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期刊网 精选范文 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政治哲学总结精选(九篇)

政治哲学总结

第1篇: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我们都知道,哲学有一个耳熟能详的简洁定义,也是最高定义,这就是爱智慧,就是对智慧的追求。但问题在于对智慧本身的理解。就作为哲学典型发端的古希腊来说,智慧被明确地规定为理论知识,其基本的目标就是揭示绝对真理。不仅哲学的功能被理解为认识,而且认识的目的被把握为揭示真理。我们把这样一种发端于古希腊的西方哲学传统称为认识论路线的哲学。在这条路线上,哲学被理解为一种理性的沉思,追寻不受经验和现象干扰的自在真理。哲学以理论的方式面对存在世界,以期达到对存在世界本身的理解。在这条路线上,不论观念与对象符合,还是对象与观念符合,哲学真理只能被理解为符合论的知识。关于存在是什么并且我们如何知道存在是什么的本体论和认识论成为传统西方哲学的核心。

    在这一哲学传统中,哲学与政治之间产生必然的二元论划分和实践中难以解开的纠结。既然哲学事关存在的绝对真理,而政治是统治的技艺,政治中的艺术和经验就只是某种不确定的意见,没有真理性。而且权力可能干扰人们认识真理,只有在没有政治权力的地方才有真理性的认识,因此哲学高于并且远离政治。在柏拉图那里,哲学家管理城邦是从理念世界下降到经验世界,被理解为一种牺牲和贡献。柏拉图的哲学王,并不是说当上了统治者是哲学家的荣耀,而是说政治只有服从哲学提供的绝对原则才是好的政治。而近代的康德认为,不能期待着国王哲学化或者哲学家成为国王,而且也不能这样希望,因为掌握权力就不可避免地会败坏理性的自由判断。很显然,不论是柏拉图的哲学王还是康德的哲学家不能为王,都是肯定了哲学优先于政治的绝对地位。在西方认识论哲学传统中,哲学和政治是两回事情,并且存在着明显的等级制。

    然而,这个认识论哲学传统无可挽回地终结了。关于它的终结,我们已经在不少的地方谈论过,核心的问题是自在概念和绝对概念的瓦解。存在是在实践与认识中与我们相关联的对象性存在,现实是实践中的生成,而不是自在存在和自在运动。因此我们只能形成对象性的认识,而不是无时间的绝对真理。知识是被构成的,而且知识的对象也是在实践中被构成的。在这样一种思想视域中,哲学不是现实之外对现实的理论直观,而是在实践中面对现实并且超越实存的那样一种批判性的思想维度。它要反思的是人作为存在怎么存在,并且怎么样去存在,因此是事实性与价值性相统一的存在智慧,是我们应该依循它去生活的、关于世界的看法,即世界观和方法论,而不再被把握为符合论意义上的真理科学。哲学从来就在生活世界之中,并且要自觉地立足于生活世界。洞穴之外的理念世界诸如绝对正义、理想城邦等等只是观念的幻想,存在的异化。

    在自觉地以生存的实践为基础和目的的哲学中,不再有关于经验和现象之外的关于存在的冥思(本体论问题),也不再有内在的意识如何可能抓住外在对象的思辨困境(认识论问题)。关键的是:在物性世界生存的人作为个体和作为类如何面对现实并且超越他的实存。哲学就是超越性的批判和建构。诸如正义、平等、自由、至善、良知,乃至于宗教的上帝、天堂、来世等等本质上只是超越实存的观念建构,虽然对于生活实践具有根本的导向意义,使存在超越单纯的物性成为人的世界,但是,它们本身不是自在存在,也不是绝对的生存原则,而是历史性的思想建构。在这个意义上,哲学是一种发明观念的活动。有一本政治哲学导论的书名就叫做《观念的发明者》,这一书名恰当地表明了哲学的功能和性质。实证的真理让渡给了科学,哲学的任务就是发明观念、创造意义、思考价值,自觉地将自己看成超越性实践内在的构成维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指向异常清晰地表明了这一点。当然,问题在于不要将这样一种实践的理论阐释为脱离时间的绝对真理和抽象教条,而是以实践思维为基础,将思想导向生存的世界。按照马克思的理解,思想趋向现实的同时,现实也要趋向思想。这是一种存在的循环。在这个循环中,有哲学,当然有政治。由此我们能够理解,“革命”乃是历史唯物主义作为政治哲学的核心范畴。

    随着哲学从认识论路线向实践论路线的转型,哲学与政治的关系发生了根本变化。哲学既然不是实践之外的理论直观,而是生存的智慧,哲学不在政治之外而是在政治之中发生。不是说哲学只有远离政治才能发现真理,政治只有远离哲学才能抓住现实。正好相反,哲学在政治权力的运作中形成,政治权力应该在哲学理念的引导下运行。政治与哲学相互规定和相互构成。在这个意义上,哲学的变迁意味着哲学存在论必须具备政治的维度。今天关于哲学存在论的谈论远离了这一维度,将退回到形而上学的本体论思辨。

    只是从哲学形态和哲学性质的变迁来看政治哲学成为第一哲学,还是一个初步的认识。它讲的还是思想史内部的事情。真正说来,思想发展不是思想史内部自我推动的结果,而是思想与现实交汇作用的产物。今天,政治哲学成为第一哲学不仅是哲学形态变迁的结果,而且是政治作为社会历史维度的当代转型在思想上的一种体现、一种要求。随着政治内涵和功能在当代的变化,政治不再是社会历史的附属结构,而是人类存在的基本构成维度,日益发挥着维系人类存在和推动人类发展的存在论功能,因此迫切需要一种具有哲学高度的政治理解。关于政治的谈论离开了存在论的高度,将变成一种关于统治的技术科学,难以理解政治的现实和意义。政治哲学成为第一哲学,讲的是适应政治变迁的当代趋势,将对政治的理解提升到社会历史的存在论高度。

    亚里士多德说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说的是人天生地要过一种社会性的生活,并且天生地存在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当我们今天来谈论人的政治性的时候,其广度和深度与亚里士多德时代,甚至与启蒙开启的现代都不可同日而语了。政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首先是政治已经真正地成为了普遍的政治,成为人类存在基本的构成维度。所以,弗雷德里克·詹姆逊在《政治无意识》中说,事实上一切事物“说到底”都是政治的。传统对于政治的理解立足于公共与私人、国家与社会等等二元论结构,好像政治仅只是社会结构中的一块,可以并且必须划定自己的边界。但是,如今政治具有越来越强劲的渗透力,已经作为一种基本的力量构成生活的内在维度,我们的呼吸、我们的饮食乃至于我们的性爱都在政治中被构成。在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中都有政治因素的中介。我们生活在政治之中,政治构成生存的条件。这种政治的普遍性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社会是不可想象的。

    在政治成为普遍政治的同时,政治也成为总体政治。过去的政治是以民族国家为基础构建起来的,因此主题是对内统治和对外关系,核心是权力的实现。进入现代之后,按照马克思的说法,人类进入了世界历史时代,跨越民族国家和血缘地缘的限制成为总体性的存在。政治第一次获得了人类作为总体性存在的背景。在政治叙事中,人类作为主体,人作为类的生存和发展成为主题。政治本身成为总体性的政治,而不再只是局部的政治,诸如阶级的政治或民族的政治等等。赵汀阳先生提出了一个“天下体系”的概念,并依此谈论当代政治。很有意思。我想,核心就是人类存在的总体性进入政治意识。政治的理解具备了人类总体性的存在论意识和存在论背景,将意味着政治概念逐渐超越利益纷争和权力斗争的“厚黑学”层面。

    政治要处理的不外是人类社会内部的关系问题和人类存在与自然环境的关系问题。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这两个方面的问题发生了质的变化。按照我的说法,人类社会的发展已经触及到了生存的社会底线和自然底线。也就是说,社会内部的斗争和冲突完全具备了多次毁灭整个人类的力量,人类生存的需求已经日益迫近了自然环境本身的承受能力。一句话,人类已经生存在一种自我发展的自我毁灭之可能性中。在这种语境中,政治的本质任务不再只是维系社会秩序,或者追求更好的生活,而是挽救人作为类的继续存在。政治对人类的存在必须具有根本的担当,因为我们已经到了可能完爆地球的时代。在这个意义上,政治不再只是一种自由解放的政治,而且是一种救亡的政治。关于政治这种担当意识的日益突出,不仅可以从政府间的正式会议,而且可以从许多民间的和平运动、环保运动中看得到。如果对政治的理解还是停留于天赋人权的解放话语中,将远离人类生存的现实和需要。救亡已经并将根本地成为政治实践的基本主题。

    进入现代以来,由于批判传统政治的专制主义和集权主义,现代占主导地位的政治是一种消极的政治。主张弱化政治的职能和限制政治权力,政治被看成一种不得不忍受的恶的力量。随着人类实践能力的发展,公共生活日益复杂化,私人生活越来越社会化,人类面临的挑战和困境也越来越多,这就迫切地要求政治承当更重要的使命和职能。除了强制性的政治力量,道德约束、宗教精神当然具有重要的作用,但不是根本性的。随着政治的功能不断强化,一种积极的、能动的政治形态正在日益成为现实。建立在权利扞卫和利益瓜分基础上的政治模式和政治理念已经不能适应今天的政治发展趋势。只有强大的、积极的政治才能适应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需求。

    面对政治领域中的这些巨大变化,应该从存在论的高度重新领会政治的内涵及其意义,形成一种积极的政治概念,重塑政治的基本形象。离开了存在论的高度,仅只是在技术操作的层面难以把握政治的功能及其当代变化。从回应政治的实现和深化政治的理解上来看,政治哲学应该成为第一哲学,成为后形而上学视域中哲学存在论的基本形态。

第2篇: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我们都知道,哲学有一个耳熟能详的简洁定义,也是最高定义,这就是爱智慧,就是对智慧的追求。但问题在于对智慧本身的理解。就作为哲学典型发端的古希腊来说,智慧被明确地规定为理论知识,其基本的目标就是揭示绝对真理。不仅哲学的功能被理解为认识,而且认识的目的被把握为揭示真理。我们把这样一种发端于古希腊的西方哲学传统称为认识论路线的哲学。在这条路线上,哲学被理解为一种理性的沉思,追寻不受经验和现象干扰的自在真理。哲学以理论的方式面对存在世界,以期达到对存在世界本身的理解。在这条路线上,不论观念与对象符合,还是对象与观念符合,哲学真理只能被理解为符合论的知识。关于存在是什么并且我们如何知道存在是什么的本体论和认识论成为传统西方哲学的核心。

在这一哲学传统中,哲学与政治之间产生必然的二元论划分和实践中难以解开的纠结。既然哲学事关存在的绝对真理,而政治是统治的技艺,政治中的艺术和经验就只是某种不确定的意见,没有真理性。而且权力可能干扰人们认识真理,只有在没有政治权力的地方才有真理性的认识,因此哲学高于并且远离政治。在柏拉图那里,哲学家管理城邦是从理念世界下降到经验世界,被理解为一种牺牲和贡献。柏拉图的哲学王,并不是说当上了统治者是哲学家的荣耀,而是说政治只有服从哲学提供的绝对原则才是好的政治。而近代的康德认为,不能期待着国王哲学化或者哲学家成为国王,而且也不能这样希望,因为掌握权力就不可避免地会败坏理性的自由判断。很显然,不论是柏拉图的哲学王还是康德的哲学家不能为王,都是肯定了哲学优先于政治的绝对地位。在西方认识论哲学传统中,哲学和政治是两回事情,并且存在着明显的等级制。

然而,这个认识论哲学传统无可挽回地终结了。关于它的终结,我们已经在不少的地方谈论过,核心的问题是自在概念和绝对概念的瓦解。存在是在实践与认识中与我们相关联的对象性存在,现实是实践中的生成,而不是自在存在和自在运动。因此我们只能形成对象性的认识,而不是无时间的绝对真理。知识是被构成的,而且知识的对象也是在实践中被构成的。在这样一种思想视域中,哲学不是现实之外对现实的理论直观,而是在实践中面对现实并且超越实存的那样一种批判性的思想维度。它要反思的是人作为存在怎么存在,并且怎么样去存在,因此是事实性与价值性相统一的存在智慧,是我们应该依循它去生活的、关于世界的看法,即世界观和方法论,而不再被把握为符合论意义上的真理科学。哲学从来就在生活世界之中,并且要自觉地立足于生活世界。洞穴之外的理念世界诸如绝对正义、理想城邦等等只是观念的幻想,存在的异化。

在自觉地以生存的实践为基础和目的的哲学中,不再有关于经验和现象之外的关于存在的冥思(本体论问题),也不再有内在的意识如何可能抓住外在对象的思辨困境(认识论问题)。关键的是:在物性世界生存的人作为个体和作为类如何面对现实并且超越他的实存。哲学就是超越性的批判和建构。诸如正义、平等、自由、至善、良知,乃至于宗教的上帝、天堂、来世等等本质上只是超越实存的观念建构,虽然对于生活实践具有根本的导向意义,使存在超越单纯的物性成为人的世界,但是,它们本身不是自在存在,也不是绝对的生存原则,而是历史性的思想建构。在这个意义上,哲学是一种发明观念的活动。有一本政治哲学导论的书名就叫做《观念的发明者》,这一书名恰当地表明了哲学的功能和性质。实证的真理让渡给了科学,哲学的任务就是发明观念、创造意义、思考价值,自觉地将自己看成超越性实践内在的构成维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指向异常清晰地表明了这一点。当然,问题在于不要将这样一种实践的理论阐释为脱离时间的绝对真理和抽象教条,而是以实践思维为基础,将思想导向生存的世界。按照马克思的理解,思想趋向现实的同时,现实也要趋向思想。这是一种存在的循环。在这个循环中,有哲学,当然有政治。由此我们能够理解,“革命”乃是历史唯物主义作为政治哲学的核心范畴。

随着哲学从认识论路线向实践论路线的转型,哲学与政治的关系发生了根本变化。哲学既然不是实践之外的理论直观,而是生存的智慧,哲学不在政治之外而是在政治之中发生。不是说哲学只有远离政治才能发现真理,政治只有远离哲学才能抓住现实。正好相反,哲学在政治权力的运作中形成,政治权力应该在哲学理念的引导下运行。政治与哲学相互规定和相互构成。在这个意义上,哲学的变迁意味着哲学存在论必须具备政治的维度。今天关于哲学存在论的谈论远离了这一维度,将退回到形而上学的本体论思辨。

只是从哲学形态和哲学性质的变迁来看政治哲学成为第一哲学,还是一个初步的认识。它讲的还是思想史内部的事情。真正说来,思想发展不是思想史内部自我推动的结果,而是思想与现实交汇作用的产物。今天,政治哲学成为第一哲学不仅是哲学形态变迁的结果,而且是政治作为社会历史维度的当代转型在思想上的一种体现、一种要求。随着政治内涵和功能在当代的变化,政治不再是社会历史的附属结构,而是人类存在的基本构成维度,日益发挥着维系人类存在和推动人类发展的存在论功能,因此迫切需要一种具有哲学高度的政治理解。关于政治的谈论离开了存在论的高度,将变成一种关于统治的技术科学,难以理解政治的现实和意义。政治哲学成为第一哲学,讲的是适应政治变迁的当代趋势,将对政治的理解提升到社会历史的存在论高度。

亚里士多德说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说的是人天生地要过一种社会性的生活,并且天生地存在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当我们今天来谈论人的政治性的时候,其广度和深度与亚里士多德时代,甚至与启蒙开启的现代都不可同日而语了。政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首先是政治已经真正地成为了普遍的政治,成为人类存在基本的构成维度。所以,弗雷德里克・詹姆逊在《政治无意识》中说,事实上一切事物“说到底”都是政治的。传统对于政治的理解立足于公共与私人、国家与社会等等二元论结构,好像政治仅只是社会结构中的一块,可以并且必须划定自己的边界。但是,如今政治具有越来越强劲的渗透力,已经作为一种基本的力量构成生活的内在维度,我们的呼吸、我们的饮食乃至于我们的都在政治中被构成。在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中都有政治因素的中介。我们生活在政治之中,政治构成生存的条件。这种政治的普遍性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社会是不可想象的。

在政治成为普遍政治的同时,政治也成为总体政治。过去的政治是以民族国家为基础构建起来的,因此主题是对内统治和对外关系,核心是权力的实现。进入现代之后,按照马克思的说法,人类进入了世界历史时代,跨越民族国家和血缘地缘的限制成为总体性的存在。政治第一次获得了人类作为总体性存在的背景。在政治叙事中,人类作为主体,人作为类的生存和发展成为主题。政治本身成为总体性的政治,而不再只是局部的政治,诸如阶级的政治或民族的政治等等。赵汀阳先生提出了一个“天下体系”的概念,并依此谈论当代政治。很有意思。我想,核心就是人类存在的总体性进入政治意识。政治的理解具备了人类总体性的存在论意识和存在论背景,将意味着政治概念逐渐超越利益纷争和权力斗争的“厚黑学”层面。

政治要处理的不外是人类社会内部的关系问题和人类存在与自然环境的关系问题。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这两个方面的问题发生了质的变化。按照我的说法,人类社会的发展已经触及到了生存的社会底线和自然底线。也就是说,社会内部的斗争和冲突完全具备了多次毁灭整个人类的力量,人类生存的需求已经日益迫近了自然环境本身的承受能力。一句话,人类已经生存在一种自我发展的自我毁灭之可能性中。在这种语境中,政治的本质任务不再只是维系社会秩序,或者追求更好的生活,而是挽救人作为类的继续存在。政治对人类的存在必须具有根本的担当,因为我们已经到了可能完爆地球的时代。在这个意义上,政治不再只是一种自由解放的政治,而且是一种救亡的政治。关于政治这种担当意识的日益突出,不仅可以从政府间的正式会议,而且可以从许多民间的和平运动、环保运动中看得到。如果对政治的理解还是停留于天赋人权的解放话语中,将远离人类生存的现实和需要。救亡已经并将根本地成为政治实践的基本主题。

进入现代以来,由于批判传统政治的专制主义和集权主义,现代占主导地位的政治是一种消极的政治。主张弱化政治的职能和限制政治权力,政治被看成一种不得不忍受的恶的力量。随着人类实践能力的发展,公共生活日益复杂化,私人生活越来越社会化,人类面临的挑战和困境也越来越多,这就迫切地要求政治承当更重要的使命和职能。除了强制性的政治力量,道德约束、宗教精神当然具有重要的作用,但不是根本性的。随着政治的功能不断强化,一种积极的、能动的政治形态正在日益成为现实。建立在权利捍卫和利益瓜分基础上的政治模式和政治理念已经不能适应今天的政治发展趋势。只有强大的、积极的政治才能适应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需求。

面对政治领域中的这些巨大变化,应该从存在论的高度重新领会政治的内涵及其意义,形成一种积极的政治概念,重塑政治的基本形象。离开了存在论的高度,仅只是在技术操作的层面难以把握政治的功能及其当代变化。从回应政治的实现和深化政治的理解上来看,政治哲学应该成为第一哲学,成为后形而上学视域中哲学存在论的基本形态。

简而言之,哲学不再是在沉思中直观不变的真理,而是生活实践中如何面对现实与超越实存的存在智慧,因此是事实和价值的统一。政治不再是社会生活的一个领域,而是构成生活实践的内在维度,是我们面对现实与超越实存的基本存在方式。在这种双重意义上,我们说政治哲学成为第一哲学。这个命题除了说哲学具有政治性,政治是理解哲学的一个基本视角以外,主要说的是,在后形而上学的思想视域中,立足于生存实践的哲学作为关于人如何存在,不仅事实上如何存在,而且价值上应该如何存在的存在智慧,它规定着理解政治的基本方向和基本原则。政治是人类自我维系和自我超越的基本存在方式,因此是哲学存在论的基本维度。面对现实与超越实存的存在论在本质上指向政治实践,它以作为“应在”和“实在”之统一的“能在”概念为政治实践奠定存在论的基础。我们说后形而上学的存在论是政治哲学的,或者说政治哲学是后形而上学思想视域中的第一哲学,讲的就是哲学存在论的这样一种基本性质和基本形态。

在这个意义上,政治哲学并不是政治和哲学的简单交叉,就像所有新兴的学科一样,是两不管或者相互兼管的中间地带。通常所说的政治哲学概念就是立足于这样的现代学科建制,不外乎两种情况:其一,政治哲学是应用哲学之一种,就像管理哲学、科技哲学等等一样,是以哲学的方式研究政治,政治成为哲学的研究对象,哲学成为研究政治的方法论工具。政治哲学就是哲学地把握政治,以便为政治提供抽象的教条。其二,政治哲学是政治地理解哲学,政治成为一种方法论,成为理解哲学的一个视角,一种方法,哲学倒过来成了政治理解的对象,是政治视角下的一个领域,比如说在斯特劳斯那里就是这样。在这两种情况下,哲学与政治二者是领域与方法之间的关系,只是搭配方式和起点不同而已,因此形成了不同的政治哲学概念。政治哲学同时是政治学和哲学的下位概念,是政治与哲学交媾的产物。很显然,由此而言,政治哲学不可能是任何意义上的第一哲学。

在后形而上学的思想视域中,政治是事关人类如何面对现实从而超越实存的实践,因此是存在论的;而哲学作为构成现实并且超越现实的精神要素,本质上是政治性的。在这种双重意义上,政治哲学是第一哲学。在政治哲学的视域中,政治不是技术管理,哲学不是绝对知识。政治哲学是关于人类存在的真理,因此是事关人作为类如何存在并且如何去存在的存在智慧。简言之,政治哲学是实践存在论基础之上关于人类共同体可能生活之哲学思考,它穿行在实然与应然的中间地带,创造和发明共同体生活的基本观念并为这种观念进行辩护。哲学走出知识论路线,政治走出单纯的技术管理,曾经被分开、并且被对立的政治与哲学进入一个统一的、综合的思想视域。这就是政治哲学,就是成为第一哲学的政治哲学。

在后形而上学的存在论视阈中,关于人类生存智慧的哲学本质上是政治的,而本质性的政治思想也必在存在论的意义上是哲学性的。作为第一哲学的政治哲学不是将政治和哲学看成两同事情。从政治哲学的视角理解政治和哲学的变迁,不同的历史将变成统一的历史,因为“存在

政治一哲学”已经在后形而上学的存在论视域中共属一体了。政治哲学就是思考人作为类如何存在并且如何去存在的存在智慧。在这个意义上。我愿意引用尚塔尔・墨菲的说法作为结束:“政治不能被局限为一种制度,也不能被设想成仅仅构成了特定的社会领域或社会阶层。它必须被构想为内在于所有人类社会并决定我们真正的存在论条件的一个维度。政哲学正是在这样一个维度上思考政治,思考哲学,思考二者内在的统一性。

我曾经说过,哲学洞穿历史,政治成就现实。今天我愿意更改我的说法为:离开政治的哲学无法洞穿历史,因为政治是构成历史的实践维度;离开哲学的政治难以成就现实,因为哲学是超越现实的精神环节。

参考文献:

[1]柏拉图.柏拉图全集:第2卷[M].王晓朝.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2]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M].何兆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3]罗骞.哲学的自我主张[J].江海学刊,2011(4):17―23.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第3篇: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关键词】哲学观点 高中思想政治教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既是科学的世界观,又是科学的方法论,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体。如果说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一切认识活动和实践活动,对于各门具体科学的研究和运用,都具有普遍的指导作用的话,那么,这对于高中思想政治课本身的教学活动来说,其方法论意义就更加直接。作为高中政治教学工作者,我们如何将这些哲学思想运用到教学实践中,是非常重要的。下面我结合多年的教学经历,分析一下在实际教学中,应如何以哲学观点并阐述它们对高中政治教学的指导作用。

一、唯物辩证法认为,内因是事物发展的根据,外因是事物发展的条件,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

在经济学的教学中,引导学生分析、理解企业的发展要与国家的政策相结合,特别是在当前国际经济不景气的形势下,中小企业要走出困境,既要不断提高自身素质,又要依靠国家政策;我国发展对外经济关系必须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原则,同时不断深化,扩大开放,使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能又好又快的健康发展;在政治学教学中,引导学生理解民族地区、贫困地区要发展起来一要靠自身艰苦不懈的努力,二要结合国家的扶贫政策及发达地区的援助;我国实行的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在国际事务中坚决捍卫国家的独立、和领土完整,同时积极发展同世界各国的友好合作关系。进而引导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学会运用内外因辩证关系原理来指导自身的学习生活,既要刻苦努力,坚持不懈,又要充分利用学校营造的良好学习环境和国家的有利政策来实现成才的理想。

二、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认为,真理和科学理论正确地反映了事物的本质和发展规律,能够指导人们提出正确的实践方案

高中思想政治课教学,以邓小平理论为中心内容,简明扼要地讲授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哲学和政治学的基本观点,以及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常识。在经济学教学中,在讲授国家宏观调控的必要性时结合学生对价值规律的作用即市场的调节作用的掌握进行教学,引导学生进行比较、分析,进而理解和运用。在复习宏观调控的手段时,运用学生对财政、税收和银行等相关知识的掌握,引导学生关注近年来国家对教育、民生(农村医疗)的投入,国家对个税的调整及银行利率的调整等,让学生更能理解和掌握。在哲学教学中,要教会学生阅读教材,让学生明白哲学教材编写的总体思路是:基本事实――基本结论――基本运用,引导学生分析、理解教材上的知识点与材料的关系,进而把知识点扩散,做到触类旁通。

三、唯物辩证法认为,矛盾就是对立统一

对立统一规律揭示了事物内部对立统一的关系。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教学,也要遵循对立统一规律,自觉地把这一矛盾的思维方法运用于教学过程。如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价值,市场调节与宏观调控,公有制经济与非公有制经济,国民收入分配最终用途中的积累与消费、生产与消费以及自力更生和对外开放等等;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是由一系列规律、范畴组成的,对立统一规律为我们提供了讲解这些规律和范畴的一把钥匙。比如,质量互变规律阐述的质和量、质变和量变的关系,原因和结果、必然和偶然、运动和静止、实践和认识、真理和谬误等等;政治常识是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为指导,以我国国家制度为核心,以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为主线,讲述我国的政治制度、治理国家的基本方略以及国家的各项重大政策等知识,其中的民主与专制的关系、公民的政治权利和义务、以德治国和以法治国等等,它们之间无不都是对立统一的关系,也只有在对立面的统一中才能使学生真正领会每个基本范畴的实在内容,加深基本原理的理解,

四、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的唯物主义,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认识论为首要、基本的观点,这就要求我们在教学中,坚持理论和实际相结合这一总的原则和方法

第4篇: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关键词:政治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方式

20世纪70年代以来,随着罗尔斯《正义论》的发表,西方学界掀起了政治哲学的研究热潮。受西方政治哲学研究热潮的影响,近年,越来越多的国内学者也开始对政治哲学进行关注,甚至有学者断言政治哲学已经在世界范围内成为一门显学。政治哲学研究的兴起给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提出了许多新的课题,如政治哲学在马克思主义中的地位、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如何应对等,笔者认为,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首先厘清政治哲学在当代中国兴起的原因及政治哲学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

一、政治哲学在当代中国兴起的原因

思想是时代的声音,现实是问题的发源地,每一时代的问题都有其自身的特殊性,这些问题正是对时代特征和社会现实的反映。立足时代和现实研究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一条基本思路。政治哲学在世界范围的兴起,正是对当今时代所面临的一系列全球问题的回应。所谓政治哲学,综合学界观点,主要是指对政治生活或政治事物的哲学反思。西方发达社会现代化起步较早,自20世纪中叶以来,西方社会的现代化进程逐步深入,但同时也出现了许多重大的社会问题,如环境污染、政治腐败、能源危机、社会不公等。在此背景下,西方学界纷纷转向对政治、社会现实问题的研究,并迅速掀起了政治哲学的研究热潮。

相对于西方社会,中国现代化进程较慢,到20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也开始面临与西方社会相似的问题,但情况却更为复杂。同世界上其他国家相比,中国的历史和文明特点更加鲜明。中国社会有着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完善的专制政治体系及传统政治文化。在西方国家的政治思想史上,早在古希腊城邦时期就有了民主政治思想的萌芽,与西方国家相反的是,古代中国根本不存在民主政治的传统。传统中国社会中,从秦始皇建立第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开始,政治力量就开始支配整个社会。以皇帝为代表的集权政府拥有全部的政治力量,控制着国家的一切经济、政治、文化资源,不仅社会是政治社会,文化是官本位的政治文化,就连人也成为政治的附庸。传统的影响是巨大和深远的,再加上当代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使中国面临的问题更为复杂。历史经验表明,每一社会的转型时期,矛盾都比较集中,同时也是矛盾的高发期。当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正处于改革开放转折的关节点,即由经济增长向经济、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转型,是改革开放发展转折的关键阶段。在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政府职能尚未完全转变,传统全能型政府的影子依然存在,计划经济因素并未全部消解,人的依赖和物的依赖的前现代因素还同时存在。简而言之,我国社会还处在前现代向现代化的转型过程中,虽然前现代性因素依然制约着我国现代化建设,但现代性因素已开始发挥积极作用。

回顾近年我国的发展成就不难发现,在取得了巨大成就的同时我们也付出了沉重代价。虽然我国的经济总量和综合国力已经跃居世界前列,但是中国的改革在经济、政治两个领域,是不协调的,甚至有时出现了失衡的情况。经过三十多年的市场化改革,虽然市场机制尚未健全,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初步建立。可在政治体制改革和民主政治建设方面,却始终未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宏观社会是一个包括经济、政治、公民社会等领域的综合体,政治体制改革也只有与市场体制改革配套进行,才能有所突破。政治改革止步不前,从长远来看,将会给中国社会的发展带来一系列的难题。

反思当代“中国问题”,可以看出,大多的问题都与政治领域的问题有关,而政治领域的问题,又都涉及权力过分集中的现状。求解当代“中国问题”,必须找到问题的根源,这个根源很明显就在于政治领域的权力问题,更准确地说,是与当代中国社会的权力结构不协调有关。邓小平在改革开放之初就提出了这一问题。1986年9月,邓小平就有关政治体制改革问题进行几次重要谈话,在谈话中他明确指出:“现在经济体制改革每前进一步,都深深感到政治体制改革的必要性。不改革政治体制,就不能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不能使经济体制改革继续前进,就会阻碍生产力的发展,阻碍四个现代化的实现。”我国的渐进式改革之所以在取得巨大成功的同时,又产生这么多的负面影响,都与此直接相关。正是出于对中国政治、社会领域出现的重大现实问题的深刻反思,近年,越来越多的中国学者开始关注这些现实问题,政治哲学研究在中国兴起也就成为一个必然趋势。

二、马克思主义与政治哲学的关系

关于马克思主义与政治哲学的关系,无外乎要分析清楚两个问题,首先是马克思主义有没有政治哲学的问题,其次是如果有,那么政治哲学在马克思主义中的地位又如何。先来看第一个问题。

对于马克思主义有没有政治哲学的问题,可以先来看看中西方学者们的看法。西方学界有着深厚的政治哲学传统,列奥·斯特劳斯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政治哲学不同于一般的政治思想。政治思想是与政治生活同步的,而政治哲学则产生于有文字记载的一种特殊政治生活,即古希腊的政治生活当中。”传统西方学者对马克思主义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马克思主义就是一种纯粹的政治哲学,更准确地说,马克思主义就是关于阶级斗争与政治斗争的学说;另一种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政治理论。就如郁建兴教授所指出的那样:“一种解释传统是将马克思主义政治理论直接等同于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革命与理论。……另一种解释传统则直截了当地指出,马克思主义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政治理论。”当然,也有一部分西方学者理性地分析了这一问题,如汉娜·阿伦特就认为:“西方政治思想传统明显发端于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在我看来,有一个同样明确的终点,这就是卡尔·马克思。”她还进一步指出:“马克思主义哲学不仅颠覆了黑格尔,而且颠覆了思想与行动、沉思与劳作、哲学与政治的传统等级秩序。”对于这一问题,国内学者的看法比较一致,几乎都认为这是一个无需讨论的问题,那就是政治哲学本就是马克思主义的一部分。唯一的分歧在于,在一些学者看来,马克思主义对政治社会生活中出现的重大现实问题的反思,首先以现实的社会为基础,但同时又以实现理想社会为目的,即同时涵盖了现实性维度与理想性维度两个层面。持不同意见的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是以他所处时代的社会政治背景为原型的,尽管提出了理想社会的美好前景,但对于现时代的中国来说,背景并不相同,我们应该构建适合时代需要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事实上,正如同国内学者认为的那样,关于马克思主义有没有政治哲学的问题本就无需讨论,从马克思主义经典着作里可以发现一条清晰的脉络,那 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始终把政治解放和人类解放当做自己哲学的出发点和归宿,从而政治哲学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也就清楚了。谈过了政治哲学兴起的原因以及政治哲学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再来谈一下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者是如何有效地应对政治哲学兴起的,也就是采取何种方式研究或构建适应时代需要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

三、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方式的转换

任何一项学术研究,都离不开两个基本方面,即研究对象和研究方式,也就是研究什么和怎样研究的问题。对于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的研究对象学者们已经形成共识,但在研究方式上却还存在分歧。简单地说,就是研究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切入点,应该从现实问题入手还是从建构理论人手。对于这一问题,大部分学者的意见是趋向统一的,如韩庆祥教授、王南湜教授及孙正聿教授等人都认为应该从社会中的重大现实问题切入,着手构建中国的政治哲学体系。但是,还有一小部分学者认为,哲学是一门高雅的学科,哲学的本质就应该是远离现实的独立思考,研究现实就是对哲学本性的背离。在笔者看来,这只是某些学者的个人理解,而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这些认识,马克思早就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他指出,青年黑格尔派的“哲学家没有一个想到要提出关于德国哲学和德国现实之间的联系问题,关于他们所作的批判和他们自身的物质环境之间的联系问题”。国内的一些学者也提出了批判,如韩庆祥教授把这总结为三种顾虑:“其一认为研究现实问题不是学术,不愿研究;其二怕研究现实问题触及政治,不敢研究;其三认为哲学解决不了现实问题,不必研究。”还有学者把它称为“用所谓纯‘学术’的马克思主义来贬低和否定现实斗争中发生并在现实斗争中运用和发展的马克思主义。在马克思主义研究中一味地追求语言的个性化和思维的特异性,这就无异于要把马克思变成完全脱离实际而仅供少数哲学精英在书斋里作学院式探讨的纯学术偶像”。

实际上,哲学不是世界之外的遐想,任何哲学研究都与研究者所处的社会生活状况密切相关,政治哲学的研究更是如此。“马克思开辟的哲学道路,是用哲学的方式面向现实人的生活世界的实践哲学,对现实人的生活世界缺乏批判性的反思会丧失哲学本性,而远离现实人的生活世界就会丧失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性。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时代之外的遐想,而是时代精神的精华,是思想中的时代;它是现世的智慧,它要以哲学的方式理解现实人的生活世界”。哲学承载着思想,思想是时代的声音,思想必须要反映时代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这是由哲学的批判特性所决定的。作为一种关于人类社会生活的理论,政治哲学的研究总是根源于现实社会生活的,是现实社会生活中的重大问题引发了人们关于政治哲学的理论思考。马克思认为:“一个时代所提出的问题,和任何在内容上是正当的因而也是合理的问题,有着共同的命运:主要的困难不是答案,而是问题。因此,真正的批判要分析的不是答案,而是问题。”就如同康德所说的那样:“谁尝到了‘批判’的甜头,谁就会永远讨厌一切教条主义的空话。”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特征,反映出来的问题也各不相同。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是它表现自己精神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实际上,每一重大的社会问题都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这预示着不能抛开时代背景去孤立地看待问题,而应该到问题的发源地——现实中去挖掘。

哲学研究一旦离开了现实生活,脱离了时代和实践,也就失去了其赖以生存的环境,其研究成果必然无法满足大众的需求,这样的哲学研究是注定要被时代抛弃的。而“真正的哲学,决不能‘封闭一切价值通道’、‘中止所有是非判断’、‘从情感的零度开始’,而必须以炽热的社会自我意识的使命感’。真正的哲学,也决不仅仅是时代精神的‘反映和表达’、‘总结和概括’,更重要的是时代精神的‘反思和表征’、‘塑造和引导’。哲学以自己提出的新的问题、新的提问方式以及对新问题的新的求索,批判性地反思人类生活的时代意义,理论性地表征人类生活的矛盾与困惑、理想与选择,从而塑造和引导新的时代精神。这是哲学作为‘意义’的社会自我意识和时代精神的‘精华’的真义之所在,也是人类把握世界的全部方式中的不可或缺和不可替代的生活价值之所在-[10]。任何学科,都不应仅局限于对发现的问题作简单的描述,而哲学,更应该有自己特有的方式。就如黑格尔所言,哲学乃是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在这种方式中,思维成为知识,成为把握对象的概念式的认识。哲学的本质就是在从现实中发现问题的同时,还要批判性地反思问题背后的深层原因,并提出引领时展的理念。不仅要做“黄昏起飞的猫头鹰”,还要成为引领时代的“高卢雄鸡”。这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价值所在——“哲学不仅从内部即就其内容来说,而且从外部即就其表现来说,都要和自己时代的现实世界接触并相互作用”。从时代出发,从时代面临的最突出的问题出发,正是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研究的第一要务,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的重大历史使命。

第5篇: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关键词: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意识形态批判;自由和解放

中图分类号:B08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15)03-0081-11

重视对革命主体的追寻以及对资产阶级文化意识形态的批判,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突出特点,并由此形成其系统的政治哲学。本文在系统梳理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发展脉络的基础上对其做出简要评析。

西方马克思主义产生于对西欧革命失败的反思,正如佩里・安德森所言:“整个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隐蔽标志只是一个失败的产物而已,社会主义革命在俄国外部传播的失败,以及他在俄国内部腐败的原因和后果,是这个时期中西方马克思主义整个理论传统的共同背景”。面对第二国际理论家恪守的“经济唯物主义”,卢卡奇指出,对于把社会主义视为从物质经济过程中自然地生长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是经济决定论的观点,它陷入了“宿命论”的理论窠臼,使得实践活动迷失了方向。面对现代性和资本主义带来的负面效应,以卢卡奇为代表的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开始了对近性主义哲学的反思,在他们看来,马克思一方面扬弃了以实证主义为内核的理性主义哲学;另一方面转向对主体生存境遇的关怀,注重对日常生活的回归与文化道德层面的考察,他们由此力图把马克思总体、历史的哲学阐释同革命政治运动结合起来,将唤醒无产阶级革命意识与革命主体地位的重塑作为理论的核心。

(一)“革命辩证法”的总体性重构与阶级意识的彰显

卢卡奇认为,马克思实践唯物主义的核心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理论与实践统一的总体性辩证法。总体性范畴是“马克思取自黑格尔并独创性地改造成一门全新科学的基础的方法的本质”。卢卡奇所说的“总体性辩证法”特别从主体对客体的改造角度强调了辩证法的批判本质,即人从来不是社会现实的外在静观,而是始终存在着将客观世界统一于主体自身的总体性冲动,但资本主义社会中普遍存在的拜物教逻辑和物化现象却阻滞了主体行为的自觉,卢卡奇将“物化”指认为发达工业社会的普遍结构,这种“凭借某种与人相异化的自发活动而支配人的东西”,使原本工人阶级的物化命运普遍化为社会整体的命运缩影,并进而导致了物化的内化与物化意识的滋生,而当外在的支配性力量内化为人的生存结构时,一种自觉或非批判的与外在的物化现象和物化结构认同的意识状态也随之而来。所以在卢卡奇看来,物化意识必定会使人无希望地陷入粗糙的经验主义和抽象的乌托邦主义这两个极端,前者将意识看作对某种既有法则的无条件服从且无法反驳的消极的观察者;后者要么囿于个人或社会的局部层面,试图通过伦理提升与道德顿悟为自由奠基,要么盲目夸大主体力量以至于滑向了主观唯意志主义。实际上,上述两种倾向都是物化意识垄断下主体意识弱化的具体表现,卢卡奇由此认为“革命的命运(以及与此相关联的是人类的命运)将取决于无产阶级在意识形态上的成熟,即取决于它的阶级意识”。

在卢卡奇那里,革命的理论走向解放的实践并不需要特殊的中介或过渡,因为“总体性辩证法”本身即是革命的理论与实践,而无产阶级则是这一总体性的现实表达。但在物化盛行的资本主义社会,破碎化的日常生活与历史进程却消解了革命主体的总体性渴望,使其无法成为“统一的主体与客体”,因此,以无产阶级自我教育及其阶级意识生成为内涵的意识革命便成为“解放”的关键环节。卢卡奇由此提出了一条不同于传统政治经济学批判路径的新的革命道路。从革命内涵来看,社会主义革命在卢卡奇那里首先是总体性革命,它同人以及社会各领域均紧密关联,尤其是在物化的扬弃以及人的生存方式变革的层面;就解放的路径而言,无产阶级也不再是暴力革命中觉醒了的自为力量,其作为物化的彻底牺牲者并不能自觉到所担负的历史性重任,因此,通过“内在转变”与“自我教育”实现意识结构的转变成为革命的当务之急。总体而言,卢卡奇围绕总体性、物化与阶级意识的理论解读至少有两方面影响:其一,基于“总体性”视域的哲学阐释凝结为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共有逻辑,这既是卢卡奇的首创,也是葛兰西、科尔施等人的核心范畴,甚至影响了早期法兰克福学派的理论规划;第二,对近代意识哲学的批判性阐释集中体现了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独特性,该叙事方式一直延续至哈贝马斯的历史唯物主义重建,才转向以商谈伦理为基本特征的话语政治。

(二)市民社会的新考察与文化领导权的获取

葛兰西的政治哲学始于对市民社会的新考察。他不满于第二国际片面强调经济因素的线性思维方式,试图围绕市民社会阐发一种以夺取意识形态领导权为核心的新型革命策略。具体而言,葛兰西改造了黑格尔“市民社会”理论,一方面视其为居于家庭与国家间的中介性组织,另一方面又扬弃了黑格尔在“需求的体系、司法、警察和同业公会”三环节内在演化的意义上对“市民社会”的泛理性的逻辑界定,明确了市民社会的政治、经济与文化等多重内涵及其与“政治社会”的内在关联。以此为出发点,葛兰西剖析了现代资本主义国家政治统治的文化逻辑,揭示了资产阶级借市民社会的文化伦理与意识形态职能论证其合法性的新型统治形式,并进一步强调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与文化领导权的夺取之于西方革命的重要意义。实际上,葛兰西是将历史唯物主义的当代形态置于政治、经济、文化的总体性视域,试图以重释后的“市民社会”为中介扬弃拘泥于“政治社会”的“狭隘国家观”,代之以“政治社会+市民社会”的“广义的国家观”,其理论核心就在于对资产阶级“强力+同意”的统治方式的强调。特别是作为“完全复杂的理论与实践活动”的现代资本主义国家,“国家与市民社会关系得当,国家一旦动摇,稳定的市民社会结构立即就会显露。国家不过是外在的沟壕,其背后是强大的堡垒和工事”。葛兰西由此提出了由意识形态领导权到政治领导权的新型革命道路。

葛兰西认为,资产阶级革命的成功源于那些能够表达、反映本阶级意愿与利益的“私人有机体”的存在,他们通过一系列文化价值观的传播,不仅掌握了意识形态领导权,也为革命的胜利构筑了坚实的文化基础,因此,无产阶级革命同样需要能够传播自己道德价值观的文化组织与社会团体。葛兰西进而将目光投向知识分子。“知识分子阶层与生产领域之间的相互关系,绝不是他基本社会集团所具有的直接的相互关系,他们处在社会结构中的‘中介’环节,是上层建筑的活动家。”即知识分子能为自身所代表阶级的文化、道德与意识形态做出论证与辩护,但无产阶级的宣传队并不关注那些代表着已退出文化的历史舞台且仅凭自身的持续性与传承性存续下来的知识分子群体。葛兰西强调应当让无产阶级的“有机”知识分子,能够在国家生活中明确表达无产阶级统一的利益需要与集体诉求。他们不仅是先进文化与意识形态的传播者,也是社会各领域的批判者、组织者与倡导者。但文化领导权的夺取又是缓慢的理性化过程,即资产阶级的“堡垒和工事”的瓦解与无产阶级价值观念的渗透需采取“阵地战”策略,只有待时机成熟后,再以运动战的形式摧毁资产阶级国家机器。

葛兰西政治哲学的影响是多元的。首先,葛兰西围绕意识形态领导权的文化革命观有效地应对了现代资本主义国家集政治、经济与意识形态为一体的总体性统治,既深化了卢卡奇的意识形态批判,也更新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出场路径。其次,葛兰西基于市民社会的理论演绎将经济领域的斗争转向了政治合法性的获取,从他的“阵地战”到哈贝马斯对“公共领域”与“合法性”的探讨以及霍耐特的多元正义构想,秉承的是自启蒙运动以来的欧洲政治哲学传统。最后,葛兰西的“领导权”(霸权)概念协同阿尔都塞的“多元决定论”与后结构主义的结合提供了后马克思主义解构资本主义总体统治的重要理论资源,开启了微观政治领域探讨的新视域。

(三)哲学转折与总体性原则的恢复

科尔施并不意在突出一种观念领域内的哲学变革,而是试图通过“总体性”的哲学审视重塑理论与革命的内在关联。科尔施认为,不论是资产阶级哲学教授囿于理论形态的单向度解读,还是第二国际理论家的实证主义诠释,都未能看到马克思力图改变世界的理论宗旨及其理论与实践相统一的总体性原则,因而也就消解了马克思主义深刻的批判本性与哲学立场,其原因就在于割裂了马克思同黑格尔的哲学关联。“资产阶级哲学教授们一再互相担保,马克思主义没有任何它自己的哲学内容,并认为他们所说的是很重要的不利于马克思主义的东西。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们也一再互相担保,他们的马克思主义从其本性上来讲与哲学没有任何关系,并认为他们说的是很重要有利于马克思主义的东西。”科尔施因此十分赞同卢卡奇对黑格尔辩证法的革命性解读,并将其视为马克思哲学所蕴含的历史感与现实感的直接来源:马克思一方面基于黑格尔辩证法的革命性继承“消灭”了以纯粹观念形态存在的旧哲学;另一方面又通过“总体性”原则的注入完成了“哲学的转折”,即建构了“一种把社会发展作为活的整体来理解和把握的理论;或者更确切地说,它是一种把社会革命作为活的整体来理解和实践的理论”。这种总体性理论具有强烈的批判性与革命性,“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首先是历史的和辩证的唯物主义。换言之,它是这样一种唯物主义,它的理论认识了社会和历史的整体,而它的实践则颠覆了这个整体”。科尔施认为,哲学进步与革命实践是历史演进中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马克思哲学正是这样一种总体性理论,他不仅从理论上揭示了历史发展的总体性特征,也从实践上颠覆了资本主义的总体性统治。实际上,将马克思哲学的“总体性”特征追溯到同黑格尔哲学关系的探讨,是科尔施与卢卡奇共有的理论逻辑,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和卢卡奇的著作形成了共产国际自身内部一个敌对的哲学流派”。但不论是主客体统一的辩证法,还是总体性革命理论,均旨在恢复马克思哲学的批判本性,并寻求同无产阶级革命实践的内在关联。这种立足于近现代哲学断裂点上的阐述路径也完整地呈现了一种现代哲学视野下的政治哲学思潮。

(四)“认识论断裂”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

阿尔都塞一方面通过“症候阅读法”指认马克思理论中存在的“认识论断裂”与人道主义的教条化理解,另一方面,围绕“意识形态”重构了马克思的国家理论,并由“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对于生产关系再生产的论述,形成了其政治哲学的核心内容。在阿尔都塞看来,斯大林主义及其对各社会主义国家多元革命道路的泛政治化指责是将马克思主义教条化的理论典型,但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仅仅是基于“自由主义”与“伦理”对此展开批判,由此一来,“人”、“自由”以及“异化”等被解释为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别是“苏共二十大以后从斯大林教条主义中解放出来的共产党人知识分子,正公开地发展这种新解释,‘马克思主义的人本主义’和对马克思著作所作的‘人本主义’解释,正逐步地不可抗拒地把自己的影响加给当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但人道主义在阿尔都塞那里是具有浓厚资产阶级意蕴的意识形态的存在,为了避免对“科学”的马克思主义的僭越,阿尔都塞一方面有针对性地将马克思主义指认为“理论上的反人道主义”,另一方面又通过理论上的划界给予断裂后的马克思主义以“科学”的定位,其目的在于反对将马克思主义的人道主义化。

阿尔都塞区分了“镇压性国家机器”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认为二者通过相互支持、互相渗透共同构成了统治的完整形式。从发生机制来说,暴力镇压的外在表象实际上包裹着意识形态的合法性支撑,而意识形态的灌输同样暗含着隐蔽的甚至是象征的、形式的暴力镇压;从再生产的层面来说,资本主义再生产不仅是物质资料与社会关系的再生产,也是意识形态的再生产。生产关系的再生产需要镇压性国家机器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共同维持,前者以暴力方式保护生产关系的再生产,后者则对暴力生产的方式本身给予维护,即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在支持镇压性国家机器的同时,也通过各种文化手段培育与现存秩序和规则相适应的归顺心理。所以,“任何一个阶级如果不在掌握政权的同时把意识形态的国家机器置于自己的控制下并在其中行使自己的霸权的话,那么它的统治就不会持久”。阿尔都塞由此过渡到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探讨。应当说阿尔都塞虽然反对将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化,但他并不反对人道主义本身。例如,他提出以人的解放为目标的无产阶级革命,在第一阶段只采取阶级斗争的形式,各革命的人道主义只能是“无产阶级的人道主义”,即社会主义的人道主义首先表现为阶级,然后才能表现为个人自由。总的来说,阿尔都塞围绕意识形态的理论阐释接合了资本主义的经济分析与政治审视的全部过程,体现了他敏锐的政治意识与细致的理论洞察;此外,在阿尔都塞意识形态的理论背后,是葛兰西文化霸权的理论身影,但其与精神分析学的视域融合不仅发展了葛兰西的相关理论,也对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做出了新的理论贡献。

总体而言,包括阿尔都塞在内的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政治哲学探索有以下几个特点:首先,以近现代哲学的断裂点作为重构马克思哲学的出发点,并自觉地从实践哲学与人学的视域探讨自由与解放的可能;其次,强调将马克思的理解纳入黑格尔的哲学传统,注重主客体统一的历史辩证法及其批判的哲学本质,强调无产阶级所肩负的革命使命;最后,注重作为整体的无产阶级的解放,强调马克思哲学的基本理论问题与意识形态批判的重要性。

20世纪30年代以来,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开始将资本积累与统治逻辑的考察同现代性的反思相结合,虽然技术理性在卢卡奇那里已被视为物化现象产生的根源,但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革命叙事毕竟尚未全面涵盖现代性的诊断。法兰克福学派则继承和发展了卢卡奇的批判理论,一方面坚持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和实践学说,揭示发达工业社会中主体的生存困境;另一方面延续了马克思哲学黑格尔化的解读模式,并融合了彼时流行的多种哲学思潮,强调实践主体及其革命意识在历史运动中的能动作用,构成了法兰克福学派政治哲学中的两条主线。

(一)早期批判理论的政治意蕴

霍克海默与阿多诺在《启蒙的辩证法》中开始对启蒙理性的集中探讨,并着力批判了其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集权主义倾向。他们认为:“启蒙的纲领是唤醒世界,祛除神话,并用知识代替幻想,但被彻底启蒙的世界却笼罩在一片因胜利而招致的灾难之中”。启蒙本义是为人类祛除恐惧、摆脱迷信,然而在资本逻辑的裹挟下,启蒙却走向它的反面,摆脱神学枷锁的理性同样失去了价值的束缚,进而蜕化为纯粹的技术理性。统治者一方面将“消费至上”的拜物教信条树立为整个社会的普遍法则,将使用价值归属于交换价值;另一方面,又将技术的逻各斯等同于统治的逻各斯,不仅消解了主体的批判本性,也将承载自我本质的劳动实践替换为交换价值的实现,从而彻底取消了革命主体的解放诉求。应当说,启蒙的内在悖论注定了异化的政治结局,霍克海默和阿多诺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控诉了启蒙的集权主义逻辑,“神话变成了启蒙,自然则变成了纯粹的客体,人类为其权力的膨胀付出了他们在行使权力过程中不断异化的代价。启蒙对待万物,就像独裁者对待个人”。继霍克海默和阿多诺之后,马尔库塞延续了早期批判理论中的政治叙事,一方面坚持将“技术理性”等同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意识形态,另一方面在《反革命与造反》《审美之维》等著作中汲取了尼采、海德格尔等人的非理性主义文化哲学,走向了艺术审美的政治救赎。

马尔库塞认为,以实证主义哲学为基础的技术理性取消了长期以来存续于西方哲学的辩证逻辑,排除了“是”与“应该”之间的张力和否定向度,这就不仅“净化掉了在逻辑和哲学起源时普遍隐隐呈现的否性定”,又通过技术理性的文化“清洗”弥合了文化同社会现实的对抗,从而钝化了哲学、艺术等高级文化形态中内涵的敌对、否定与越轨等向度,加剧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总体化、一体化趋势,不仅使任何危害社会整体的反抗意识都会被内心的愧疚感所消解,社会中的普遍压抑也化为幸福意识的源泉。在物化盛行的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已经渗入个体内心层面并塑造着具体的经验形态,消费欲望的满足成为幸福意识的仅有来源,大众传媒的鼓吹、性格结构与心理机制的异化模糊了“真实需求”与“虚假需求”的内在边界,人们驻足于商品赋予的感官刺激而忘记了解放的诉求,成为科学技术这一新的统治意识形态的忠实奴仆。

马尔库塞认为,既然资本主义的总体统治已经深入性格结构与心理机制层面,那么,“如果没有个人本身的新的合理性和感性的发展,也就不可能有社会的质的变化,不可能有社会主义”。他进而将人的自由奠基于原始的感性冲动,并将现代人的感性钝化归咎于资本主义的异化统治,因而“新的合理性和感性”的培育便获得了解放的政治内涵。这不仅关乎革命主体的复归,也决定着“额外的压抑”的破除。马尔库塞指出,不同于前资本主义时期低下的社会生产力对人类本能“必要的压抑”,资本主义的社会压抑是特殊利益集团所施予的“额外的压抑”,是以维护统治秩序为目标的强制性压抑,其破除仰赖于总体性革命的开展以及对自由与解放的“式占有”。前者是对发达工业社会中资本逻辑的针对性回应,强调在复合视域中开展资本统治方式及其变化的考察,既有国家政权层面的宏观视野,也有关注生活革命的微观视角;后者是对弗洛伊德后期有关“本能”的话语延展,其超越了低层次的本能欲求并以生命有机体的创造性力量为指向,使生殖性冲动带来的局部升华为源自创造性本能的整体愉悦,这种由生物内驱力向文化内驱力的转换有助于升华感性,并为自由的文化奠基。马尔库塞在这里也流露出贯穿整个西方马克思主义激进叙事的浪漫主义倾向,如对艺术之“审美之维”的强调,注重在“艺术的游戏”中重拾感性、解放感官,并以批判、不妥协的姿态面对异化的社会现实等。应当说,革命主体的追寻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核心论题,这既是理论家执著的马克思主义信仰与强烈的人文情怀的真实写照,也是其希冀解放路径而不得的命运缩影,无论是何种意义上的理论探讨,都始终难以摆脱抽象、悲观的理论宿命。

(二)交往理性的范式转换与批判政治哲学的重建

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的政治哲学在哈贝马斯那里发生了重要转型,即实现了由客观理性的路径依赖走向交往理性的范式重建。早期法兰克福学派继承了卢卡奇一科尔施式的批判路向,但当目睹了科学技术对日常生活诸领域的操控与支配后,霍克海默与阿多诺将批判矛头指向了“启蒙理性”,并由此展开了对西方文明的深层透视。但既然启蒙的集权主义逻辑已凭借科学技术构筑了新的意识形态,人们又何以逃离资本附庸的现实命运呢?早期法兰克福学派理论家重返艺术、审美等非理性领域,提出了对资本主义社会“大拒绝”的革命方略。由于看到了上述路径的虚幻性,哈贝马斯一方面融合了实证主义与语言哲学的研究成果,并在后形而上学语境中构建了交往行为理论;另一方面则试图摆脱主体性哲学的理论窠臼,强调于日常生活中重拾乌托邦的理性根源。总的来说,哈贝马斯的政治哲学以技术理性批判为出发点,借助交往行为的理论杠杆,不仅将公共领域“凝结为根植于”生活世界的交往空间,解决了“事实性”与“有效性”的内在悖反,同时将“合法性”问题转译为主体间交往行为的合理化诠释,构建了以商谈伦理为特征的话语政治,从而开启了批判理论的政治伦理转向。从更广泛的意义来说,哈贝马斯基于交往行为理论的政治注解纳入了“合法性”理论坐标,从而构筑了一套异质于崇尚“正义”及其诸领域的主流西方政治哲学话语。

在哈贝马斯那里,科学技术不仅到了晚期资本主义社会才成为意识形态的新形式,其作用方式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即将合法性植根于非政治的意识领域,割裂了社会的自我理解与以符号为中介的交往行为。“作为意识形态的科学技术”由于剥离了虚假意识的某种成分而更加难以拒斥,其不仅消解了主体自我反思与理解的内在本性,也“使国民的明哲保身主义维持在一个相当的水准上”。尤其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科学技术一方面成为社会第一生产力,为家庭范围内的私人交往向公共领域内的社会交往提供了扩展的可能,另一方面又作为隐形意识形态渗透于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由于资本主义社会普遍存在的物化现象,致使“经济和国家的媒体控制下的系统,借助货币和官僚政治手段,渗透到了生活世界的象征性再生产”。货币与权力这两个在功能上相互依存的子系统受资本逻辑的裹挟,不仅超脱于阶级社会的等级结构之外,也开始反作用于使其生产并合理化的生活世界,为市场经济体制与官僚政治体制对非市场和非商品化的私人与公用领域提供了侵蚀的中介,导致生活世界的“殖民化”。因此,哈贝马斯倡导将以往意识哲学的批判路向转向交往理性的理解模式,即以交往取代劳动在历史理论中的核心地位,强调主体间性范畴的意义以及普遍语用学之于交往行为合理化的核心作用,将历史理性的关注点由“主体一客体”转向“主体一主体”,从而走向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

从交往行为理论出发,哈贝马斯发现不仅生活世界被工具理性“殖民化”,政治统治在晚期资本主义的语境中也发生了“合法性”危机。具体而言,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结构性错位以及公共领域的式微消解了人们对自由与解放的向往。哈贝马斯试图凭借“交往理性”范式的引入实现“公共领域”与“生活世界”的逻辑对接,使商谈、程序等合法性因素的获取转译为交往行为合理化的政治诠释,勾勒出一幅现代性背景下市民社会的全新图景。具而言之,被货币与权力逻辑介入后的文化交往领域逐渐丧失了价值获取与言语沟通等核心范畴,不仅沦为科层制官僚体系的附庸,其所内含的“社会整合”功能也被“系统整合”所吞噬。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国家干预活动的加强意味着政治的权力之网涵盖了包括公共和私人在内的所有领域,即所谓国家的社会化过程,与之相伴而生的是曾被奉为圭臬的私有财产制度的退场。随着它在私人经济领域作用的日渐式微,一个能与政治国家抗衡的“公共领域”的生产逐渐成为市民社会理论的核心内容。一方面,社会文化领域内的诸多问题已显现出对传统经济问题的僭越之势;另一方面,政治权力系统协同私人经济领域对生活世界的双重入侵又不断改写着社会总体结构与内在运作逻辑。如此一来,传统的黑格尔一马克思式的以经济交往为主导范式的市民社会转向为葛兰西式的强调文化交往的生活领域,更为重要的是个体自律基础的变革,即由私人财产的所有权转变为平等个人在公共领域中的文化交往权力。正是凭借对公共领域之政治介入的规范性论述,哈贝马斯构建了其批判的政治哲学。

哈贝马斯对公共领域的政治哲学审视与其对“合法性”问题的探讨相关联。他认为,以往摇摆于自然法传统与经验科学范式的阐释路径实质上是对“有效性”与“事实性”的争论,但是,当面对价值分化与话语多元的现代性社会时,强调形而上的伦理范畴的自然法传统无法确保对道德标准与价值规范的普遍性演绎;经验科学范式着眼于实证研究后抽象而成的形式主义法律形象,虽然将对人类普遍能力的期许替换为立法程序与执法过程的关注,但“合法性即合法律性”的原则在隔离了“应该”之价值诉求的同时也排除了对主体的生存论考量,因此,哈贝马斯倡导从事实性与有效性的张力关系中开展对“合法性”的反思,并认为相较于“事实性”而言,包含前者若干规定的“有效性”更为根本。此外,就如何摆脱立法者对道德自觉的抽象依赖以及立法过程中主体意志的沾染而言,他认为“公民应该时时都能够把自己理解为他作为承受者所要服从的法律的创制者”,即强调通过公民意见的形成过程确保同主体生存因素的链接从而彰显其有效性,而“民主意见形成和意志形成过程的程序条件和交往前提是唯一的合法性源泉”。所以在哈贝马斯那里,对政治合法性的探讨实际上是作为政治话语的交往行为理论,这里的交往结构便是“通过其市民社会基础而根植于生活世界之中”的公共领域。“政治立法过程的合理质量不仅仅依赖于赢得选举的多数和得到保护的少数在议会中是如何工作的,他也依赖于参与的水平和教育水平,依赖于信息和有争议问题之表达的清晰程度,简言之,依赖于政治公共领域中不可工具化的意见形成过程的商谈性质。”正是这种同生活世界紧密勾连的公共领域及其“商谈”搭建了政治制度之规范与价值的合法性基础。

实际上,交往理性的商谈原则之于政治领域的贯彻形成了程序主义的话语政治,其所植根的生活世界倡导的是尊重差异、包容他者的普遍主义伦理文化,哈贝马斯想借此强调他扬弃民族国家的世界主义政治模式,即通过所谓“后民族民主”的建立达到超越自由主义和共和主义的政治目的。这里以一贯之的实际上是自葛兰西已降的一种对政治上层建筑的文化审理模式,不论是葛兰西的市民社会理论还是霍克海默、阿多诺等人所言及的文化工业论,均试图将反抗的话语诉诸于文化的解释力。

(三)为承认而斗争与时代诊断的新思路

法兰克福学派的早期批判理论聚焦于工业文明与启蒙理性。他一反康德“纯粹理性”意义上的批判传统,广泛汲取了马克思历史哲学与政治经济学的致思路经,将批判的触角伸向被工具理性笼罩的异化领域,但将现代性批判简单归结为工具理性批判仍旧是囿于主体性窠臼的意识哲学。这种抽象的文化哲学批判不仅疏于规范性基础的建构与社会性的注入,也未能扬弃黑格尔的“理性”内涵。实际上,自黑格尔开启对启蒙辩证法的探讨以来,不论是马克思及其后来者的现代性话语,还是自尼采以降经海德格尔、德里达或巴耶塔、福柯所打通的后现代路向,“主体理性”始终是其核心。哈贝马斯在将现代性视为未竟之业的同时又不曾如尼采般放弃现代性的拯救,围绕“交往理性”历史唯物主义重建成为他主要的理论意图;福柯的权力理论则是通过疏离“历史哲学”的另一种解救路径。福柯将个体的社会化之路附着于永不间断的策略性斗争,既强调权力效应于微观层面的个体问关系调节,也关注宏观层面的权力涌现所带来的个体的压抑,进而以动态化的“自组织动力学”超越早期批判理论对社会结构的静观,但主体间的共识与互动始终是福柯的谶语;哈贝马斯则试图通过“行动”的实证化诠释克服福柯的理论疏漏,既强调主体间的交往与理解,同时也致力于围绕主体间性、斗争、承认等范畴构筑了历史发展逻辑的“道德生活辩证法”,但将阶级斗争视为阶级社会中“交往”的既有形式与缺乏理解与承认之现实后果的道德动力学解释,实际已告别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叙事传统。哈贝马斯以“承认关系”对历史哲学框架的抽象填充也就无法将“社会斗争”从阶级关系扩展至社会生活的全部领域。因此,如何使承认的斗争由阶级话语转换为社会集体的行动逻辑成为哈贝马斯尚待注解的理论结局。霍耐特继哈贝马斯之后扛起了批判的理论旗帜,沿着其导师的探索路径最终完成了批判理论的政治伦理转向。

霍耐特认为,交往理论中的“系统性裂痕”源于解放进程中道德经验的排除,因此语言哲学的交往范式应转向承认理论的新奠基。为避免重蹈前人覆辙,霍耐特强调经验性与规范性相结合的研究路径,试图通过人类学语境中交往范式的再审视,实现语言伦理向承认伦理的转向。具体来说,霍耐特以缝合权力理论的“斗争”维度与交往理论的“理解”维度为诉求,借助米德的“主我一客我关系”、“普遍化的他人”等社会学与心理学的经验性研究考察黑格尔唯心主义遮蔽下的“承认”理论,并通过后形而上学语境中的哲学改造推动主体意识由自我澄明转向对他者中主体存在的关照,从而使交往的合理化建基于主体间“承认”的实现。“承认律令”是霍耐特系统调和福柯与哈贝马斯理论争端的中介性概念,其核心要义在于规范性视野中的主体审视以及对制度化的引入,达到避免道德失范的理论尴尬与提供主体自由交往状态之经验性描述的双重便利。因此,“为承认而斗争”的范式转换为时代脉搏的把捉与诊断提供了理想的介入路径,不仅接合了“斗争”与“理解”的二重维度,也链接了道德斗争与经验世界。此外,霍耐特特别强调实践之自我关系的三重内含及其与不同承认形式间的逻辑关联,并指出作为社会反抗之道德动机的“蔑视”体验即内含其中。主体的自信、自尊与自豪三种实践自我关系分别对应着爱、权利与团结三种承认形式,但主体情感生活所本有的、权利剥夺与侮辱三种蔑视手段不断模糊着上述关联;霍耐特一方面视蔑视所伴生的负面情绪为社会冲突的道德动因,另一方面试图挖掘其内涵的反抗话语,即从源于负面情绪的主体道德知识中寻求集体行动逻辑的形而上学基础。因此在霍耐特那里,交往合理化所依赖的承认关系即潜在于作为“社会冲突的道德语法”的蔑视与反抗的过程之中。

总体而言,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的锋芒至霍耐特时已显颓势。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对启蒙的反思更多地体现在理论规划与理论奠基的意义上,批判性与否定性是其首要的着眼点;而哈贝马斯则更多地关注理论自身的规范性,其不仅在认识论范畴内解决了批判理论的哲学基础问题,也首次打破了技术理性范畴的垄断,倡导在理性自身的潜能中寻求重建的基础,因此在哈贝马斯这里,对批判理论自身的反思尤为重要;霍耐特之承认理论虽奉批判之名,却更多的是复杂现代性的伦理指责以及道德乌托邦的憧憬。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至此完成了政治哲学的伦理转向。

尽管法兰克福学派的后期理论偏离了批判的路向,但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完整的学术传统,又始终是各理论家寻求政治解放的话语依托。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试图将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形态更新面向资本主义及其全球权力关系的生态后果,通过批判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生态性质,揭示资本主义条件下技术非理性运用和异化消费的必然性,并将生态危机的解决植根于社会制度与生态道德价值观的双重变革。具体而言,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哲学内含生态政治战略与生态社会主义理论两部分,前者扬弃了西方生态政治思潮的理论得失,在指认资本反生态本性的同时,着重从社会结构与价值观变革相结合的角度阐释生产政治战略;后者则是其理想中的社会憧憬,即对超越生态中心主义与生态自治主义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的具体谋划。

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生态政治战略而言,他们围绕社会结构变革与价值观转换的核心论题展开了多样性论述。具体而言,莱易斯着眼于马克思需求理论的重构,揭穿资本不断“鼓励所有人把消费活动置于他们日常关注的中心位置,同时在每一个已获得消费水平上加强不满足的体验”之阴谋,强调消费主义的盛行不仅不利于人们正确处理需要、商品与消费三者的关系,还会加大对资源的攫取力度,尤其当以工业化为表征的资本主义现代性融合了控制自然的观念后,技术的逻各斯被等同为统治的逻各斯,人们专注于物质欲求的满足而忽视了自然的承受限度。莱易斯进而将症结的根源指向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非科学技术本身,强调在生产而非消费之中寻求自我满足,而以此为特征的“较易生存的社会”构想则成为莱易斯生态政治战略的理论结局;高兹以资本主义危机理论为演绎的逻辑起点,一方面指出当代资本主义危机的实质即生态危机,另一方面阐明在既有制度框架下对于破除危机的虚幻性。高兹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已被经济理性异化为单纯的金钱关系与工具关系,因此只有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并代之以生态理性主导下的生态社会主义才能真正克服上述危机;阿格尔注重考察技术及其所依附的权力关系,以“分散化”与“非官僚化”的管理体制为目标,前者致力于人类需要的满足与生态系统间的良性互动,后者着眼于提升工人自治及其政治参与程度,并以此为基础破除异化劳动及其所伴生的“劳动一闲暇”二元论与异化消费。从价值观维度考察,阿格尔试图从作为异化消费之后果的“期望破灭的辩证法”中寻求变革的社会动力,所谓“期望破灭的辩证法”即人们对在异化消费中获取幸福体验的期望必然会因生态系统有限的承受力而破灭,而“期望”的破灭为摆脱资本操控下的文化统治以及消费依赖提供了某种可能;相比之下,奥康纳则更为关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非正义性,即资本对实现交换价值的无限渴望以及利润的强烈欲求遮蔽了人类的真正需求及其所决定的理性的生产。就绿色生态运动与激进政治运动的转换而言,奥康纳一方面将生态问题链接于全球化的国际分工,另一方面提出“全球性思考”与“地方性行动”向“全球性行动”与“地方性思考”的转换原则,即生态危机的解决既要破除资本主义的全球权利关系及其国际分工,同时也要摆脱社区与基层行动的狭隘视角,实现“既是全球性地又是地方性地思考和行动”;福斯特则系统地建构了生态唯物主义方法与生态唯物主义哲学,就其生态政治战略而言,他认为生态问题的解决既要在价值观层面实现由“支配自然”向生态道德价值观转变,也要在现实中寻求工人同环保主义者的结盟,只有以此为基础的环境革命与社会革命,才能破除以人与自然为代价的“国家一资本”关系,代之以民主化国家政权与民众权利间的合作关系,从而实现以公正和可持续发展为基础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反对生态主义政治思潮侧重于哲学世界观与价值观维度的求解路径,在揭示后者试图调和资本及其反生态的自由主义本性的同时,强调制度批判与哲学价值观批判的统一。首先,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坚持历史唯物主义分析方法,将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视为当代生态危机的产生根源,并认为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激进政治运动既要避免生态主义政治思潮的抽象道德说教,也要实现制度变革、有组织的工人运动以及生态价值观变革的有机结合。其次,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旗帜鲜明地为人类中心主义作出辩护。生态主义政治思潮以“自然权利论”与“自然价值论”为基础,把危机根源简单地归结为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试图以生态中心论的价值取向遮蔽资本的反生态本性。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则认为所谓“生态中心论”仍旧难以摆脱“人类的界定”,而纯自然立场的问题思考不仅在理论上是含糊和难以确立的,在实践上也是难以实现的。一方面揭示“生态中心论”仍旧难以疏离“人类的界定”,指出其在理论层面的抽象性与实践层面的虚幻性;另一方面用以人类整体利益特别是穷人的根本利益为核心的新型人类中心主义替代服务于资本利益的旧式人类中心主义。最后,就破除生态主义政治思潮所宣扬的“社会主义”与“生产主义”的理论罅隙而言,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也做出了合理回应:它一方面立足于新型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把生产力及其发展视为推动人类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另一方面将危机根源指向指导科学技术运用的价值基础及其目的而非科学技术本身,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鼓吹的消费主义文化与生存方式导致了资本主义的生态危机。可以看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生产政治战略与生态社会主义理想始终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叙事原则,既坚持了用历史、阶级的眼光看待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又避免了生态主义政治思潮抽象的道德说教。但就如何实现激进工人运动与绿色生态运动的有机结合,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普遍流露出悲观的理论倾向,其原由也不外乎消费主义意识形态的束缚以及革命主体的缺失,这也是自卢卡奇以降贯穿整个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问题逻辑。

在20世纪下半叶的马克思主义视野中,分析学马克思主义以其独特的理论路向与思维反思引起了广泛关注。不同于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思辨传统,分析学马克思主义倡导引入分析哲学的范式,这种试图“对抽象观念有一种泰然的承诺”的方法论转换,必然要对以往的常见问题进行基始性与本源性的追溯,而看似学究式的“理论实践”却“非教条主义的方式探讨马克思主义”,即无绝对的理论预设,其所遵循的只是理论的推演与逻辑的自洽。这里需要澄清的是,分析学马克思主义对于马克思的“理论清理”同西方马克思主义存在本质区别。正如罗默所言:“为什么这类工作能够称作是马克思主义的呢?我不能确定他应该是怎样的;但是‘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这个标记至少告诉我们,他的某些基本洞见都来自马克思。”可以看出,分析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运思从未疏离于阶级、剥削等历史唯物主义的核心论域,或许在阐释路径上受到分析哲学诸流派的影响,但理想中的社会憧憬始终以历史唯物主义叙事框架为依托。

随着当代西方自由主义政治哲学的兴起及其对资本主义制度的鼓吹,分析学马克思主义试图从政治哲学视角直面回应其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诘难,并借由社会主义的道德辩护提升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历史感与现实解释力。此处仅以柯亨对社会主义的平等主义的辩护为视角加以论述。总体而言,柯亨的辩护是在反驳诺齐克对社会主义平等的攻讦以及罗尔斯的自由主义话语中展开的。柯亨一方面肯定了马克思主义自由、平等的价值维度,另一方面也承认囿于历史唯物主义特定的叙事方式,马克思较少以命题形式对其展开规范性研究。因此,柯亨的努力就是要通过对“平等的必要条件到底是什么,有生产能力和有才能的人到底对相对来说没有生产能力的人、残疾人或有特殊需要的人负有什么样的义务”的阐释,为社会主义展开道德辩护。首先,柯亨认为诺齐克将“持有争议”归结为“无论什么,只要它是从公正的状态下以公正的步骤产生的,它本身就是公正的”,实际上是基于洛克“自我所有原则”的资本主义的辩护。柯亨指出,诺齐克为借用上述原则,弱化了洛克对无主物占有时的条件论述,使工人们相信“与在原始自然状态下运用劳动力所可能收获的东西相比,他们出卖劳动力所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其次,对于“公正的过程产生公正的结果”的论断,柯亨解释了其循环论证的理论悖结,即诺齐克并未具体阐述人们的权利的具体内容,而只是强调人们拥有的权利能够保障自由,这显然是用权利在论证自由的同时,又用自由来论证权利。最后,柯亨认为,诺齐克反对为缩小平等的强制性再分配的指认也存在内部矛盾,即使回到其理论出发点“自我所有原则”,也无法得出自由与平等不相容的结论,更何况作为理论出发点“自我所有原则”本身若无其他权利保证也不会有实际意义。

柯亨对罗尔斯的回应集中于“差别原则”及其适用等方面。罗尔斯认为,不仅每个人的自由和平等的权利不应被剥夺,社会经济利益分配中还应遵循最大限度地照顾处境最不利者的分配原则,即“社会的和经济的不平等应这样安排,使它们:(1)在与正义的储存原则一致的情况下,适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差别原则);(2)依系于在机会公平平等的条件下职务和地位向所有人开放(机会的公正平等原则)”。为了排除历史和个人因素对正义的干扰,罗尔斯将差别原则仅置于所谓“基本结构”,即政治的解构、法律规定的财产形式以及各种经济组织的框架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社会制度而不是其他来调节社会分配以实现社会正义。但柯亨认为,不仅那些高薪酬和高地位的人完全可能来源于幸运等偶然因素,而就如何保证以利益为诉求的市场主体能够按照正义原则行事而言,仍旧是对罗尔斯理论的挑战。此外,虽然罗尔斯在论述“基本结构”时引入了惯例、习俗等非强制性制度的探讨,但其理论的着眼点仍旧是与立法体系相一致的强制性制度,也就是说,“差别原则”强调对制度的选择而非主体日常行为的影响,因为后者与非强制性的惯例、习俗的关系更为密切。实际上,柯亨并不反对罗尔斯对公正社会中的正义规则的强调,他所要指出的是一种“超越正义规则”的崇尚正义的社会风尚。

柯亨指出,社会主义的平等主义是“社会主义的机会平等”,它与资本主义的平等主义的最大区别在于,前者力图消除由于社会地位、观念等非先赋性因素对于机会平等的限制,而后者则致力于消除那些并非人们自由选择的不利于机会平等实现的障碍。这一理论规划的真正实现不仅要废除资本主义私有制,还需情感和动机的革命,即通过奉献精神与互利互惠意识的培育以实现理想的社会状态。值得注意的是,柯亨在这里倡导的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社会主义,而是市场社会主义,即一方面要充分利用市场社会主义的全面市场信息,以确保社会生产的效率;另一方面则崇尚互惠意识与奉献精神,从根本上破除市场竞争的不平等后果,使社会主义不仅作为可欲的对象,更成为可行的目标。

第6篇: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一、丰富教学内容,以增强吸引力

1、增加社会实践活动内容。《课程标准》第一次提出了教学“活动建议”,明确指出“课堂的知识教学要与课外的实践活动结合进行”,要求教师“应有计划地组织学生开展社会调查、参观、社会服务,以及引导学生搜集名言、谚语、格言,举办展览、壁报,观看电影、电视、录像等活动,并安排高年级学生撰写小论文、调查报告、总结等”,这一规定为政治课教师改进、丰富教学内容指明了方向。无疑,社会实践活动内容的增加,能极大地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既有利于增强思想政治课教学的吸引力,又有利于培养学生的能力。

2、增加乡土资料,注入乡土气息,以增强吸引力。乡土教育内容的引入迎合了学生的需要,从而增强思想政治课教学的吸引力。如树立榜样是完成认清当代青年的历史责任教育目标的重要途径。选择家乡籍的先进人物对学生进行教育,最容易引发学生的兴趣,他们更感到这些人物可亲、可信、可敬,这些人物的事迹对他们的教育作用也最大。因此,教学中有目的地注入乡土气息,能极大地激发学生努力学习的积极性。

3、增加选修内容,激发学习兴趣,以增强吸引力。选修课的开设使思想政治课面貌一新,学生思维活跃,气氛热烈,极大地调动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极大地增强了思想政治课教学的吸引力。

二、创新教学方法,增强思想政治课教学的吸引力

众所周知,相同的教学内容,常常会引发学生不同的学习态度,导致不同的学习效果,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教师的教学方法。思想政治课教师只有不断创新教学方法,才能保持和增强对学生的吸引力。

怎样加强哲学课的趣味性?我们得从中学生的思维特点去思考问题。中学生的思维特点之一,就是他们的思维活动还具有很大的形象性,他们常常凭着具体直观的感性材料去思考问题。我们所讲的生动,就是让学生在如临其境,如见其形,如闻其声的感受中,加深印象、引发思维,从而获得更佳的教学效果。要生动,就必须用形象说话,对于初学哲学的中学生来说,更需要形象化的讲解,而博引趣例法就是其中的一种有效方法。

“趣例”可以是哲学寓言故事、成语故事、生活中的故事,也可以是哲理诗,名人名言等。结合教材内容精选一些寓言故事、成语典故、生活故事进行教学,可将枯燥问题趣味化,抽象问题具体化,复杂问题简明化,深刻问题通俗化,从而学生在情趣盎然中掌握知识、增强能力、提高觉悟。而哲理诗却寓哲理于艺术形象中,意境、诗情、理趣交融,使人获得艺术上的享受,也得到思想上的启发。还有名人名言,特别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邓小平等经典作家的名言,在教学中适当引用,可使学生加深对哲学内容的理解。在教学实践中,博引趣例法可从以下三个角度去把握、应用。

第一, 以趣引题,定好基调。成功的开头,有如乐章的序曲,使学生一开始便受到强烈的感染;又像打开了殿堂的大门,引导学生竞相登堂入室。在哲学教学中如果我们能恰到好处地用趣例引题,导入新课,就会一扫课堂的沉闷气氛,唤起学生的求知欲望,拨动其思维之弦,为新课的讲解定下基调。如在讲“联系”这个概念时,先播放哲学寓言故事“唇亡齿寒”的录音。说明虞国和虢国的关系,如唇齿相依,是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关系,即“联系”。那么,什么是“联系”呢?同学们就会抱着极大的兴趣去阅读、去探讨。

第二,以趣言理,深入浅出。哲学反映的是万事万物的共同性质和共同规律,它是具有高度概括性的理性认识。但从认识过程看,感性认识才是认识的起点,人们的认识总是从对具体、生动的个别事物的认识开始的。因此,教学应遵循从个别到一般,从具体到抽象的认识规律,引导学生在感性认识的基础上总结出带有哲理性认识,使教学过程和认识过程相一致。运用趣例组织哲学教学,能够为学生提供必要的感性材料,化抽象为具体,变呆板为生动,深入浅出地阐述原理,从而使哲学理论变得通俗易懂。

第7篇: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近十年来海内外中国哲学研究的新态势, 总的说来有:方法论的检讨、中国经典的诠释、出土简帛的哲学思想研究、从政治哲学的视域研究中国思想、探索中国哲学的内涵及致力于中国哲学的主体性建构等。在这些方面已取得丰硕成果。此外,儒学与当代、儒学的宗教性、《周易》、佛教、道家与道教、宋明理学、明清之际与清代学术、现当代新儒学思潮等,已成为热门或显学;三《礼》之学、名家与汉语语言逻辑哲学、中国政治法律哲学、生态环境哲学、和谐思想、身体观、身心平衡论与心理调节学说等,正进入重新探讨的阶段并不断深入。

从学界最近几年的研究成果来看,当前国内外中国哲学研究的前沿、重点与热点问题或领域有:

第一,关于方法论的检讨或反思。许多研究中国哲学的学者从不同视角,积极检视以西方现代化理论、启蒙理性、西方社会科学方法等来研究东方历史文化传统及学术文本的局限性,借鉴海外中国学家(或汉学家)研究中国哲学思想史的经验并检讨其得失,总结中国哲学学科创建百年来从依傍、模仿西方哲学到逐步建立起学科自主性的经验,研究哲学与史学、哲学史与思想史路数的区别与联系,试图摸索、建构更切合东方、东亚或中国哲学的方法学系统。

第二,中国经典的诠释成为主潮。“经典文本—思想学术”两者之间,有一定的思想空间和语言张力,关键是时代背景及学者们的学术方式或思想理路。由于中国典籍的丰富、深刻与远久,由于时代性问题的凸显和学者的理论自觉,由于中西之间的学术、学者的交流与对话,经典诠释的问题是近年来海内外中国哲学研究的焦点之一。

学界引进伽达默尔诠释学方法或胡塞尔现象学方法等,同时思考自身的诠释传统,加强了中国经典诠释的方法学研究。而当前大家关注的经典诠释问题不仅包括经典诠释的方法或方式问题,也包括经典诠释方面有哪些人士做了哪些重要工作;不仅包括现代中西方学者对中国经典的诠释,也包括古代中国学者与近代西方学者对中国经典的诠释;不仅包括西方经典诠释学与中国现代学术的结合,也包括中国固有之经典诠释的历史与内在理路。

中国的哲学经典汗牛充栋,在传统宋学、汉学的基础上,如何借鉴西方、日本学者的微观研究,以深入探讨儒、释、道三教及诸子百家的文本及其注疏的衍变细节,阐释其间所反映的不同时间、地域之学者的创造性解读及外域文化的影响,是极有价值的。特别是,经典文本与传统的民间社会生活,与传统政治法律制度的关联,经典文本在东亚地区的互动与发展中所获得的不同意蕴,经典文本的东西方翻译史,印度与中国佛教的传播及发展,近代中、西、日词语或范畴的格义与互释……这些都是近年来研究的热点问题,并且不断深入和细化。

还要说明的是,当前中国学者更加重视国学即中国传统学问或学术,突出了文史哲不分家的综合性,尤其是重视对经学或某一单经的阅读与研究,并注意在传承历史与面向未来、面向世界与建构自我的意义上去培养后学。有关儒家、道家、佛家经典等的诠释,要花很大的气力,要有扎实的学术功夫和厚重的思想涵养,需要一代代学者的努力与传承。随着时代的步伐与对生活意义的开拓,学者们也将进一步创造性地阐发经典的现代意义与价值。

第三,从政治哲学的视域研究中国哲学。中国古代的社会政治论总是与中国古代的天道论与人道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目前哲学界非常重视中国政治哲学的研究,尤其是以西方政治哲学、正义理论来分析研讨之。马克思主义、自由主义与传统主义的对话,社会结构的变迁与社会秩序的重建,政治与法律问题的凸显,现代政治学、伦理学的挑战,都激发了本学科同仁去加强对中国古典政治哲学的疏理与阐释。

中国古典政治哲学不仅仅重视价值或古人所谓的“义理”,而且重视公正有效的社会政治、法律之制度架构或制度建设。可以说,典章制度、各类文书即使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哲学”,但典章制度之学也一直是中国学术的重心之一,这些在儒家经典以及后来的大量史料或文献中可以得到印证。中国古代哲人的政治观念与制度追求,历代政治哲学思潮尤其是明清与民国时期的政治哲学思潮的产生、发展及其变迁与影响,现代政治哲学的基本理念与中国古代政治观念的差异、会通、超越等,这些都已成为学界的难点问题,富有挑战性。

第四,出土简帛的哲学研究仍然是热点。王国维先生有“二重证据法”之说,即地下材料与传世文献的相互印证。上世纪90年代出土的湖北荆门郭店楚简,上海博物馆藏的一批楚简,其哲学思想非常丰富,尤其关于孔门七十子、战国儒道诸家的资料弥足珍贵。上世纪70年代出土的山东临沂银雀山汉简、湖南长沙马王堆汉简与帛书、河北定州八角廊汉简,学术价值颇丰。以上简帛文献是研究先秦两汉诸家学说之流变、先秦两汉中国人之宇宙观念与伦理思想的宝贵资源。

另外,云梦睡虎地秦简、江陵天星观楚简、江陵九店楚墓、江陵张家山汉简、荆门包山楚简等,有很多关于当时民间信仰及官方法律文书的文字。2006年,湖北的考古专家又在云梦发掘出一批汉简,基本上是法律文书,与睡虎地、张家山的材料相呼应与补充,而且还有类似《说苑》一类的书。我国有深厚的法律文化传统,值得我们重视,希望哲学界与法学界联起手来研究。历史上观念、制度与民间习俗的相互联系及其具体内容,也应是哲学史工作的题中应有之义,这意味着我们日益重视价值观念的生成及其与日常生活的联系。

第五,宋元明清学术一直是中国哲学界的研究重心。这一研究在上世纪前半叶就很发达,这是由于宋明理学与清学的巨大成就及二者的内在联系,由于宋明理学较前代学术呈现出了更高的哲学形式、哲学意味所致,另外也有时代较近、存世文献充裕等原因。

宋明理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有宋明理学的哲学范畴、哲学体系,学术人物与学术群体,派别师承和学术流变等。另外宋明理学的民间化、官学化与明清新哲学的兴起也日益受到学界重视,比如武汉大学哲学学院的明清哲学研究,就特别重视“宋明—明清”哲学的演变及其现代性之动向,萧?父先生、许苏民先生与年轻学者吴根友等教授的研究成果颇有创见和学术影响。但也有不同学者的挑战,质疑侯外庐——萧?父先生的“明清之际早期启蒙”说,质疑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乃至清代戴震与宋明儒学有根本区别之说,也有专家质疑清代以“礼”代“理”之说。由于宋明儒学的复杂面相和思想成就,并且历史上也深刻影响了整个东亚世界数百年,所以宋明学术与佛家、道家、文学、科学、商业、政治等的相互关系或联系,宋明理学在朝鲜、日本、越南、琉球等东亚国家或地区的民间传播及当地朱子学、阳明学的复杂性,宋明思想的东亚影响、不同走向以及与当时西学的结合,都已成为重要的考察对象或研究内容。在一定意义上,宋明儒学本身所具有的现代性还需要重新探讨。

第六,探索中国哲学的内涵与特色,确立起中国哲学的主体性。近年来海内外中国哲学专家特别关心中国哲学的真实内涵与自我形式或方式,注重研究中国哲学的宇宙论与形上学,研究中国人的思维、情感、行为方式与语言方式中的哲学问题与学说特色。

对此,我在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中国哲学史》一书中,曾综合海内外专家们的见解,总结出中国哲学的某些特色:中国哲学没有西方哲学中的上帝与尘世、超越与内在、本体与现象等绝对二分的构架,而是坚信人与天地万物是一个整体,天人、物我、主客、身心之间不是彼此隔碍的,而是彼此包涵、相互依存、相成相济的,人在天地之中可深切体认宇宙自然蓬勃生机、创进不息的精神,进而产生了一种个人价值的美与善。

粗略言之:①“中国哲学的气论是自然生机主义的”;②“中国哲学把宇宙看成是创进不息、常生常化的”;③“中国哲学有天、地、人、物、我之间的相互感通、整体和谐、动态圆融的观念和智慧”;④“中国哲学重视存在的体验、生命的意义、人生的价值,着力于理想境界的追求与实践功夫的达成”;⑤“中国哲学实践性强”;⑥“中国哲学有自身独特的概念、逻辑、理性”;⑦“中国哲学中,道、诚、仁、性、理等本体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在的,因而在中国哲学中,天人之间、形上形下之间、价值理想和现实人生之间是没有鸿沟的”等。

中国哲学或中国哲学之思的这些本原特征,都说明应该“在与西方哲学的比照、对话中,超越西方哲学的范畴、框架与体系的束缚,确立起我们中华民族的哲学传统、哲学智慧与哲学思维的自主性或主体性”。学界提出中国哲学的“主体性”或“自主性”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去排斥西方哲学或非中国哲学,犹如提出饮食的个体健康、个体选择问题不等于排斥饮食或反对饮食,不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是常识,我们当然不能陷入因噎废食和中西对立与隔绝的陷阱。

第8篇: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旧哲学对世界的理解是抽象的。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变革的实质,是确立了以物质实践活动为基础的人类世界的实在性。这不仅是确立了一种全新的哲学观,也是确立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正是通过这种全新的哲学观和思维方式,马克思超越了旧哲学对世界的抽象理解,真正将哲学理性思维与人类的现实生活联系了起来。将理性思维的真理性建立于实践的基础之上,将实践理解为现实生活世界中的客观活动,意味着对哲学功能的全新理解。在这种理解中,现实的生活世界不再以抽象的形式呈现,哲学理论也不再玄远。因此,在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观的变革中,哲学功能的转变具有根本性的意义。

任何一种哲学都不可能不解释世界,关键在于怎样解释世界,在于为什么要解释世界,而这恰恰取决于这种哲学对哲学功能的预设。马克思之前的一切哲学都无例外地将哲学仅仅视为穷究世界之理的学问,无论它们对世界是“从客观的形式去理解”还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都不可能不陷于对世界的抽象解释。现实的生活世界是活生生的、历史地发展着的,而单纯的解释就是说明和分析,是不可能以活体为对象的,因此,对于马克思之前的旧哲学来说现实的生活世界在其视野之外。旧哲学之所以不能理解“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3、48页。)根本原因就在于它们从来就没有打算这样做,在于它们对哲学功能单纯的解释性预设。旧哲学只是想解释世界,因此,它就只是把自然看作僵死的解释对象,而把人看作是独立于自然存在的解释者。在这样一种视域中,人和自然是相互分离的存在。由于作为主观者的人站在作为客观者的世界之外,世界也就只能以两种可能的方式获得理解:一种是纯客观方式的理解,即“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另一种是纯主观方式的理解,即从人“抽象的”、“能动的方面”去理解。(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3、48页。)毫无疑问,只要哲学没有打算在头脑之外说明头脑,它就不可能不受到头脑的束缚。马克思以前的哲学家们相信密涅瓦的猫头鹰只有到黄昏时才起飞,相信只有当对象成为一种客观性存在时才能为哲学所把握,因此,旧哲学也就不可能在建构生活世界中发挥作用。马克思哲学观中的革命因素首先在于它对哲学功能的革命性预设,在于它不满足于哲学解释世界的功能,因此,它必然将哲学理解为照亮人间未来之路的普罗米修斯之火。任何时候都不应忘记马克思自己对哲学所作的说明,即哲学只有通过改变世界的活动才能证明自己的真理性和存在的价值,才能证明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这其实包含了马克思对哲学功能的预设,并且其哲学观的确立也有赖于这一预设。马克思并不是为了比前人更好地解释世界而进行哲学变革的,从一开始,他就将变革哲学的目的与改造世界的目的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正是由于这一点,使他能够撇开纯粹的经院哲学问题而在人的现实活动中寻找思维的此岸性,使他能够看到以往的哲学家们所无法看到的实践的价值。马克思从来反对将哲学理解为一种建构抽象世界观的活动,在他看来,哲学如果不为解除人间的饥饿而发挥作用,它就不可能是什么科学的世界观。可以设想,如果马克思没有将自己的理论活动与火热的现实生活相联系,他就不可能超越黑格尔和费尔巴哈而实现哲学观的变革。马克思哲学观的科学性、真理性和生命力,就在于它为自己所设定的改造人类生活世界的革命性目标。这决定了它不仅要通过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概括与反思而解释世界,更要通过对现实生活世界不断地批判而建构作为现实世界否定形态的理想世界。马克思说:“实际上和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说来,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3、48页。)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克思将自己的哲学称之为“实践的唯物主义”。在这里,“实践的”一词的基本含义在于强调了他的现代唯物主义对实践的指导作用,而非其他。由此可见,马克思哲学观的确立与他对哲学功能的革命性理解是分不开的。

理论之所以能够改变现实的生活世界,首先在于它将生活世界作为批判的对象看待,对其持批判的态度;哲学之所以能够成为时代精神的精华,亦在于它关怀时代的命运,以建构理想的生活世界为己任。马克思从来就没有在他的原始文本中系统地阐明过自己的哲学观,他的哲学观是在对现实生活世界从未终止过的批判中体现出来的。因此,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无论“回到马克思”还是“重读马克思”,都不仅是为了更准确地解释其原始的文本,而且是为了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功能,是为了重新找回马克思主义哲学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精神。生活世界是变动不居的,今天的生活世界不同于马克思时代的生活世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继承马克思,因为任何一种哲学所体现出的批判精神和批判功能都不等于具体的批判本身。马克思主义哲学对现实生活世界的具体批判可能会过时,可通过那些具体的批判而体现的批判精神和批判功能却不会过时,只要它借以建立的现实生活世界尚存。所以,人们是否可以在今天坚持马克思哲学观的关键,必将通过对如下问题的回答而显示结论:19世纪的马克思所批判的现实生活世界是否依然存在?即作为批判对象的这一现实生活世界是否依然是现实的?

二、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多重批判纬度

勿庸置疑,马克思毕生都在致力于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但他并没有看到资本主义发展的全部历史,没有看到20世纪之后市场经济所经历的一系列改变。因此,我们必须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全面看待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并认真地从其具体批判中探讨他哲学的批判功能和批判精神。

以今天的立场看,马克思在19世纪对资本主义所作的批判,其实是对早期形态的市场经济社会的批判。总体上说,这是一个由多重纬度、多种批判共同构成的总体性批判。在这一批判中,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所作的政治批判虽然影响深远,却也只是整个批判中最为外显的部分;对市场经济的经济体系所作的经济批判虽是最深刻的内容,却也只是整个批判的一个深度切口;而对整个市场经济社会所作的总体性的社会批判才具有更为深远的内在意蕴。当年马克思针对早期市场经济社会所作出的有些具体结论可能的确已经不再适合于今天的现实,因为市场经济社会的存在形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这意味着作为批判对象的现实生活世界的巨大改变。但同时我们也应看到,马克思对早期市场经济社会的批判并非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单一政治批判,亦非对这种经济制度的单一经济批判,而是包含着多重纬度的社会批判和历史批判。而这一点恰恰就是奠立在实践观的基础之上,并包含了对现实世界和人的存在方式的全新理解的哲学批判。换言之,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所作的社会历史批判是他对生活世界的总批判,因而是以哲学的方式而不是以具体科学的方式批判现实的世界。不理解马克思哲学观与现实生活世界之间的这种内在联系,就不可能理解马克思哲学观的独特性和它所具有的独特价值;不理解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是一种社会历史的批判,就不可能真正地理解马克思哲学观实践转向的真实含义。

马克思政治批判的主要对象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制度。这一批判显示了他对早期市场经济社会中具有强烈阶级对抗性质的现实政治生活之本质的揭示、反思和改变的诉求。借此批判,马克思所要达到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建立一种能够促使现存世界革命化的统一的无产阶级意识形态。在马克思看来,无产阶级只有把实践的唯物主义哲学当作精神武器,才能改变现实的生活世界,从而实现其自身和一切人的解放;同时,哲学也只有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才能成为起到促进人的解放作用的真正现实的哲学。正因为马克思把哲学活动看作是一种现实的批判活动,他的哲学观与他的政治批判之间的联系也是现实的。他说:“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现实;无产阶级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己。”(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467页。)应当说,和马克思的其他批判目标相比,其政治批判目标是最为具体的,是对实践活动最具指导意义的理论批判。一方面,在这一批判中,作为具有阶级意识的无产阶级是一种最为现实的社会主体条件,它的存在第一次使历史主体的活动和历史发展之间的互动成为可能;另一方面,在早期市场经济社会中,资产阶级的政治制度是一种最为现实的客观条件,它的存在以及它所导致的尖锐阶级对抗将历史主体与历史发展之间的互动变成了现实的历史运动。因此,马克思对早期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批判成为他所有批判中最为尖锐、最为直接、最具穿透力和最具实践价值的批判;而且,人们往往也最容易将这一批判看作是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进行批判的标志,最容易从这一批判出发理解马克思对整个市场经济社会的批判。与马克思对早期资本主义政治制度所作的政治批判相比,他对这种政治制度得以建立的基础——早期市场经济的经济制度——所作的经济批判更为深刻,也更具有持久的价值。直到今天,马克思的劳动价值、剩余价值等理论仍然发挥着巨大的影响。但这里首先遇到的一个问题是: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是否可以和市场经济的经济形态相剥离?即在理论分析的意义上,对资产阶级统治所作的政治批判是否可以与对市场经济所作的经济批判相剥离?对于意识形态化的思维模式来说,这种分析本身无疑就是用超阶级的原则取代了阶级分析的标准,因而是不可取的。可是,当与意识形态对垒的坚冰被逐渐打破之后,当多种模式的市场经济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不容质疑的现实的今天,我们将必须直面这种分析。当然,对于我们所作的这一剥离来说,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显见的驳难:马克思对资产阶级统治的政治批判是建立在对市场经济的经济批判之上的,因此将两者剥离开来必然会导致对马克思理论整体性的割裂。对此,我们可以找到历史的和理论的例证为自己辩护。正如在现实的历史过程定的经济结构并不绝对地导致唯一的政治后果一样,在理论上一种特定的经济分析也不绝对地导致唯一的政治理论。例如,在历史上,自由市场经济的发展既产生过英国的立体,也产生过法国的共和政体;在理论上,从自由市场的经济理论中既可以推断出洛克式的市民社会模式,也可以推断出孟德斯鸠式的市民社会模式。同样的道理,在19世纪中叶,马克思从他对早期市场经济的经济分析中推断出无产阶级革命的政治结论无疑具有其合理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是市场经济社会发展唯一可能的道路,也不意味着马克思对市场经济这种经济形态所作的经济批判只能得出政治革命的结论,马克思在不同的著作中所作出的不同论述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将马克思的经济批判同政治批判剥离开来,并不是想要说明马克思经济批判的超历史性,而是为了强调它作为理论所具有的普遍性。在这里,我们更是为了强调,市场经济并非只能与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相结合,因此,马克思的经济批判,以及以之为基础的整个社会批判所指向的生活世界依然存在。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所作的政治批判和他对市场经济体系所作的经济批判是具体的,它们分别代表了马克思政治学和经济学研究的成果,这些批判只是他对作为总体的市场经济社会所作的社会历史批判的不同侧面。只有当我们从马克思对整个市场经济社会的总体性批判中,才能真正把握住马克思理论中所透射出的历史感和哲学批判精神。

三、马克思哲学观中的社会批判之维

作为特殊形式的社会活动、政治活动和经济活动本身就要求以之为对象的理论批判的具体性,可是,具体的理论批判也总是因其具体性而具有较强的历史性。马克思对市场经济社会所作的社会批判,是一种以现实的实践为基础的历史主义的批判。这一批判纬度并不以特定历史时期内的阶级关系为分析基础,而是以人的整个活动以及活动的历史变化为分析基础,因而并不直接指向特定的阶级对立及其所代表的政治关系,而是指向一般的人类活动方式的转向所造就的现实生活世界——市场化进程所导致的整个社会生活状况。这一社会批判也不同于对市场经济的经济体系所作的经济批判,它不仅仅局限于对市场交往关系的分析,而是要通过这一分析考察整个人类社会关系的异化及其克服途径。如果说马克思对市场经济的经济体系和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批判因其依据于早期市场经济的经验而遭到一些当代西方学者的质疑和冷落的话,他的社会批判则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直到今天仍然被广泛地关注和尊崇。当然,无论冷落还是关注都只是一种表象,隐藏在这一表象背后的深刻原因是,马克思哲学观中的社会批判纬度是以更为全整的人类生活世界为批判对象的,是建立在更为广泛的社会生活基础之上的,因而也蕴含着更为深远、更为本真的哲学批判精神。马克思对早期市场经济所作的经济分析和对早期资本主义制度所作的政治分析中的许多具体结论已经成为思想史,但是,他对市场经济社会中人的生活世界所进行的批判却仍然在书写着未来的思想史。

第9篇:政治哲学总结范文

日本哲学的历史与中国哲学的影响是极为密切的,中国哲学对日本哲学和思想文化及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中国哲学的相关精神和内容也已经被日本哲学合理吸收和本土化,已经成为了日本思想文化乃至其文明的必要组成部分。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中国哲学对日本哲学的影响呢?

在我看来,通过对中日两国哲学的比较,我们首先应该找到中国哲学影响日本哲学的内容,也就是在日本哲学的内容中找到它借鉴中国哲学的地方,因为毕竟日本哲学的来源之一就是中国哲学。然后,我们需要找到中国哲学对日本哲学影响的意义,当然有其哲学意义也有其社会历史意义,我的基本观点总体概况起来就是,中国哲学对日本哲学的影响深入其社会政治、文化和思想的各个方面并且塑造了日本人的民族性格和民族意识。

这种影响的意义首先是对于日本哲学自身的意义,然后是其社会历史的意义,然后是对日本的民族意识和民族性格的塑造。

中国本文由收集整理哲学对日本哲学的影响,首先,中国哲学是日本哲学的来源之一。同时,还应该看到,中国哲学为日本哲学提供了基本的结构,这种结构主要涉及到日本哲学所处理的关系中:

首先是天人关系。中国哲学认为人来自于天,天是人存在的根据与依托,人们应该遵循天命。于是,日本哲学也借鉴了中国哲学的这点内容,试图运用各种方式来整合其本土的思想体系,这促进了日本神道教的体现化。第二,中国哲学注重人的个体修养,突出道德的重要性。中国哲学无论是儒家学说还是佛教思想,都彰显人的心性的作用,十分重视个体的人对自己内心的反思和价值诉求,儒学思想和中国化的佛教思想都极力主张人应该作为一个道德主体去不断追求更高的道德境界。日本哲学受中国哲学的影响,不仅重视人的心性修养,特别重视人的道德感,十分重视尽忠尽孝的道德,试图最大限度地培养日本人的道德自律性和服从。而这一点也在与日本神道思想的融合中明显地突出了出来。第三,在政治关系上,中国哲学主张德治与仁政,并且利用君权神授来维护皇权。日本哲学受中国哲学这点影响很深,虽然德治与仁政的思想并不是都能完全贯彻,但是君权神授在日本近现代政治哲学中得到了最突出地体现,将天皇神化并以此建立一套完整的政治体制是中国古代政治哲学的经验。

这样,日本哲学就系统的找到了其核心性的一些内容,日本人的生存、生活的主要内容也就基本可以囊括,日本人所需要做的也就是适应其社会历史的不同环境来添加自己的具体内容;当然,日本哲学不只是从中国哲学中得到了一些基本结构,更重要的是,它还通过借鉴中国哲学形成了自己的精神内涵。日本的思想总体而言是很多元化的,历史上儒、佛和神道思想长期并立存在,到了近现代其思想更是不断多元化,融合进了许多西方哲学的因子;但是,其思想中的基本精神却是由中国哲学继承而来:日本哲学继承了中国哲学“天人合一”的基本精神,并逐渐延伸出其独特的伦理道德结构。日本哲学在本土神道思想的影响下,融合了佛教心性论和儒学中的天人之学,形成了自己的独特创世与进化观,总体来看,首先是宇宙(日本)起源于天神,然后天皇是神(人神),继而天皇统治众生,众生要对天皇服从和忠孝,这样就形成了“天(天神)——天皇(人神)——人”的基本结构,人要想与天相互贯通,实现心性与道德上善的与天的统一与一致就要对天皇尽忠尽孝,对国家尽忠尽孝。

从以上论述和第一部分,我们可以更加明确地认识到,中国哲学对于日本哲学影响的深刻性和全面性,事实上,还有一点也是中国哲学对日本哲学的重要影响,那就是前面简要提到的中国哲学对日本哲学的影响形成了其哲学基础,并且给予其哲学开放性的基本精神,影响日本近现代哲学的发展:

第一,中国哲学为日本哲学提供了基本的内容、结构和基本精神,这是近现代日本哲学吸取西方哲学发展理论的基础。

第二,日本哲学更重要的是继承了中国哲学“兼收并蓄”的开放精神和博取众长的方法,这一点对于整个近现代日本哲学影响更加深远。中国哲学的发展史是吸收外来优秀文化的精华并且立足自身发展的历史,中国哲学在历史上积极吸收了佛学的思想精华,不经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教派和相关思想流派而且整合多种思想之后,形成了具有极强思辨性的宋明理学。日本哲学也继承了中国哲学的这种精神,从前面的论述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日本哲学在本土神道思想等的基础之上,通过吸收、借鉴(有的时期甚至直接采用)中国哲学来发展和完善自己的思想体系。当然,很多人很可能会反驳说,日本哲学的内在精神之中就有兼收并蓄的传统,还有,当时日本社会的各种具体社会历史条件也影响当时的日本社会必须选择学习先进的文化与社会制度。但是,我要说的是,我并不否认这些反驳观点的合理性,不过我认为,我们在看待日本哲学兼收并蓄的精神和能力的时候还应该从哲学和文化之间的关系中去看待,毕竟中国哲学对日本哲学的影响太深,既然中国哲学给予日本哲学基本的框架和内容,那么日本哲学在自身对待外来文化的方法和态度上就会受到中国哲学兼收并蓄精神的影响;此外,在第一部分中讨论日本哲学受中国佛学思想影响的最后,我特别强调了中国佛学思想提出儒、释、道三教合一思想直接影响力日本佛学提出儒、佛、神道三教合一,这一点也直接证明日本哲学直接学习了中国哲学兼收并蓄的思想。

第三,在吸纳、整合中国哲学的基础之上,到了近现代日本哲学开始了具有其特色的兼收并蓄,分别学习和借鉴了西方的实证主义、功利主义、经验主义、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实用主义哲学等等,在社会层面上指导其社会政治经济的改革,大力发展西方科技和工业;但是,有一点其并没有改变,那就是其主流哲学对天皇专制主义的论证和忠君爱国的核心道德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