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女性的脚的象征含义

【摘要】在观赏电影的时候，我们时常可以发现关于女人的脚的镜头，作为一种电影语言符号，其具有象征含义。本文旨在通过解读中国电影中关于女人的脚的象征含义，以分析其背后隐藏的性意识与自我意识。

【关键词】电影语言；女人的脚；性意识；自我意识

就像好莱坞著名导演昆汀•塔伦蒂诺一样，他的影片中时常出现女性的足部特写，这位好莱坞知名导演毫不掩饰对于女性双脚的偏爱。纵观中外，我们不难发现许多电影中也时常会有关于女性的足部特写。这种关于女人的脚的意象在诸多电影中反复出现，具有深刻的含义。女人的脚这一电影意象在全世界范围内的许多电影中都使用，就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电影语言。而在中国的文化背景下，女人的脚的意象的出现，更具有深层次的文化思考。本文就中国传统文化中关于脚的文化内涵，与中国电影中大量存在的关于女人的脚的特写镜头，探讨在中国电影中女人的脚的象征含义。

一、关于脚的文化内涵

在《史记•周本纪》中曾记载，“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怡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由此可见对于足的崇拜，自古有之。秦汉以前，脚表示小腿。魏晋以后，脚与足才有了相同含义。所谓足，《说文解字》上有言“足，人之足也，在下，从止口”。可汉语作为表意语言，使得足具有另外一重含义，即“充实，完备，能够”之意，就像我们常说的民生富足便是这种引申含义。从另一个角度而言，鞋作为承载脚这一文化意象的载体，承载了足包含的一切文化内涵。同理可证，当我们思考鞋的文化含义时，也可以映射关于足的文化信息。最早的鞋不过是裹脚之物，直到在《世本》中记载“于则作扉履”，才有了真正意义上鞋的出现。又因“鞋”与“谐”同音，取和谐之意，鞋在中国文化中还包含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至今中国人在婚礼上仍保留着藏新娘鞋的习俗，无疑可以看出鞋代表着女性，是男性为实现自身完美必须追求的另一半。作为被鞋包裹住的脚，从这一角度来看，如同赤裸的女性的身躯，象征着女性的自身。“足”在中国文化上的特殊意味更是因为女人的脚是旧时中国女性的性特征。苏轼曾有词曰“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女人的身体已经被象征化了，罗袜、绣鞋已然被赋予性的暗示，成为身体的替代。在中国乃至世界几千年的男权社会中，男人占据着主导地位，为了满足男性的私欲，他们通过摧残女性的身体以谋其性快感或权力欲，且中国传统文化中耻于谈性，所以在性压抑下，出现了大量包含暗示与试探的性文化。正是在中国这种特殊的文化背景下，女人的脚的特写在中国电影中出现不外乎两层含义，其一，是作为被看的对象，是情欲的抒发与性的投影，这一层含义是对传统文化中关于足的含义的因袭。在因袭的同时，许多影片也透过对传统文化的反思，以女人的脚表现女性现实处境。其二，则是通过女人的脚展现女人的个性与风貌，表现女性丰富的情感心理，而不再是作为男性赏阅的对象出现。值得注意的是，在电影中女人的脚的意象的出现往往不是单层意义，而在多重意义下进行思考。在多重意义下又可以大体分述为以上两类。

二、女人的脚——性意识的代表

作为被包裹在鞋履当中的脚，当被男性偷窥时就会获得一种心理上窥破他人秘密的快感，所以电影中时常出现的关于女人的脚的特写就是一种性暗示。从这一角度来看，在美人鱼的童话中，她变身成人的关键在于将鱼尾化作双脚，这是她可以成为女人追求幸福的决定因素。女人的脚理所应当成为女人的性器官，在中国不少的影片中对女人脚部的特写就是某种性意识的体现。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米兰的每次出场，几乎都带有对于其脚部的特写。在马小军第一次看到米兰时，他躲在床底下，只看见米兰摇晃着的赤裸的双脚。他以窥探者的身份欣赏着面前的少女，饱含着青春的性冲动与少年的奇思幻想。他与米兰再次相遇时，马小军的目光也随米兰的脚而晃动。而马小军从姥姥家回来后，米兰与他约定晚上出来玩时，影片的画面也定格在米兰的脚上。在电影《红高粱》中，影片采取特写镜头的方式表现了打劫者和余占鳌都握过九儿的脚。特别是余占鳌这一幕，极大地推进了二人之间的情感。家庭无望的少女望着自己秀气的脚被刚刚救过自己的壮汉握在手心，二人的内心产生极大的波动，所以才会有二人在高粱地里情感的释放。而在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最耐人寻味的就是捶脚这一情节了。四太太颂莲在进陈府的第一天，当丫鬟们为她洗完脚后，一位老婆婆开始为她捶脚。在看到略显不适的颂莲时，老婆婆表示“慢慢就适应了”。晚上，陈老爷问她“怎么样，脚捶得还舒服吧。脚捶得舒服了，就更会侍候男人了”。后来，颂莲在适应后以至于一不捶脚就感到不舒服。后来她为了享受捶脚的权利，开始在后宅中争宠。每当有捶脚的镜头出现时，捶脚的声音就会传遍陈家大宅。脚作为女性最具暗示的部位，所以主角无法享受捶脚时，就会感到不适。这是被老爷宠幸时才有的权利，而女人不过是整个深宅大院里的一个物件，是男人的附庸，封建制度对女性的桎梏与压迫通过影片捶脚这一条线索暴露得一览无余。在徐克版的《倩女幽魂》中，导演在设计小倩与宁采臣初见时，就给予了小倩脚部的一个特写。带着脚铃的玉足伸向宁采臣的一瞬间是聂小倩勾引害人戏码，但正人君子宁采臣不为所动。影片毫不避讳揭露了聂小倩为了害人的不择手段，美色是其利用的工具。在人性层面对聂小倩形象做出了丰富，而聂小倩的惊艳出场也为二人以后互生情愫做出了铺垫。

三、女人的脚——自我意识的展露

然而，与将女人的脚当作情欲暗示相对的是，女人的脚更承载了自我意识。在历经千年的缠足陋习之后，中国又经历了轰轰烈烈的放足运动。女人双脚的解放也预示着女人思想的自由，女性的自我意识在其中逐渐展露。在中国许多影片中，女人的脚部的特写不再是被男人赏玩的精美花瓶，而是承载着历史，诉说着情感。最为明显的是在一些革命军事题材的电影当中，如《红色娘子军》中，飒爽英姿的女兵，有意拍摄了她们打绑腿的画面，当镜头移向她们的脚时，是齐整的步调，塑造出了革命战士的形象。在《花样年华》中，苏丽珍被困在周慕云的房间时，其中一个镜头定格在苏丽珍穿着绣花拖鞋的脚。而后这双绣花拖鞋便被遗留在周慕云的房间。周慕云即便去了新加坡也仍然带着这双绣花拖鞋，后来苏丽珍又悄悄地将这双鞋带走。绣鞋包裹着的双脚是女性的隐秘，就像他们二人这一段难以宣之于口的情感一样，也是隐秘的存在。苏丽珍将这双已经沾满周慕云记忆的绣花拖鞋带走，是对自我情感的选择，她不想周慕云拿着绣鞋沉溺于对她的思念，她选择自己承受孤独与寂寞，绣花拖鞋也成为对这段感情的珍藏。同样，这种将女人的鞋与脚联系起来的电影语言在《霸王别姬》中更有体现。菊仙在花满楼穿的绣花鞋分外鲜艳，在她自赎自身时，将自己身上的头饰、首饰全部摘下，然后就是脱了自己的鞋，光着脚离开。菊仙光着脚去找段小楼，表明了她想从良的决心。当程蝶衣打开门给她扔了双鞋时，菊仙仍然没有穿。因为菊仙脱了鞋，就是想摆脱自己妓女的身份，因为在旧社会人们总用破鞋指称妓女。光着脚的菊仙内心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渴望，她对段小楼说，“我得堂堂正正地进你段家的门”。后来在菊仙上吊自杀时，一身嫁衣的她，唯独没有穿红色的婚鞋。菊仙以妓女的身份嫁给段小楼，又因为这个身份而死，赤着脚的她内心中饱含对堂堂正正做个普通人的简单诉求。在影片《邪不压正》中特意设计了关巧红放小脚的片段。从缠足到放足是一个将骨骼断裂又恢复原状的过程。关巧红放足的动作表现出一个女人对于自我追求的渴望。她选择与李天然最后相忘于江湖，说明她在思想上已经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封建传统已然无法将她束缚，她的脚已经被放开了。女人的脚作为一种电影当中的意象符号，往往承载着重要的叙事意义。它在电影中既作为性象征而出现，表现出女性长期处于一种被赏玩的地位，显现出女子的一种被动地位，同时又作为一种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象征物，传递着女性细密幽微的情感世界，使得女性形象性格更为丰富立体。在中国电影中关于女人的脚的象征含义上述的两种表现含义已大致含括，但在这两种含义之上仍存在许多可以解读的空间。

作者：王芸芊 单位：曲阜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