句式写所闻。C项一、二句以骈偶句式写“江山”、“花草” 之景,三、四句又以骈偶句式写“燕子”、“鸳鸯”之物。D项一、二句用非骈偶句式写所见,三、四两句以流 水句式写渔翁独钓的画面。从这四项分析可知,C项写法一句一景且全用骈偶句式,与其他三项有所不同。这是 “彼”。再看“此”,即《漫成一首》的写法则是四句分别写了四种景物,而且一、二句三、四句分别构成对 偶,各句之间似无关联,不像“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之类有目的等关系,这种写作方法在绝句中是有名 的“一句一绝”的格调,它起源于晋代的《四时咏》:“春水满四泽,夏云多奇峰,秋月扬明辉,冬岭秀孤松 。”一般情况下较难把握,但写得好,不仅能使写景生动,律对精切,还能形成一个统一完美的意境,使句与 句前后照应、融为一幅完整的画面。因其难于把握,故写此调的人不多,唐代唯杜甫喜用此律。如大家熟悉的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即依此调而成,对照题意,该题答 案也是C项。这也是杜甫写的一首绝句。首句写春日阳光普照,四野青绿,溪水映日的秀丽景色;次句以和煦的 春风,初放的百花,如茵的芳草,浓郁的芳香来展现明媚的春光;第三句写春暖花开,泥融土湿,秋去春归的 燕子正繁忙地飞来飞去,衔泥筑巢,紧扣首句作动态描绘;第四句写日丽沙暖,鸳鸯也要享受春天的温暖,在 溪边的沙洲上静睡不动,也紧扣首句作静态描绘。整个四句以江山、花草、燕子、鸳鸯四景构成了一幅色彩鲜 明、生意勃发,具有美感的初春景物图,其写法与《漫成一首》一样,体现了杜诗摹物清丽雅致,浑然无痕的 艺术风格。

    今年高考诗歌鉴赏题考一首唐诗,一首新诗,共3个题目计9分,其分值比往年增加,约占整个卷面总分的 三分之一,可以说与词语运用、语言连贯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这一导向启发我们在今后的教学中要注意“ 二多”:

    一、多读一些名家的诗篇。今年高考唐诗鉴赏题明为一诗,实际上却考了五首诗歌,阅读量相当大,这些 诗有的是课本上学过的,有的是课本外未学过的,因此,我们在平时教学中不能局限于课本,而要指导学生以 书本为范例,多涉猎一些与课本有关的名家的作品,如这次高考考了杜甫、艾青的诗,中学课本中也收录了他 们的作品,如果我们在课外适当地收集些他们风格不同的作品引导学生阅读,学生就能在总体上把握某作家的 创作风格,以便形成知人论世,知人论诗的评价鉴赏能力。这方面吉林省特级教师赵谦翔进行的“语文教育与 人的教育”教改课题为我们作了有益的探索。他在讲到某作家作品时,把该作家写的诗文代表作及别人评价, 介绍该作家作品的文章集中汇编成专题进行阅读教学。实践证明,这是提高学生阅读、鉴赏能力的行之有效的 方法。广大语文教育工作者再也不能满足于以前就书讲书、死搬教参、死做题目的教学方法了。

第3篇:关于风的诗句范文

关键词:郭沫若 诗歌翻译 风韵译 《西风颂》

一、引言

诗歌是一种抒情言志的文学体裁,其除了能够表达诗人的思想情感外,也会反映一定的社会现象。因此诗歌翻译并不容易,对译者资质具有很高要求。郭沫若既是著名的诗人也是著名的翻译家,尤其擅长诗歌翻译。他结合自己的诗歌翻译实践提出了“风韵译”这一翻译理论,认为诗歌翻译重在重现诗歌的内在韵味,而非外在形式。然而,这一诗歌翻译理论却引发了众人的批评和争议,有人甚至认为郭沫若译诗是在“胡译”。本文将以雪莱的《西风颂》为例,从诗歌形式、诗歌内容和诗歌意象这三个方面来评析郭沫若的“风韵译”,探究郭沫若译诗是否是在“胡译”,希望能对外国诗歌“引进来”和中国诗歌“走出去”起一定的借鉴作用。

二、诗歌翻译和“风韵译”

从19世纪50年代开始,中国就有了英语诗歌作品的汉译,它比林纾通过别人口译开始翻译小说至少要早四十多年,开创了中国近代翻译文学之先河。[1]111由此看来,诗歌翻译的历史由来已久,而关于诗歌翻译的理论也不在少数。早期如胡怀琛曾在《海天诗话》序中写道:“欧西之诗,设思措词,别是一境。译而求之,失其神矣。然能文者,撷取其意,锻炼而出之,是合乎吾诗范围,亦吟坛之创格,而诗学之别裁也”[2]192。与郭沫若同是创造社创始人之一的成仿吾认为:“有些人把原诗一字一字译了出来,也照样按行写出,便说是翻译的诗;这样的翻译,即很精确地译出,也只是译字译文,而绝不是译诗”[2]274。而著名的诗人闻一多则认为:“翻译都得经过理解与表达这两个步骤,而译诗的第二个步骤则更有特殊的要求,即必须也是‘诗’,必须以诗译诗”[2]278。由此看来,这些大家虽然对于译诗的观点不尽相同,但是他们都认为译诗时最重要的是要译出诗的内在韵味。

1920年春,田汉请郭沫若代译《歌德诗中所表现的思想》一书中所引的歌德诗,郭沫若在为此文写的《附白》中首次提出了“风韵译”。他在《附白》中写道:“诗的生命,全在它那种不可把捉之风韵,所以我想译诗的手腕于直译意译之外,当得有种‘风韵译’”[2]260。1923年4月,他在《讨论注译运动及其他》一文中对“风韵译”进行了细致的阐释,他指出:“我们相信理想的翻译对于原文的字句,对于原文的意义自然不许走转,而对于原文的气韵尤其不许走转……在不损及意义的范围之内,为气韵起见可以自由移易”[2]261。郭沫若“风韵论”的一大特色在于认为译文是可以不用忠实于原文的,所以这引起了许多批评和争论,有些人甚至认为郭沫若译诗是在“胡译”。下面笔者将以雪莱的《西风颂》为例,从诗歌形式、诗歌内容和诗歌意象这三个方面来评析郭沫若的“风韵译”,探究郭沫若译诗是否是在“胡译”。

三、郭沫若译《西风颂》

《西风颂》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代表诗歌之一,写于1819年,那时正值工人革命运动时期。在英国,工人阶级正与资产阶级展开斗争,努力争取自身的生存权利。在这样的背景下,雪莱写下了《西风颂》,通过咏唱象征革命力量的西风,表达诗人对革命终将胜利的信心,以及对英国即将拥有光明未来的展望。

(一)诗歌形式

诗歌的形式美主要表现在韵律和节奏上。韵律是诗歌的灵魂,是诗歌不同于其他文学体裁的一个重要方面。韵律不仅能够起强调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能给人们带来美的享受。节奏是诗人表达自己情感的关键,每一次停顿都能给读者带来不同的感受。

1.韵律

韵律对于诗歌至关重要,诗人的情感可以通过和谐统一的韵律传达出来。而英语是多音节的语言,汉语却是单音节的语言,因此完全保留下原诗的韵律形式绝非易事。为了尽可能保留原诗的韵律,在韵律上做些改变是必不可少的。而郭沫若则认为,在译诗过程中保留原诗的内在韵味才是至关重要的。

雪莱的西风颂一共五节,每节都是一首十四行诗,其韵脚都遵循aba, bcb, cdc, ded, ee的模式。以这首诗的第一节为例,郭沫若的译诗完全没有保留原诗的韵脚模式。但就郭沫若的译文而言,它有着自己的一套韵脚模式。首先,全诗韵脚以/ang/和/i/为主,局部则采用了中国诗歌的押韵方式,如/chuang/、/shi/、/yang/和/xiang/这四句就模仿了中国古诗四言绝句的押韵方式。其次,因为郭沫若是四川人,前后鼻音不分,所以最后两个对句/yin/和/ting/其实是押韵的,符合原诗的/ee/的押韵方式。最后,郭沫若特别注重局部的押韵,他将“wild West Wind”译成“不羁的西风”,以尾韵代替原诗的头,希望能重现原诗的风韵。郭沫若译诗没有顾忌原诗十四行诗的形式,这是他译诗的不足之处。然而,他译诗时重视的是内在气韵的传达,并且以读者中心,重视读者的感受,就这些而言,他的译诗是成功的。

2.节奏

节奏是诗歌的另一个重要因素。英汉语言不同,所以中文诗歌和英文诗歌在节奏方面是有所差异的。在译英文诗歌时,中国诗人普遍采用以顿代步再现原诗的节奏,以顿代步即以诗行中的意组或音组作为顿[3]66。英文诗歌以重音作为节奏点,而中文诗歌则用顿作为节奏点。

再以这首诗的第一节为例,这一节采用的是五音部抑扬格,节奏十分整齐且错落有致。而郭沫若的译诗并没有遵循原诗的节奏,他的译文每行长短不一,也没有以五顿来体现原诗的五音部。郭沫若译诗采用的是自由诗的形式,这与他所处的时代有关。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全社会提倡用新文学取代旧文学,所以郭沫若创造了自由诗体。他的代表作《女神》就是采用了自由诗体,文学成就颇高,是我国新诗的奠基之作。由此可见,郭沫若译诗虽然没有重现原诗的节奏,但结合他所处的时代背景,可以看出他译诗并不是在胡译,他重在传达诗的内在气韵,他对全诗总体气韵的把握是比较成功的。

(二)诗歌内容

诗歌的内容是指诗人意图向读者传达什么。原诗内容的传达对译者来说并不容易,而遣词造句则是诗歌内容传递的一个重要方面。遣词是指词汇的选择,造句则是指句法的整合。郭沫若在遣词造句方面精心雕琢,意图传达出原诗歌的内容。

1.词汇

亚里士多德认为“词是语言中最小的意义单位”。[4]300郭沫若身处五四时期,那时外国文学对中国文学影响颇大,尤其中国的新诗明显受到英国浪漫主义诗歌的影响。也正因为五四时期正是新诗蓬勃发展的过渡时期,所以郭沫若的翻译用词古雅,传其神韵,更具有中国传统文化色彩。[5]20

在译诗的选词方面,郭沫若向来随性、偏于古典。以《西风颂》的第三节为例,首先,郭沫若善用动词,在译文第一句中,一个“睡”字就为读者勾勒一幅平静的画面,突显出地中海的平静。后面又用“摇漾”、“吹破”、“掀起”等动词突显西风的强烈。其次,郭沫若选词时偏向于选取四字格。汉语四字格是中华文化的瑰宝,体现了汉语的博大精深,其语言短小精悍,蕴意无限。“灿烂晶波”、“城楼宫殿”、“苔G花香”、“画里韶光”、“熏风沉醉”、“狂涛巨浪”、“怆惶沮丧”等四字格的使用使得译文读起来朗朗上口,节奏感强,具有言简意赅的效果,后两个词更凸显出了西风的威力。还有最后一句的“西风哟”,这个词带有中国传统的民歌色彩,使得译文具有犯星移木咧泄特色。郭沫若的用词不仅传达出了原诗的情感,而且体现了汉语的特色,有利于读者接受。

2.句法

因为英语讲求“形合”,而汉语讲求“意合”,所以翻译时做到完全的对等是不能的,尤其对于诗歌翻译而言更是如此。为了传达出原诗的内容,郭沫若译诗时就句法层面做了一些整合。再以《西风颂》的第三节的前六句为例,郭沫若的译文几乎把原诗的顺序全部打乱了。他以“The blue Mediterranean”开头,并将“where he lay”和“Beside a pumice isle in Baiae’s bay”连在一起翻译,并在“Quivering within the wave’s intenser day”前添加了主语“楼殿”,而且句数也从六句整合成了五句。经过这一整合,突出了主题,表现出了地中海的平静和西风的强烈,而且行文符合汉语的习惯,便于读者理解。

(三)诗歌意象

诗歌是语言的精华,而意象是诗歌的灵魂。[6]∫虼耍欣赏诗歌时除了要对诗歌的形式和内容进行分析外,对诗歌意象的分析也是至关重要的。意象是内在情感的外在物化,寓意之象、以象写意。

1.比喻意象

比喻意象是诗人在物与物、情与物之间创造、设置、构建出的一种新的关系。[7]12比喻意象有两种表现形式,明喻和暗喻。

原文:

Thou, from whose unseen presence the leaves dead Are driven, like ghosts from an enchanter fleeing[8]72

Are driven, like ghosts from an enchanter fleeing[8]72

译文:

你虽不可见,败叶为你吹飞,

好像魍魉之群在诅咒之前逃退[9]99

这两句诗句选自《西风颂》的第一节,因为有“好像”和“like”,这两句诗句明显采用了明喻的修辞手法。原诗将“leaves dead”比喻成“ghosts”,“west wind”比喻成“an enchanter”。在西方,“ghosts”指的是幽灵,“an enchanter”指的是魔法师,如果郭沫若直接将它们译成“幽灵”和“魔法师”的话,对于当时还不太了解西方文化的中国读者而言,这会造成他们理解困难。所以,郭沫若将“ghosts”译成“魍魉之群”这一颇具中国特色的四字格,将“an enchanter”译成“诅咒”,这样的译文有助于中国读者的理解,领略原诗的韵味。

原文:

Wild Spirit, which art moving everywhere;

Destroyer and preserver; hear, oh hear![8]72

译文:

不羁的精灵哟,你是周流八垠;

你破坏者兼保护者,你听哟,你听![9]99

这两句诗句选自《西风颂》的第一节,这里的“art”是动词“be”的变体,与后面的“moving everywhere”构成了现在进行时,原诗用定语从句和现在进行时描述了西风此时所处的状态。在郭沫若的译文中,他采用了暗喻的修辞手法,将“Wild Spirit”喻为“周流八垠”,“周流”指环绕着流动,四周绕一圈地流动,“八垠”出自《魏书・高允传》:“四海从风,八垠渐化”,指的是八方的界限。“周流八垠”不仅与原诗的“moving everywhere”相契合,描述出了西风四处流动的状态,而且沿用了中国的传统文化,易于中国读者接受。

2.象征意象

法国象征主义诗人波德莱尔认为,象征就是运用有声有色的物象来暗示内心的微妙世界。[10]26在诗歌中,诗人通过对物象突出的特征进行描绘,引发读者产生联想,使读者能够领会诗人的情感。

原文:

If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8]80

译文:

严冬如来时,哦,西风哟,

阳春宁尚迢遥?[9]102

这句诗句选自《西风颂》最后一节的最后一句。这里的“Winter”代表的是冬天,象征着英国此时所处的黑暗时期,而“Spring”则代表的是春天,象征着英国革命成功后的美好未来。郭沫若将“Winter”译成“严冬”,将“Spring”译成“阳春”,“严”寓意“严寒”,“阳”则指的是“太阳”,象征着“温暖”。“严”和“阳”前后形成鲜明的对比,更能突显出革命终将胜利,光明的未来终将来临这一主题。所以,就笔者而言,笔者认为郭沫若的译文更能向读者传达原诗人的内心情感,更能引起读者情感的共鸣。

四、结语

通过研究分析,笔者认为郭沫若译诗时虽没有一字一句地按照原诗来翻译,但是显然并不是在胡译。在研究郭沫若的译本时,我们不能仅仅只关注诗歌形式这一点,而是要从诗歌形式、诗歌内容和诗歌意象等各个方面综合考虑,同时也要考虑到郭沫若所处时代的时代背景等等,这样才能对郭沫若的译诗做出公正中肯的评价。

因为中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完全的翻译是不可能的。所以,郭沫若译诗以“风韵论”为指导思想,重视翻译原诗的内涵意义,而非外在形式。同时,他在译诗时以读者为中心,充分考虑读者的感受,使译诗更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中国诗歌想要“走出去”,首先得“引进来”,郭沫若的译诗可以对外国诗歌“引进来”起一定的借鉴作用,从而有利于指导中国诗歌“走出去”。

参考文献

[1] 孙慧慧.郭沫若的诗歌翻译研究――以《雪莱诗集》英译本为例[D].山西:山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

[2] 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修订本)[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3] 王东风.诗人译诗的诗学解读:兼评查良铮译《西风颂》[J].外语研究,2014(3):6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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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梁建.雪莱诗歌的翻译比较[D].山西:山西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

[6] 宋蕾.诗歌意象与翻译[D].北京:外交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02.

[7] 祝菊贤.论魏晋南朝诗歌中的比喻意象[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4):12-17.

[8] 雪莱,著.吕一奇,编译.雪莱诗集[M].北京:蓝天出版社,2014.

第4篇:关于风的诗句范文

关键词:唐五代诗格 形式 中西对话

诗格是中国古代最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学批评形式之一。诗格批评既源远流长,又丰富多彩,是非常宝贵的文学理论遗产。诗格作为审美范畴在唐五代加以确立。张伯伟先生强调:“在古代文学批评著作中,作为专有名词的‘诗格’是到唐代才有的。”①唐五代诗格批评,在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上,是一笔丰厚的值得研究的诗学资源。

一、唐五代诗格的历史流变

(一)初唐诗格

初唐统治者们反对齐梁以来的淫靡文风,重文学的功利作用。但他们并不否定文学的艺术特质,讲求抒情与文采。这种思想为文学形式的探讨留下了广阔的余地。律诗在这一时期得以定型化,齐梁时期的“永明体”讲四声与病犯,初唐发展到讲求平仄律。这一时期的主要诗格批评文本有上官仪的《笔札华梁》、无名氏的《文笔式》、元兢的《诗髓脑》、崔融的《唐朝新定诗格》、李峤的《评诗格》等等。初唐人集中探讨声律与对偶问题。声律的研究始于南朝齐沈约等人的“四声八病”理论。

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说:“夫五色相宣,八音协畅,由于玄黄律吕,各适物宜。欲使宫羽相变,低昂互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于言文。”②沈约认为五言诗每一句的用字应该四声各不相同,而且一联上下句间同一位置上的字也须在声调上互有区别。“八病”则是为了贯彻这一原则而规定的一些禁格,即“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 沈约等人虽以“四声八病”为原则来规范诗文创作,但如何把这一原则具体化,使之有可操作性,则是由唐代诗格类著作来解决完成的。唐人将四声作了平仄二元化的处理,使平仄相间,构造出切实可行的声律定式。

初唐时期主要以沈约“八病”为中心来展开探讨,并逐渐提出了调声之术。《诗髓脑》云:“调声之术,其例有三:一曰换头,二曰护腰,三曰相承”③通过调声之术,初唐人已经将平声与上、去、入三声对举,实际已是把声律二元化,放宽了声律规则。在此之前,人们多着眼于一联之内两句的声律协调,到元兢的“换头”之术中,已扩展为解决一首五言诗内联与联之间的平仄粘对关系,真正使得齐梁声律理论具有了可操作性,促进了律诗的定型与繁荣。

(二)盛唐诗格

盛唐时期追求风骨,要求诗歌表现高昂明朗的感情和雄浑壮大的气势。同时,盛唐人又提出了“兴象”概念,要求写出情景交融的完整的意境,使得这一时期诗格探讨也从声律、对偶深入到对句势、诗意等的研究。释皎然的《诗式》、《诗议》涉及到声律、对偶及诗歌体式,并深入研究了“意”与境的关系。他们的批评不仅深化了对声律对偶的认识,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句法,而且涉及到“景”与“情”,诗歌的语言运用与诗的整体印象等更深的层面。这一时期的著作开始注重诗的句法、篇法,研究句与句之间的关系,深入探讨了句势问题。早在崔融《唐朝新定诗格》中就列有十体,一形似体、二质气体、三情理体、四直置体、五雕藻体、六映带体、七飞动体、八婉转体、九清切体、十菁华体。王昌龄《诗格》中有“十七势”之说,承续了崔融论体的基本精神,并且由对诗歌风貌的关注深入到创作的艺术手法和修辞手法的具体运用。每一种名目除释义外,并附有诗句说明。皎然《诗式》中也说到体式。“评曰:夫诗人之思初发,取境偏高,则一首举体便高;取境偏逸,则一首举体便逸。才性等字亦然。体有所长,故各功归一字。偏高、偏逸之例,直于诗体、篇目、风貌不妨。一字之下,风律外彰,体德内蕴,如车之有毂,众辐归焉。其一十九字,括文章德体,风味尽矣,如《易》之有《篆辞》焉。”④五代王玄《诗中旨格》的“拟皎然十九字体”一节于每体后列有诗句说明,延续了皎然论体的特色。

(三)晚唐五代诗格

晚唐时期,唐王朝彻底崩溃,政局不可收拾,处在这种环境中的作家和批评家,普遍具有消沉心态与悲观心理。这个时期有一部分作家主张“诗教说” 与抒写民生疾苦,也有一部分人崇尚清丽绮艳的诗风,但总体的倾向是追求淡泊的情思与境界。司空图提出了象外之象,景外之景的理论。人们更加着力于对声律、对属、字句等方作面的琢磨与锤炼。另外,科举取士对诗律的要求在这一时期也更趋细密,故而大量的诗格著作也应运而生。这些著作所讨论的范围更加宽广,论述更加深入,增添了宗教神秘主义的色彩,主要有僧齐己等人对句势的继续探讨和王叡的“拗律”说。

齐己《风骚旨格》,也有十体之说,即一曰高古,二曰清奇,三曰远近,四曰双分,五曰背非,六曰无虚,七曰是非,八曰清洁,九曰覆妆,十曰阖门。这十体都有诗句附后,但并无解释,还是就诗歌整体风貌而言的。五代的《诗格》中列有十势,其中龙潜巨浸势、狮子返掷势见于《风骚旨格》,孤鸿出塞势即孤雁失群势,其他七势为新增,即芙蓉映水势,龙行虎步势,寒松病枝势,风动势,惊鸿背飞势,离合势,虎纵出群势。芙蓉映水势。由上观之,晚唐五代诗格,承续了初盛唐人对体式的研究,而且名目更加繁多。齐己等人多以动物姿态动作来为句势命名,其意义往往难以索解,不似王昌龄十七势简单明了。但这些名目不仅探讨了句与句之间的关系,而且深入到全篇的意义布局问题,如《诗格》“论诗势”节云:“先须明其体势,然后用思取句。”⑤

二、 唐五代诗格的逻辑构成

中国古典诗学关于“言、象、意”的探讨由来已久。早在先秦,道家学派创始人老子就提出“大象无形”的命题。老子从“无”和“有”、虚和实的辩证关系出发,认为“有无相生”,以“无”为本,这种“无”又必须依靠“有”才能体现出来。所以,最美的形象就是没有形象,但又要有某种具体的“形”来暗示与象征,方能使人体会到。魏晋玄学将无有体用思想运用于认识论,把“言、象、意”关系表述为“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言”和“象”都是有形的、有限的,而“意”则是无形的、无限的,“言”和“象”是得“意”之工具,没有“言”和“象”就无以得“意”。因此,从形式视野来观照,唐五代诗格的“格”概念具有丰富的内涵,从逻辑上也包括了言、象、意三个层次。唐五代诗格中往往以“格”论诗,所出现的有关称名主要有:“格”、“风格”、“体格”“高格”、“格力”、“气格”等。这些对“格”的运用,其含义可归为两个方面:一是体式、诗法之意,指向诗歌的总体风貌与外在形式,一是格调、品格之意,指向诗歌的审美特质与审美内蕴。可以说,唐人有关声律、对偶的探讨,属于诗格的语言层,对物象、作用、句势的探讨,属于诗格的意象层,对意与境、用事的探讨,属于诗格的意蕴层。

(一)诗格的语言层

文学作品的语言是一种独特性的存在,特别是诗歌语言。俄国形式主义颇为看重这一点。“形式主义的研究工作是从研究诗句中的声音开始的。”“诗句中的声音问题特别受到人们的重视。”⑥可以说在这方面唐五代诗格对声律的论述表现出对声音的特别重视。朱光潜先生说:“律诗有两大特色,一是意义的排偶,一是声音的对仗。”⑦他还指出音与义的关系在诗歌进化史中可分为四个时期:一、有音无义时期二、音重于义时期三、音义分化时期四、音义合一时期,但声音的对仗稍后于意义的对仗。“永明体”讲究句内各字的声律,不过是一种理论,到隋唐才作为律诗的通例。关键是诗乐分开后,诗人如何在文字本身上见出音乐,唐人作了最大的贡献,唐五代诗格予以了很好的总结。

(二)诗格的意象层

意象层主要指艺术作品的章法与结构,唐五代诗格中的物象、作用与“势”的研究正是对这几方面的关注。唐人诗格中讲物象,也就是用一定的物象来暗示某种意义。旧题贾岛《二南密旨》、虚中撰《流类手鉴》、徐寅《雅道机要》中都说到物象。《二南密旨论物象是诗家之作用》说:“造化之中,一物一象,皆察而用之,比君臣之化。君臣之化,天地同机,比而用之,得不宜乎。”⑧这些物象已不是纯粹的外在客观景物,而是主客观的有机交融,包括了意与象两个方面。自然界中的一物一象,都是被用来寄托某种意义的。

唐五代诗格中,比较集中地论述到“势”问题的著作,主要有王昌龄的《诗格》、释皎然的《诗议 》和《诗式》等。“势”作为一种力,它相关于主体的情感与构思,是作者的生命力与内在精神力量之惊涛中所形成的动态表现,是诗作意脉流贯与浑整一体的气力之美。

(三)诗格的意蕴层

唐五代诗格中的意境的探讨,用事问题的提出,都是指向作品的意蕴层。旧题王昌龄撰《诗中密旨》“诗有二格”云:“诗意高谓之格高,意下谓之格下。”⑨把“意”作为诗之品位高低之标准。皎然《诗式》中“重意诗例”云:“两重意已上,皆文外之旨。”⑩皎然已经认识到诗意的多重性与丰富性,文外之重旨,并把“但见情性,不睹文字” 之诗作视为极品。总之,唐五代诗格中,对“意”这一范畴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并深入探讨了“意”与境,情与景的关系,发展了古典诗学的意境理论。

三、唐五代诗格的现实意义

以西方形式批评为参照,来透视唐五代诗格,二者既存在着共相,又存在着歧异,通过互照互补,从而在一定的基础上实现对话。中国古代诗论追求浑然天成的美学境界,所以往往把诗歌的整体意蕴置于具体的语言操作之上。“立象尽意”、“得意忘言”、“言不尽意”这样的命题都是轻言重意,以为意是目的,言是手段。因此古代诗格虽然也关注艺术技巧和形式的问题,但只是视其为一种手段。而西方形式论则赋予文学作品本体的地位,研究纯粹的艺术形式,不重视形式与内容的关系。

诗格研究从具体可感的作品形式入手,对诗歌进行“细读”,而不是空谈韵、格、气等让人摸不着边际的范畴概念,这是一种“自下而上”的诗论理路。然而,唐五代诗格远未达到西方形式批评的体系性与理论水平,只是靠直觉与天才认识到某些重要问题,是对当时丰富创作经验的总结。如何吸取西方文论之长,促进中国诗论的发展,将需要更深入的研究。

注释:

①张伯伟.中国古代文学批评方法研究.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347页.

②罗根泽.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3年版.第287页.

③张伯伟.全唐五代诗格汇考南京:凤凰出版社.2002年版.第114页.

④张伯伟.全唐五代诗格汇考.南京:凤凰出版社.2002年版.第241-242页.

⑤张伯伟.全唐五代诗格汇考.南京:凤凰出版社.2002年版.第493页.

⑥汪正龙.西方形式美学问题研究.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48页.

⑦朱光潜.诗论.北京: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241页.

⑧张伯伟.全唐五代诗格汇考.南京:凤凰出版社.2002年版.第379页.

第5篇:关于风的诗句范文

关键词: 《诗经》; 宾语前置句; 韵律

Abstract: An investigation of The Book of Songs shows that its categories of object fronting basically agree with those in pros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object fronting and rhyme presents us two categories: the first category was determined by grammatical conditions which allowed no variation on the part of the poet, such as the fronting of some object pronouns but the second depended upon the poet's deliberate variation, such as the fronting of noun object. As a result, when the poet was organizing his lines, he tried his best to make an objectfronting line occur at the rhymical foot. In The Book of Songs, those lines which fell into the “noun+BE+verb” pattern might be deformed because they departed from the context.

Key Words: The Book of Songs; objectfronting line; rhyme

古代汉语中宾语前置的问题,作为一种常见的语法现象,自《马氏文通》起就引起了学界的关注,对于这一特殊语序的类型、分布、性质、历史演变以及产生的动因,几代学者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本文拟在前人及时贤研究的基础上,考察《诗经》中各类宾语前置句的分布情况,探讨《诗经》中宾语前置句的使用与韵律的关系。

一、 《诗经》中宾语前置句的类型与分布[注: 下文在描写句式的时候,“动词谓语”简称“动”,名词(包括名词短语)简称“名”,代词简称“代”。]

《诗经》中的宾语前置句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代词充当前置宾语,其中包括疑问代词充当前置宾语,否定句中代词充当前置宾语,其他句式中代词宾语前置;二是名词(包括名词短语)充当前置宾语,其中包括有语法标记和无语法标记两类。其具体分布见下表1。关于《诗经》宾语前置句的考察,时贤已有文章发表,如杨合鸣1993[1]、韩晓光1995[2]、伍桂蓉2004[3],本文对之梳理,是为了说明宾语前置的原因。考察《诗经》,其宾语前置类型与散文基本一致,并没有像后代的格律诗那样(如杜甫《秋兴》中的“香稻啄余鹦鹉粒”、陆游《临安春雨初霁》中的“素衣莫起风尘叹”之类),出现有别于散文的特殊形式;只是有些宾语前置的类别出现频率要大大高于散文,如指示代词“是”作宾语前置、名词宾语前置,等等,这既有时代因素,又有诗歌韵律的因素。

二、 宾语前置与韵律的考察

押韵是中国古代诗歌韵律的基本要素。通过对《诗经》中宾语前置句押韵情况的分类考察,可以看到,它们的分布大都以协韵为目的。

(一) 否定句代词前置宾语韵律的考察[注: 韵脚、韵部均依照王力先生《诗经韵读》。]

1. 关于“不”字句代词宾语前置的考察

表2 “不”字句代词宾语前置考察表

类别出现于四言中句数出现于杂言中句数动词谓语为韵脚动词谓语不为韵脚

前置(43)3763013

后置(7)0725从以上统计可以看出,否定句代词宾语到《诗经》时虽然已经有部分后置,但前置仍是主要形式(约86%);前置句的使用虽并非完全受韵律的影响,但多数前置句都处在韵脚的位置(约69.8%)。略举数例:大车槛槛,毳衣如。岂不尔思?畏子不敢。(《王风大车》)(槛、、敢,谈部)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郑风褰裳》)(溱、人,真部)

以上为不处在韵脚的代词宾语前置句。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周南汝坟》)(肄、弃,质部)

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召南行露》)(讼、讼、从,东部)以上为处在韵脚的代词宾语前置句。

“不”字句,其前置的代词宾语仅见“我”、“尔”,未见第三人称,其原因或许正如丁声树先生所指出的,否定副词“不”与前置宾语“之”已凝固成词,合音为“弗”了的缘故。

2. 关于“莫”字句代词宾语前置的考察

表3 “莫”字句代词宾语前置考察表类别出现于四言中句数出现于杂言中句数动词谓语为韵脚动词谓语不为韵脚

前置(16)133160

后置(2)2020由上表可见,“莫+代宾+动”16例,无一例“动”不是处在韵脚上与上下协韵。举例如下: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庸阝风》)(指、弟,脂部)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小雅四月》)(纪、仕、有,之部)

“莫+动+代宾”式仅见2例:

其一为《卫风竹竿》中的“远莫致之”,该例出现在第一章,为说明问题,兹将第一章全文转引如下: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淇、思、之,之部)“远莫致之”正处在偶句押韵的位置,“之”为韵脚所在,该章押“之”部韵,“之”未前置,正是为了押韵。

其二为《大雅民》中的“爱莫助之”,该例出现在第6章,第6章全文如下:人亦有言:德车酋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举、图、举、助、补,鱼部)

第六章为变相句尾韵,韵脚在倒数第二个音节上;此外,该章“之”字五出,构成整齐的“动+之”排比句;显然,如果该句“之”前置,采用“莫+代宾+动”式,则破坏了该章固有的韵律。

考察《诗经》“莫”字句,从代词宾语后置出现的频率来看,与散文似乎无别,

[注: 考察甲骨文、西周金文,未见“莫”字句;《尚书》亦未见“莫”字句。考察《论语》、《孟子》、《左传》、《韩非子》、《吕氏春秋》等5部文献,结果如下:

“莫+代宾+动”在《论语》有7,《孟子》14,《左传》8,《韩非子》8,《吕氏春秋》24;“莫+动+代宾”,在《论语》为0,《孟子》为0,《左传》为2,《韩非子》为1,《吕氏春秋》为0。

上述统计数字表明,“莫”字句中,代词宾语前置是很严格的,“莫+动+代宾”式,在散文文献中只是偶见,列举如下:“吉莫如之”(《左传文公十三年》)、“莫能逢之”(《左传宣公3年》)、“人莫救之”(《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后置代词宾语均为“之”。]实则不然。散文中“莫+动+代宾”式偶见,可视为受“主+不+动+代宾”式的影响而产生的偶然现象;[注: 管燮初《西周金文语法研究》:“上古汉语用代词作宾语的否定式动宾结构,宾语先置,这是一条规律,但是宾语不先置的例外情况在殷墟甲骨刻辞中就出现了……否定式受肯定式语序的类化,可能从殷商就开始了。”]

而《诗经》中出现的“莫+动+代宾”式,则是诗律使然。

3. 关于“无”字句代词宾语前置考察

考察《诗经》“无+代宾+动”3例,“动”都处在韵脚上与上下协韵。列举如下: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庸阝风载驰》)(尤、思、之,之部)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衤去兮。无我恶兮,不故也。(《郑风遵大路》)(路、衤去、恶、故,铎鱼通韵)(二) 肯定句代词宾语前置韵律的考察

1. “是+动”(30例)的押韵情况

据考察,《诗经》中只有“是+动”句而无“动+是”句,即指示代词“是”单独作宾语一定要前置。“是+动”句(“是+动”连用者,前一个“是+动”除外)“动”都处在韵脚的位置上,举例如下:

祝祭于礻方,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小雅楚茨》)(礻方、明、皇、飨、庆、疆,阳部)

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大雅桑柔》)(迪、复、毒,觉部)

2. 其他“代宾+动”的押韵情况

其他“代宾+动”3例,“动”都处在韵脚的位置上,与上下协韵: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小雅节南山》)(岩、瞻,谈部)

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小雅菀柳》)(昵、极,职部)

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小雅菀柳》)(瘵、迈,月部)

《诗经》中,“代宾+动”句一览表:

表4 《诗经》“代词宾语+动词”句一览表

类别出现于四言中句数出现于杂言中句数动为韵脚动不为韵脚

“是+动”291300

其他“代宾+动”3030

合计330330肯定形式代词宾语前置句(“代宾+动”)33例,都出现在四言句中[注: 仅有1例出现在杂言中:“君子是则是效”(《小雅鹿鸣》)。],“代宾+动”中的“动”均处在句尾韵脚的位置(“是+动是+动”格式中前一个“是+动”除外)。

(三) 疑问代词宾语前置句押韵情况考察表5 疑问代词宾语前置句押韵一览表类型四言杂言在韵脚不在韵脚

疑问代词宾语前置(29)263209经考察,《诗经》中疑问代词宾语前置句,动词也以在韵脚位置的为多。略举数例:

害害否?归宁父母。(《周南葛覃》)(否、母,之部)

国步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大雅桑柔》)(将、往,阳部)

以上在韵脚

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邶风谷风》)(求、救,幽部)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秦风终南》)(堂、裳、将、忘,阳部)

以上不在韵脚。

(四)名词(包括名词短语)宾语前置押韵情况考察

名词宾语前置包括带语法标记与不带语法标记两种情况。带语法标记的,根据语法标记的不同,又分“宾+是+动”、“宾+之+动”、“宾+斯+动”、“宾+来+动”、“宾+于+动”、“宾+胥+动”等6类,如下: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唐风山有枢》)(枢、榆、娄、驱、愉,侯部)“宾+是+动”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秦风车邻》)(邻、颠、令,真部)(宾+之+动)

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小雅宾之初筵》)(抗、张,阳部)(宾+斯+动)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大雅江汉》)(浮、滔、游、求,幽部)(宾+来+动)

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大雅崧高》)(翰、蕃、宣,元部)(宾+于+动)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尔介狄,维予胥忌。(《大雅瞻》)(富、忌,职之通韵)(宾+胥+动)

不带语法标记的,如: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邶风日月》)(出、卒、述,物部)

具体分布如下表:

带语法标记的名词宾语前置句,其韵律特点,诚如冯胜利先生所言,是“加重动词的分量”[4]237,韵脚必须重读,而该句式的重音恰恰是落在句末的“动”上,与韵律要求相一致,这恐怕就是诗人在韵脚所在刻意选择该句式的重要原因。

(五) 几点思考

1.考察《诗经》韵脚所在,或句句押韵,或隔句押韵,但偶句押韵是《诗经》最常见的押韵方式。

《诗经》中宾语前置与韵律当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受语法条件制约、诗人不能随意改变的,如疑问代词宾语前置、“是+动”句、否定句代词宾语前置[注: 否定句代词宾语前置现象在甲骨卜辞中即已出现,如“贞:祖辛不我害?贞:祖辛害我?”参见张玉金《甲骨文语法学》,学林出版社2001年版,第211页。],等等;一种是诗人刻意改变的,如名词宾语前置句(带语法标记的宾语前置句,以及不带语法标记的“东山自出”之类)。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诗经》在句子安排上(尤其是后者),总是尽可能地将宾语前置句安排在韵脚所在的位置。宾语前置句的分布以在偶句为常。

考察《诗经》中各类宾语前置句不出现在韵脚的比例:疑问代词宾语前置(约31%)、否定句代词宾语前置(约21%)、带语法标记的名词宾语前置(约9.86%)、肯定句代词宾语前置(0)。不同类型的宾语前置句受韵律的影响大小不同,形成如下序列:疑问代词宾语前置句>否定句代词宾语前置>带语法标记的名词宾语前置>肯定句代词宾语前置

上述序列表明,从左至右,在句式的选择上,语法条件的制约逐渐削弱,而韵律的制约逐渐加强。

2. “是+动”句集中出现在《大雅》、《小雅》,当与时代有关。考察上古文献,“是+动”式仅见于西周时期,东周已经消亡,这与该式在《诗经》中的分布是一致的。

在西周的铜器铭文中,可以看到早期的“是+动”式:[注: 金文例句转引自潘玉坤《西周金文语序研究》,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15页。]

西周中晚期:子子孙孙其万年永是宝用。(晋侯棘人马方壶)

西周晚期:子孙是尚,子孙之宝,用孝用享。(丰伯车父簋)

西周晚期:其万年令冬(终)难老,子子孙孙是永宝。(殳季良父壶)

比照铭文之程序语“子子孙孙永宝用之”[注: 严格地说,西周铜器铭文之程序语是“子子孙孙永宝用”、“子子孙孙永宝”、“子子孙孙永用”,即以动词后不带宾语为基本形式。考察华东师范大学中国文字研究与应用中心编《金文引得》(殷商西周卷),记有“永宝用”、“永宝”、“永用”者800余器,记有“永宝用之”、“永宝之”、“永用之”者仅21器而已。],

“是”代替“之”,置于动词之前。《丰伯车父簋》中,“尚”、“享”同属阳部,《殳季良父壶》中,“老”、“宝”同属幽部。我们推测,用“是+动”代替“动+之”,或许是为了协韵的缘故。[注: 前辈学者有一种说法,即“古语残留说”,认为古汉语的前身是一种底层结构为SOV型的语言,后来变成了SVO,“是+动”是史前SOV型汉语的残迹。]

为什么协韵要将代词前置?或许如冯胜利先生所言,代词一般是轻读音(“代词在韵律学上叫做‘弱形式’”[4]),将代词“是”前置,动词居后,可以收到“加重动词”之功效;动词处在韵脚的位置,而韵脚又为重音所在,二者相得益彰。当然,这样说,还要解释下面的问题:一是解释代词入韵问题;二是解释变相句尾韵的问题。《诗经》中存在着代词入韵的现象,如:“三岁贯女”(《魏风硕鼠》)之“女”,“不入唁我”之“我”(《小雅何人斯》)(按:《诗经》中,“我”字处在句尾者30例,押韵者2例),“如何如何,忘我实多”(《秦风晨风》)之“何”,显然“弱形式”亦可押韵,要重读。再有,存在着变相的句尾韵(即句尾是语气词之类的,如《伐檀》之“兮”,《》之“之”),句尾不是重音所在;“兮”虽可以延长,而“之”似乎是要轻读。这两个问题或许与音乐旋律及其诗歌重音有关,还有待于做进一步的考察。

3. 名词宾语前置,是诗人可以刻意选择的,因为名词宾语的位置本该在动词谓语(或介词)之后。考察《诗经》,名词宾语前置句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处在韵脚所在的位置,正说明了这一点。关于名词宾语前置句,还有一点需要说明:无论是带语法标记的名词宾语前置句(如《小雅节南山》中的“四方是维,天子是毗”),还是不带标记的名词宾语前置句(如《邶风日月》中的“东方自出”),在散文中都可以见到(如《左传襄公二十二年》中的“吾不免是惧”、《左传昭公十九年》中的“室于怒,市于色”)。只不过在散文中或许只是偶见,除凸显焦点之外,或许并无特殊的修辞目的;而在诗歌中则是为了使诗句富于变化,为了协韵,而刻意地安排罢了。可见,《诗经》不像唐宋时期的格律诗那样,并无特殊于散文的语序,只是在语序的安排上,句式的运用上,要服从于韵律。

《诗经》中,凡名词宾语前置句均为四字句(约91.5%),或变相的四字句(即“虚词+四字句”,如“维迩言是听”、“匪先民是程”之类);前置宾语不得超过两个音节;动词谓语皆为单音动词;语法标记与动词之间不能插入其他成分(如否定词、助动词);句末不得带语气词,等等。[注: 考察同一时期的散文文献,带标记的宾语前置句已有长足的发展。如《左传昭公元年》:“小国失恃,而惩诸侯,使莫不憾者,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论语公冶长》:“吾斯之未能信?”《国语楚语下》:“则何上下之有乎?”显然,散文中该句式要相对自由得多。]

这些音节限制正是《诗经》的名词宾语前置服从于韵律的体现。

4. 带语法标记的名词宾语前置句,其语法标记除了在春秋、战国文献中常见的“是”、“之”之外,还有“于”、“来”、“斯”、“胥”等。考察《诗经》“于”、“来”、“斯”、“胥”等标记集中在《大雅》、《小雅》、《豳风》之中,据前人考证,《大雅》、《小雅》大多是西周末年、东周初年的作品,《豳风》亦西周末年的作品。这表明,带标记的名词宾语前置句,在其初始阶段,其语法标记是不固定的,《诗经》中这种句式语法标记的多种多样,正是这种句式在西周末年、东周初年语法标记尚未固定的反映。

三、 关于“鲁侯是若”、“万民是若”的讨论

“鲁侯是若”、“万民是若”二句诗出自《鲁颂宫》。兹将原文转引如下:保有凫绎,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徂来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是寻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硕,万民是若。

关于这两句诗,自古以来即有歧解。分述如下:

“鲁侯是若”:

第一,清代钱澄之《田间诗学》:“毛云:若,顺也。远人来服,则鲁侯从而顺其情,以抚安之也。”

第二,明代季本《诗说解颐》:“若,顺也。谓顺鲁侯之德也。”

高亨《诗经今注》:“若,顺也。此言都服从鲁侯。”

“万民是若”:

第一,郑玄笺:“国人谓之顺也。孔颖达疏:民既以之为顺。”

清代钱澄之《田间诗学》:“‘万民是若’,言万民皆心顺之,以为合理也。”

高亨《诗经今注》:“‘若,顺也’。此句指庙貌庄严,万民对它肃然起敬。”

第二,宋代朱熹《诗集传》:“治其宫室寝庙,以顺万民之望。”

《诗说解颐》:“‘万民是若’,顺万民之心也。”

清代严虞忄亨《读诗质疑》:“于是修旧起废,治其宫室寝庙,以顺万民之望焉。”

为什么同一诗句会有歧解呢?

依第一类解释,“鲁侯”、“万民”是主语,“是”是“若”的宾语,则该句式为“名主语+是宾语+动”,依第二类解释,“鲁侯”、“万民”是宾语,“是”只是一个语法标记,则该句式为“名宾语+是助词+动”。因为“鲁侯是若”、“万民是若”,其句式都可以描写为“名+是+动”;所以,在句法平面上的“名+是+动”实则包含了“名主语+是宾语+动”、 “名宾语+是助词+动”两种句式,是一个多义格式。[注: 参见殷国光《古代汉语句法中的若干歧义现象》,《语文研究》1984年第2期。]

《诗经》中,凡符合“名+是+动”句式的诗句脱离了语境(或语境不明),都可能有歧解。

例如《鲁颂宫》“上帝是依”:第一,元代许谦《诗集传名物钞》:《鲁颂》亦云“上帝是依”,谓天之神凭依姜女原之身而生后稷也。

第二,宋代欧阳修《诗本义》:毛谓“依其子孙”者亦非也。其上下文方言姜女原生后稷时事,与上帝依其子孙文意不属。据诗意,依犹赖也,谓上帝是赖者,言姜女原赖天帝之灵而生后稷无灾害尔。

又如《商颂长发》“百禄是遒”:第一,孔颖达疏:“故百众之禄于是聚而归之。”

第二,元代朱公迁《诗经疏义会通》:“故能聚此百禄耳。”

总之,《诗经》宾语前置句类型多与散文一致,但一些前置句的出现,与诗歌韵律关系密切,一些歧解句与语境联系紧密,一旦语境模糊或丢失,就可能歧解。

[ 参 考 文 献 ]

[1] 杨合鸣.《诗经》句法研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3.

[2] 韩晓光.《诗经》中的宾语位置考察[J].古汉语研究,1995(3).

第6篇:关于风的诗句范文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许浑《咸阳城东楼》

云物凄清拂曙流,汉家宫阙动高秋。

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

紫艳半开篱菊静,红衣落尽渚莲愁。

鲈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囚。

——赵嘏《长安秋夕》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

贾生年少虚垂涕,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李商隐《安定城楼》

韵脚的复沓是三首七律用韵的特点。三诗首句皆入韵。许诗韵脚:愁、洲、楼、秋、流。赵诗韵脚:流、秋、楼、愁、囚。李诗韵脚:楼、洲、游、舟、休。诗作皆用尤部韵,用了这一韵部中最常见的韵脚:楼(3次)、愁(2次)、流(2次)、秋(2次)、洲(2次)。这不是次韵、和韵之作,却令人感到韵律上的回环往复。为什么诗人会不约而同用上这些韵脚?用上一句套话,叫做偶然中有必然。抒怀,往往登“楼”,高楼之下,常常有“洲”,这是诗人驻足的空间。情绪波动,常在深“秋”,士子离乡,极易生“愁”,这是诗人登临的时间。在这样的时空条件下,无论是独上高“楼”还是临“流”泛“舟”,诗人皆可“游”于幽境,横生悲慨。押韵,特别是常见的押韵词②,可以将某些事物、某种场景和某类情感统一起来,勾勒出一种独特的诗歌氛围。

三首七律体现出某种诗歌创作经验的规范,其押韵特点在晚唐诗歌创作中具有强烈的惯性。这样的晚唐诗作还可以列举不少。韦庄《咸阳怀古》:“城边人倚夕阳楼,城上云凝万古愁。山色不知秦苑废,水声空傍汉宫流。李斯不向仓中悟,徐福应无物外游。莫怪楚吟偏断骨,野烟踪迹似东周。”从这首诗,不难看出许诗的影响。最突出的是诗题和颔联。韦庄与许浑站在同一处所,废弃的“秦苑”“汉宫”同样出现于韦庄笔下。李群玉《江楼闲望怀关中亲故》:“摇落江天欲尽秋,远鸿高送一行愁。音书寂绝秦云外,身世蹉跎楚水头。年貌暗随黄叶去,时情深付碧波流。风凄日冷江湖晚,驻目寒空独倚楼。”赵嘏“倚楼”在秦,李群玉“倚楼”在楚,尽管地点有别,抒发的思乡情绪却是毫无二致。这两首晚唐七律运用了预期的形式和韵脚。

采用尤韵的类似七律,很容易从此前唐人作品中搜罗到,且名作多见。笔者甚至很容易从读者熟稔的盛唐诗作中用集句的方式“创作”出一首新的同韵七律。这首七律题为《万岁楼怀古》。诗云:“江上巍巍万岁楼,不知经历几千秋。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万岁楼为京口一处胜迹,初建于吴,重建于晋,王昌龄有诗咏此。③集句诗依次取王昌龄《万岁楼》首联、李白《登金陵凤凰台》颔联、刘禹锡《西塞山怀古》颈联、崔颢《黄鹤楼》尾联组合。首联叙写登临,颔联描绘陈迹,颈联抒写悲怀,尾联绾合乡愁。应当是一首格律工整、诗脉清晰、辞句清新的“七律”。笔者的文字游戏至少可以证明,有唐一代不少作者运用这种押韵形式创作了许多优秀的七律,而三首七律的用韵则与上列诗作具有一种传承关系,在尤部韵七律这一诗歌网络中,三首七律虽非唐代诗歌之翘楚,却是晚唐诗歌之杰构。

自然意象和人文意象的交集是三首七律同样值得注意的现象。这种交集突出表现于高楼、“汀洲”和“汉宫”三个意象上。

许诗第四句作“山雨欲来风满楼”,赵诗第四句作“长笛一声人倚楼”,李诗首句作“迢递高城百尺楼”。高楼是三首七律共生的意象,而凭楼则是三位诗人的共同行为。诗人为什么选择高楼作为写景抒怀的立足点?登楼行为改换了登临者平视这一视角,提供了仰望、俯视、远眺,乃至精神上“视通万里”“思接千载”的机缘。这是一种颇有意味的审美过程,往往容易激起作家心灵深处的情思。登高临远引起诗人悲情,差不多成了登临之作的主旋律。许诗愁在悼古伤今,赵诗愁在有家难归,许诗愁在怀才不遇。“囊括古来众作,团词以蔽,不外乎登高望远,每足使有愁者添愁而无愁者生愁。”(《管锥编》第三册876页)钱钟书先生对登楼之作主体情感的概括,正可解释三首七律中高楼这一意象同时出现的原因。

许诗第二句作“蒹葭杨柳似汀洲”,李诗第二句作“绿杨枝外尽汀洲”,两诗同时出现“杨柳”和“汀洲”,令人怀疑后诗受到前诗的影响。所不同者,“杨柳”“绿杨”及李诗中的“汀洲”皆为实景,而许诗中的“汀洲”则为虚景。“似汀洲”的“似”可以证实这一点。但是,两诗运用这些意象的作用并不相同。许诗中的“蒹葭杨柳”是诗人首先注目的事物,并由此展开对咸阳城周遭景物的生动描绘。李诗则以“绿杨枝外尽汀洲”发端,一笔踹开安定城楼周边的景物,泼墨抒写个人的情怀。可以说两首诗皆从差不多相同的景物起笔,运思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从这一角度看,许诗是借景抒怀,李诗则将景物作为抒怀的一种背景,这就具有打破常规的意义。

许诗第三联作“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赵诗第二句作“汉家宫阙动高秋”。“汉宫”是两诗共同出现的意象。“汉宫”是一种历史陈迹,诗人借助这一意象表达伤悼之情。许诗中,昔日的“秦苑”“汉宫”,而今杂草丛生,鸟飞荒野,黄叶满树,秋蝉哀鸣。赵诗中,昔日的“汉家宫阙”,而今紫菊半开,静穆无声,红莲凋谢,败叶满塘。描写秦汉故宫之景,抒发怀古伤悼之情,两诗运用“汉宫”意象的作用是相同的。咸阳长安,为秦汉都城,而今秦人无迹,汉歌不闻,触发了诗人的黍离麦秀之悲。

“汉宫秋”是一个更有意味的意象。这令人想起韩翃的《同题仙游观》。诗云:“仙台下见五城楼,风物凄凄宿雨收。山色遥连秦树晚,砧声近报汉宫秋。疏松影落空坛静,细草香开小洞幽。何用别寻方外去,人间亦自有丹丘。”韩翃和许浑同用“汉宫秋”这一意象,可谓意味深长。“汉宫秋”凝为一词,不是具体的景象,而是一种诗化的冷色调情绪,辉煌失去的伤逝之情内化于萧瑟秋景之中。

许诗是怀古诗,赵诗是思乡诗,李诗是感遇诗。三首七律题材上却有一个共同点:流露出思乡情绪。但又有轻重程度的不同。许诗是暗点乡愁,赵诗是直言乡愁,李诗则将归乡之愿置于一种特殊背景之下。

许诗描摹山河陈迹,俯仰古今兴废,生出悲凉之慨。乡愁淡淡,隐于诗中。“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一个“似”字,说明此处实无“汀洲”。“汀洲”在何处?秋水蒹葭,河畔杨柳,正是江南风物。诗人家乡在润州丹阳,登上咸阳城楼,恍然见秦地风物略类江南,于是思及故园风物。可见许诗万里之愁,正以乡愁为始,怀古是主线,思乡是附线。

不同于许诗,赵诗中的浓浓乡愁则是诗歌主旨之所在。“鲈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囚。”诗人直抒胸臆,表示了毅然归去的决心:家乡鲈鱼,风味正美,留在京城,有何意味。在作者看来,居远不归竟形同“楚囚”!诗人著一“空”字,直言留居长安之身心痛楚和归返故乡之急不可待。思归情感之浓烈,不免有一种夸饰意味。

同样言归去,李商隐之归隐却是别样境界。“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李商隐同样渴望归隐江湖,但那是在头发斑白功成名就之后。这样的时间设定,实际上说的是暂不能归亦不愿归。作此诗时,李商隐27岁,正是年少气盛之时,有此襟抱,并不奇怪。“永忆”与“欲回”是一对矛盾,作者心仪的当然是归隐江湖,但却附加了一个重要条件,那就是归隐须在回转天地之后,这就与许、赵二公的乡土观念截然有别了。

三首七律写思乡之愁未见名句,这与这一题材已被唐人写尽相关。崔颢的“日暮乡关何处是”,高適的“故乡今夜思千里”,白居易的“一夜乡心五处同”,既有名句在先,三首七律在这一题材上欲造名句谈何易易。

并不是所有名诗中都会出现一致认同众口相传的名句。三首七律均出现脍炙人口的名句,无疑是诗作成为晚唐有代表性的七律的重要原因。或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或富含哲理意味、象征意义。三首七律中的名句,可谓意境高妙,却又各有特色。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为许诗名句,特别是对句,历来被视为末世社会的写照。云生溪上,日落西阁,急风飒然而至,雨势迫在眉睫。“云”“日”“雨”“风”四个名词连用,“起”“沉”“来”“满”四个动词连用,层层推进,给人一种肃杀之感。特别是“风满楼”之“满”,兼虚实之妙:曰“风满”,实空无一物;而空无一物,益显其愁“满”怀。金圣叹云:“云起日沉,雨来风满,如此怕杀人之十四字中,却是万里外之一人独立城头,可哭也。”(《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此句体现了许浑的“丁卯句法”④,突出之处在“耐吟”。按照格律,本联应作“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但诗人改为“平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平仄平”。“日”“欲”两字,音调小拗,而以“风”字相救。既本句自救,又对句相救,形成峻峭奇拔的音响,“一片铿锵,如金铃千百齐鸣”(梅成栋《精选五七言律耐吟集》),“抑扬杭抗坠,读之如一片宫商”(王士祯《分甘余话》)。

“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为赵诗名句。葛立方《韵语阳秋》:“当时人咏诵以为佳作,遂有‘赵倚楼’之目。”此诗颔联令杜牧称诵不已,赵嘏因而获“赵倚楼”雅号。晨曦初见,西天残留几点星光,北方飞来一行秋雁。诗人的注意力正被这凄厉的景象吸引,忽闻长笛一声,划破拂晓的夜空,震撼诗人的心灵。“残星几点”,秋雁南归,这是秋夜天空中最具特征的景象,高楼笛声为之作了声情并茂的烘托。尽管这“倚楼”之人究竟是听笛人还是吹笛人尚有不同说法,但这两句诗营造的悠然意境,却令评者赞赏不已,“赵倚楼”绝非浪得虚名。所可注意者,此句可以理解为有一定象征意义。何焯云:“‘动’字暗藏秋风起在内,直是社稷倾摇景象,不可显指,半明半暗,深于诗教。‘残星数点’,则帝座暗、台阶坼皆寓其中。‘长笛’,乃山阳之感也。”(《唐律偶评》)此评可谓论世知人之言。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为李诗名句。这两句诗特别为王安石激赏。冯浩云:“言扁舟江湖,必须待旋乾转坤、功成白发之时。时方年少,正宜为世用,而预期及此者,见志愿之深远也。”(《玉溪生诗集笺注》)两句诗将回转天地的豪迈气概和归隐江湖的潇洒风度统一起来,将辽阔无边的“天地”和轻如一叶的“扁舟”整合一处。解决归隐用世的矛盾,铸造具体生动的形象,体现士子从政的理念,此句堪称绝唱。勇于为国分忧的意识古已有之,敢于担当责任的诗人前亦有之,然用如此精警的言辞表达如此深邃的思想,未之见也。在这一点上,诗人李商隐和杜子美是相通的。既要扭转乾坤,又不贪恋禄位。此句不独是诗人个人的信仰,其价值在于,道出了为国为民的无数仁人志士的心声。

三首七律皆以写景入题,就情景关系诗歌脉络而言,又有着不同的方式。

许诗以“溪云”“山雨”“秦苑”“汉宫”承接高城所见“蒹葭杨柳”景象,以“行人莫问当年事”一转,收笔于“故国东来渭水流”。全诗不用典故,显得流畅自然。“行人”,无疑包括诗人在内。“莫问”,真意却是欲问,而且“问”已多时。然而诗人不作正面回答,而是转入对眼前景象的描写。前朝盛事,皆为陈迹,“故国”不见,渭水东流。悠悠不尽之余味,正流淌在东去渭水之中。⑤这种以景结情的手法,晚唐怀古之作中多见。杜牧《登乐游原》:“看取汉家何事业,五陵无树起秋风。”刘沧《邺都怀古》:“凄凉处处渔樵路,鸟去人归山影斜。”李山甫《上元怀古》:“试问繁华何处有,雨苔烟草古城秋。”这种凄沧的格调,正昭示着衰飒晚唐的风韵。

赵诗以“残星”“寒雁”“篱菊”“渚莲”承接“汉家宫阙”,突出了秋日怀古之愁,与许诗脉络大略相似。全诗之转结亦在末句:“鲈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囚。”这是以议论作结。诗人用了两个典故。张翰“鲈鱼莼菜”之思,表现的是弃官的不慕虚荣,回乡的潇洒率性。“楚囚南冠”一典用得极其感伤,一个“空”字,包含无尽撼恨。诗人眼中,不能回乡正与“楚囚”同,大约是强烈的归乡之思使诗人发此浩叹。

李诗虽以写景起笔,安定城楼的景色却被诗人一笔带过。颔、颈两联用了三个典故,明用贾生、王粲两典,暗用范蠡一典,转入对人生际遇和生平志向的议论。“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结尾一联,用了《庄子·秋水》篇的一个典故。“鹓雏”(凤凰)万里翱翔,栖于梧桐。鹞鹰弄到一只腐鼠,竟怀疑鹓雏要来抢食。诗人将禄位比作腐鼠,将自己比作鹓雏,鹞鹰喻何人,无考,大概是诗人眼中的牛党小人。李商隐考中进士以后,陷于“牛李党争”之中,受到朋党势力的排斥。鹞鹰对自己羡慕嫉妒恨,诗人用自己的不贪“腐鼠”与鹞鹰的猜忌心理作对比,讥讽了排斥自己的朋党势力。

三首七律的尾联皆从正反两个方面描绘或论述事物。出句从反面说,以否定形式宕开一笔,以突出对句从正面说的内容。三诗中的“莫问”“不归”“不知”具有加强语气强调内容的作用。三位诗人同时运用了否定句式,尽管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三首七律确为晚唐名作,在一般鉴赏文章中,读到的完全是一片叫好之声,倒是古代诗评者有些说法较为实在:三首七律各有瑕疵。

许诗写云起日落,山雨欲来之后,诗中所绘景色却是“鸟下绿芜”,“蝉鸣黄叶”,山雨似乎未来,渭水似乎未涨。“山雨”与全诗失去照应。姚鼐《五七言今体诗抄》评价许诗:“‘溪云’一联固警句,然必当是咸阳景色耶?大抵用晦诗,似先得句而后加题附合者然,此其病也。”许浑作诗,常常是先得一句一联,进而拼合成章,这种作诗之法,当然不是绝对不可,但诗的“有句无篇”之弊往往由此产生。一首诗应是一个整体,要求形象完整统一。此诗大约是先有成句而后凑成全诗,所缺乏的便是这种文气相接、匀称和谐的浑成之感。

同样的瑕疵在赵诗中更为显著。对此,前人不无贬词。毛奇龄云:“句劣。”(《唐七律选》)屈复云:“赵倚楼以此得名。看来只三、四好。”(《唐诗成法》)纪昀云:“三、四佳,余亦平平。”(《瀛奎律髓刊误》)杜牧的赞赏其实仅止于诗作的颔联,一般读者不难看出,此诗三、四句极佳,而其余平平,篇中名句和全篇形成极大反差。特别是尾联。鲈鱼之思尚可理解,凿空而来的“南冠”“楚囚”之议,与前三联很难接榫合缝。再说其时诗人只是政治上不得志而已,何至于到“楚囚”的地步?为诗造情,夸饰过度,读来令人莫名其妙。

李诗亦有瑕疵。方东树《昭昧詹言》:“此诗脉理清,句格似杜。玩末句,似幕中有忌之者。然用事秽杂,与前不相称。”纪昀《玉溪生诗说》:“然使老杜为之,末二句必另有道理也。”评家指出此诗两弊。一者,使典用事太多,全诗明用贾生、王粲、《庄子》三典,喑用范蠡一典,除首联写登“百尺楼”所见外,余皆用典议论,“用事秽杂”,分量偏重,难避掉书袋之讥。一者,李商隐诗学杜甫,从末句看,未得杜诗顿挫之真髓。鹞鹰之讥作为个人泄愤之辞,不免缺少了一点风度和气量,正可证明诗人欲作一个“欲回天地”的政治家,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梦想而已。⑥

登高临远题材古代诗篇中常见。押尤部韵的唐代七律名作亦很多。登高远眺,可以让人游目骋怀,也会引起苍茫之感。尤部韵似乎特别适合于抒写这类情怀。可以说,登楼题材、尤部韵脚、伤悼情感这三个因素成就了不少名篇。这类题材的诗作气势苍莽,常常形成一种雄浑境界,但细细分析,却又具有各自不同的风格特点。历来的批评家,对三首七律中情绪的分析每每细腻,但是通常未评说这些诗作的特点在多大程度上依赖于此前相关的主题、相似的形式和相同的韵脚。一组成型的早期诗篇赋予某些主题、意象、形式甚至某些韵脚,从而产生一种诗意的“条件反射”。假如将上列三首七律,看作这种“条件反射”的产物,也许对理解诸多晚唐诗篇描写的衰飒景象、流露的悲愁情感不无助益。

注释:

①两诗题目与教材一致。《咸阳城东楼》,一作《咸阳西门城楼晚眺》。关于诗题,周汝昌先生有一说法:“这首诗题目有两种不同文字,今采此题,而弃‘咸阳城东楼’的题法。何也?一是醒豁,二是合理。看来‘西’字更近乎情理,——而且‘晚眺’也是全诗一大关目。”(上海辞书版《唐诗鉴赏辞典》)《长安秋夕》,一作《长安秋望》,又作《长安晚秋》。显然,“晚秋”“秋夕”是不同的概念。该诗首句作“云物凄清拂曙流”,“拂曙”,“拂晓”。《长安秋夕》与诗意不合。诗题宜作《长安秋望》或《长安晚秋》。

②这一韵部的常用字尚有:休、鸥、忧、幽、修、周、州、舟、丘、收、悠、留、头等,不赘列。

③王昌龄《万岁楼》:“江上巍巍万岁楼,不知经历几千秋。年年喜见山长在,日日悲看水浊流。猿狄何曾离暮岭,鸬鹚空自泛寒州。谁堪登望云烟里,向晚茫茫发旅愁。”

④“丁卯”为许浑诗集名,许浑诗多用“丁卯句法”。语见方回《瀛奎律髓》:“今江湖学诗者,喜许浑诗‘水声东去市朝变,山势北来宫殿高’‘湘潭云尽暮山出,巴蜀雪消春水来’,以为丁卯句法。”许浑作品中,这种句式的联句为数不少。如“一声溪鸟暗云散,万片野花流水香”(《沧浪峡》),“孤舟移棹一江月,高阁卷帘千树风”(《夜归驿楼》),“岭猿群宿夜山静,沙鸟独飞秋水凉”(《韶州驿楼宴罢》)等,皆是。晚唐乃至宋代诗人常仿效这种句式。

⑤沈德潜挑剔许浑诗“渭水”句“恐落吊古套语”(《唐诗别裁集》),值得商榷。刘禹锡《西塞山怀古》末句作“故垒萧萧芦荻秋”,评者赞赏有加,“渭水”句融情于景,神完气足,余韵不尽。单就此句而言,沈德潜不免看走了眼。当然,“许浑千首湿”,这样的句式许浑怀古之作中多见。《姑苏怀古》:“可怜国破忠臣死,日日东流生白波。”《伤虞将军》:“可怜身死家犹远,汴水东流无哭声。”《故洛城》:“水声东去市朝变,山势北来宫殿高。”故从整体而言,沈德潜的说法又不无道理。

第7篇:关于风的诗句范文

关键词:古代诗歌;鉴赏方法

中图分类号:i22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812-2485(2008)03-0026-008

诗歌鉴赏是具体的一系列的过程,下面我们按照一首诗以及诗后的问题的顺序来详细的讲解诗歌鉴赏的具体操作方法。

一、关注题干中提供的朝代信息

试卷中的题干表述形式往往是“阅读下面一首×(朝代)诗,然后回答问题。”

朝代的不同,国力的差别,往往会影响诗人的艺术风格,乃至形成相应的诗歌流派,表达类似的思想情怀。比如唐朝分为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四个时期,在初唐时期,由于国体初建,百废待举,浮艳淫糜的南朝齐梁诗风不能适合时代的要求,诗人肩负时代使命,积极开拓诗歌的题材领域,创建清新刚健的风格成为诗人的追求。盛唐时期,唐帝国达到了繁荣昌盛的顶峰,一方面小康人家,一方开疆拓土,清秀的山水田园诗派和豪迈的边塞诗派应运而生。中唐时期,直面现实,兴利除弊,诗人仍然向往盛唐的强大。晚唐时期,兴国无望,诗人哀伤的情绪笼罩诗坛。

试题中诗歌的作者,大多出自唐朝,知名度也比较高,学生一般不会陌生,所以对唐朝的历史一定要了解清楚,其他朝代的国家势力、民族矛盾等也应有所了解。了解朝代乃至某一时期的特点,就对诗歌的总体风格有了一个宏观上的了解,解答诗人的思想感情就有了一定的基础。

二、关注诗歌的题目

有相当数量的学生,看到一首诗歌后,马上就其诗句进行分析,根本不去关注诗歌的题目,结果往往答非所问。

如:《春夜洛城闻笛》(唐·李白)“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诗后问题是:诗中“折柳”的寓意是什么?如果我们关注了题目中的“闻笛”,再加上第三句中的“闻”字,肯定会明白“闻”的对象——“折柳”是一种曲子名。再联想到“柳”与“留”的谐音关系,“折柳”的“惜别怀远”之意就会十分明了,如此,本诗所抒发的思乡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近试上张水部》(唐·朱庆余)“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诗后的问题是:本诗抒发了怎样的思想感情?运用了怎样的表现手法?如果我们不关注诗歌的题目,只是关注闺中琐事,那回答恐怕就差之千里了吧!同时本诗运用“比喻现意”的表现技巧也就无从谈起!《观书有感》(宋·朱熹)“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诗后的问题是:这首诗采用了怎样的表现手法?表达了怎样的“理趣”?如果只看诗句,无视题目,就无法正确回答采用了何种表现手法,“理趣”更是无从谈起。

三、尽可能全面的了解作者

对于中学课本中出现过的作者,在试卷中不会给予解释。而对于比较陌生的诗人,在诗句之后、问题之前会给予注解。注解有的简单,有的较为详细。较为详细的除了诗人的经历外,一般都附带出该诗的写作背景。这对把握整首诗的内涵以及表现手法都有很大的帮助。

如《病牛》“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宋·李纲)对于作者李纲,学生较为陌生。在诗句之后,做如下注释:李纲,官至宰相,由于反对媾和,力主抗金,并亲自率兵收复失地,终为投降派谗臣所排挤,为相七十天即“谪居武昌”。这些注释使得我们对诗歌的鉴赏变得容易的多了:运用比兴和拟人的手法,抒发先忧后乐的襟怀抱负以及乐观、高旷的胸怀。

四、解读诗句的具体含义

解读诗句的具体含义就是首先要读懂诗句本身的意思,然后再进行想象与联想等精神上的再创造,使之在脑海中形成立体的形象。

1. 注意词类活用、语序颠倒等语法现象

由于诗歌高度概括的特点,诗人在选择字词时力求达到以少胜多的效果,在加上音节平仄的要求,词类活用、次序颠倒的现象较为普遍。这些语法现象往往影响对诗句本身意义的理解。

词类活用:如“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唐朝常建《题破山后禅院》)二句中的“悦”“空”字,都是使动用法。“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宋朝晏殊《蝶恋花》)中的“凋”字,也是使动用法。“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战国屈原《离骚》)中的“哀”字,是为动用法。

语序颠倒:如“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王维《过香积寺》)二句的语序应为“泉(遇)危石(而)声咽,日(透)青松(而)色冷。”;“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的正确语序是“应笑我多情”;“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的正确语序是“望中犹记,四十三年,扬州路烽火。”;“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唐朝王维《山居秋暝》)的正确语序是“浣女归喧(于)竹,渔舟下(而)莲动。”等等。

2. 关注诗歌中意象的文化积淀

在我国诗歌中,有许多意象由于具有相对稳定的感情色彩,诗人们往往用它们表现相似或相通的感情。如:“月亮”是思念家乡、亲人的寄托物。“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杜甫《月夜忆舍弟》)、“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王建《十五夜望寄杜郎中》)等诗句都是表现月圆之夜人们共有的怀人思乡的心绪。“菊花”成为坚强的品格、清高的气质的象征。“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屈原《离骚》)、“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元稹《菊花》)等表达了诗人们对坚贞、高洁品格的追求。“梧桐”成为凄凉悲伤的象征。“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唐人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李清照《声声慢》)。“寒蝉”成为悲凉的同义词。“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宋朝柳永《雨霖铃》)。“鸿雁”成了游子思乡怀亲和羁旅伤感的参照物。“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隋朝薛道衡《人日思归》)、“星辰冷落碧潭水,鸿雁悲鸣红蓼风”(宋人戴复古《月夜舟中》)等。“禾黍”也常用来表示对国家昔盛今衰的痛惜伤感之情(见姜夔《扬州慢》注释)。还有平平常常的“橘树”,因屈原的“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的吟咏而成为矢志不渝、砥砺志节的榜样;普普通通的“柳树”,因贺知章的“碧玉妆成一树高”的咏叹而使人想起古代美人婷婷袅袅的风姿,从而成为丰容盛鬋年华的美人的化身;就连人们餐桌上的“莲藕”,也因周敦颐的“出淤泥而不染”而成为高洁人格的象征。还有高山、大海、兰草、木叶;还有流水、落日、飞雨、鸣蝉等等。

这种万物因古诗文的附丽而成为某种精神象征的现象,就是一种文化现象。我们解读诗歌语句时一定要关注我们的文化习惯。这样才能够准确的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

但也有的时候,诗人把它组织在不同的意象体系里使之表现不同的甚至相反的感情。如“梅”这一意象,表现的感情不尽一致。“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安石《梅花》)赞美了“梅花”除了具有“雪”一般的高洁外,还赞美在严寒中播送出暗香的美德。而“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陆游《卜算子·咏梅》)赞美了“梅花”虽遭摧残人痴心不改的精神。这正是诗人矢志不移、坚持理想的高尚品质的写照。而“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葬”(宋朝陈亮《梅花》)则赞美“梅花”香在百花之先,不与百花争艳的高洁品德。

3. 注意引用或化用典故

诗歌引用或活用典故也是较为普遍的现象,这也是诗歌高度概括、精练的特点所决定的。

a.正面用典

唐朝刘禹锡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其中的“朱雀桥边”“乌衣巷口”“王谢堂”都运用了典故:朱雀桥、乌衣巷、都是金陵城中秦淮河一带的地名,东晋豪门世族居住此地。王、谢指东晋宰相王导、谢安。了解了这些典故,再加上斜阳野草、燕子归来的烘托,就能较为准确的把握住诗中寄托的兴亡之叹。唐朝李商隐的《锦瑟》:“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语文第三册)句句用典。

b.反面用典

试题中对所用的较为陌生的典故一般都会作一解释。需要注意的是虽然正面使用典故的情况较多,但也有反面使用典故的现象。

如:《商歌》(宋·罗与之)“东风漫天地,贫家独无春。负薪花下过,燕语似讥人。”“商”是我国古代音乐中的一个调值,象征萧瑟的秋天,所以“商歌”属秋。可是罗与之的《商歌》讲的却是春天里的事情。作者的用意很明白:春,对于贫苦人家来说,无异于秋天的萧瑟凄凉。“反用典故”在诗歌鉴赏过程中要特别小心。

4. 注意调动必要的生活常识积累

宋朝赵师秀的《约客》“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如果我们没有“黄梅时节”雨水多达一个月的常识,怎会体会到约客下棋来打发时光的无奈,更怎会想象出作者只好一个人伴着油灯、无聊地敲着棋子的寂寞心情。唐朝刘禹锡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如果我们没有燕子在同一个巢穴居住的生活常识,恐怕就会怪罪燕子的朝三暮四了吧,如此,兴亡之叹将从何谈起!

五、合理地补充、想象

解读诗歌语句的同时,还有调动联想、想象等一些思维活动,完成由纸上的汉字到脑海中的画面的过渡,以便揣度在这种情境之中,会有怎样的思想感情。如:《临安春雨初霁》(宋·陆游)“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通过“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的诗句,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到诗人“听春雨”,“闲作草”“戏分茶”等一些动作,还可以想象到诗人愁容满面,思绪烦乱,独坐窗前,思国家前程之渺茫,想个人仕途之不畅,进而来体会作者不安的心情和绵绵的羁旅之愁,以及对官场生活的厌倦、对田园生活的向往。

六、总结明了诗人的思想感情

经过以上步骤的鉴赏,无论诗歌后面的问题中有没有要求回答“抒发了诗人怎样的思想感情”之类的内容,明了诗人的“思想感情”的这一步骤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它牵涉到鉴赏诗歌有关写作技巧的问题,还因为它是诗歌的“根”与”本”。

七、关注所设问题的具体指向

由于命题者考虑到学生对某一作者比较陌生,又不可能在注释中进行解释,因为那样试题的难度就没有了,所以,命题者在设置鉴赏试题时往往带有一定的暗示性、指向性,如果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依据诗句本身来解读、领会作者的思想感情,就有可能失之偏颇。

如:阅读下面一首唐诗,然后回答问题。

淮上渔者

郑谷

白头波上白头翁,家逐船移江浦风。

一尺鲈鱼新钓得,儿孙吹火荻花中。

问题:透过诗中渔家欢乐的表象,你能体会到些什么?

分析:该问题中的”表象”二字就极具暗示性,它确定了答案的指向是”欢乐的表象”的相反面(也就是”不欢乐”)。试想:白头老人,以船为家,风波浪中,打鱼为生,除此之外,家产尽无,虽钓得新鱼,煮鱼为食,然被生活所逼的无奈,也跃然纸上。诗人以此入诗,表现的是渔者生活的艰辛,表达的是对渔者深深的同情、哀伤。

答案:体会到了渔家生活的艰辛,作者对渔者的深切同情。

再如:阅读下面一首宋词,然后回答问题。

渔家傲

李清照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问题:①李清照是一位婉约女词人。《渔家傲》整首词都是写,显示出风格。

②这首词表达了作者 思想感情?

分析:问题①中已明确指出”李清照是一位婉约女词人”,后面要求回答”显示出何种风格”,那答案肯定不是”婉约”风格,因为,如果答案是”婉约风格”的话,那这个设置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故命题者在暗示你,答案应该是”婉约”的相反面——豪放。

答案:①梦境;豪放。

②对光明、自由生活的渴望之情。

八、既要”会于心”,又要”达于言”

通过以上鉴赏过程的实施,可以说诗歌鉴赏的两个方面——思想感情、表现手法的内容已经成竹在胸了。然而,如何将头脑中的东西变成文字书写在试卷之上,还要斟酌一番。

1. 紧扣问题做答,忌讳答非所问

解答”问答类”的试题,总体要求是”紧扣问题做答”,怎么问,就怎么答;问什么,就答什么。不拐弯摸角,不罗罗嗦嗦,要一步到位。

送元二使安西

唐朝 王维

渭城朝雨浥清晨,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问题:从内容上看,这首诗写的是。从抒情手法上看,这首诗用的是

答案:送别;直接抒情(直抒胸臆)。

秋 词

唐朝刘禹锡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问题:一、二两句表露了刘禹锡怎样的心境?是用什么技巧表现的?

答案:乐观豁达的心境。将古人的悲秋与自己的颂秋对比。

2. 明确陈述的顺序

解答”综述类”的试题,要注意采用合理的陈述的顺序。常见的结构形式有:先概括,后具体;先具体,后概括。概括就是用一个肯定判断句来表明自己的观点。具体就是围绕自己的观点,用自己的语言把对诗句的感悟表达出来,它是较为详细的阐述。

春兴

唐朝武元衡

杨柳阴阴细雨晴,残花落尽见流莺。

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

问题:”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这两句诗想象新奇,意境美妙。你认为诗句中哪两个字富有表现力?试作具体分析。

答案:”吹”和”逐”都很富有表现力。(概括)它使人联想到那和煦的春风善解人意,竟吹发了诗人一夜悠悠思乡之梦,而思乡之梦又随着春风的踪迹,飘至魂牵梦绕的故乡。(具体) 春雨

宋朝周邦彦

耕人扶耒语林丘,花外时时落一鸥。

欲验春来多少雨?野塘漫水可回舟。

问题:这首诗表达了怎样的思想感情?

答案:诗的一二两句写耕人在雨中话土地的墒情,话”好雨知时节”,写鸥鸟的因雨来在水上嬉戏的欢跃(具体),充分表现了诗人对春雨来临的喜悦之情(概括)。

第8篇:关于风的诗句范文

关键词:

   由于小学生生活经历少,接触事物的面比较狭小,在古诗词的学习尤其是在掌握诗词意境,了解作者写作意图方面比较困难。因此,教师在小学生古诗词教学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困惑:“全面展开”式的详细讲解古诗词,学生们似懂非懂,而“浅尝辄止”式的教学却不能让学生深入掌握古诗词的学习方式。因此我们一直在寻找教学的契合点,这个契合点能充分考虑小学生的知识结构特点,把握好诗词“深入”与“浅出”的结合,既让学生全面理解诗词,又掌握学习诗词的一般规律。

学习的过程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由于古诗词与现代白话差别较大,古典诗词字数有限而意境无穷,教师更应该找到科学的教学方法,教授学生循序渐进地学习古诗词。一般地说要遵循这样一个教学顺序,介绍写作背景、品读重要词句、体会诗意词境。

一、写作背景教学是诗词教学的基础。古诗词的写作背景是作者进行创作灵感的源泉,写作背景的介绍是诗词教学的第一步。文章因情而发,因时而感。如果不对作者那时那地的情感进行剖析,一味地就诗讲诗,那对于诗词的理解可能会是比较苍白的。[1]因此,让学生了解作者生平经历,了解创作时期的时代背景有助于学生掌握作者意图,读懂诗词内容,了解诗词情感。比如在教师讲解北朝民歌《敕勒歌》的时候,就先对南北朝时期少数民族和汉族的融合的历史进行讲解,再简要介绍敕勒这个游牧民族的迁徙过程,这样才能帮助学生充分体会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远辽阔的意境,以及游牧民族对美丽草原的无比热爱之情。除了对时代背景要进行了解外,该应该介绍作者的生平主要经历。比如李白和杜甫,即“诗仙”和“诗圣”,虽然他们同处于同一时代,而且也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但是他们的人生际遇不同,因而创作的风格也是大不相同。李白尚武轻儒,仗剑任侠,喜欢游历山水,因而他的诗词自由奔放,气势宏大,极具浪漫主义思想;杜甫出身于官宦世家,深受儒家影响,有宏图伟志,却一生穷困,因此诗词重视写实,描写人间疾苦,具有鲜明的现实主义风格。他们的作品都是小学诗词教学的重要内容,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早发白帝城》等采用夸张手法气势宏大,杜甫《绝句》、《枫桥夜泊》等更侧重眼前实景的描绘,进行如实写照。学生掌握了他们的生平经历,就能更好地理解他们诗词的特点和风格。

二、重要词句品读是诗词教学的关键。古诗词的教学需要重视学生对文中的重要词句的掌握,这些词句我们称之为“诗眼”或者“名句”,是整首诗词的“传神之笔”,是诗词“灵魂”所在,有时候“诗眼”和“名句”掌握了,整首诗学生就理解了。比如, 柳宗元的《江雪》描绘了一个老翁在风雪寒江独自垂钓的形象,“独”字为诗眼,独钓与孤舟在“鸟飞绝”和“人踪灭”的环境里,非常突兀,表达了他虽受贬黜但是依然傲岸不群的精神。再如我们在教学王安石《泊船瓜洲》,阐述诗人思恋家的思想时,可以着重讲解名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尤其是重点突出诗眼“绿”字,融情于景把无形的春风化为鲜明的春天百草重生、生机盎然的景象,再写明月何时照我还,直接表达思念家园的感情,过度自然、情景交融。还有王之涣《登鹳雀楼》,重点解释“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一千古传诵的名句,表达作者向上进取的精神;苏轼《题西林壁》,重点解释“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一名句,表达不同角度看待事物得出不同见解的哲理。学生掌握了古诗词重要词句所表达的内容和情感,能够增进学生对全文的理解。

三、体会诗意词境是诗词教学的目的。

第9篇:关于风的诗句范文

【关键词】关雎 表现方式 音乐美 意境

《周南?关雎》是《诗经》的首篇,作为国风中的名篇,《关雎》能成为中华民族千古传唱的爱情名诗,除了其传达的情感真挚,也与其鲜明的艺术特征密切相关。《诗经》在遣词造句、章法结构、节奏韵律等方面都为后世诗歌奠定了基础,《关雎》自然也脱离不了这些方面的特点。以下,从语言风格、音乐美、意境构筑三方面对《关雎》的艺术特色进行梳理分析。

一、语言质朴直白

真挚的情感最是动人,而自然而然的表达往往最能直击人心,带来情感上的共鸣。与后来文人诗委婉含蓄的表达方式不同,早期社会中的人们没有受到伦理道德的压抑和束缚,他们的思想是朴素简单的,因而所用的语言也是简单、直接的。《关雎》作为古代先民爱情表达方式的代表之作,描写了一个男子在河边遇到一个采摘荇菜的女子,为她的勤劳、美貌和娴静而动心,随之引起强烈的爱慕之情,现实中求之不得,在臆想中对女子的一系列追求过程。从描写女子采集荇菜到表达喜爱之情,通篇采用了质朴直白的语言,用语典雅而不乖张,围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抒发男子对采集女子的喜爱之情,如儿童般纯洁天真,毫无亵渎之感。孔子赞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二、语言的音乐美

《诗经》中绝大多数的诗篇都可配乐而唱,这就要求语言要有韵律,适于歌唱。《关雎》从以下三方面表现了语言的音乐美。

(一)平仄用韵

《诗经》的主体是二节拍的四言诗,带有很强的节奏韵律感,其用韵方式对我国格律诗的定格有重要的影响。

《关睢》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d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顾炎武认为:“首句次句连用韵,隔第三句而于第四句用韵者,《关雎》之首章是也。”1《关雎》作为一首押韵诗,第一句:鸠、洲、逑,属幽部;第二句:流、求,属幽部;第三句:得、服、侧,属职部;第四句:采、友,属之部;第五句:d,宵部,乐,药部,宵药合韵。

古体诗相较近体诗在用韵方面比较自由。近体诗只能押平声韵,不能押仄声韵,要求一韵到底,不能换韵,所有的韵脚必须来自平水韵的同一个标目,否则就是出韵,而古体诗既可押平声韵,也可以押仄声韵,还可以换韵。《关雎》比起音节上变化的美感更注重情感的流露,在用韵时不拘于泥,灵活变化,根据事物描写和情感抒发的需要自由用词,而正是这种得到情感浸染的语言才使诗歌灵动飞扬,自然饱满。

本诗句内平仄交错,上句尾字和下句首字平仄相对。平声字发音过程音高变化平缓或不变,发音时间较长;仄声字音高变化较剧烈,发音时间较短。这种高低起伏长短不同的平仄变化使得诗歌句内和韵脚既整齐和谐又参差错落,诵读起来韵律和谐、声情并茂。

(二)双声叠韵、形容词的运用

双声叠韵是诗经中常用的用于摹声摹形的用词方式,用于增强诗歌音调的和谐美和描写的生动性。在《关雎》中,双声词有如:“参差”描写荇菜的长短不齐、“辗转”描摹君子相思痛苦难耐之状;叠韵词有如:“窈窕”形象刻画女子形体的动态美;双声叠韵词“关关”则摹拟雎鸠的叫声,形象逼真。

清人李重华说:“叠韵如两玉相扣,取其铿锵;双声如贯珠相连,取其婉转。”2而褚斌杰在《诗经》与楚辞中也指出双声叠韵最初就是取自动作音响的谐音。3《关雎》中双声叠韵词将诗中意象的特征形象生动的描绘了出来,语音的叠复也使得唱诵时朗朗上口。

(三)重章复唱的章法形式与关键动词的变换

《诗经》中的诗多是口头唱诵,重章复唱是口语文学中常见的样式。《关雎》中第二、四、五句句式相同,只是将其中的动词“流、采、d”改换,从而将采摘荇菜的动作画面形象生动地刻画了出来。同时,回环往复、一唱三叹中对“窈窕淑女”的反复描写和君子臆想的加深有利于渲染情境,一步步深化君子情感的抒发,收到回旋跌宕的艺术效果。

重章叠句便于诗歌记忆和传诵,这也是《关雎》千百年来广为人知和传唱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意境构筑

《关雎》选择了水为背景。据文献统计,《诗经》“国风”中写到水意象的诗作共有四十多篇,有关婚恋的就有三十多篇,可以说水糅合了爱恨情仇,是承载情感的载体和背景。比如《邶风?谷风》、《卫风?氓》两首诗弃妇诗讲诉新婚前后欢愉的场面是发生在淇水漯河之畔的;《秦风?蒹葭》中所思念的伊人存在于水雾之境,为河所阻等等。而《关雎》,“在河之洲”中,“关关雎鸠”从听觉上引入情境,“参差荇菜”在水中飘摇和“窈窕淑女”左右采摘的描写则从视觉上描绘场景,将人带入君子“好逑”的情境中。

第一章以起兴手法开篇,由雎鸠立在水中沙洲上鸣叫起兴,引出窈窕淑女是君子喜爱的配偶的联想;第二章描写女子时而向左,时而向右采摘荇菜的动作,君子对女子日思夜想;第三章写君子对女子求之不得而辗转反侧的相思之苦;第四、五章是描写这位君子在想象和这位淑女相会的情景,弹奏琴瑟来亲近她,敲击钟鼓来使她快乐。雎鸠鸣叫、荇菜飘摇、淑女采摘都是实景,而君子的联想、幻想则是虚景。在描写实景中穿插男子充满期待的想象,虚实结合,达到情境和谐的效果。

综上所述,《关雎》以其真挚的情感内涵及和谐的艺术形式奠定了它在中国诗歌历史上的崇高地位。它的艺术美不是单方面的,表现方式、平仄用韵、双声叠韵和重章叠句的运用、意境构筑和情感深化都是重要的构成因素。

【参考文献】

[1] 程俊英《诗经注析》,中华书局1999年版。

[2] 洪湛候《诗经学史》,中华书局2002年版。

[3] 李重华《贞一斋诗说》,《清诗话》下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

[4] 陈铁镔《诗经解说》,书目文献出版社1985年版。

[5] 褚斌杰《诗经与楚辞》,北京大学出版社第二版2002年版。

[6] 胡秦葆《试论〈诗经〉爱情诗中的水意象》,《文学理论与批评》2006年第3期。

胡秦葆《试论〈诗经〉爱情诗中的水意象》,文学理论与批评,2006年第3期。

顾炎武《日知录?古诗用韵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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