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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里的那些事精选(九篇)

田野里的那些事

第1篇:田野里的那些事范文

她有很多双鞋子:皮鞋、草鞋、棉鞋、布鞋和靴子。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那双红皮鞋和用麦苗编的金黄色草鞋。

野田鼠经常穿着她的皮鞋或草鞋在老鼠洞里走来走去,别的田鼠成天就只想着到田野上收拾粮食,没有谁注意看她的鞋子。

这天,野田鼠又穿着鞋子在田野上走来走去,还是没有谁注意到她的鞋子,野田鼠觉得很无趣。她站在田野高处眺望那座向往已久的城市,突然想穿着她的漂亮鞋子到城市的街上走一走。

于是,野田鼠穿着她的皮鞋从地下通道里来到城市的地下,再从一个餐厅地下室的洞口来到街上。

街上的人真多,全都穿着鞋子。“一只穿了鞋子的田鼠应该和人生活在这个城市里。”野田鼠想。她用力走,让皮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野田鼠做梦都没想到,她的皮鞋响声竟然引起三楼一只黑猫的注意。黑猫迅速跳到窗口前的一棵树上,沿着树杆爬到地面,飞快地朝野田鼠奔来。

“呀――猫!”野田鼠惨叫着赶紧钻进地下水道口逃回家里。

野田鼠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又想再到街上去走走。她想:“只要不穿皮鞋就不会引起猫的注意,那样就安全了。”于是野田鼠穿上她的草鞋又来到街上。

野田鼠悠闲地走在街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感觉很美。

“野田鼠,我终于等到你了――”上次遇见的那只黑猫竟然站在面前朝她打招呼。野田鼠尖叫着又从下水道口逃回家里。

太危险了!野田鼠再也不敢到城市里去逛街了。

她在洞里睡了几天觉,想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外面阳光真好,田野上的麦子已经熟了,金黄的一片,美极了。野田鼠穿着她的麦苗草鞋悠闲地走在麦田里,感觉真美妙。

野田鼠回家的时候,远远看到有谁在她家门口等着。仔细一看,天哪,又是城里的那只黑猫!野田鼠转身想逃。黑猫大声对她说:“野田鼠,别害怕,我不吃你。”

“我找你有点事。”黑猫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野田鼠站在远处问。

“我很喜欢你的漂亮鞋子。前两次见你穿着鞋子进城就被吸引了,我只是想走近一点欣赏一下你的鞋子,没想到把你吓跑了。”黑猫不好意思地说。

野田鼠开心地笑起来,因为黑猫懂得欣赏她的鞋子。

“我可以借你的鞋子穿穿吗?”黑猫诚恳地问野田鼠。

“当然可以。”野田鼠大方地把鞋子借给黑猫,黑猫穿着鞋子在麦田中高兴地走来走去。

黑猫带来了一些面包、牛奶和香肠,请野田鼠一起进餐。他们坐在一个小土坡上一边进餐,一边欣赏阳光下的麦田。黑猫发出感叹:“乡下真好,安静悠闲,环境优美。不像城里,人群拥挤,空气污浊。”

第2篇:田野里的那些事范文

到6月28日,这些事件连同罗贝特持续地直觉到“更多的正在来临”,吸引了罗贝特全家的关注。由于多年来他们的生活中围绕着罗贝特(有时还有其他家庭成员)发生了许多非常奇怪的状况,使得他们渐渐地以一种放松的态度对待一些非常异常的事件。甚至我(我只是每年夏天与这家人共度两三星期的时间)在面对经常出现的奇异事件时,反应都越来越平静了。

6月28日晚上,还是在23时左右,布罗埃克夫妇、他们的女儿马德隆、罗贝特、埃伦・戈麦斯和她的丈夫莫里兹都来到了“木质头颅”田野。他们在最初的怪圈中站了大约1小时,以为他们可能再次看到红色光球。

在这1小时里,彼得觉得他看到一小片白云落在田里。他把相机递给罗贝特,认为相机在罗贝特手中可能会拍到些什么,但是相机中的新电池立刻坏掉了。彼得从车里拿出另外一套新电池,但这些也立刻都坏了。于是他开车回家(只有10分钟路程)取来3套新电池,但当罗贝特试图拍照时,所有这些电池也都坏掉了。

后来,彼得问我是不是某些事“即将发生”时需要能量,所以就从电池中吸收能量?我认为这个问题是值得研究的。

当罗贝特的妹妹马德隆――马德隆对这些灵异现象极其敏感,曾经目击过十数例灵异现象――取出电池时,她第一个看到了田野上方的海市蜃楼现象。她感到恶心,不得不离开田野,跟父亲一起跑回车里。戈麦斯先生和太太以及布罗埃克太太和罗贝特留着地里,待在最初那个“凯尔特十字”圈里。

大约O时,罗贝特觉得应该再往田野远处走一些,一直走到远处的田边。罗贝特离开大部队后,他的父亲和马德隆也回到了最初的怪圈里。所有的人都指出只能看到罗贝特模糊的背影,他站在离大部队80米―100米远的树丛附近。

10分钟―15分钟后,罗贝特突然跑回大部队里,很明显受到惊吓。罗贝特说他看到(目击,不是“幻视”)一个形象,这个形象一开始像个站在树边的农民。尽管他十分震惊,但他并没有感到受到威胁,观察着那个像人一样高但躯体模糊的形象,可以看出他没穿衣服。这个形象与空气几乎难以区分开来,就好像海市蜃楼那样被空气扭曲。当那个长着巨大的、黑色而深陷的眼睛的、又大又灰白的脸慢慢转向罗贝特时,罗贝特感受到了他所描述的“电磁”能量,这种能量与他经常在麦田怪圈中所体验到的类似。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这个形象并不是人类,同时非常清晰地意识到它认识他――以一种奇异的洞察力。这个形象慢慢地把脑袋从一边转到另一边,它浓重的眉毛上下移动,而“柔软的、薄雾般的、黄绿色的”光线从它的眼睛中射向罗贝特。罗贝特觉得他再次听到了静电的“噼啪”声,于是他转身向家人们跑去。

其他的人都没有看到那个奇怪的形象,也没有看到它眼中的光线,于是他们怀着一点疑惧走到树丛边,但那个形象已经不在那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哑铃”形的怪圈,其中心再次出现了白色粉末。这个怪圈躺在树木前面深入田野10米处,两个圈之间的通路直接指向罗贝特曾经看到过的那个形象所在的地方。

6月29日凌晨1时30分,整队人离开了现场。罗贝特抱怨说头部受到“重压”,而且感到非常非常累。尽管如此,他说他确信有些真实的“进展”正在发生。

那晚彼得没有携带必要的装备,因而无法对白色粉末进行取样,但次日早晨他取得了一些很好的样品

在6月30日那天,罗贝特再次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和焦虑,觉得必须回到田野去。午夜后不久,他和埃伦花了10分钟一15分钟回到了“木质头颅”野外。感到眩晕和极度焦虑的罗贝特再次独自走向田野,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走到距埃伦50米开外的时候停了下来,埃伦说她清楚地看到他的双手迅速在自己面前挥舞(罗贝特在遭受巨大压力时经常这么做――他后来告诉我,他那晚感到太焦虑了,有几分钟他简直没法停止挥舞双手)。

大概15分钟后他返回到埃伦那里,显得平静多了,浑身是汗。到了凌晨0时30分(他们到达野外仅15分钟~20分钟),罗贝特和埃伦决定回家。

罗贝特回到家后,布罗埃克太太仍然醒着,他们在厨房聊了一会儿。罗贝特说他又一次感受到“玛利亚能量”和“UFO能量”,两种能量都很强。于是他把他感觉即将形成的怪圈画了下来。并把图画交给了母亲,就去睡觉了。

早晨,布罗埃克太太把图画拿给她的丈夫。8时左右,彼得再次驾车前往野外,发现了2007年出现在“木质头颅”田野中的最后一个麦田怪圈。尽管这个新的怪圈并不完全与前一晚罗贝特画的草图一致,但它确实由一个T形十字章、一个带有“钥匙”图形的环形大中央圈以及处于末端的两个小圈组成。

这是“木质头颅”田野上出现过的怪圈中最长的一个,大约有18米长,并且也是最错综复杂的一个。它也是2007年出现在“木质头颅”田野中的最后一个。

罗贝特强调说,2007年在“木质头颅”田野上出现的5个麦田怪圈都拥有很强的“安抚”能量。他能强烈地感到这些事件是为了人类发生的,可以使得更多的人们能造访它们并感受到那种能量。罗贝特还告诉我说,在他看来,那些白色粉末本身可能有治疗功能。

彼得从3个不同的麦田怪圈中采到了不少白色粉末样品,这些样品被送到J.布恩博士处进行分析。布恩博士是一位材料科学家,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分析质谱教授。

布恩博士在FOM研究所对这些白色粉末进行了扫描电子显微镜、扫描电镜能谱以及傅里叶变换红外光谱仪分析。在所有的分析中拍到的典型照片显示,所有样品都是由古怪的晶体组成的。

在实验室进行的能量离散X光分析表明,所有样品的元素组成本质上是相同的,样品中存在着碳、氧、镁以及微量氯。

第3篇:田野里的那些事范文

春天的土地和田野,就是那样的毫无掩饰,常常把生命中最真实的部分摆放在你和我的面前,摆放在阳光和风雨的心目中。

我,记住了母亲的叮咛,――孩子,不管你走到那里,山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特别是那片田野和山林。我是那山林和田野孕育出的一棵小苗,就这样,我从昨天开始,就跋涉着一次次的人生艰难历程,我忘不了故乡的那一片片田园和山野,忘不了它的春华与秋实,还有它的每一次变迁和丰盈,都牵挂着我的缕缕心绪。

想想自己的一切,不就是在田野里成长的吗?不就是在父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的吗?可以说田野就是我生命的温床,山林就是我的护身符。

为此,我便在那一缕缕的阳光中,回味着你给我留下的那一句句心里话,更加毫无怨言地热爱着自己家乡的那一片田野。

山地上的荞麦一茬又一茬地由青变黄了,又由黄变青了,多少回的翘首与凝视,证实了你和我的每一次收成,而且,在父老乡亲的一阵阵歌谣里沉甸飘香,仿佛中,看到了父母亲在田园里的身影,他们是那样的疲惫和辛劳,他们更是那样的艰苦朴素,没有一点的索取和私心,只知道日积月累地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那一片生生不息的土地,交给了那些风雨所哺育的庄稼与万物,于是,我非常的敬重他们,从心底里不断吟唱着他们的平凡和伟大的颂歌。

春天永远是属于他们的。

走进春天里的那一片田野,我的心地就是那样的丰盈与舒坦。

写一首诗吧,我们都是田野的子孙。

唱一首歌吧,我们对得起那片田野。

让我们一道倾听流水的歌唱

――是啊,山光水色,一片宜人。

――不错,生命歌谣,豪迈动人。

――让我们一道倾听流水的歌唱吧。

曲曲折折的水路,在我和你的眼前延伸,回荡着一首首生命的赞歌。

又有多少的平凡,从我们的眼前徐徐流过,默默之中不知有多少惊涛骇浪的沉浮,就这样,使我和你在不同的环境里,感受到了一种坚定不移的足声和毅力。

第4篇:田野里的那些事范文

宏图

一天,田应根看到汇源的果汁广告,他忽然心里一动。想到当地有那么多的水果出产,如果办一个果汁加工厂,肯定能赚钱。

为此田应根进行了多方面的市场调查,发现汇源果汁、华邦果汁在当地虽然很普及,但价钱普遍偏高,超出了当地人消费能力,所以卖得并不好。当地还有一家果汁加工厂,名字叫好新鲜。“好新鲜”的老板姓陈,买卖做得很大,每年有上千万元收入。田应根不怕汇源、华邦,对陈老板却感到很头痛。他特别调查了陈老板的产品,发现主要是集中在橙汁、梨汁等几个产品。从当地最有名的奥琳超市售价看,拿梨汁来说,每升梨汁汇源大概是卖9.50元,华邦的价钱也差不多,“好新鲜”大概是卖8元,比汇源、华邦的要便宜1元多。田应根比较了一下自己和陈老板的优势与劣势。陈老板从事果汁行业多年,经验比自己丰富,人才也比自己多,生产规模比较大,资金充足,实力非常强。这样看起来,他不应该去跟陈老板竞争。但是田应根也发现了自己的优势,就是陈老板的工厂盖在城市边上,榨果汁用的水果都是从周围县收上来的,然后用货车拉回工厂,质量良莠不齐不说,成本上也提高不少。自己守着大片的水果林,在成本上有优势。虽然从家到县城有10多公里,从县城到市里有将近60公里,但是拉成品的费用总比拉原材料的费用要低。田应根反复计算,觉得拿梨汁这种产品来说,自己就算比陈老板每升便宜2元钱,仍然有钱可赚。另一方面,田应根觉得自己的果汁厂建在乡下,果源稳定;而且他可以用山上无污染的山泉水,这些都比建在城市边上的“好新鲜”要更环保。现在的人都比较重视健康,田应根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优势。田应根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发现做果汁的工艺并不复杂,设备都是现成的,比较容易掌握,这使他下定了决心。

起事

田应根向来做事麻利,决心一旦下定,便开始雷厉风行地实行。注册公司、盖厂房、买设备、招聘员工,前后用了将近7个月,花了将近300万元。

田应根任命周德民为公司的副总裁,同时兼任公司营销总监。他知道对果汁这种产品来说,生产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如何将产品卖出去。周德民是他的老搭档,从初中毕业即开始贩水果,做了十多年的水果贩子。对于做市场,周德民是一把好手,而且这个人口碑很好,很少有乱七八糟的事,在生意场上,这非常难得,所以田应根很信任他,花了很大心思,劝说他入伙,为此还给了周德民5%的干股。

经过一个多月的试运行,到那年的9月份,田应根的工厂开始进入正式生产。这时候也正是一年果汁生产的旺季和最好的销售季节。周德民告诉田应根,第一炮要想打得响,广告一定要大批量地上。周德民做了个广告预算,至少要50万元,多多益善。田应根一口答应了。

A市是一个不大的地级市,只有70多万人口,当地经济不算发达,消费水平不高,对当地企业来说,能一下拿出50万元广告费的不多,对于当地两家主要的电视台――市电视台和地区电视台,一家主要的都市报,这就算是一笔大买卖,所以,给周德民非常优惠的价格。除了在电视台、报社做广告,周德民又雇了当地师范专科学校100多名男女学生,胸前挂着大红彩带,每天排着队,骑着自行车,在A市大街小巷来回七八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A市的几条主要街道和一些主要的商业大楼都挂上了“真口味”果汁的宣传条幅和形式多样的宣传彩旗。

广告轰炸加上周德民过去做水果贩子时建立的关系,“真口味”果汁很快就招了30多位经销商,这些经销商是周德民从70多位报名的经销商中精心挑选的。周德民的条件是先交1/3的货款,其余货款一个月一结,并制订了对经销商相应的奖励和惩戒办法。

碰壁

一千星期不到,货物就很顺利地发到了30名经销商的库房里。田应根很谨慎。每家只发了100件货,也就是100箱,其中,250ml和1000mi规格的各50件。250ml果汁是塑料瓶装的,1000mi果汁是纸盒包装的。其中,梨汁和橙汁各占了一半。田应根暂时只生产这两个品种和两种规格的产品。他和周德民都相信货卖堆山的道理。想货卖堆山,产品品种和规格就不能太多。

按周德民和田应根的估计,这批货到经销商手里,就算卖得好,怎么也得半个月到1个月经销商才可能来二次补货。因为毕竟是新产品。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不到3天,经销商就纷纷打来电话要求补货,有些性急的还亲自跑上门来。为了保证供应,田应根命令工厂开足马力生产,他甚至盘算,如果情况照此发展下去,是不是需要马上扩建工厂,引进新设备和招募新工人?

但是周德民在最初的欣喜过后,却隐隐感到有些担心。毕竟他们销售的只是果汁,而且只是梨汁和橙汁这样的大路货,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新产品,市面上同类产品多得是,尽管在市场上同类产品中,他们的产品价格是最低的,但也不可能热卖到如此地步呀,3000件产品3天不到就卖断了货?

周德民越想越不放心,在随后的一天多时间里,他将30位经销商都跑了一遍,和对方交谈,查看他们的店面和库房,发现在他们的店面和库房里确实看不到自己的产品,看起来他们的货的确都已出清。但是周德民仍旧不放心,他反复盘问那些经销商,他们的货都卖到了哪里?都是什么人买了?大多数经销商都支吾其词,有些经销商笑而不言。后来大概被周德民问急了,有的经销商干脆直斥周德民不懂规矩,渠道是经销商最重要的资源,是经销商赖以安身立命的根本,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周德民只好悻悻而回。

虽然田应根和周德民心里都存着疑问,但是生意人,没有放着生意不做的道理。第二批货紧赶慢赶,很快又发到了经销商手里。这次的发货量比上次翻了一倍,一共是6000件。按理说,每个经销商的能力不同,在首次进货后,都会根据自己的情况调整第二次的进货量,要货的数目会有多有少,但是奇怪的是,这30位经销商在第二次进货的时候口气都是一样,就是你们有多少货,我就要多少货,多多益善。更令田应根和周德民不解的是,他们首批货从经销商手里快速出货后,按道理很快就应该在市面上见到,但是周德民转遍了A市的大街小巷,从最大的奥琳超市到旮旯角落的便民小店他都转遍了,也没见着一瓶“真口味”果汁,周德民越来越感到担心。当第二批货送到经销商手里后,他就留了一个心眼,派手下手盯着几个经销商的批发点,很快真相大白。原来,他们的货送到经销商手里不久,就有人开着小卡车到各个经销商那里拉货。小卡

车最后都开到了东郊的一个大仓库里。而这些仓库都属于“好新鲜”的陈老板。

听了周德民的汇报,田应根很生气地说不管他,只要他收,我们就送,看他能收多少?事情就这样继续下去,田应根继续生产,陈老板继续收购,前前后后,陈老板收了他们1万多件货。

一直到第四批货,陈老板才停止了收购。在打了几个月的广告以后,A市的大小超市和不少便利店终于第一次出现了“真口味”果汁。消费者的胃口经过反复的广告轰炸,早已被吊了起来,加上田应根的果汁比市场上最便宜的“好新鲜”果汁平均要便宜到1/4甚至1/3,所以“真口味”果汁第一次出现在市面上,就受到了消费者的欢迎,卖得非常不错。田应根和周德民看到这种情况,悬了半天的心才终于稍稍落地,但是他们仍旧搞不清楚陈老板想干什么,心里始终踏实不下来。

随后有一天,田应根正在工厂巡视,监督工人生产,忽然接到周德民的电话,告诉他大事不好。市场上忽然出现了大批“真口味”梨汁和橙汁。按正常售价,“真口味”1000ml纸盒装梨汁在市场上卖6.5元/盒,250ml塑料瓶装梨汁卖1,7元/瓶,橙汁的情况也差不多。但是现在出现在市场上的“真口味”1000ml纸盒装梨汁仅卖3.5元/盒,250ml塑料瓶装梨汁仅卖1元/瓶。消费者纷纷抢购这些便宜货,转而对正常售价的“真口味”梨汁和橙汁不屑一顾。还有不少先前按正常价购买了“真口味”梨汁和橙汁的消费者到商场退货,商场则找批发商退货,零售商、批发商、经销商同样怨声载道,局面一片混乱。田应根一听就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明白陈老板默不作声大批收购“真口味”果汁的意图。他紧急将周德民召回厂里,同时聚集厂里干部商议对策。他们不能宣布市场上超低价的“真口味”果汁是假冒伪劣产品,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自己工厂生产的真货。就算是假货,他们也不敢说,因为根据经验他们知道,消费者在不辨真假的情况下,就会干脆都不买,而且以后重新购买的可能性也很小。最后大家商量采取两个办法,一是马上向工商局举报“好新鲜”陈老板搞不正当竞争;一是静待由陈老板抛向市场的这批货销完,或由工商局责令其收回后,再将产品重新推向市场。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举报的结果,“好新鲜”陈老板受到了当地工商部门的惩处。当地工商部门责令陈老板,第一,将市场上应该由他们负责的“真口味”全部收回,第二,通过媒体向“真口味”赔礼道歉,第三,向“真口味”赔偿5万元,第四,罚款5万元。开始听到工商部门的处理意见,田应根和周德民还挺高兴,但是他们的高兴劲儿很快就烟消云散,因为第一,陈老板根本就不在乎工商部门的处理,对工商部门的处理意见迟迟拖着不办;第二,经过陈老板这么一搅和,很多消费者对“真口味”失去了信心;第三,因为陈老板抛向市场的那部分超低价“真口味”的冲击,使消费者已经在心理上形成了“真口味”超低价的定位。他们就认定“真口味”应该超低价,使得市场根本没有办法重新运作。

转折

产品卖不出去,工厂被迫停工,田应根忧心如焚,不停地催促周德民想办法重新启动市场。最后周德民提出几条意见,第一,加大广告投入,不过,即使加大广告投入,让消费者重新接受“真口味”是可以的,但要让他们重新接受“真口味”的价格恐怕很难;第二,不叫“真口味”了,换一个品牌,重新包装后推向市场,但需要重新进行广告投入;第三,避开本地市场,开辟外地市场。前两种方法,最大的问题是仍旧不可避免地要与“好新鲜”发生正面碰撞,要随时防备陈老板的狙击。这两种办法风险都非常大。采取第三种办法,他们的成本优势就没有了,而且同样需要巨大的广告投入,说不定还会碰见新的竞争对手。这三种办法都不是好办法。周德民又提出了第四种办法,就是不做这些大路货,生产一种新产品,陈老板没有的产品。既然没有陈老板实力强,正面竞争打不过他,可以绕道而行,避开与“好新鲜”正面竞争。

周德民向田应根提出了生产野生果汁的计划,并将计划详细讲述了一遍:他分析,避开大路货,转产野生果汁的好处有几个,第一,我们这里野生水果品种虽然不算少,但是采摘困难,产量都不大,比较适应小规模生产而不适合大规模生产,正好符合我们生产规模不大的条件;第二,产量少,我们就不必大规模铺市场,也就用不着那些经销商;第三,野生水果数量少,属于真正的高档货,我们专攻高档餐饮市场,不走超市和零售,可以避开现在那些果汁经销商对渠道的控制,只需要直接和饭店打交道就可以了。我们可以建立自己的推销队伍,高档餐饮市场数量有限,用不了多少人,没有多大的成本;第四,现在的有钱人,都重视身体健康,讲究营养和绿色环保。我们这一带出产野生水果,那是出了名的,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招牌,很容易取得消费者的信任。可以节省一大笔广告费……田应根听得频频点头。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资金,决定背水一战。

胜利

为了表明自己乃深思熟虑,而非不负责任地胡出主意,周德民主动提出,他拿出30万元,与田应根共同进行野生果汁的开发。为了麻痹陈老板,他们一边继续生产一些如梨汁、橙汁之类的大路货,继续供给那些经销商,一边招兵买马。悄悄加紧进行野生果汁的开发。和陈老板的鏖战,耽误了他们的时间,当年野生水果上市时间已经错过。他们用来做试验的那些野生水果,都是当地山民采来储在地窖里,准备用来喂猪或酿酒的。因为野生水果营养价值虽高,但酸度普遍比种植水果大,并不适合直接入口,当地人都不太爱吃这样的水果。田应根和周德民带领自己的团队,还请了两个老中医,从山民手里高价收购了一些窖藏的野生水果。躲在工厂里悄悄做试验。试验成功后,他们一直按兵不动,等到来年九个月份当地野生水果进入采摘期后,他们才悄悄派人到乡下,四处高价收购野生水果,再悄悄运回工厂进行生产。为了更符合现代女性既要营养最好还有美容作用的消费心理特点,他们还在野生果汁中加入了食用鲜花,果汁中用的蜂蜜也是野生蜂蜜,盛果汁用得不再是纸盒或塑料瓶、玻璃瓶,而是用间伐下来的果树木板制做的木桶,木桶的上端、中间和下端各箍有三道篾箍,外面套着一个用竹篾制作的篾套。这些木桶都是请村里的木桶匠打造的,显得古色古香,最小规格的一种桶,也能装5000mL,野生果汁,最大的能装50000mI野生果汁。田应根有些担心,害怕这么大容量的包装消费者不易接受。周德民请他放心,说就是;中着这个原始风味十足的果树木桶,肯掏钱的消费者就不会少。

第5篇:田野里的那些事范文

这个曾经大胆宣称“甲级战犯不是战争罪犯”,但是又低调地“逢人必露后脑勺”的鹰派保守式人物能否摆脱“短命”厄运,并带领日本走出近年来的阴霾?

“富士山”式的鹰派人物

日本财团会长,川阳平曾谈起日本人推选领导的标准,他说,日本人不会选择最能干的人,而是会选择一个像“富士山”一样平易近人的人来领导自己。因为与这样的人合作心情舒畅,更易于团队合作的展开。

这一惯例同样适用子本次选举。面对锋芒毕露的铁腕人物前原诚司和可能成为“傀儡”的厚道政客海江田万里,野田佳彦无论从形象还是能力上都没有竞争优势,但他却是最积极的候选人,第一个正式发表政治理念。

野田佳彦给人稳健老到的感觉,其政治理念也走中庸路线,在党内更是人缘顿佳。

在8月28日的党内公开辩论时,野田在最后发言时用朴实的语言逐一感谢了自己的竞选对手,前原虽是晚辈但对他心存敬意:马渊与他如同兄弟;海江田是经济问题上的良师益友:鹿野则是最体恤民生的政治家榜样。

虽然形象平易近人,但军人家庭出身的野田无可置疑地也是个强硬派,只不过保守了些。他是内鹰派人物的著名代表,素有“小泉”的称号。在领土及历史问题上,野田的强硬态度已经持续多年。

野田佳彦曾向时任首相的小泉纯一郎内阁提出:“‘甲级战犯’并不是战争罪犯,因为1951年签订的《旧金山合约》已经从法理上为战犯们恢复了法律名誉。所以,‘反对首相参拜靖国神社’这一逻是有破绽的。”

今年8月15日,野田佳彦担任首相后,虽然明确表示在任首相期间不会参拜靖国神社,并因此消除了邻国的一些隐忧,但在问题上,他曾提案要在国会确认的合法地位,并倡导制定自卫队的“安全保障基本法”和“紧急事态法”。

但是当去年时任首相的鸠山由纪夫主张开放“在日外国人”的选举权时,他却明确表示反对。此举显露出了野田保守派的立场。

低调,问候要F后脑勺

一双厚实的手紧紧握住对方,深深地弯下腰。在日本媒体笔下,野田式问候动作的特点,就是要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后脑勺。

有日本媒体称,野田很低调。事实上,首相们近年来几乎个个低调得雷人。

比如,鸠山由纪夫在国会里对人说“我这个首相可能是很笨的”;一脸苦笑的菅直人则对着媒体镜头说“你们真的那么讨厌我啊?那就请你们赶快通过那几个法案我好下台”;野田在竞选演说里则爆出这样的话:“我就是一条泥鳅,就是想钻在泥巴里面苦干。”

把自己比作泥鳅而意外胜出的野田佳彦用低调成就了好人缘。在内,野田先是三顾茅庐,力邀与前代表关系密切的舆石东担任二把手的干事长一职,后又提拔小泽派的两员大将山冈贤次和一川保夫进入自己的内阁,从而成功处理了与党内最大派系小泽派之间的关系。

对于在野党,野田更是放低姿态声称要以“101次求婚”的精神来获取在野党的配合。他不仅在竞选期间就反复承诺说,将会坚守与自民党和公明党达成的协议,而且在当选首相后和组建内阁前的间隙,他就未雨绸缪地与这两个主要在野党的党首分e进行了会谈。

日本媒体分析称,让野田低调的最大原因无疑是目前日本的境况――只能用“惨淡”来形容。野田佳彦的新政府面临着一系列挑战:在结束核危机的同时,需制定出新的能源政策、重建日本遭遇海啸破坏的东北部地区、找到资金来源来支付重建开支以及日本老龄化社会中的巨额社会福利支出等。

野田的低姿态的确有效。他的态度深深打动了对争斗不止的政坛感到厌倦、对今年大地震和核事故仍心有余悸的日本民众。

存疑,能否摆脱短命厄运

刚上任就身陷丑闻泥潭,野田佳彦算是开了日本政坛先例。9月4日,日本媒体报道称,新任首相野田佳彦曾非法收取来自旅日韩国人的政治献金。在野党明确表示,将会在国会开幕后追究野田的政治责任。

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美国天普大学日本校区亚洲研究主任Jeffrey说:“我不认为野田的执政能满一年。但具体情况谁知道呢。分裂的议会、分裂的政党、强势的日元、东北部地区的重建、早日结束的核危机、政坛丑闻……这些问题会让野田的‘蜜月期’变得短暂。”

近几年来,日本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丑闻政治”模式:丑闻曝光一媒体跟踪报道一民调支持率下降一政要引咎辞职。野田佳彦能否证明自己的清白,将对其执政时间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

执政两年间,先后出现的鸠山由纪夫政权和菅直人政权都未能逃脱“短命”的厄运。时任代表的鸠山曾在2009年众议院竞选中许诺要将驻日美军的“普天间基地”迁出冲绳,但就任首相后又食言,引起民众强烈不满,所以执政不到一年的鸠山引咎辞职,落得个“短命”的下场。

此后,菅直人接掌帅印就任政权的第二位首相。不日本今年3月又发生特大地震和核电站事故,在野党指责菅直人在应对灾后重建和平息核电站事故方面措施不力,逼迫其辞职。迫于压力,菅直人下台。

鸠山和菅直人先后中途辞职,的确给新任首相野田留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此间有媒体说,日本经济界和民众非常期待野田能够实施行之有效的政策,以消除民众对政治多年来累积的不信任感。

野田在当选后也表示,应对核电站事故和灾后重建是当前的首要任务,他将全力以赴地采取对策。为确保灾后重建所需资金,野田表示新政权将立即着手编制“2011财年第三次补充预算案”。随即,野田便拜访了自民党总裁谷垣祯一,恳请这一强大的在野党派势力予以合作。

而在对外关系上,野田的强硬作风是否会有所缓和,目前尚不明朗。媒体称,这将直接影响野田的政治“寿命”。

第6篇:田野里的那些事范文

小的时候,我就喜欢躺在稻草铺就的木床里、或者星光下的竹床上,远望一帘幽暗和璀璨的星空,侧耳聆听远来的各种声响,幼稚地玩味远远的人和事,还有那长大后遥不可知的未来。直到如今,这样的习惯依然。那些流动着的飘渺的远远的事物和场景,在时光里慢慢向我接近、逐渐清晰,继而又不断割舍、依稀远逝,留下一些遥远的空白和怀念,犹如家乡河里涨潮时的团团泡沫,从远处飘来,又从近处飘远,终于破碎不见。

家乡的河里常有远行的航船驶过,在落日的黄昏或寂静的午夜,会有呜呜的船笛鸣响。这种鸣响像是一首不老的歌,留在我的记忆里,总抹不去。儿时的我,很多次在这样的鸣响中进入梦乡,也有很多次在这样的鸣响中悠然醒来。梦中的我跟着鸣笛到了远方,看到沿岸一样的田野,不同的村庄,看到清澈的河水拍打船帮,小小的鱼儿在粼粼波光里嬉戏,忽而沉下水里,游往我所不知的地方。醒来时,我常痴痴的睁着双眼,看着乌黑的房梁,思绪却在船上,想者船上的人家真好,总可以在河上穿梭奔忙。

河的对岸,山的轮廓像奔马的背脊跑向远方。我经常遥望那些马儿背似的远山,沉入不着边际的幻想,想着那里的人和村庄,想着那里是不是也有老人经常坐在太阳下的火桶上,皱纹里堆满风霜;也有孩童追逐在锦缎似的的田野里,稚嫩地放飞他们的梦想和希望;那里是否也有我们这里一样不断演绎的的欢喜和哀伤。要是我也能身生双翅,一定也可以像燕子一样,剪断雨丝,掠过雨雾下得田野和村庄,将温暖的窝巢筑在亲切勤劳人家的房梁之下。

我还记得,家乡田野的上空,有一种鸟,总在云端高唱,每当我跟着父母挥汗如雨地劳作在野地里,它就在我的头顶洒下一片悠扬和欢畅。空灵的高唱总是牵引着我的情思,让我的心远远地飞扬,在躬身朝地的那一刻,经常默默地思念和怀想。我常常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鸟儿啊,它为何飞地如此之高,好像隐没在白云里的一只小小精灵,难道它在蓝蓝的天空之下,独自歌唱不会感到寂寞和忧伤,难道不会觉得云下得田野太过空旷。

第7篇:田野里的那些事范文

关键词:《远野物语》;民俗学

一、民俗学

日本民俗学的基本框架与日本民族的形成有关,柳田于1910年向日本民俗学出发,这个时期他相信日本原始居民的存在。并且,新舶来的“大和民族”要征服原始居民,两者的结合才形成了日本民族,作为征服民族的“大和民族”对原始民族的同化和融合是以“天皇的存在”为中心的,最后形成了日本民族。

柳田在1909年3月就出版了《后狩词记》,这可以称为日本民俗学最初的著作,以此为契机,柳田以平地的农民为对象,从农政学慢慢开始走向日本民俗学。平地面貌的改观,将柳田的意向转向以山民为中心。“山民”指“大和民族”中进入山里的人们。这与作为原始居民的后裔在山中漂泊的山人不同。那个时期,柳田将近代产业、近代文明勃兴的平地与山民的世界相对比,在山民世界中发现日本的原型。有着古老的纯朴的日本思想的人民,逐渐被平地人赶到山中,日本的旧思想是今天于平地几乎无法探知的。柳田将作品中的山人和山民作为民族论来把握,日本列岛的民族构成是作为原始民族的山人与作为征服民族的大和民族的结合。因此,柳田曾说过:“如果不观察山地人民的思想性情的话,就不能完全了解国民性”。与其研究在时代潮流中崛起的平地人,不如将山民作为日本研究的基轴。

长期以来,柳田的民俗学的研究都是广泛的,不容易概括的东西,大致的区分是从明治四十年代的《后狩词记》和《远野故事》开始,到了大正时期,热衷于收集各地的传承的考察工作,进入昭和时代,开始了真正的民族学术体系的构筑,前期到后期的变化发展,从山人文化到后期常民文化的关心转移变为最大的焦点。

二、《远野物语》的时代背景

《远野物语》出版的当时的日本,是在日俄战争胜利之后,这一时期,西欧列强的一角被日本的军事力量所打倒,这是一个日本自尊心强烈觉醒的时期。日本迈入了近代国家的行列,作为推进了日本近代化的官僚中一员的柳田,在他的目光中,《远野物语》的传承世界里生活着的人们的身影是怎样的呢,这一点几乎没被议论过,正因为如此,柳田以后构筑的“因为近代化而失去了丰富的日本,在远野中存在”。与这个“神话”相对比,我们需要以同时代的历史的视点重新读一下《远野物语》。

三、《远野物语》的内容

岩手县花卷近郊的山村h野的乡土研究家佐佐木R石(喜善)采集了远野这一带的传说故事并忠实地记录下来,《远野物语》由大小百余首名诗组成。用简洁的文体淡淡的陈述事实。有时,柳田的注释是备注,这也仅限于极短的东西。作为一个整体,在禁欲的范围内控制主观的介入,用传承所固有的姿态来传达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开卷第一话,首先介绍远野的地理位置。第二话,介绍了有关包围远野群山的神话。很久以前,女神跟随者山人的女儿来到这一带,给予女儿们她们梦里看到的相应的山,从那以后,这些山就成了各个女神的统治领地,远野的女人们由于嫉妒和害怕也不去山上玩了。故事的内容本身并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各地的风土记与这相似的故事也有,不过,这个作为东北山中的小村固有的神话传承下来,最重要的是现在也继续存在着。故事像记纪神话一样,并没有以与日本民族或天皇一家的起源有关的大规模且正统性事件作为目标,也没有被看做历史性的验证的对象,正因为这样,才形成了与当政者、支配者的历史和文化不同层次的文化,即远离中央的,叙述了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居住生活的人们的心灵深处潜藏的文化。

《远野物语》执笔的前后,两边的工作同时进行,柳田的农政学以经世济民的思想为基础,与此相对,如何将民间传说的采访顺利的、趣味的呈现呢。这明显是从政治中心的脱落,柳田先生的真意恐怕只能由意识形态强的人才能解开。我们不得不考虑柳田先生本来就有经世济民的理想,对于文学的热情,同时又怀有宗教的心情。有人注意到折口信夫的心底潜藏的“迢空的黑暗”,却很少有人注意到柳田先生的心底潜藏着未知的混沌。这与他是客观的、合理的思考者并不矛盾。神的问题从一开始就寄宿在他的心里,那个问题,对于柳田先生作为单纯的农政学者并不满意。农民也包括地方的日本的庶民全体寄宿于心的神是什么,才是柳田学问追求的根底。

四、《远野物语》的现代意义

民俗学是指神、人和动物交流、交涉的科学。远野物语遵循着这个定义进行展开。

第一,神和妖怪的交涉、交流。远野有(一位喜欢马的女儿飞升上天变为养蚕的神)各种各样的神,人类是恶臭的,和全知全能的神或是国家神道的神不一样。第二,与死者的交涉、交流。过了60岁的老年人会被追赶到莲台野,就是所谓的死者的世界。村子的共同墓地离居民家也很近。死者的世界和生者的世界很近。第三,居住在山里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涉。“山人”是先住居民,后来的经营稻作的人是“平地人”。第四,远野有熊、狼、狐狸、兔子等野生动物,最显著的畏惧对象是狼。

神、妖怪、死者、山人、野兽包围着远野的人们,与他们生活在一起。

那之后100年的岁月、日本社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特别是经济的高度成长,使经济生活变得富裕,技术进步了,农村、山村、渔村都崩溃了,共同的社会也不存在了,就连对神的尊敬、对妖怪和死者的亲近感、与动物的共存生活等也都没有了。

柳田在农商务部负责农业政策。后来转入法制局,发行了远野故事。当时农民的生活水平很低,政府为了形成产业组合,鼓励农民参加。但是,政府发动的对象是村里的上层农民,对工会来说最需要的是下层农民可他们却不加入,村民之间不能互相合作的事,使柳田具有强烈的危机感。

五、结语

柳田在同一时期的论文中,记载着江户时代的农村,有自然发生合作的组合。如果能恢复以前存在的协同合作的精神,不就能创造出制度本来的协同组合吗?远野物语,是表现了江户时代的互相帮助的农民的想法的著作。如今,步入成熟社会,从事志愿活动的机会增多,没有交往的人也能齐心协力的完成一项工作。

从遥远的远处传来的远野故事的声音,是表达了江户时代的生活方式的令人怀念的声音,同时也是暗示我们今后的生活的一种声音。

参考文献:

[1]川田稔『柳田国男の思想史的研究(未来社 1985年)

[2]佐藤健二『i空gの近代方法としての柳田国男(弘文堂1987年)

[3]後藤t一郎『柳田国男(恒文社1987年)

[4]佐伯有清『柳田国男と古代史(吉川弘文^1988年)

[5]|木『柳田国男の思想(挪房1989年)

第8篇:田野里的那些事范文

“幸坂医生,您的病房来了个新病人。”

幸坂医生一到护士值班室,护士长松浦茂子就对他说。

“是几号病房?”

“312室。病人叫佐野久美子。”

护士长从病历卡柜子里取出一份崭新的病历。今天是星期五,下午正好没有手术,护士们不太忙,一起围坐在中间的大桌子边上叠纱布。

“才二十一岁啊。”

“乍一看还是个孩子呢,真不能想象,肚子都那么大了。”护士长回答。

突然,幸坂大声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要做引产?”

“好像这样的。”

“是谁让这么做的?”

“是井田医生给看的门诊,病历上有井田医生的签名。”

“井田医生?”

“幸坂又重新查看了一遍病历,在住院病历后夹着一份门诊病历。

“住院,人工终止妊娠。”

病历上写得明明白白,后面是主任医生井田的签字:“DR.K.IDA。”

“有什么不妥当吗?”

“不是妥当不妥当的事,妊娠八个月了。”

“是啊。”

“什么是啊!将一个已经八个月大的胎儿终止妊娠,你知道这会有什么结果?”

护士长不吭声,眼睛看着手中的住院预约单。

“井田医生,不会是疯了吧?”

“您怎么能这么说……”护士长责备道。

井田是比幸坂年长十多岁的前辈,在这所城东医院任妇产科主任。幸坂中是一个年轻的医生,刚从大学毕业两年。幸坂实在想不明白,像井田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居然会那么轻易地决定将八个月的胎儿引产。

“会不会是搞错了。”

“可是病人自己打算要堕胎,对吧,内山?”

护士长问身后叠纱布的年轻护士。

“刚才我给她去送住院手术单,她还问什么时候手术。”

“原来是这样,所以今晚要放水囊球。”

所谓水囊球,就是在软的橡皮球上连上橡皮管,在给妊娠月份较大的胎儿做人工流产时,将它放入子宫,等待子宫口张口。根据妊娠月份的不同,水囊球放入的时间也不同,如果是五个月左右的胎儿,大概需要插入两天左右,当子宫口张开时,就可将胎儿引产。

“八个月的胎儿基本都已经足月了,怎么还可以打胎呢?”

幸坂上大学时,从没学过给八个月的胎儿打胎,只听说有八个月的早产,还没听说过八个月做人流的。

“这也太胡闹了吧,护士长,你说是不是?”

护士长今年四十一岁。她二十岁正式当护士,一直在这家医院,五年前升任为妇产科护士长,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护士。幸坂说话的口气完全是医生对护士居高临下的态度,但要论经验,年轻的幸坂比起护士长来实在是望尘莫及的。

“我也没听说过妊娠八个月做人流的,但那是井田医生的决定。”

“就算是井田医生的决定,也太出格了吧?”

也许是碍于井田主任,护士长不正面回答。

“这事要在医科大学,非得被教授画鸭蛋了。”

幸坂觉得自己年轻,所以护士长没把自己当回事,于是就把大学搬出来,可是,护士长依然不做声。

“这太叫人吃惊了,我怀疑井田医生还有没有基本常识。”

“但井田医生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才这么决定的。”

“不管是什么想法,总不能给八个月的胎儿引产,这胎儿已经五官分明,现在生下来完全就可以存活的了。”

“我不知道,这是井田医生的批示,你去问井田医生吧。”

“我当然要问,不管是谁,我不会由他胡来的。”

幸坂说完,拿起病历奔了出去。

这所城东医院,原来是一家慈善医院,开在低收入者比较集中的地区,后来移交给了东京都。医院一共有八十个床位,作为公立的综合医院来说规模不算大。

但这家医院历史悠久,它建在大正时代,十五年前重建时改为钢筋结构了。如今医院的内墙已经斑斑驳驳,相当陈旧,但它地处低收入者人口集中的地段,而且交通便利,所以经常挤满了患者。

妇产科主任井田敬一郎是六年前来到这家医院的。之前,井田在M大学医院的妇产科当副教授,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辞了职,来到这所城东医院。谁都搞不明白,眼看就能升教授的井田,为什么突然辞去大学医院的职位,跑到这么个虽说是公立,但规模不大的小医院。

当时有种传说,说是他太优秀了,所以被教授排挤,也有的说是他受够了大学里的论资排辈,但这些都仅仅是传说而已,从没得到他本人的证实。

对此,井田本人只是笑笑,说是为了换换心境,但大家一致公认对城东医院来说,井田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井田今年四十五岁,作为一个妇产科医生来说,正值黄金年龄。一些大学医院的年轻医生,慕名来找井田医生学习,他们觉得,与其在大学对着那些老资格医生低头哈腰,不如跟着井田主任,这样既能迅速学到东西,又心情舒畅。

幸坂从大学转到这家医院,也是冲着井田主任来的。他希望能跟着井田一起问诊、手术,让自己尽快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医生。

可是这个井田居然要让一个八个月的胎儿流产,这个决定按常规来说实在太离谱了,别说幸坂,谁听了都会吃惊的。

幸坂拿着病历,径直来到三楼的主任办公室。

“怎么啦?”

看见幸坂神色严峻地闯了进来,井田放下手里的书。

“这个,您知道吗?”

幸坂把病历递给了井田。

“今天住院的佐野久美子。”

“知道。”

“你看看这处置,住院,中止妊娠。”

井田医生拿起病历:“这又怎么了?”

“这人已经妊娠八个月了。”

“好了,你坐下。”

井田医生好像明白幸坂想说什么了。他示意幸坂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接着从口袋里掏出香烟。

“这是您写的吧?”

“是我决定的。”

井田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点上烟,吸了一口回答。

“从医学常识来讲,正如你说的,将妊娠八个月的胎儿中止妊娠做引产手术,的确不太多见。”

幸坂听到自己的想法得到认可,松了口气似的。

“但这只是一个原则。”

“那您是说,这个患者不适用这个原则?”

“是的。”

“为什么?”

“你给病人诊断过了吗?”

“没有。”

幸坂哑口无言。自己既然是那位患者的床位医生,那么首先应该对患者进行诊断。即使有不同意见也应该在做出诊断的基础上提出来,不做诊断便跑来兴师问罪也太轻率了。

“刚才我在值班室看到病历,吃了一惊……”

“事实上,那个患者还是个未婚女孩。”

的确,那份病历上配偶那栏是空白的,妊娠史,生产史都写着“无”。

“可是,既然她怀孕了,总该有个人来承担责任的吧。”

“说的是,可不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去问她,听说是走了,再也没回来。”

“就算是这样,给八个月的胎儿引产中止妊娠可是犯了大忌的。”

“大忌?”井田手里拿着烟低声重复。

“且不说三、四个月的胎儿,一个八个月的胎儿是完全可以存活的了,就这样悄悄地手术给葬送了,万一被告发了,是要受到法律惩罚的。”

“嗯……”

“也许这些话不该是我这种无名小卒说的,但是优生保护法规定只有三种情况可以做人工流产,一是父母有遗传疾病的,二是母亲因病无法承受妊娠,再就是经济情况极其困难,无法抚养孩子。”

“你说的完全没错。”

“那你是说,她符合其中的哪一条?”

“很遗憾,她不符合其中的任何一条。”

“那你是准备无视法律喽。”

“嗯,这个嘛……”

“请你解释一下。”

幸坂第一次用这种剑拔弩张的口吻对井田主任说话。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说过火了,但话已经从嘴里冲了出去,再说他想自己的确没说错。

就算他是主任医生,自己有必要伸张主义的。

“要是触犯法律,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就说胎儿不足八个月。”

“你说什么?”

“如果把它作为三、四个月的胎儿,那就是常见的人工流产手术。”

“你怎么可以……”幸坂愣住了,自己一向敬重的前辈居然会这么说,这对他的打击实在不小,这哪里还像是个医生的所作所为。

“那太卑鄙了。”

“也许吧。”

“主任!”

幸坂真的义愤填膺了,他生气井田竟然无视法律,要把一个八个月的胎儿引产中止妊娠,更气愤的是被自己指责为卑鄙时,井田还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来句“也许吧”。他憋足了气要和井田理论个明白,可井田的态度,却让他猝不及防地扑了个空。

“你疯了吗?”

“没有,我很清醒。”

“总之,我坚决反对做这个手术。”

“那还真不好办,我原想今晚请你给她放置水囊球呢。”

“这么残酷,毫无人性的事,我不会做的。”

“那么就让野川君上吧。”

野川比幸坂高三届,在妇产科井田主任手下只有野川和幸坂两位医生,住院病人也是由他俩分别担任床位医生的。井田除了朋友或托关系介绍来的病人,基本不直接担任床位医生。

“野川医生如果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也会反对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你如果去问大学医院的教授,他们肯定也说这个手术不能做。”

“那当然,他们只会死抠课本,根本不了解病人的实际情况。”

“不,这和病人的实际情况根本无关,戮杀一个八个月的健康胎儿是不人道的,是一个人道主义医生不该做的。”

“人道主义?”井田用手抵着下颚,兴味索然地喃喃道。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不负责任,草菅人命的医生。”

“你可以随便怎么看我,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放置水囊球的活,你是肯定不干喽?”

“很抱歉……”

“好吧。”

“如果你对我不满意可以开除了。”

“不,我不会开除你。”

“为什么?”

“要是每次被人反对,我都开除他,那么有再多的医生都不够用了。”井田站起来身来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想,你还是去见见病人,和她好好聊一聊。”

“即使谈了,事情还是这样,我不会赞成这个手术的。”

幸坂说着,施了个礼,快步走出井田的房间。

虽说在主任面前说得酣畅淋漓,幸坂对312病房的患者还是放心不下。

反对归反对,为什么八个月还要中止妊娠,这个患者究竟遇到什么事了,幸坂觉得自己有必要直接了解一下。

出了主任的办公室,幸坂径直来到312病房。

这病房是六个人的房间,新来的病人躺在右边最靠床的床上。

“你是佐野久美子?”

幸坂问,病人在床上点头,随即她整了整衣领坐了起来。

她个子不高,脸瘦瘦的,到底是有八个月的身孕,看得出她下半身已经很沉重了。

不了解情况的,一定以为她是来住院生孩子的,谁都不可能料到她是来引产中止妊娠的。

“因为要做一份住院病历,所以有些情况我想问你。”

佐野久美子老实地点点头。

“请你到护士值班室旁边的门诊室来吧。”

幸坂考虑到大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虽然她八个月了要做引产,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如果旁人在场,病人可能就不愿如实相告,那么在门诊室的话,没有旁人在场,她会放心地说出真相。

佐野久美子十分钟后出现在护士值班室边上的门诊室里,她在碎花和服处面套了一件红条睡袍。佐野久美子躺在床上时显得身体娇小,这会儿站起身来个子高高的,这就是说,她的腿应该很长,如果没怀孕的话,身材一定很不错。

门诊室的右边挂着布帘子,帘子后面是检查床,床边放着简单的桌椅。

看见佐野久美子怯怯地进来,幸坂示意她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佐野久美子环顾了下四周,拖着身怀六甲的身子坐了下来。

幸坂第一次从正面仔细打量着佐野久美子,她高鼻子,双眼皮,头发从正中朝两侧分开,短发齐肩,发梢稍稍打着卷。

只看她的脸,简直还是个少女模样,但她面容倦怠的神情,呼吸时肩膀微微一上一下的样子,都证明她是个百分百的孕妇了。

看着眼前这位无助、令人怜惜的女孩,幸坂觉得让她把八个月的胎儿引产,那实在是犯罪,对井田的决定,不由得又气愤起来。

“作为医生,我可能要问一些涉及你个人隐私的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是。”

佐野久美子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和这么年轻的患者单独谈话,幸坂是有点顾虑的。他是医生,和患者没有任何感情纠纷,但病人有时会觉得医生太年轻,不愿开诚布公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从这点来讲,作为妇产科医生,年龄大一点就比较有利,可这会儿,幸坂顾不得许多了。

幸坂点上烟,开始了他的问题。

“你要做的是中止八个月妊娠的手术,这是你自愿的吗?”

佐野久美子双手放在膝盖上,点点头。

“你不想把它生下来?”

“……”

“再过一个多月,一个健康的婴儿就呱呱落地了啊。”

佐野久美子不回答,她低着头,白晳的脖子隐约可见。

幸坂觉得再追问下去有点残酷,于是改变话题。

“你老家在沼津,你离开家乡来到东京,在K商事工作?”

“是的。”

“请原谅,能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吗?”

“在一个乐队做。”

“那么是在什么俱乐部做的吧?”

“是的。”

“你和他好上后怀了孩子,那么现在他人呢?”

“他不在这里。”

“去哪里了?”

“开始是去了新泻。”

“跑得够远的。”

“搞音乐的经常四处漂泊。”

“他知道你怀孕了吗?”

她微微点头。

“知道了,也不回来?”

“八月份回来过一次,但又走了。”

“你和他同居过?”

“四月份前我们在一起,后来他就不回来了……”

“他没说这孩子怎么办吗?”

“……”

“他什么也不说?”

“他说,随你便……”

“他有钱寄来吗?”

“没有。”

“既不寄钱回来,想走就走,孩子的事也不闻不问,天下怎么有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容易冲动的幸坂,生起气来。

“你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人?”

“……”

“开始可能不了解,认识一段时间后,你应该有所察觉的呀。”

“是。”

“既然知道他不负责任,为什么不马上做人流手术呢,你应该知道三、四个月的话手术会简单得多。”

佐野久美子低着头,过了半晌说:“他有一次说,那就生下这孩子吧。”

“什么时候?”

“六月份……”

六月份,应该正是怀孕三个月左右,如果做流产,那是最合适的时候。

“那以后,他又说随你便,而且再也没回来。”

“不过他有时候也回来。”

“回来时,他又说让你生下孩子?”

“他没有这么明确说……”

“于是你拿不定主意,犹豫了。”

从她的话里可以推测,自初夏开始,整个夏天她内心一直犹豫挣扎,考虑生还是不生。

“就算是这样,可八月份后他就再也没回来,那时,你为什么不果断一点呢?”

尽管是事后诸葛亮,可幸坂实在惋惜,那时候她如果来医院,情况完全会不同的。

“那以后,他有时打电话回来。”

“他怎么说的呢?”

“具体没说什么。”

“既不说让你生下来,也不说让你去做人流?”

“是的……”

“那时候,他人在哪里呢?”

“他不肯告诉我。”

“那你怎么就不想想,这种男人你等他也是毫无结果的吗?”

幸坂又对佐野久美子生起气来,那男人当然是不负责任,可女孩子在那时稍微果断一点的话,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对那男人太抱有幻想了。

“你呀,太糊涂了。”

佐野久美子被幸坂说得又低下头去。

“那么,你这次是真的看穿他啦?”

“前些天,我知道他在哪里,去找过他了。”

“他在什么地方?”

“大森。”

“不在东京啊,那结果怎样?”

佐野久美子半天不回答,双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半晌,她叹了口气抬起头。

“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和别的女人同居了?”

佐野久美子点点头,双手捂住眼睛。

“这个混帐家伙。”

幸坂把香烟用力地掐灭了,如果那男人就在这里的话,他非把他揍得趴下不可,这个玩弄女性的混蛋。

“你一心一意地等着他,他怎么能丢下你又去拈花惹草呢?”

就在幸坂愤愤的同时,佐野久美子眼泪夺眶而出。幸坂不知怎么去安慰她,眼睛只好转向手中的病历。

“这么说,他是不可能再回来了,是吗?”

佐野久美子从睡袍口袋里取出手帕擦干眼泪。那手帕是天蓝色的,四周缀满了精致的绣花。

“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

“如果他回到你身边,你不会还想和他在一起吧?”

“他不可能会回来了。”

“我想知道的是,你现在还爱不爱他?”

佐野久美子抽泣着,不知怎么回答。

对这么一个伤害了自己的负心人她好像还是难以割舍,这也许不仅仅是出于她对那男人的眷恋,更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和那男人是无法分割的吧。

“你挺着这么个大肚子,家乡的父母亲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

“这还真不好办了。”

幸坂真的为难了,再这么问下去,他不由得要站到井田主任一边去了。

“你听着,把一个八个月大的胎儿流产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这不叫流产,应该是早产了,它和普通的生产没有什么区别。”

“……”

“你肚子里的胎儿,不要说四肢,五官都已发育齐全了,生下来完全可以存活长大。”

佐野久美子的肩又在瑟瑟发抖,再说下去她一定受不了,但幸坂顾不得这些了,尽管有些残酷,但必须要对她讲清楚。

“八个月打胎这不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事,这是杀人。”

“……”

“这么做的话,你和我都是凶手。”

佐野久美子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对孩子来说太残酷了,而且你的身体也会受到创伤,弄不好你就永远不能再生育了。”

“这是真的?”

佐野久美子一边抽泣一边问。

“当然,那是最坏的情况。”

幸坂慌忙订正道。这种可能是有的,但医生的义务就是要避免这种危险的发生。

“那孩子已经在肚子里动得很有劲了吧?”

“是的。”

胎动一般从五个半月左右开始,她感受到这个生命实实在在地在自己的肚子里应该有两个多月了。

“这孩子可是活生生地在你肚子里,你真的想清楚了?”

“……”

“你真的不想把它生下来?”

佐野久美子不回答,用手捂住眼睛陷入了深思。

“确实,你太年轻,才二十一岁,你的人生还刚刚开始,可是……”幸坂一时语塞,找不到恰当的话来。

“总之,给八个月的婴儿打胎这肯定是胡闹,没有一个医生会答应这么做的,这是地地道道的犯罪,一旦被告发,我们要受到刑事处置的。”

“对不起。”

佐野久美子深深低下头,那一头柔顺的秀发遮住了她那泪流满面的脸。

“他肯定不会回来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幸坂对那男人冒出了一丝期望,如果那男人还会回到她身边的话,那么她当然应该生下这个孩子。

“就你一个人,要把孩子拉扯大的确很难啊。”

这时,佐野久美子突然抬起头来。

“如果你们一定不能替我堕胎,那我就生下这个孩子,我自己来养她。”

“你这话当真?”

满脸泪痕的佐野久美子咬紧嘴唇。这下,倒是幸坂不知所措了。

她真的能把一个孩子抚养成人吗?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幸坂自己都不放心起来。

“就凭你一个人,你有信心把孩子带大吗?”

“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也没说绝对不行。”

“医生……”佐野久美子施了个礼站起来,“请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好吧,你再仔细想一想。”

幸坂对佐野久美子说,其实,他自己也想一个人冷静地思考一下。

第二天是星期六。

早晨,幸坂觉得有点轻微的头痛,就向医院请了假。感冒倒是不太厉害,但昨天和井田主任的那番争执让他心里很是郁闷,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医院。

星期六,原本就上半天班。今天休息的话,紧接着就是星期天,这样就可以两天不跟主任照面。事隔两天的话,那么发生争执后的尴尬可以缓解一些。

但是,好端端的,让他一整天呆在屋子里也怪难受的。傍晚,看着天黑了,幸坂打电话给高中的朋友今村,约了他一起喝酒,今村在商社工作。

他俩在新宿一连喝了三家,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佐野久美子身上。

“你说,怎么可以这么做?”

幸坂把自己和主任发生争执的事告诉今村。

“那太过分了,你那医院如果这么草菅人命的话,我女朋友下次可不敢上那了。”

“不过,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

“大概比起正常的分娩,像她这样的人工流产更能挣钱吧?”

“那倒不是,像我们这样的公立医院,挣钱、赔钱和我们医生没有直接关系,主任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钱,这一点是肯定的。”

“你认为这种做法是错误的话,当然应该抵制。”

“是啊。”

“你说的那个主任,太让人败兴了。不过,幸好还有你这样一位伸张正义的人,真令人欣慰。一定不要向那个老朽的医生妥协,走你自己的路。”

幸坂倒没以为井田主任已经老朽,但被今村这么一鼓气,幸坂的心情好多了。

他觉得自己得到了肯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幸坂顿时充满了信心,情绪高亢,他和今村又上别处喝了一气,这才回到自己的公寓。

这么折腾了一晚上,幸坂第二天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

第二天,幸坂快中午才起来,正在看报,津田绘梨子来电话。

绘梨子是幸坂的恋人,K大学英语系毕业,现在一家教育出版社工作。他俩准备明年春天结婚,而绘梨子希望婚后能继续工作。

绘梨子请他去涉谷父母家里吃晚饭,可幸坂昨晚喝得烂醉,所以懒得动。

“那我做了便当给你送去吧。”

幸坂觉得在绘梨子家和她父母一起吃饭,还不如两个人呆在自己的公寓自在,绘梨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挂了电话,看了一会儿电视,已是傍晚时会。十二月份过了四点,天已经黑了下来。

望着窗外的暮色,幸坂又想起了佐野久美子。

自己拒绝给她做引产的处置后,不知道野川是不是接受了。星期五那天,自己没再和主任说什么,也没有去护士值班室,到了五点就下班走了。野川那天下午去私人诊所出差半天,没在医院,所以幸坂也没能直接问野川本人。

插入水囊球的催产处置,指示上写着从星期五傍晚开始,如果要按计划做的话,那天只好由井田主任自己亲自动手了。

根据妊娠月份不同,水囊球的剂量也不一样,八个月的话大概要放200毫升左右吧。

具体的操作方法是:先将水囊球消毒,像卷烟似的卷紧,再用钳子夹住,从子宫口放进去,这时一定要注意不能捅破胎胞,一直把它推入子宫深处,然后把无菌水通过连接着的橡胶管灌进去,无菌水正好灌足水囊球的容量,再封住管子一头,不让无菌水发生逆流。

这样,由于水囊球的压力,附着在子宫上的胎盘就会剥离,促成流产。

如果想让流产加快,有时还会在体外绑上重物让它连接着手术台边的滑轮,持续牵引住水囊球。

幸坂想像那个子宫深处已被放入水囊球的佐野久美子的样子。

原本因胎儿撑大的子宫,又被放了那么大的水囊球,她的子宫现在一定变得异常大了。

一旦插入了水囊球,她就不能动了,她必须忍受三天或者四天,一直到子宫口开大,产期来临。

这段时间对一位女性来说,是如此的漫长难挨,紧接着她还要承受更加煎熬的阵痛。

患者忍辱负重,最后却一无所获,失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佐野久美子那苍白虚弱的身体能熬过三天或者四天的时间吗?幸坂在黑暗中想着这些,这时,绘梨子来了。

“怎么了,灯也不开?”

绘梨子穿着红色立领的短外套,喇叭裤,显得年轻飒爽。

绘梨子今年二十三岁,打扮得精干利索,像个男孩,怎么看也就二十左右吧。

“肚子饿了吧?”

绘梨子打开了灯,从厨房拿来杯碟,解开便当盒。

这是一个双层便当盒,上面一层是菜,底下一层放着饭。炸鸡块、烤三文鱼排、奶酪火腿卷等等,菜都用锡纸分隔开,装得整整齐齐。

“吃吧。”

幸坂拿起筷子,却没什么食欲。

绘梨子烧上水,冲好茶端了过来。

“怎么啦,无精打采的,出什么事了?”

“嗯。”

幸坂也想听听绘梨子的看法。

“我和主任吵了一架。”

“为什么?”

幸坂是自己的未婚夫,幸坂的事就是自己的事,绘梨子睁大了她那双原本很大的眼睛。幸坂简单地说了一下星期五以来发生的事情。

“今村赞成我的意见,你认为呢?”

“我当然也觉得你没做错。”

幸坂料到绘梨子肯定会这么说,但由她本人亲口说出来,幸坂听了还是很高兴。

“把那么大一个孩子堕胎流掉,那是犯罪。要是我,一定生下这孩子。”

“即便你男朋友跑了,抛弃你不管了,你也会把孩子生下来?”

“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我这只是假设嘛。”幸坂慌忙补充道。

“就算你不在,我也会生下孩子,因为那是我的孩子。”

“说的是没错,可将来,一个女人家只身带着一个孩子,这一辈子可是很不容易的。”

“可事到如今,她有责任啊,是她自己喜欢上他,才以身相许,怀上了孩子,孩子在她肚子里长大了,这只能由她自己负责。”

“可是,佐野久美子的那个男人也太坏了。”

“男人坏不坏,脑子清醒的女孩应该一眼就识破了。”

“可是谁让她爱上了呢,就算知道他一百个不是,结果还是恋恋不舍,不能下决定离开他。”

“照你这么说,她应该引产,不要这个孩子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

幸坂是想站在井田的立场上和绘梨子讨论一下。

“反正,女方也有责任的。”

“但从她的角度说,许多事情她也是不得已。”

“她可能的确有许多难言之隐,可是拖了八个月也太糊涂了吧,她早该做决断的。”

“是啊,的确够糊涂的。”

“她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呀?”

“那倒不可能。”

幸坂的眼前浮现出佐野久美子那无助的脸。

“反正,八个月的胎儿要被堕胎,这和杀人没什么区别,那孩子太可怜了,这一切,可不是孩子的错。”

“是啊。”

“八个月的话,四肢都健全了吧。”

“是男是女都清清楚楚了呢。”

“太可怜了。”绘梨子夸张地皱起眉头。

“可是,要生下这么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这算什么理论?”绘梨子语气激烈地说。“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太可怜了。这种想法太陈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是可怜的,这完全是男人的自以为是。”

“真是这样?”

“是八个月就被扼杀不能来到这个世上,还是做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你说哪个更幸福呢?”

“你这么说的话,这事就没法讨论下去了。”

“社会上有不少单亲的未婚妈妈。”

“可那样的母亲是很辛苦的啊。”

“这些都是男人单方面的想法。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女人不见得就不幸福,有了孩子女人的生活就有了奔头,有了奋斗的勇气,当个未婚妈妈比做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不知道幸福多少呢。”

“嗯,话是没错……”

“反正,准备打胎不要这孩子,就是胆小鬼的行为。”

确实,生下的孩子没有父亲,那母亲就太可怜了,这种想法可能有点主观,但总不能说没有父亲女人反倒幸福吧。有了孩子生活就有了希望,这也仅仅是女人打肿了脸充胖子的想法。幸坂在心里这么思忖,可是,绘梨子说的那些理论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当医生的,觉得什么事都可以用手术刀来解决,我就受不了这种做法。”

“我可不是那样的医生。”

“反正,你应该坚决反对这种做法的。”

“可是,不知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都已经做好了引产的准备了。”

“你不是床位医生吗?你不在怎么做准备?”

“嗯……”

幸坂支吾着,眼前又浮现出佐野久美子被放入水囊球后痛苦的表情。

星期一,幸坂终于打定了主意。

不管什么理由,八个月的胎儿是不应该再做流产处理的,这正如法律上所定义的,和人道主我是背道而驰的,完全是草菅人命,是医生的耻辱。

如果到了医院,发现佐野久美子已经被实施了流产的处理,他一定要阻止,如果主任一意孤行的话,他将毫不犹豫辞职,离开这所医院,他没必要留在这么一所医院里。

被今村、绘梨子打足了气的幸坂,犹如一出悲剧戏中的主人公一般,抱着英勇就义的气概去医院上班了。

星期一的工作日程要求每个医生先去查房,床位医生先探视一下自己的病人,然后再去门诊部。下午安排手术,如果没有手术,就会安排患者做检查。

上午九点,幸坂一到医院,就去病房转了一圈,312室归他管,他是必须要去的、

在去病房的路上,他向紧跟在他身后的分管312病房的护士小畑。

“佐野久美子的情况怎么样?”

“佐野,就是靠窗的那个吧?”

“就是星期五住院、妊娠八个月的那个。”

“要做流产,已经插入水囊球了。”

“什么时候插入的?”

“星期五晚上,井田医生亲自做的。”

“还是做了。”

幸坂快步来到312室,推门进去,佐野久美子在右侧靠窗的床上躺着。

三天下来,她那原本消瘦的脸,埋在宽厚的枕头里,显得更加尖瘦,一副憔悴的模样。

“怎么样?”

幸坂靠近她的身旁问道。

“嗳……”佐野久美子的声音有点沙哑。住院时还是一双双眼皮的大眼睛,现在变成了不规则的三眼皮了。

“难受吗?”

“嗯”

你问什么,佐野久美子的回答都是一个字,大概逼近产期,她浑身乏力。

幸坂从护士手里接过佐野久美子的病历,打开。

在星期天的记录上,写着子宫口开大,3公分。那是井田的笔迹,看来,井田星期天还到医院来看过她。

“还是决定做引产?”

幸坂把声音压得很轻,只有佐野久美子可以听见。

“是。”

佐野久美子的嘴巴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肯定不会后悔吗?”

“……”

“真的想清楚了?”

佐野久美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孩子可能还有救。”

听幸坂这么说,佐野久美子把脸扭向一边,肩膀颤抖起来。

幸坂知道再说下去,她就忍不住要哭了。佐野久美子尽管不说什么,但从她的表情看,她的内心依然还在挣扎。幸坂注意到周围的病人在朝这里张望,便从她的床边走开了。

查完312室,幸坂又到了313、315看了看他负责的病人,然后回到护士值班室,把护士长叫到一边的沙少。

“佐野久美子的水囊球,是井田医生做的?”

“是的。”

护士长板着脸回答。星期五的那股火药味还没散尽呢。

“你能不能先把水囊球拿掉?”

“你想干什么?”

“这个你不必问,按我的指示做就行。”

“我是按井田医生的指示在做。”

“你能听井田医生的指示,难道就不能听我的?”

“你们两位医生的意见不统一,我没法执行。”

“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是井田医生说了要拿掉吗?”

“没有,但我认为应该停止这个措施。”

“我拒绝这么做。”

“什么?!”

幸坂觉得一股热血往脸上涌来,脸颊不规则地痉挛着。

“你是想做杀人犯的帮凶吗?”

“……”

“这种手术无论从医学角度,还是法律角度都是不允许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你得去问井田医生。”

“那个患者其实是想把孩子生下来的,她星期五是这么说的,而且现在还在哭呢。”

“她当然希望能生下这个孩子。”

“那你还反对什么?”

“可她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才根本不懂她的心情,所以还是别再自作主张的好。”

护士们在一旁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幸坂觉得有点尴尬,但又骑虎难下。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她其实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就算想要,但这个孩子没有父亲,将来她怎么把它抚养成人?”

“因为孩子没有父亲就认为这个女人不幸,这种想法太陈腐了。”幸坂搬出绘梨子的话来,“只要生下来,做母亲的从孩子身上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真是这样吗?”

“你这种老姑娘当然不明白。”

“医生……”

护士长目光犀利地死死盯着幸坂。她那严厉端正从未得到过男人呵护的脸冷冰冰的,一双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

“医生,你太过分了,说出这么伤害护士长的话。”护士主任看不下去了。

“这事跟你无关。”

幸坂狠狠地把护士主任顶了回去。护士长低着头不作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没有说错,不管从医学的角度,还是人道主义的立场,都不会允许这么做的,哪个医科大学也没有这么教过。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伸张正义,听听我说的呢?这么下去,一个生命将被扼杀,这个幼小的生命原本可以来到这个世上的,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伸不出手来救它一下呢?

护士们围着幸坂和护士长,一片静默。

“我说错了吗,护士长?”

护士长慢慢抬起头,直视着幸坂。

“我听井田医生的。”

“你是肯定要做杀人犯的帮凶?”

“失陪了。”

护士长说完,冲出人群,走了。

下午有一例手术,病人四十五岁,子宫癌。井田主刀,野川、幸坂做助手。

幸坂实在不想和井田一起参加手术,但子宫癌手术需要人手,他只好去了。

手术两点开始,快到四点才结束。手术中,幸坂除了止血钳、止血夹这些工作上的简单用语之外,便一言不发。

手术结束,幸坂去洗了澡,回到科室,野川已经在那儿。

“主任让你去一下。”

“什么事?”

“一定是312室病人的事吧,你也别太倔了。”野川已经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了。幸坂照了照镜子,镇静了一下出去了。

从科室到主任办公室也就五十米的距离,幸坂慢慢理了理思绪,来到主任办公室。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井田的声音。

“请进。”

幸坂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

井田正在桌子上写刚才的手术记录,见幸坂进来便站起身来,在近门口的会客沙发上坐下。

“找我什么事?”

“好了,坐下吧。”

幸坂看了看井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好像火气还没消啊。”

“……”

幸坂低下头,心想,何止是火气,他根本看不起井田,井田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在这里我是主任,所以一切必须按我的方针办事,当然,出了问题由我负责。”

井田的语气很平静,但话的分量是很重的,就差没有直截了当地说“你别在这里胡来。”

“我想你也不可能出去说,但我也不想被人知道我们给妊娠八个月的人做了中止妊娠的引产手术。”

“你既然怕被人知道,为什么还要做么做呢?”

幸坂瞪着井田。

“如果我们总得瞻前顾后地担心,我们所做的事是否符合法律规定,那我们可以做的事就非常有限了。有关人工中止妊娠的法律界定本身就值得推敲,母亲体弱无法承受妊娠,父母双方有遗传疾病,没有抚养孩子的经济能力,表面上只有这三个理由可以中止妊娠,但在实际操作上,这个定义已经被人们扩大化了,这就是说,优生保护法本身不切合实际,是个漏洞百出的法律。”

“但是,通常来说医生给四个月以下的胎儿进行人流,而八个月的胎儿也被引产中止妊娠也太过分,太残酷了吧?”

“是很残酷,但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

“但她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她不想要,她对我说了,让我帮她拿掉这个孩子。”

“可她却明明白白对我说,她想生下这个孩子。”

“她可能有这个愿望,但又举棋不定。”

“但你不能完全无视她要这个孩子的心愿吧?”

“她想要这个孩子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如果她和他能结婚的话。”

“我不这么认为,她之所以拖到八个月,就是因为想要这个孩子……”

“她是犹豫不绝。”

“但她如果根本不打算要这孩子,肯定早就采取措施了。”

“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她的行为不是用简单的道理可以解释清楚的,就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转眼已经八个月了。”

“那她不就是个呆子了?”

“这是你一个大男人的逻辑。”

“这话不是我说的,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女孩说的,她说这个女人被男人抛弃后,还能熬到身怀六甲,就是因为她想生下这孩子。”

“那女孩子是因为自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遭遇,也没遭到男人的抛弃,才说这种轻描淡写的话。”

“反正,八个月的胎儿要被打胎,这是犯罪。”

井田沉默片刻,说道:“这世上需要有这样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医生吧。”

说完,井田从身后的桌子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来。

“你看看这个吧。”

信封上写着:M大学医院妇产科,井田敬一郎先生。信的背面署名是河濑智惠子。

幸坂从已经开了封的信封中抽出信笺,信笺被折成三折,一共三页,但只有其中一页写满了字。

医生,我这就要去天国了,你替我接生下来的太郎将伴我同行。我实在没有能力将他抚养成人,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我失去了青春,失去了年轻女孩本该有的笑声,我变得一无所有。我真的累了,我甚至有点恨你井田医生,当初你为什么不帮我拿掉他。当然,一切都是我自食其果,再说,不能因为我,让医生您成为一个罪人。我和太郎走了,在天国,我俩会相依为命。再见了。

看得出,信上的字出自一个女性之手,字写得不是很漂亮,一行行歪歪斜斜地排列着,字迹大小不一,字里行间让人看出她内心挣扎已久,才做出了死的抉择。

幸坂将信反复读了两遍,井田说道:

“这个人也是二十岁,当时怀孕八个月。”

“主任,你没为她做人流?”

“这事发生在七年前,当时我还在大学医院,一直是循规蹈矩,按原则办事的人。那位患者几次哭着求我给她打胎,我都拒绝了,后来肚里的胎儿越来越虚弱,她又来过几次医院。”

幸坂又看手中的那封信,那陈旧发黄的信笺上,歪歪斜斜的字一个个如泣如诉似的晃动起来。

“那时候要是我替她做手术的话,最后也不至于是这种结果。”

“她什么时候死的?”

“孩子生下一年后,她带着孩子一起煤气中毒自杀了。”

幸坂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他闻所未闻的世界。就像是看戏,他从来只在观众席上看正面的舞台,现在,幕的一角被掀起了,他窥视到一个从没见识过的世界。幸坂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看似正确,其实却是那么的单纯和教条。

“那男人丢下她走了,她为了抚养孩子当了陪酒女。”

幸坂不由得想到已做好引产准备的佐野久美子。

“如果她不生下孩子,她也许能忘了那个男人,忘记那一段噩梦般的生活,重新振作起来。”

“你是说那孩子成了绊脚石?”

“遗憾的是,孩子有时真是个绊脚石。”

“她是不是性格特别软弱?”

井田说的可能是事实,但幸坂还是对那个自杀的女孩很生气。“那些生下没有父亲的孩子的女人,不见得是不幸的,也不会都去寻死吧?”

“说的是不错。”

“事实上有了孩子,有些做母亲的反倒坚强起来,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幸坂借用绘梨子的理论,“难道不是这样吗?”

“那你是说,就像护士长那样?”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护士长的经历吗?”

“护士长怎么了?”

幸坂只知道护士长从年轻时一直独身,其他就不甚了解了。

“护士长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很长一段时间她犹豫不绝,结果就过了五个月,不得已她只好把孩子生了下来,那是个女孩子,现在该上大学了吧。”

“这是真的?”幸坂第一次听说这事。

“我也是在无意中,把那自杀女孩的事告诉了她,她才对我说出了她的经历,她和大家好像还从未谈起过,但因为这个孩子,她再也没结婚。”

“护士长怎么会拖到五个月……”

“一定是踌躇再三吧。”

护士长医学知识丰富,工作麻利,真难想像这么能干的护士长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过去。

“那时候,谁都不敢为妊娠五个月的孕妇做妊娠中止手术,没办法,她才生下那个孩子的吧。”

“她没想过再结婚?”

“好像有过心仪的人,但因为有孩子,她最终没下得了决心。”

“那么说,她也后悔当初不该要这个孩子?”

“她倒没说后悔,但她说了,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的生活一定更快乐丰富,也一定会活得更有声有色。”

“这么说,护士长就是靠她一个女人把孩子拉扯大的。”

“她是个护士长,所以有经济能力维护生活,但二十一岁起,她就年轻轻地一个人带着孩子,过着寂寞孤单的日子。”

幸坂真想现在立即跑去给护士长道歉,他对护士长太不了解了,竟然出言不逊地说她是“老姑娘”。想起自己的鲁莽,幸坂实在无地自容。

怪不得自己说给八个月的胎儿打胎太残酷,护士长固执地就是不站在自己一边,原来有她的难言之隐,更有她对自己人生的惋惜。

“仔细想想,护士长也是挺可怜的。”

井田把那封遗书放回信封里。

“你说的是没错,扼杀一个八个月的胎儿是残酷,但是因为一个孩子而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女性难道就不可怜吗?”

幸坂现在真的搞不清到底哪个是正确的了。你原认为不正当的事在某种场合却是正确的,而你觉得正确的事有时候得到的结果却恰恰相反。

“在众多的医生中,需要一个冷血、不守规矩的医生吧。”

井田苦笑起来,手中的香烟灰掉在了地上。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响起敲门声。

“请进。”

井田话音刚落,门被打开,是护士长。

“怎么了?”

“佐野久美子开始阵痛了。”

“子宫口开多少了?”

“五公分。”

“是吗,那就快了。”

井田掐掉香烟,看了一眼手表。

“先用0.2毫升奎宁。”

“是。”

“然后把患者推到分娩室……马上就去。”

“那就请医生开始吧。”

护士长对幸坂看都不看一眼,施过礼,出去了。

幸坂的手表正显示着六点,窗外已经天黑,对面楼里的病房已点上灯了。

“那么,又要干件违法乱纪的事了。”

井田拍了一下腿站起来,幸坂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和我一起去吗?”

“……”

“听着,八个月的胎儿已经很大了,有眼睛,有鼻子,还有眉毛,手脚也有模有样了,男孩子的话当然还有小鸡鸡,但不管病人怎么问你,你只能告诉她是个红色的血块。”

“是。”

“你就当它是个死胎,把它取出来,明白了?”

“是。”

第9篇:田野里的那些事范文

从此,胡代书为了推广再生稻,借债20多万元跑遍中国大江南北,甚至差点将自己的国际金奖卖掉。直到今年,再生稻才在全国11个省市100多个县进行大规模试种。30年来,老伴欧银琴埋怨他,老头子一辈子都“不务正业”。儿子胡群说,老爹干事不达目的不罢休,就像田头那最老的再生稻,只要扎了根,年年都不屈地生长。

老爹会变戏法,稻田里养鱼,荒山上长柑橘

1979年初春,农民都在田间忙着春种。38岁的胡代书站在家门口,望着自家光秃秃没有一滴水的三分田,好像在想着什么。胡代书初中毕业,是方圆十里少有的文化人,平时爱了解些农业科普知识。正想着,这时,9岁的儿子胡群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下学了。胡代书迎上前,神秘地对儿子说:“以后想不想天天吃鱼?”胡群一听,睁大了眼睛:“当然想了,我最喜欢吃鱼了。”胡代书自信地说:“爹保准以后让你天天吃。”胡群一脸迷惑:“爹,你要到哪里逮那么多鱼啊?”胡代书笑笑:“爹不用出门,在咱家门口就能逮到鱼。”家门口?胡群望了望那块没有一滴水的田,丧了气。胡代书说:“爹会变戏法,把干田变鱼塘。”爹真会逗人玩,胡群转身走了。

父子俩刚进门,妻子欧银琴一脸不高兴:“全村的秧都快插好了,就剩咱家了,再不插,今年喝西北风去。你看村里其他劳力多勤快,你咋就这么懒?”胡群看爹低着头挨娘的骂,小心地进屋写作业去了。胡代书连忙说:“下午我就去平整地。”

下午,胡代书拿着锄头,没把地整平,反而勾出一条条半人高的茏子。茏子勾好,胡代书用抽水机将池塘里的水灌到了田里,然后插上了秧。第二天一早,胡代书对欧银琴说:“地里忙完了,家里缺只桶,我赶集买去。”到了集上,胡代书先买了一个桶,再看看周围没有熟人,然后直奔卖鱼苗的地方,一口气买了3斤上等的鲫鱼苗。

提着鱼苗,胡代书心急火燎地朝家赶。还没到家门口,胡代书啾啾妻子没在家,急忙来到水田边,把半桶鱼苗倒进了田里。看着鱼苗一条条活蹦乱跳地游散,胡代书舒了口气,这就是自己3天前站在田头琢磨的事情啊。那天,胡代书想,如果水田里只种稻,不光对地,对水都是一种浪费,何不勾起深茏子,茏上种稻,茏下养鱼,水和地全面利用。但现在这个试验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没成功前,别人会认为这是天大的笑话。

稻子一天天长高了,胡代书总是有事没事蹲在田头,有时还撅着屁股朝水里看。欧银琴埋怨:“稻子在上面呢?朝下看,哪能看出几斤稻子来。田里长了那么多草,你也不下去除除。”胡代书没答话,现在草正是鱼儿的饲料呢,哪能除?草没除,胡代书又拿来抽水机,从水塘向田里灌水。欧银琴又担心:“这么多水,稻子淹死呢?”胡代书说:“你放心,稻子只会长得更旺。”胡代书的话还真有道理,自家的稻子虽比别人家的晚种几天,却渐渐长得又粗又密,欧银琴也就不再说什么。

转眼到了9月,稻子金黄,穗子实大,欧银琴抬头望着田里一派丰收的景象,笑开了花。胡代书低头瞅着田里已经长成半斤重的鲫鱼,笑出了泪,自己的试验成功了。他叫来儿子:“还想吃鱼吗?”胡群不理爹。胡代书让儿子和妻子睁大眼朝水田下面看。不一会儿,胡群拍着手发出了惊呼:“鱼,有鱼,田里有鱼……”欧银琴也看呆了,真有鱼,一条,两条,三条……这时,胡代书才说出初春插完秧撤鱼苗的事。

稻田养鱼的事长了腿似的传开了。胡代书一下子成了名人,全国50个县的领导来观摩考察。

鱼还没吃完,胡代书又开始忙活了。村里家家只有几分地,再勤快也没法吃饱,村头那座荒山一直废着,看看能种些啥。胡代书找来科普书,仔细对照着荒山的土壤和环境,发现条件特别适合种柑橘。第二年,他试着从外地移栽了几棵柑橘,用心打理着。秋天,橘树结出的果子竟然比原产地还大还甜。第三年,荒山被村民一下子变成了柑橘山。胡群对娘说,爹一点都不懒,脑子勤快着呢,他会变戏法,把稻田变出鱼塘,把荒山长出柑橘来。娘说,是呀,你爹这个人,总是等戏法变成了,才告诉你。

农民老爹成了科学家,7年时间培育世界首棵再生稻

1982年春天,家里又多分了三四亩田,育秧、犁地、插秧,一家人忙得两头黑,连胡群下学后都要朝田里跑。那天,小家伙累得实在不行了,就说:“年年都要插秧,要是插一次,能永远结稻子就好了。”欧银琴笑儿子:“这就叫‘懒人稻’,你就白日做梦吧。”胡代书心中一动,笑着说:“人家袁隆平一开始研究杂交稻时,别人也说他是白日做梦,可现在杂交水稻养活了多少中国人啊。要是真有哪个懒人发明了这种‘懒人稻’,老百姓就不会这样受苦受累了。”胡代书抬起头,看到村民三三两两都弯着腰忙碌着,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些酸。

稻子栽好后,胡代书有了闲功夫。一天,他到梁平县去走亲戚,走到精华山时,在山坡上看到一片跟稻子有些像的植物,颜色墨绿,半尺高,他停下来,心想,现在全国正在普查野生稻,这会不会就是呢?他移了四棵栽到了屋前三分地的田头。

几日后,其中两棵死了,另两棵却长得很茁壮。两个月后,胡代书惊喜地发现,两棵稻也跟三分田里的稻子一样,慢慢长了节,又过了三个月,长了谷穗和芒刺。这就是野生稻啊!胡代书高兴得像个孩子,拾来一些树条围起了栅栏,告诉家人不要动他的野生稻。

稻子快成熟的时候,来了一阵风雨,田里的稻子倒了一片,而田头的两棵野生稻却站得像放哨的士兵,胡代书不禁惊讶,这野生稻抗伏倒的性能还真强。慢慢观察,他又发现,野生稻的耐冷性、耐旱性和抗病性都优于杂交水稻和普通水稻。但野生稻的米粒比普通水稻小,而且少,一棵也就结十几粒。半个月后,米粒自然脱落,撒落在周围,叶子慢慢枯萎,节杆却高高挺立。

第二年春天,胡代书发现,原来落下的野生稻的米粒已经破土而出了,冒出了一片片的新芽。一抬头,他又发现两棵野生稻子的节杆渐渐泛出了新绿,它们开始新一年的生长了。野生稻不光繁殖了,而且不需要再栽培,如果这种稻子能有杂交稻或普通稻子的高产,不就是儿子说的只种一次,能永远收割的懒人稻吗?袁隆平培育的杂交水稻,就是利用野生稻和栽培稻的花粉作为父本和母本“杂交”出来的,让杂交水稻具备了两种稻子的优秀基因。那么,如果让野生稻再和杂交水稻或其他栽培水稻再杂交,是不是就可以培育出懒人稻?

1983年底,胡代书决定自己进行试验。他跟妻子商量,把自家的三分田空着,他来自己种些东西。

妻子心疼稻子打的少,说他不务正业。胡代书只得保证自己能让其他五亩田地增收,妻子才勉强同意。

有了空地,接下来就要找各种各样栽培稻的稻种。胡代书把整个四川都跑遍了,才找到20多种。他不甘心,又向全国各地跑。两个月后,带回了100多种稻种。当他站在自家门口时,欧银琴看到眼前一个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又黑又瘦的男人,还以为是要饭的。胡群睁大了眼睛,半天也没认出爹。

胡代书一放下包袱,就忙起来,对100多种稻种进行育秧。胡群问爹在干吗,胡代书头也没抬,就说:“研究新大米。”爹还动真格地研究起新大米了,家里种的稻子现在够吃的呀,胡群想不通。胡代书的心里可不止这一个家,袁隆平培育的杂交水稻让亩产提高了20%,全中国几亿农民受益呀。

说做就做!稻种到了开花的时候,胡代书就将野生稻的花粉――与栽培稻的花粉进行配对。然而一年年过去了,虽有不断疑似的花粉种在了田里,但没有一对实验成功的。胡代书的鬓角渐渐长出了白发。胡群也上了高中,有了初步的生物学知识,望着爹在田里忙得不亦乐乎,他有些心疼。虽然爹从来没好意思告诉他研究的是什么新大米,但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民,没有任何科研机构和相关部门的支持,全凭一个人的力量,想去研究什么新大米,简直比登天还难。

1986年7月,胡代书又在进行一对花粉杂交实验。十几天后,他发现这对花粉的表层和颜色都有了些微的变化。再几日,两种花粉开始相融。半个月后,花粉呈现鲜红的样子,胡代书不禁惊喜,悄悄将花粉储藏了起来。

1988年初春,他将花粉撤向了田里,每天都观察着地面的变化。绿叶萌芽,禾苗初长,节杆生成,抽穗结籽。快要成熟季节时,胡代书的心越来越紧张,一刻也不离开这株稻子:稻粒结得比普通栽培多,但形状不大,颜色较白,米质像糯米般有粘性,它们已有野生稻的部分基因了,胡代书极力压仰着自己的兴奋。第二年初春,当这株稻子像野生稻一样从老枝泛出新绿时,这意味着,这株稻子可以年年生成了,胡代书再也压仰不住自己的兴奋了:懒人稻终于培育成功了。他遂给这株稻起名为89-1号越年再生糯稻,这也是世界上首棵再生稻。

胡群远远没有想到,自己7年前的一句玩笑话,爹不光当了真,还将它变成了现实,原来爹说的“新大米”就是懒人稻呀,爹是了不起的农民科学家。欧银琴也没想到,这个世上还真有白日做梦这事,丈夫就是这个做梦的人。

村民胡代书再次出了名,而这次名气大得可以载入史册,因为他推动了世界水稻栽培史上的重大进步。

1993年4月,胡代书为再生稻申请了发明专利。1995年,再生稻荣获国家“火炬杯”新技术成果、新产品交易博览会金奖。1999年,获首届世界农业成果博览会金奖。同年,经农业部稻米及制品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检验,该米米质达农业部一级米标准。

老爹“疯”了?举债20万20年自费全国推广再生稻

然而,胡代书远远没有想到,屡屡获得国内外大奖的这项农业成果,真正运用和推广起来却比发明它还难。

最初,胡代书把自家的田里全种上了再生稻,并不断地改进种植方法。除了将免耕免栽的优势保持外,对它收割的方法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进。新方法从水稻的根部割起,留下稻桩,来年再发新枝,就像韭菜一样,一茬接一茬。这样节杆更加结实,抗伏倒性更强。

自己掌握了最优的种植方法后,胡代书开始将自家所有的田里都种上了再生稻,除留够自家吃的外,其余全赠给了亲邻。只要一出去,胡代书就提着一大袋米,见谁给谁,方圆十几里人的都渐渐种起了再生稻。

从镇到县,胡代书就这样一个人提着口袋,希望再生稻这个星星之火很快成燎原之势,惠及更多的农民兄弟。

2003年4月,胡代书以为自己和再生稻的春天来了。当时,任重庆市政府参事、市政协农业委员会副主任的张学良,在接见胡代书时,兴奋地说:“再生稻只栽一次就可多年收割,你让人们实现了几千年的梦想,是人类的一大贡献啊。”不久,他即向市委市政府提出了在全市推广越年再生稻的建议。胡代书十分高兴,心想,有了政府的力量,在全市推广再生稻应该指日可待。然而一年过去了,虽然张学良的建议当时得到多位领导签字批示,但最终未能引起足够重视,不了了之。

连本市都不能大规模种植,还怎样向全国推广?胡代书伤心极了,他一个人默默来到实验田边,思绪难平:这样好的新型稻子,自己现在不要一分钱,免费给大家种,还有这么大的阻力?自己错了吗?胡代书望着两窝已长得如高粱粗的野生稻,想找到答案。这时,风吹过,野生稻依然挺立。胡代书转过身,似乎有了答案。

第二天,胡代书偷偷向朋友借了5万块钱,背着一袋稻子离开了重庆。他要去的是以前收集稻种的地方。没有那些乡亲们,那些一粒粒的稻种,哪有今天的再生稻。现在把再生稻再反赠给乡亲们,是让种子还回到这片土地上。

胡代书一个人到外面去推广,但家里却乱成一片。胡代书走后的2个月,他的朋友向胡代书家里来要钱,欧银琴和胡群这才知道胡代书原来是借着这么多钱走的。

半年后,胡代书两手空空地回来了。欧银琴不理他,胡群也不知道跟爹说什么。然而,胡代书并没有跟家里人解释什么,而是又向两家亲戚借了3万多块钱走了。欧银琴哭红了眼睛,对儿子说:“你爹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身的债,他一走,我们娘俩咋还呀。”胡群也气了,以前都以为爹不平凡,现在他却这样不负责任,爹眼中只有就再生稻,没有家人。

其实,这次胡代书走时,还带走了一样东西:1999年获得的国际金牌。胡代书揣着它,徘徊在一家收购金器的店门口。终于,他低着头进了店内。鉴定师鉴定完,睁大眼睛说,这是一块纯度为99.9%的真金牌。胡代书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把它放进了怀里,走出了店门:荣誉是不能卖的。

胡代书继续借钱,朝不同的省跑,跑科委、跑研究所。没钱的时候,就走。他咬着牙对自己说,稻子都可以不停地向上升长,为什么自己不能一直朝前走。

直到2010年,胡代书和再生稻终于走向了春天。今年,经过胡代书20年的努力,再生稻已在全国11个省市、1000多个县、2万多亩地里试种,亩产约550公斤。再生稻市场价格每斤2.5~3元,高过普通大米近1/3。今年,忠县再生稻年产量约20吨,除农民自己消费部分外,其余大多被县城居民收购作为礼物馈赠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