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设计思维及艺术表现手法研究

引言

文字是传递信息的视觉符号，作为民族文明和历史传承的载体，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与意象之美。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为满足人类生产生活的需要，汉字历经几千年的延革，经历了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楷书、草书、行书等演变过程。殷商后期出现的甲骨文，被学术圈认为是初步的定型文字。甲骨文是象形文字，具有对称、稳定的格局，用笔线条严整瘦劲，曲直粗细均备，笔画多方折；金文笔道肥粗，弯笔多，团块多；篆书体划严肃、布白严谨，其笔法瘦劲挺拔，曲线较多，直线较少；隶书字形多呈宽扁，横画长而竖画短，讲究“蚕头燕尾”、“一波三磔”；楷书横平竖直，其字体端正，就是现代通行的汉字手写正体字；草书笔法狂乱又觉优美，线条飘逸，乃急就而成；行书是介于楷书、草书之间的一种字体，其书写快捷、飘逸易识，实用性和艺术性皆高。汉字的演变从象形的图画到线条的符号，再到适应毛笔书写的笔画，以及便于雕刻的印刷字体，民国时期的美术字体，直至目前的电脑字体，其演变历史为我们进行中文字体设计，提供了丰富的灵感[1]。汉字本身具备深厚的文化内涵，每个字的弧度、转角、笔画粗细等都体现了中国人的美学观，在细节调整的同时，我们要注意整组字体的变化与统一，在保证字体可读性的基础上又具有视觉冲击力、艺术感染力。字体设计随着时代的进步和信息技术的发展，在传播媒介、表达形式和创作手法等方面具有更深层次的拓展，并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态势。字体创意设计不仅是对传统文字设计的继承与创新，也是对未来字体形态的探索、实践、改造过程。纵观这些实践作品，它们的背后都有一定的规则约束，或是显示出受到某种思想和潮流的影响，亦或是显示出时代特征。本文试图从三个部分探究字体创意设计的规律与方法，先是探究字体创意设计的具体切入点，从基本笔形、结构、文字含义三个方面展开，详细阐述字体创意设计的根本源点，然后探究字体创意设计中创意思维的合理运用，具体表现为：发散思维、联想思维、逆向思维、跳跃思维和意象思维，最后探究字体创意设计的艺术表现手法。

一、字体创意设计

字体创意设计（Lettering）出现于西方，是一种以更具艺术性与可识别性的方式来传达文字信息的设计。本文说的字体创意设计是以汉字字形为基础进行一系列实践、探索及其延展的过程。随着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和数字化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字体设计表达的外延在不断拓宽，并在发展创新的过程中，创造人类新的文化观念与生活方式。字体创意设计更强调思维的独特与创新，注重字体设计的视觉效果，艺术冲击力以及文字的意象之美。在设计过程中，其不仅需综合考量字体形态、间架结构、结构比例等各个方面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对创意思维、字体性格等方面进行总体把握，更要注重创意字体的意象情感等。汉字经过长时间的发展逐渐形成其独有的设计规则，通常来说，字体是由笔画、结构和单字三个层次构成的，所以这也是字体设计的创意源点。汉字由于构字方法的不同，可以分为独体字和合体字。从视觉上来说，独体字结构更简约，合体字结构更复杂。字体结构的比例尺度决定了字体的合理性和美观度。通过对点、横、竖、撇、捺、短撇、勾和提等基本笔画做位置、方向的伸缩变形处理，字体的骨架、中宫、重心也随之改变，进而影响到字体的空间结构。文字作为表达和传递信息的视觉符号，字义本身也决定了其设计艺术风格，这种风格要和文字本身所传达的含义是一致的。在字体设计过程中，基本笔形与文字含义之间的关系是抽象的，像是对笔画两端的圆角处理、部分笔画的卷体化和交叉笔画的断开、减细都会对字体形态发生迥然不同的风格变化。综合上述理论，笔者将从基本笔形、结构、字义本身这三个重要因素对字体创意设计展开分析。

（一）基本笔形

基本笔形是文字笔画形象构成的规范性元素集合，它是字体形态的基本定式性决定因素[2]。笔形的特征决定了字体呈现的面貌[3]，即字形。字形是字体设计之根本。因此，对字体创意设计的本质性对象可以反映为基本笔形的塑造。对笔画横、竖、撇、捺、折的变化处理以及笔画之间的切割、连接、穿插等都对基本笔形塑造具有直接作用，从而决定了某种字体的风格。基本笔形是字体创意设计的核心所在。基本笔形的塑造与重建，直接决定创意字体的发生与否。因此，在接下来的字体创意艺术表现手法中，要体现出对基本笔形变化、塑造的探讨。字体基本笔形开发的前提，需要掌握字体的基本常识，字重、字怀、字面、中宫和重心是影响字体的5个维度，它们在保持独立的同时又相互影响。我们要从汉字笔画的点、竖、横、撇、捺等笔画中，抓住最易形成个性特征的元素，将这种个性化的元素变化统一于每一个笔画中，从而形成基本笔形的系列风格，也必然构成新的字体风格。

（二）结构

结构是偏旁部首、笔画彼此间的构成定律在视觉上的呈现。结构决定字体的基本轮廓，影响字体的风格面貌。根据字体结构的不同，可将汉字分为独体字和合体字两大类别。独体字是指由笔画为基本单位构成的字体；合体字是指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偏旁部首组成的字体。其中合体字因组合方式的不同又可细分为左右结构、上下结构、上中下结构、全包围结构、半包围结构等。了解字体的结构特征，对字体结构关系做合理的调整、恰当的编排组合，是字体创意设计的另一突破点。字体的结构就像人体骨骼，要在疏密有致、结构严谨的前提下，对字体做创意变形。对于使用不同部件的字体，彰显个性的同时，要注意笔画笔形的穿插、衔接、继承和变化的关系。因此，理解文字的结构特征，熟悉字体结构中偏旁部首、笔画之间的组建关系，是字体创意设计的另一根本性源点。（三）文字含义每组文字因为含义不同，都具有自己的个性。我们要从文字本身的含义出发，才能有一个准确的设计起点。因此，基本笔形的塑造和字体结构的变化也要契合字义，做到形意相融。我们在设计时，赋予字体的设计风格也应贴合字体本身含义。根据字体含义，对字义进行归纳分组，我们可以将字体设计风格大致分为以下几个方面：（1）端庄秀丽。这类字体设计安静柔美，线条飘逸、格调优雅。（2）坚固挺拔。这类字体造型规整，坚实强劲，简洁明朗。（3）深沉厚重。这类字体设计规制严谨、线条粗重、雄伟阳刚。（4）欢快轻盈。字体设计轻松活泼、节奏欢快、色彩丰富。（5）苍劲古朴。这类字体设计安静祥和，饱含古韵，舒适雅致。（6）新颖独特。这类字体设计不拘一格，打破常规，个性突出。

二、创意思维

创意思维，就是人们在已有知识、认识等基础上，从中发现新联系、新事物、新答案等的一种创造性思维活动。创意思维的本质是通过科学的思维方式、全方位地提高思维能力，探究客观世界客观元素有效的组合方式。一切创新活动的定力无疑来源于人的思维活动。字体创意设计是一种创造性思维活动，需要创意、多向性思维等相对特殊的构思行为。思维的开拓与延伸是推进字体创意设计进步与革新的灵魂所在。创意具有独特性、特殊性、唯一性等特点，是所有“创新活动”的起点、动力、源泉和目的。创意的本质在于思维层面所迸发出的灵感，是解决问题的新方法以及思维的首创性，而不是模仿和照搬。我们思考的广度和深度取决于思维方法，并间接决定了字体创意设计的视觉呈现。因此，创造性思维的方向性要开阔，要善于调整思路，不拘泥于一种模式，全方位思考，以帮助我们解决遇到的设计问题。设计师要开拓思路、大胆探索，用多向性的视角审视事物，通过分析构成事物特性的多种元素，找出某种个性特征元素，作为解决问题的新途径。在字体创意设计活动中，经常会将不同事物的某些元素进行换位应用，以此产生全新的设计概念，从而在视觉上给人一种全新的视觉感受。创意思维强调的是运用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另辟蹊径、独立思考，敢于打破常规、大胆开拓创新的思维模式，从而在设计活动中提出新颖独创的观念，以此形成崭新的设计构思。我们在字体创意设计创造活动中，要努力做到从“有”寻“无”，继而突破从“无”到“有”。

（一）发散思维

发散性思维是追求思维拓展的广阔性，旨在通过动态的并有多维度多层次的空间思维，把创新思维推向一个更高的层次的创造性活动。发散性思维灵活多变，不拘一格，从已有信息出发，不受范式约束，尽可能向多个方向扩展，从而求得多种不同的解决办法。在字体创意设计活动中，设计师要在使用场景、主题内容和字体性格等要素的基础上向外扩散，从基本笔形、结构特征、表现技法、组合形式等多角度、多维度去思考，从而突破常规，获得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创意字体。

（二）联想思维

联想思维就是根据事物之间所存在的接近、相似或者是相对的一些特征，展开由此及彼、由近及远、由表及里的一种思考的思维方法[4]。联想思维是思维的延伸，是通过敏锐的洞察力，在事物混杂的表面现象中抓住本质特征去联想。例如，在字体创意设计活动中，我们由字体本身的含义可以联想到不同的视觉符号及图形，使其艺术化、装饰化呈现在字体形态中，从而给人趣味性的视觉感受，但同时要对繁杂的联想素材去糟取精，抓住核心元素进行设计。

（三）逆向思维

逆向思维即是反向思维，它从反面来认识事物，找出事物的变异性、矛盾性和统一性，进行推理设想。当在字体创意设计活动中，思维受阻，停滞不前，运用逆向思维大胆探索，使创意元素奇异、新颖、独特的同时，又给人豁然开朗之感。这样设计出来的字体作品，既不墨守成规、毫无新意，也不新奇前卫、难以理解。

（四）跳跃思维

跳跃思维本质上属于发散思维，是一种超越常规思维程序，省略某些中间环节的思维模式。它同样具有灵活、新颖、变通等特点。字体创意设计的思维形式是灵活多变的，思维可以不顺从常规，缩减、略去常规思维中的一些步骤，从而给人一种跳跃感，这种跳跃不仅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更多的时候是潜意识长期积累处于饱和状态后的一种自然迸发结果，这也体现了创意思维的难以把握性以及字体创意设计的随机性、偶发性。

（五）意象思维

意象思维是指主体更倾向于用情趣判断代替认知的思维方式。它的思维规则为设计个体的推理、判断和记忆，特征为主动处理方式。中国传统的意象思维与西方的求真思维相比更倾向于用情感判断来代替人的认知，并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两者混杂交融，在艺术设计与艺术创作中呈现出变化多端、别具一格的表现形式。在字体创意设计活动中，我们要吸收继承中国传统文化，有意识地将设计思维与文化符号相结合，从而给人一种视觉上的意象美。

三、艺术表现手法

在信息化社会，字体设计有更多的介质选择与视觉表现形式，发挥其独特的魅力，也是时展的必然趋势。结合字体设计在现代社会中多元化的发展和创意性应用，它在视觉传达中具有重要作用，能够表达深刻的含义。它既能够作为设计内容的主体存在，又可以作为一种装饰与点缀，配合艺术化处理，揭示设计主题，表现个性化、风格化的突出特点[5]。字体创意设计可以有效增强其识别性，通过赋予字体不同的艺术效果，丰富人们的感官维度，达到强化文字本身的含义，以贴合字体性格的视觉效果，从而使字体设计作品层次分明、条理清晰，以直观表达设计理念和设计目的。创意思维呈现形式千变万化而又新颖独特，极具个性化的内涵，将其与字体设计有效嫁接，给人以新、奇、异的视觉刺激。随着科学技术的革新以及综合材料的运用，使得字体设计的发展更加成熟，其蕴含的艺术韵味和视觉趣味性成为美化人们生活环境和改善生活品质的存在。对字体创意设计而言，既能提升正常书写字体的辨识度与美观度，具有良好的阅读效果，又能脱离一般的字体设计方式，能造成受众在视觉或心理暗示的特殊感受，能造成视觉冲突的设计方式，即为本文所要研究的内容。在进行字体创意设计的同时，无论何时，都必须做到易读、易认、易记，从而有效地传达其所要表达的内容意义。字体设计作为信息传达的载体，也要做到字形与字义保持统一，形意相融，以更好地满足文字的诉求效果。创造与众不同、独具特色的字体，是字体设计的追求，设计师一直在探索个性化的表现形式与内容，力求在保证审美的同时传达一种与作品特征一致的理念，使整个作品给人强烈的视觉印象[6]，并给人一种艺术之美的感受。根据字体创意设计的制作工具，可以将设计途径划分为三类方法：手工制作、电脑软件制作以及综合运用这两种方法进行创意设计。手工制作具有较强的偶发性和艺术性，除了将传统意义上的书写与绘画形式融入字体创意设计外，还包括编织、折叠、刻写、缝纫、拼贴等手工方法。信息时代，电脑软件技术不断革新，使得字体创意设计突破二维平面，走向多层次的空间维度。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字体设计与其他设计活动的跨界合作也给字体创意设计提供创作灵感，像是装置艺术与字体、建筑空间与文字的关系。但无论使用何种工具，运用何种表现技法，归根结底就是处理笔画与结构组合变换规律的问题。作为信息传达符号的字体，通过不同的笔画与结构组合创造过程，从而塑造与重建出不同的字体形态，以给人不同的视觉体验。综上，字体创意设计表现手法可以总结为以下几点：第一，笔画共用。根据字体笔画特征，找到字与字之间或是单个字体内部之间可以共用的笔画进行连接，以使文字组合结构更具有整体美感。找到笔画间存在的共性而巧妙地加以组合，为使笔画流畅，要尽量避免三条或多条笔画相交。第二，笔画图形化。将字体的某部分或整个字体进行图形化设计，使字体更具有画面感[7]。某一图形经过艺术化处理后，直接代替笔画，或是对笔画进行灵活处理并给笔画添加相关图形元素，以做到字体与图形融合连贯、自然巧妙。第三，笔画加粗或减细。结合字体特征将笔画以有变化的加粗或减细的形式进行变化。第四，笔画切割或添加。结合字体特征将笔画以有变化的切割或添加的形式进行变化。第五，笔画的精简。根据字体特点，在不影响字体可读性的前提下，利用视觉错位效应合理地精简字体部分笔画的形式。第六，笔画端点的修饰。根据字体特征，对字体笔画端点做曲直、圆角等变化。或对整体字体笔画端点的处理保持一致或相似性，或是对字体局部笔画做个性化处理，从而给人不同的视觉感受。第七，笔画的几何线性化或几何块面化。对字体笔画进行断笔、共用和删减处理后，概括凝练为正方形、圆形、三角形等几何线性元素或几何块面元素，使得字体更为新颖有趣。第八，多字灵活组合法。多用于三个单字以上的文字组，把部分文字作大小或发生倾斜、颠倒、同构等位置变化，再进行排列组合，组合后的笔画可以作相应的关联处理。第九，底图法。将字体镶嵌于色块或图案中的形式，且背景只是起到装饰、衬托的作用，不能喧宾夺主。第十，手绘描摹法。手绘临摹适用于表现手工质朴感的字体，具有随机性与艺术性。文字设计的创新发展需要传统的支持[8]，字体设计可从中国传统书法、水墨等艺术中寻找元素灵感。在后期电脑软件处理时，要尽量还原手绘稿的原貌，保留字体的细节变化，做到合适、妥帖。第十一，西文借用法。在对西文字体和中文字体准确理解和定位的前提下，提取西文字体形态特征，移植到经过艺术化处理的中文字体笔画中，使其符合中文笔画走势。第十二，数字文字组合法。把数字和文字看成一个整体进行组合设计。第十三，以旧换新法。吸取中国传统美术字个性特征元素用于字体笔画创意变化。第十四，立体装饰法。依据透视或反透视的原理，对笔画、结构进行规范和调整后，对字体进行立体化处理。第十五，肌理特效法。赋予字体玻璃、金属、木材等肌理效果。第十六，色彩装饰法。根据字体性格和色彩的心理效应原理，使用合适配色。结论字体是一种书写创意的视觉表现形式。优秀的字体创意设计作品都具有创新思维，通过多方位使用现代化技术，使字体具有多重时空美感，以拓展字体设计维度和极限为目标。通过梳理文字的演变史，给字体创意设计提供变幻无穷的珍贵样本。本文以字体笔画和结构为创意设计基元，以创意思维及艺术表现手法为切入点，以获得字体设计形态创造的方法和经验。

作者:陆亚平 赵希岗 单位:北京建筑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