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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精选(九篇)

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

第1篇: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范文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话;问题;研究

近年来,我国的经济得到了快速的发展,我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重要性逐渐凸显,因此,一定要加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重视程度,对我国现阶段发展过程中存在的代表性问题进行梳理,进而能够从我国基本国情出发,加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研究,为建设和谐、稳定的社会奠定坚实的基础。

一、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内涵及基本问题的界定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是我国现代化以及民族复兴的要求,是国人长期寻求救亡图强的必然结果。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基本问题的提出主要是由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在我国的发展过程中存在着质疑的声音,只有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意图和目的符合大多数中国人的利益、愿望和要求,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才具有合法性。因此,应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基本问题进行深入的研究,以此来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工作的顺利开展,进而能够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更好的渗透到我国的优秀文化当中。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基本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发展的根源和保证,积极发掘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实践规律,便能够从中吸取成功的经验与教训,并使其能够更好的适应中国的发展和需求,进而提升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实践性,并创造具有科学理论特征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基于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既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基本问题的解答,同时也是对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哲学理论的创造。

二、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基本问题的研究路径

(一)从世界史和人类史的角度研究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基本问题的研究途径应从世界史和人类史的角度进行深入的研究。由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不只是在某个国家和民族内进行的,而是对整个世界历史的精神把控,是人类发展进程中的现代产物。由此可知,如果我国没有无产阶级的成长壮大和登上历史舞台,没有五四运动和中国共产党的成立等这些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等,就没有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因此,人类历史只有转向了世界历史,才有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出现的可能,才能进一步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优秀文化的结合,进而丰富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理论,并为我国的蓬勃发展提供重要的指导思想。

(二)运用微观或个案研究方法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基本问题的研究路径,还应运用微观或个案的方法进行研究。首先,可以对伟大领袖进行分析,如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以及李达等领袖,其中,尤其对于毛泽东来说,他既在实践中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又对实践经验进行总结,并将其上升到哲学理论高度,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深入的研究;其次,对于如艾思奇、冯契、金岳霖、熊十力、冯友兰以及张岱年等专业的学者来说,他们在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过程中,通过开展大量的学术理论活动以及研究,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文化融合过程中的文化条件等进行深入分析,对当代马克思主义者在领导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实现的理论创新和积累的实践经验进行认真总结,同时,还对当代学者提出的一些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重要思想和理论观点进行深入讨论,并通过总结和讨论得出更适合我国发展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属于中国特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形式,促进我国的发展。

(三)现代解释学研究方法

对现代解释学研究同样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基本问题的研究路径之一。在现代解释学看来,人们之所以能够理解,主要不是因为心理方面的相互感应和感受,更非来自上帝的启示,主要是人们有相同的生活境遇,在理解者和被理解的对象之间有着深刻的一致性。因此,只要我们充分地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进行有效理解,才能使得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基本问题才能得到有效的解决,进而促进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国情的充分结合,加快我国社会主义的建设进程,促进我国的繁荣发展。

三、结束语

总而言之,马克思主义是我国革命发展的重要思想,加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对于我国现阶段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因此,一定要提升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國化的重视程度,并结合我国实际国情进行分析和探讨,进而丰富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理论,促进我国更好、更快地发展。

参考文献: 

第2篇: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范文

肇始于20世纪80年代的国内行政哲学研究很少系统地探讨行政哲学的研究对象。从近年召开的哲学或行政学研讨会上的发言和已经发表的少量涉及行政哲学的有关论著看,国内对这一问题的研究主要有以下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行政活动”是行政哲学的研究对象,行政哲学是“关于行政活动的普遍本质和一般规律的科学”。事实上,对“行政活动的普遍本质和一般规律”有成效有意义的研究只能属于行政科学研究范围,是理论行政学的研究对象。“行政活动的普遍本质和一般规律”在行政哲学研究中,是终极意义的研究对象,行政哲学不可能也不能够取代行政科学去直接研究行政活动。第二种观点认为,行政哲学是以行政科学、行政理论为研究对象,是行政科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即元行政学。这种基本思路是可取的,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符合逻辑的,但由于把行政哲学当成了行政科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元行政学),因而存在两个难以自圆其说的问题:其一是如果把行政哲学当成行政科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即名曰行政哲学又是行政科学的一个分支学科,显然就会产生一个学科性质问题。人们必然要产生行政哲学究竟属于哲学学科还是属于行政学科的疑问。虽然行政学家和哲学家是可以而且应该联盟的,但行政学属于社会科学,它与超越科学的哲学在知识性质上有本质的区别,因而行政哲学不可能既是哲学的又是具体科学的。否则,只会产生一种非哲学非科学的怪异知识和学科。目前出现的那种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概念、术语往现实行政生活贴标签的“研究”,和直接借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理、规律构建的种种行政哲学体系的“研究”,无不是受此种观点的影响。其二是把行政哲学当成行政科学的元理论,即元行政学,也不符合国际通行的学科研究规范。行政科学的元理论准确地说应该是“行政学学”或“行政学学理”。行政哲学属于“行政学学”的范畴,但行政哲学不同于“行政学学”,只是其一部分。行政学学或元行政学从不同的角度和领域对行政科学进行研究,行政哲学则是从哲学角度研究行政科学的行政学,它可以属于元行政学的一部分,但不能等同于整个元行政学。因此,行政科学、行政学学(元行政学)和行政哲学是三个不同的概念。第三种观点认为,行政哲学的研究对象是行政科学,是对行政科学的哲学考察。即,行政哲学以行政科学为研究对象的哲学。就学科性质而言,行政哲学属于部门哲学,是哲学的分支学科。

对行政哲学的研究内容,国内一些学者在涉及到行政哲学的论著中也作了一些简略的描述。如王沪宁认为,行政哲学主要研究和分析一定行政活动和行政关系的性质、行政活动的目的和宗旨、行政活动中的价值观念、道德规范伦理原则等基本理论范畴[1]。薄贵利则将对人性的基本判定、政府的价值取向和现代政府的责任问题作为行政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2]。颜佳华在《行政哲学论》一书中构建了一个行政哲学的研究框架:行政活动论(逻辑起点)、行政主客体论、行政认识论、行政实践论、行政方法论、行政价值论[3];后来,他又在《行政哲学:一个亟等进一步开拓的领域》一文中,将行政哲学的研究内容界定为:行政哲学导论、行政学对象论、行政学结构论、行政学功能论、行政学评价论、行政学发展论等[4]。

仔细分析国内行政哲学研究对象和研究内容的界定我们不难发现,在我们称之为“行政哲学”的名称背后,实际上存在着两种行政哲学:一种是以行政活动为研究对象的行政哲学,一种则是以行政科学为研究对象的行政哲学。为了研究的方便,我们分别用“行政活动的哲学”(简称为“行政哲学”)与“行政(科)学的哲学”(简称为“行政学哲学”)这两个称谓来标示行政哲学研究的上述两种主题、两个方向。这两种行政哲学,一个涉及“实际的行政活动”领域,一个涉及“理论的行政科学”领域。

行政活动的哲学主要研究行政的本质及其分界、行政的基本假定、行政的目的和宗旨等问题。由此可见,行政活动的哲学是对“行政活动中的问题”或简称“行政问题”做出根本性的寻根究底的反思,以便为行政活动提供一些根本性的实践原则或“行政观”。这些根本性的实践原则不等同于各种具体行政行为的“规范”、“准则”,而是后者的“原理”、“基础”或“根据”具体行政行为的“规范”、“准则”除了要依据于这些原理之外,还要考虑具体实践过程中诸多的内部和外部条件,包括那些隐而不显的“缄默因素”。

行政学哲学则主要研究行政科学发展的模式、行政科学理论评价、行政科学研究方法及其评价、行政科学研究的价值判断等问题。由此可见,行政学哲学是对“行政学活动中的问题”或简称“行政学问题”进行根本性的寻根究底的反思,以便为行政学研究提供一些根本性的指导原则或“行政学观”。同样,这些根本性的指导原则也不等同于各门具体的行政科学的研究规范、方式、方法,而是为后者的研究提供认识论和价值论的“原理”、“基础”或“根据”。

行政哲学的上述两个研究主题之间存在着逻辑的与历史的联系:

从逻辑上看,对“行政学问题”的哲学研究是对“行政问题”研究的“次一级”的研究,是对实际的“‘行政问题研究’之研究”,具有元研究的性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人们对任何行政问题的研究总是先在地包含一个方法论,即总是从某一个特定的角度、立场来研究的。这种角度、立场尽管可能不为研究者自己所知道,但却客观地存在着。而且,这种角度、立场本身就制约着对行政问题的认识结果。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立场出发往往得出不同的结论。要对这些结论的可靠性做出判断,就必须检讨他们的方法论。按照荷兰著名经济学家库普曼(197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的研究,无论是在自然科学中,或者是在社会科学中,任何系统的理论体系均表现为一个“价值观假定+逻辑推理”的结构[5]。库氏的这一逻辑式提示,至今尚未遇到有力的挑战。显然,任何行政学理论体系,均是从某种价值观或方法论见解出发的逻辑推理系统,其中的价值观或方法论假定,只能表现为某种行政哲学。因此,任何行政学理论体系都是以某种行政哲学的逻辑展示的,它不能不内含着某种行政哲学。从这个意义上说,“行政学哲学”是以“行政哲学”为思想资料的和最终归属的。我们也只有对行政学的根本问题进行了哲学的研究,才能真正地把行政问题的研究提升到一个自觉的、理性的水平和高度。

从历史上说,对行政活动根本问题的哲学研究是古已有之的事,历史上许多伟大的哲学家、政治家都对此做过深入的论述。而对行政学根本问题的研究则不过是近100年来的事。按照时间顺序,对行政活动的研究先后产生了行政思想、行政理论、行政学说或行政学、行政科学、行政哲学。其中行政思想是先于行政理论的分散的、不系统的、粗浅的行政理论;行政理论则是后生于行政思想的比较完整、系统、深刻的行政思想;行政学说或行政学往往是较为完整、系统的关于行政的知识体系;而行政科学则是更加系统化、科学化了的行政思想、行政理论、行政学说、行政学,是关于行政活动的基本规律和一般方法的科学;行政哲学则是对行政理论、行政科学研究活动进行思辩的产物,是行政科学的哲学。由此可见,“行政学哲学”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在出现了独立的行政科学时才出现的,是行政问题研究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历史必然,对行政学活动的哲学思考是人类的行政认识和行政实践从童年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条件。行政学哲学与行政科学研究的问题是显著不同的,各自的任务和目的也是不同的。行政科学是通过对行政活动的考察——这种考察主要包括历史上的各种行政思想、行政理论和行政方法——概括出行政活动的一般原理,形成理论并给出某种行之有效的合目的的行政方法或模式。也可以说,行政科学主要关注的是为实际的行政活动提供一套具有普适性的系统的行政知识、思想、原则和可操作的方法,它的特点即在于它的工具性。行政科学为行政学哲学提供思想,行政学哲学则对行政科学起指导作用。任何时代的行政学哲学,除依据各自的一般的哲学观外,都必须吸收以往的以及现时代的行政科学研究成果。反之,行政科学研究要接受行政学哲学的指导,这不仅体现在任何行政科学研究者都要在一定的行政哲学观的指导下从事研究,而且,行政科学体系的构建、其逻辑分析与论证也要符合哲学方法论的要求。由此可见,行政学哲学考察的是行政科学的基础,行政科学的基本问题便是行政学哲学的研究主题。那么,这个基本问题究竟是什么呢?

一般而言,行政科学的基本问题,在正常的或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是行政学者以及行政人员较少或不特别考虑的问题。情况也许就是这样,人们通常是在一种没有批判的前提下,追求行政知识的增长,提出概念、形成理论,获得某种高效的行政方法。这一切都是围绕着行政活动的目的而进行的,行政学者为的是行政知识的不断增长,而行政人员则是把行政学者的研究成果,诸如理论、方法、模式等,作为正确的东西应用于行政活动之中。他们的问题常常是一种理论或方法对他们的行政活动是否有效,也即如何使用一种理论或方法才能够达到一种活动的预期目的。人们一般并不考虑一种理论或方法的合理性问题,只是在少数情况下,比如当理论或方法的功用开始减弱或失效的时候。一些人才可能会对已有的关于行政的一些最基本的假定、理论和方法本身进行反思。在这个时候,我们可以说他们正在进行着对行政中的某些基本问题的哲学思考或批判。而所谓的对行政科学中的基本问题的研究,就是对关于行政科学元问题的研究。这个元问题就是行政科学中的最基本的核心概念“行政”。行政哲学正是以此作为出发点而展开讨论的,对“行政”这个基本问题的明确和把握,就构成了行政哲学的研究主题。三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到如下结论:行政哲学是对行政本质以及行政科学发展进程进行考察和反思的哲学。行政哲学能否有一个好的发展前景,从根本上为行政科学呈现出实质性的理论进步提供基本性的支持,使实际的行政活动更富有成效和具有合理性。这首先取决于我们对行政哲学本身是否有一个正确的理解和把握。如果在行政哲学的研究主题这一根本问题上,我们不能达成一致的意见,那么,不要说对行政科学的发展不会起到推动和支持的作用,就是行政哲学本身的发展和存在,都将会面临巨大的困难。笔者在本文的讨论中,就是试图在这个重要的问题上使概念理解得到澄清,消除“行政哲学”这一概念本身及其研究对象上存在的歧义性和含糊性。当然。我们在这里给出的关于行政哲学的研究主题的讨论还只是探索性的和试验性的。但是,只要我们能够真正把握住行政哲学的精神实质,研究主题的问题就不再是一个理论难题了。因为,它将会随着我们研究的深入而不断得到扩展和进一步的完善。

【参考文献】

[1]王沪宁.行政生态分析[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9.

[2]薄贵利.中国行政学:问题、挑战与对策[J].中国行政管理,1998(12).

[3]颜佳华.行政哲学论[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

第3篇: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范文

关键词:劳思光;中国哲学;合法性;基源问题;研究法

中图分类号:B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2435(2016)02021507

劳思光(1927-2012),祖籍湖南长沙,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香港中文大学荣誉文学博士。劳氏论著多达30余部,尤以三卷四册之《中国哲学史》影响最为深远①。他早年研究康德哲学,并以“黑格尔模型”文化观为理论背景,探讨中国文化的未来出路,在研究进路上,与唐君毅、牟宗三颇为接近,一度被视为当代新儒家。劳氏中年在吸收当代英美哲学成就的同时,着手整理传统中国哲学,以上述工作为基础,晚年受帕森斯社会学理论及哈贝马斯哲学的影响,创构自己的文化哲学。基本上,劳思光是以克服现代文化危机、哲学危机作为自己的根本关怀的哲学家。由于劳著《中国哲学史》持续而广泛的影响,劳氏常被定位为中国哲学史家。其实,中国哲学的研究只是劳思光哲学研究的一部分,劳思光《中国哲学史》之作只是其后来文化哲学建构的一个预备性工作。

一定意义上,劳著是继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及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之后,最具代表性的《中国哲学史》著作②,也是劳思光以世界哲学为背景,整理、诠释传统中国哲学的成果。劳思光是当代中国哲学家中最具方法论自觉的一位,这些方法论的反省以使中国哲学走出历史、进入现代为目标,值得我们关注。劳思光的诸多思考,对于我们反省目前中国哲学界讨论热烈的中国哲学合法性、经典诠释等问题均有借鉴意义。本文围绕中国哲学世界化这一核心问题,梳理劳思光的中国哲学研究方法论,反省其得失。

一、哲学概念的反省与中国哲学的合法性问题

源自西方的“哲学”概念与中国传统思想之间的巨大差异,使得我们不得不反思“中国哲学”这一概念本身的合法性或正当性。在这一问题上,劳思光既不取狭隘的特殊主义的立场,否定中国哲学研究的合法性,亦反对简单地以西方哲学为标准剪裁传统中国哲学。依劳氏之见,突破上述两种极端立场的关键,在于对“哲学”这一概念本身作深入的省思。

中国哲学合法性的问题首先是哲学如何定义的问题。大家常常无法摆脱亚里士多德式本质定

义的影响,对此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一再成为学界争论的焦点。事实上,即便就西方哲学发展的历史而言,不同的哲学家对哲学的理解也存在很大的差异。“西方哲学最初是在古希腊文化与多种文化(如埃及文化、西亚文化)相互影响的背景下诞生的,以后更不断地受到其它文化(如罗马文化、希伯来文化、阿拉伯文化、日耳曼文化)的影响。换言之,所谓‘西方哲学’,其实包含非常多元、甚至相互冲突的成分,绝非铁板一块”[1]。所以要从哲学研究之对象或内容的角度,给哲学下一本质定义,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正是“哲学无定论”这一说法所以提出的根本原因所在。[2]不过,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认为哲学研究毫无边界可言,劳思光认为哲学之异于其它学科的根本,在于其独特的思考方式。哲学研究的题材似乎是变化不定的,然而哲学思考总是带有它自身的特性,亦即具有反省的(reflective)特性[3]7。劳思光对哲学思考之特性的界定,是较为中肯的。如牟宗三即认为:“凡是对人性的活动所及,以理智及观念加以反省说明的,便是哲学。”[4]3冯友兰也认为:“我所说的哲学,就是对于人生的有系统的反思的思想。”[5]1这也就是说哲学思考所寻求的并非是对事实或对象的经验性的描述与解释,而是探寻研究对象所以可能的条件与根据。由历史学、政治学与历史哲学、政治哲学的区别我们即可清楚地了解这一点。

以此为基础,劳思光给出一开放性的哲学界定:“哲学思考是对于(a,b,c……)的反省思考。”[3]9这可以说是劳氏为哲学所作的形式性的界定,这一界定的好处在于,它不只破除了在哲学定义问题上的西方中心主义立场,为不同文化传统下的哲学研究留下余地,并且也为不同哲学传统之间的沟通、对话提供了平台。更为重要的是,这一界定,为未来可能出现的哲学形态留有空间。就此而言,但我们不能认为中国文化对宇宙人生以及政治问题所作的系统性反思不应归入哲学之列。

仅此尚不足以完全解决问题,因为中国哲学的研究并不仅仅指向历史,更为重要的是,它还应能就当下以及未来的种种社会、人生问题给出自己的思考和回答。20世纪中国学人创立中国哲学学科显然不只是处于历史的兴趣,更是基于民族文化主义的立场,论证中国哲学的普遍性意义。就劳思光的思考而言,这即是如何使中国哲学成为“活的哲学”的问题。劳思光思考的不只是传统中国思想的哲学身份认同,更是中国哲学的未来发展。在劳思光看来,“中国哲学倘若不能成为‘活的哲学’,则它即不必作为一个独立学科来研究”[6]13。使中国哲学成为“活的哲学”,首先是指中国哲学的研究也应重视概念辨析以及论证等现代哲学研究的技巧。在此意义上,劳思光澄清了一项基本的误解,亦即源于西方的逻辑解析方法,可以用来处理中国哲学的问题,这里并不存在“以外观中”的问题,因为逻辑解析作为一种方法,如同“思想上的显微镜”,本身是客观的,只是一种工具,可以应用于不同文化传统下的哲学研究当中。当然,使中国哲学成为“活的哲学”的更根本问题在于揭示其可能发挥的与客观现实相应的功能和作用。当然劳思光的意思不只是说要让中国哲学成为中国实践的指导者,而是说应从人类理性之一般性的意义上,说明中国哲学对解答当前人类所面临之各种重大问题所可能发挥的积极意义。为说明这一点,我们需要引入劳思光以认知性哲学和引导性哲学的区分对哲学的功能所作的说明,我们可将此视为劳思光对哲学概念的实质性的界定。

劳思光认为,从哲学功能的角度来看,哲学可分为两大类:认知性的哲学(cognitivephilosophy)与引导性的哲学(orientativephilosophy)[7]666-668。前者以知识性的探索为主,为解决各种哲学问题而建构完备的知识体系;后者则以达成自我与世界的转化为主。整体上来看,西方哲学以前者为主,而中国哲学以后者为主,当然这一区分不是绝对的,当代西方哲学显然越来越注意后者的重要性,甚至有学者认为引导性乃是哲学的基本特点[8]。不过,有一点是比较确定的,中国哲学除少数哲学家外,多数以引导性为主,儒、释、道各家所强调的理想人格的达成,儒家努力转化现实世界的外王理想,其最终目的均并非为成就一套严格的知识体系,而在于引导自我与世界实现理想性的转化。

所谓使中国哲学成为“活的哲学”,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使其在当前的现实下继续发挥自我转化与世界转化的引导性功能。必须说明的是,劳思光的上述区分,并非在观察中西哲学之异的基础上,透过简单地综合以扩大哲学的范围,进而说明中国哲学的合法地位。引导性哲学与认知性哲学的区分,是劳思光针对世界范围内的现代文化或现代性的种种弊病所给出的回应。

依劳思光之见,人不同于动物,在于人于自然生命、自然生活之外尚有文化生命、文化生活。而各种前现代的、能够安顿个体人生以及社会整体的文化秩序,纷纷处于解体的状态,无法发挥真实有效的引导性作用。现代文化以其扩张性与宰制性最终导致科学主义与虚无主义的泛滥,人随之也被“物化”[9]65-85。这乃是人类面临的整体性文化危机。同样,哲学也面临重大的危机。对劳思光而言,哲学首先应该是文化哲学,换言之,哲学应透过自身的反省和批判功能,思考如何为合理文化秩序的建构提供引导或定向的作用。然而,现代哲学面对种种社会、人生问题,越来越暴露出它的“无力感”,越来越沦为少数人的智力游戏。

哲学只有相应于客观现实发挥其文化功能,方能克服现代文化情境下产生的危机。就这一点而言,劳思光突出引导性哲学这一观念,并非仅仅针对西方哲学的冲击,为捍卫中国哲学的合法地位而给出的权宜之计,更是对现代文化危机与哲学危机的诊断与回应。引导性哲学观念的提出,可以很好地说明中国哲学的特质,更指明了未来“世界哲学”的发展方向。作为引导性哲学的中国哲学可以并且应当在未来世界哲学的发展中发挥积极的作用。

进一步,衡定各种哲学的“理论效力”这一观念,必须作相应的拓展,亦即,一哲学理论效力的高低,不只是指它的“解释效力”,更是指它的“引导效力”。[9]20前者相应于认知性的哲学而言,后者则相应于引导性的哲学而言。

透过对哲学概念的形式界定与实质界定,以及对未来世界哲学发展方向的判定,劳思光给中国哲学的合法地位一个最强义的说明与安立。此外,劳思光对哲学概念的反省,从中国哲学学科发展史的角度来看,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它不只摆脱了西方中心主义式的哲学立场,也突破了主张确立纯粹中国哲学叙事的本土主义立场,而这正是当前中国哲学研究中最具影响力的两种错误进路:或者将中国哲学完全纳入西方哲学的概念框架里,并且以西方哲学的标准来衡断中国哲学;或者反其道而行,将“中国哲学”(或“中国思想”)与西方哲学加以对立,以期保持中国哲学的主体性或特殊性[1]。劳思光所确立的乃是一种能够融合中西哲学的更具统摄性的哲学概念[10]20-23,他所主张的毋宁说是一种朝向世界哲学的中国哲学研究,其目的在于努力消除中国哲学与世界哲学之间的隔阂。劳氏对中国哲学之合法性的论证,显然较之“家族相似”之类过于宽泛的论述更为具体、有力。

劳思光对哲学与中国哲学之间的关系以及世界哲学未来发展方向的判定,自然影响到他对中国哲学研究方法论的构建,一定意义上,劳思光有关中国哲学研究方法论的构想及其实践,正是以其对中国哲学之本质及其与世界哲学之关系的判定为基础的。

二、哲学史研究的目的与基源问题研究法

哲学与哲学史有着极为紧密的关联,不少学者坚持哲学就是哲学史的主张。就中国哲学研究而言,中国哲学史无疑是最重要的思想与资料来源。中国哲学研究的方法论建构,除了首先要厘定中国哲学与哲学、西方哲学之间的关系问题之外,还必须说明的一个重大问题就是,当前的中国哲学研究与其自身的传统亦即中国哲学史之间的关系。

针对上述问题,劳思光给出了一个基础性的理论区分:开放成素(openelement)与封闭成素(closeelement)的区分[6]166。这一理论区分虽是为处理中国传统文化、传统哲学而提出的,不过作为一种方法,具有很强的普遍性。依劳氏之见,任何一个理论,或哲学传统,它必定包含两个不同的方面:一则因其触及真正的社会人生问题,因而其中必然包含具有超越性和普遍性的成分;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具体的理论或哲学,一定受特定的社会历史情境制约,会随着具体历史情境的消失而失效。前者即一个理论的开放成素,后者则是一个理论的封闭成素。回到中国哲学的研究上来,当我们面对历史上已有的种种哲学理论的时候,必须区分出其中何者为具有开放性或时代相干性的内容,何者为已经失效因而是封闭的内容。当然,这里首先会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判断的标准如何确立?在劳思光的思考中,这其实正关联于他对当代文化危机问题的思考。所谓开放性的内容是指,能够继续针对当前文化危机而发挥其引导性作用的成分,否则只能归之于封闭成分。

由此可见,对劳思光而言,哲学史研究除了史学分析的维度以外,更有其当下或未来的指向。换言之,中国哲学史的研究并不能简单地还原为一种纯粹史学性质的工作,而应提取哲学史中具有普遍性的成分以解决当下或未来人类所面临的重大问题。一定意义上,这正是由哲学思考的普遍性所决定的,是以有学者认为,哲学放弃其普遍性的追求,无疑等同于自杀。劳氏此一区分意在说明,中国哲学史研究作为中国哲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必须包含去脉络化和再脉络化两个环节。所谓去脉络化,即是将中国哲学史中具有普遍性的内容从其特定的社会历史脉络或情境中剥离出来,如此中国哲学方有“重生”的可能,否则这部分内容将只能被淹没于历史的深渊之中。不过,当前的中国哲学研究,似乎正朝着一个相反的方向发展,思想史、学术史正在取代哲学史的研究,此即有学者所提到的“历史化的叙事”,“即只用历史、社会、文化的原始脉络所提供的资源来解读古典思想,尤其是刻意避免西方哲学的问题意识或哲学术语”[11]。这自然与劳思光寻求使中国哲学成为“活的哲学”的愿望相悖。当然,将哲学史中具有普遍性的内容“抽离”出来,还不是中国哲学研究的全部,抽离出来的内容还必须回到当下的社会历史情境或脉络中去,否则中国哲学即成为余英时所谓的“游魂”,而这一部分工作正是所谓“再脉络化”的过程。劳思光的这一方法论构想,在一些海外研究者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并已经取得丰富的研究成果,如黄勇等以中国哲学为资源针对当前伦理学所面临的诸多理论困难,给出独特的解答,有一定的影响。

基于上述方法论的考虑,劳思光对当前国内外几种常见的中国哲学研究态度提出了批评。首先即是将历史上的中国哲学完全当作广义史学研究的对象,对过往的哲学作史学性质的描述。此一研究除违背哲学要求普遍化的本性以外,其真正的危机在于,将消解中国哲学作为一个独立学科的合法性。此外,劳氏认为此一研究进路,亦有“肤浅化”的毛病,最终使得中国哲学史的研究变成“史料加常识”。其次,劳思光认为我们同样也不能以一种“传道的态度”来从事中国哲学研究,这大体上是针对熊十力所开创之新儒家学派而言的。劳氏认为以“传道的态度”从事中国哲学研究的最大问题在于,研究者因其信念之蔽而不能正视传统哲学中可能失效的成分,因而亦不利于中国哲学的“重生”。如果对传统中国哲学中的封闭成素没有清醒的认识,中国哲学在当下或未来的发展将有走向自我封闭的危险。是以劳氏认为,某一哲学传统自身的理论效力与研究者个人所持的信念必须加以区分。当前一些儒学研究者对儒学持一种原教旨主义的立场,正是劳思光所批评的这一态度的极端化。此外,海外流行的近于民族学或民俗学式的“汉学研究”,亦非中国哲学研究的正确态度。因为汉学研究恰恰是将中国哲学界定为一种根本不具有普遍性的地方性知识,就中国哲学的未来命运而言,汉学研究只会加大中国哲学与世界哲学之间的隔阂。换言之,以汉学研究为进路的中国哲学研究,只能导致中国哲学的“博物馆化”。

顺此,劳思光给出了另一重要的方法论原则,即在处理哲学史上某一哲学家的理论时,需要注意“发生历程”与“内含品质”之间的区分[12]6-9。所谓发生历程要说明的是某一哲学理论是哪位哲学家在何种环境、何种动机下提出的,而内含品质则是指该哲学理论本身的“理论效力”如何。就中国哲学的研究而言,某一哲学理论的内含品质显然较之该理论由何人在何种环境下所提出等外缘问题更为重要,并且后者根本不能判定该哲学理论自身之理论效力的高下。过去以唯物史观分析中国哲学之研究进路的根本问题,就在于其混淆了发生历程与内涵品质的区分,换言之,我们常常是以对外缘问题的讨论代替对哲学理论本身的分析。有学者以唯物史观质疑劳思光中国哲学研究方法论的不足,就哲学史的“历史性”这一点而言,当然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这一质疑似乎也未能真正体会劳氏对哲学史研究之目的的判定。相关质疑见柴文华《劳思光的哲学史观和方法论解析》,《哲学动态》2015年第6期,第28-36页。劳氏强调发生历程与内含品质这一理论区分,是由其强调透过对中国哲学中开放成素的掘发以使其继续发挥文化上的引导性功能的问题意识所决定的,因为只有透过对某一哲学理论之内含品质的探究,方能真正决定该理论本身是否具有开放性或时代相干性。基于以上方法论原则,我们大概不难理解何以劳思光会确立“基源问题研究法”作为写作《中国哲学史》的核心方法。

依劳思光的界定,“所谓‘基源问题研究法’,是以逻辑意义的理论还原为始点,而以史学考证工作为助力,以统摄个别哲学活动于一定设准之下为归属”[13]10。基源问题研究法的第一步工作自然是确立每一哲学家的“基源问题”。这里涉及劳思光的一个基本假定,即任何具有成熟思想的哲学家或学派的思想理论,必是对某一根本问题或基源问题的解答。不过,并非每一哲学家在铺陈自己的思想理论时,都会清楚地说出其基源问题是什么。所以要确定一哲学家的基源问题之所在,必须就相关材料的论述和论证“逐步反溯其根本意向所在”,掌握了根本意向,基源问题大体也就可以确定了。由材料反溯历史上哲学家的根本意向及基源问题,即是所谓“理论还原”的工作。

由于确定基源问题的工作必然涉及材料之真实性的问题,是以史学意义上的考证工作也是不可缺少的,这可说是理论还原工作的基础和辅助。掌握基源问题之后,即可对哲学家的思想理论作一重构。由于基源问题往往都是带有终极性的哲学课题,无法简单地加以解决,因而一般都会被分解为众多次级的问题,通过对次级问题的回答而最终解决更为根本的基源问题。对历史上各哲学家的思想理论进行哲学的重构,必然要求在确定基源问题的基础上,分析由此所引生的次级问题,以及哲学家为解决相关问题所给出的论证和答案,最后将其逻辑地展示为一个理论系统。哲学重构的工作基本上也就保证了中国哲学史叙述的系统性和条理性。

一般来讲,透过上述工作将历史上重要的哲学家的理论按时间顺序清晰地展示出来,即算是完成了哲学史工作的基本任务。不过,在劳思光的思考中,哲学史研究与哲学研究无法绝然分开。中国哲学史研究的一个重要目的,固然是“还原”中国哲学史的“本来面目”,不过更为要紧的是:哲学史上已有的种种哲学理论,其理论得失如何,其中何者具有开放性因而能为今天的哲学研究提供重要的思想资源,何者是封闭性的因而已完全失效?只有对以上问题作出明确而具体的答复,中国哲学史的研究才能成为面向当下与未来之中国哲学研究的准备性工作。

劳思光认为,哲学史的任务还必须包括“全面判断的统一性”,也就是说,哲学史研究还必须对历史上已有哲学系统理论得失予以评判,并且判定诸多哲学理论之理论效力的原则、标准必须具有一贯性。这就是劳氏所谓的将个别哲学活动统摄于一定的理论设准(postulate)之下。设准一词虽借自西方哲学,不过在劳思光这里不过是为整理、判定哲学问题而设立的一些标准[14]5。但问题在于,作为评判各家哲学的最终理论标准应如何确立?劳氏认为,自然随哲学史研究者个人哲学识见的差异而各有不同。这里所隐含的意思是,哲学史的写作者还必须是哲学家,亦即对哲学史中所可能涉及的重大哲学问题必然有所触及并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就此而言,写作一部完全“客观的”哲学史乃是不可能的。

这里可能引申的一个问题是,劳思光有关中国哲学史研究的方法论构想,所着重突出的是哲学史研究中“哲学”的方面,亦即如何透过一种“抽离性的”工作或哲学史的“去脉络化”,以掘发传统中国哲学中具有超越时空的普遍性内容,而对哲学史本身所应包涵的“历史性”似乎太过轻视。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质疑,是因为“哲学史撰作,就客观的任务而言,除了要逼近历史人物哲学思虑的实况外,还应包括历史脉络的建立”[15]295。针对这一点,有学者即认为,劳思光的“《中国哲学史》的内在结构几乎是一种‘静态的哲学史’,‘而非’‘动态’”。[11]依劳氏的方法论构想所写作之《中国哲学史》如何保证其“历史性”?首先,劳思光自然无法接受黑格尔式的历史观念。在黑格尔的思考中,“要想把握哲学史的中心意义,我们必须在似乎是过去了的哲学与哲学所达到的现阶段之间的本质上的联系里去寻求”[16]7,黑格尔基于其“历史目的论”的观念,认为哲学史即是绝对精神步步展开自身的过程,因而黑格尔的哲学史真正是“动态的哲学史”。姑且不论黑格尔对东方哲学的评价合理与否,即便是仿照黑格尔的目的论观念写作《中国哲学史》,其最终不能不与劳氏中国哲学研究的目标相违背。因为现阶段的中国哲学与历史上的中国哲学存在着明显的断裂,要在两者之间建立起内在地关联,依劳思光之见,我们只能透过纯粹理论的眼光而非历史的眼光,以发现过去中国哲学中所可能存在的不受历史制约的普遍性内容,进而使其与当前的历史相结合。

在劳氏看来,哲学史的“历史性”本质上不过是基源问题演变的历程,由基源问题之演变,进而透过理论设准的衡定,我们其实可以判定整个哲学史发展的基本理论趋势[13]11。就劳氏的《中国哲学史》而言,劳氏以价值源自主体性之价值自觉为根本理论设准,衡定各阶段之哲学理论。当然,劳氏之所以确定此一理论设准,自然是以其个人的哲学见解为基础的,而他之所以以价值文化问题作为考察中国哲学的根本问题意识,这同时是由其始终关切的文化危机问题所决定的。以此为背景,劳氏认为先秦孔孟儒学的理论效力最高,由汉至唐的哲学完全偏离了孔孟儒学的基本方向。换言之,这一阶段乃是孔孟儒学隐而不彰的时期,直至宋儒才开始以回归孔孟儒学之基本立场为目标,由周濂溪至陆象山、王阳明之全部宋明理学所展现的正是中国哲学步步回归孔孟儒学原始立场的历程。

就宏观而言,劳思光对中国哲学史的梳理确实展示出某种基本的理论走向,一定意义上,这自然可以认作是劳氏《中国哲学史》之“历史性”的一种体现。就具体论述来看,劳思光透过史学考证的工作判定《中庸》《易传》非先秦时期之作品,削弱先秦儒学尤其是孔孟儒学的形上学旨趣,关于劳思光的儒学诠释,参阅廖晓炜《当代儒学与西方文化——徐复观、劳思光儒学诠释论析》,收入郑宗义主编《中国哲学与文化》(第十一辑),桂林:漓江出版社2014年版,第69-98页。进而说明先秦儒学与汉代儒学之间所存在的哲学发展史上的内在转折。劳氏诠释宋明理学所提出的“一系三阶段说”,更是以哲学理论效力为标准,具体展示了宋明理学发展的内在进程。毋庸置疑,劳氏对中国哲学发展史的上述“建构”,与其个人的问题意识、理论识见有着密切的关联。如果说劳氏对各哲学家之哲学理论的判定不能成立,那么劳氏《中国哲学史》所展示出来的“历史性”自然会受到相当的质疑。如以宋明理学的诠释为例,如果能够从文献上证明先秦孔孟儒学本身即包含有形上学的理论层面,并且周濂溪、张横渠、程明道的理学思想并非如劳氏所言属于气化宇宙论的形态,而是如牟宗三所言,周濂溪等的本体宇宙论思想与象山、阳明的心学以及孔孟儒学在本质上属于同一理论形态,那么,劳思光所建构的“一系三阶段”的宋明理学发展历程是否能够成立,就并非没有疑问了。循此,有学者质疑劳思光所建构的乃是一种非历史的哲学史论,[17]确有所见。

上述困难,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哲学史写作本身所包含的内在张力。哲学史的写作者如非哲学家,那么其所写作之哲学史的“哲学性”所体现的理论深度似乎无法保证,但任何一个哲学家的哲学洞见均有其特殊性,且识见差别很大,其所写作之哲学史的“客观性”与“历史性”不能不存在巨大的差别。此即有学者所谓的哲学史的回顾与哲学研究一样,大概只能表现为个性化的活动。[18]这一点在20世纪《中国哲学史》的写作中体现得极为明显,中国哲学学科经历近百年的发展,不同的《中国哲学史》对不少哲学家之思想的理论定位以及对哲学史的分期等基本问题尚无共识。这或许也正是中国哲学学科发展尚未成熟,或者说尚未进入一个稳定状态的体现。

三、小结

第4篇: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范文

关键词 计算构建哲学

1 引言

计算学科的飞速发展,改变着人们的生活、工作、学习和交流方式。计算意味着什么?计算学科意味着什么?这些都成为哲学工作者和从事计算机研究、开发的人员必须面对的重大的元问题。建构计算学科根本问题的理论框架,形成计算学科的元理论――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就成为当务之急。“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的提出是在计算机日益成为人们生活重要组成部分时,从哲学的层面对计算机文化现象与计算学科的重新定位和反思。

2 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提出的客观依据

2.1 计算学科的发展要求从哲学高度对计算学科进行理论阐释

计算学科包括算法理论、分析、设计、效率、实现和应用的系统的研究。全部计算学科的基本问题是,什么能(有效地)自动进行,什么不能(有效地)自动进行,它来源于对数理逻辑、计算模型、算法理论、自动计算机器的研究,形成于20世纪30年代后期。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计算学科业已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知识体系。主要体现在三大层面:

(1)计算学科的应用层。它包括人工智能应用与系统,信息、管理与决策系统,移动计算、计算可视化、科学计算等计算机应用的各个方向。

(2)计算学科的专业基础层。它是为应用层提供技术和环境的一个层面,包括软件开发方法学、计算机网络与通信技术、程序设计科学、计算机体系结构和电子计算机系统基础。

(3)计算学科的基础层。它包括计算的数学理论、高等逻辑等内容。

还有支撑这三个层面的理工科基础科目,包括物理学(主要是电子技术科学)和基础数学(含离散数学)等。

从计算学科这一庞大知识体系中不难发现,它欠缺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支撑。计算学科的进一步发展需要从哲学层面对计算学科中的根本问题、重大问题进行理论阐述、分析和评价。因而提出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就成为计算学科发展的必然趋势。

2.2 计算教育的现状催化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

ACM和IEEE/CS是美国在计算教育研究领域最有影响的组织。在1989年ACM提交的《Computing as a Discipline》报告中,它不仅第一次规定了计算学科的定义,回答了计算学科中长期以来一直争论的一些问题,更重要的在于它为计算教育创建了一个“新的思想方法”(a new way of thinking),这种“新的思想方法”是对计算教育科学几十年来的概括和总结,也是美国ACM和IEEE/CS联合发表的《Computing Curricula 1991》报告(简称CC91)以及《Computing Curricula 2001》报告(简称CC2001)的基本指导思想,其实这种“新的思想方法”的实质就是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的内容。

在国内是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进行研究,以ACM和IEEE/CS的报告为依据进行分析研究的。中国计算机学会教育委员会和全国高等学校计算机教育研究会组织了“Computing as a Discipline”以及“CC91”的系列研讨活动,对CC2001进行跟踪研究,并分别推出中国“计算机学科教学计划1993”和《中国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科教程2002》,提出和完善了具有哲学性质的核心概念的思想。

然而,所有这一切关于计算学科的研究还停留在计算学科方法论层面,没有进一步站在哲学的高度,从新的视角,实现计算机和哲学的有机结合。

3 构建计算学科中哲学问题的现实意义

3.1 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有助于计算学科的发展

(1)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有助于确立正确的思想原则,把握正确的研究方向

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及其方法论是在科学哲学和一般科学技术方法论的指导下建立的,它直接面对和服务于计算学科的认识过程,使人们对计算学科的认识逻辑化、程序化、理性化和具体化,它有助于我们在计算学科的研究中确立正确的思想原则,把握正确的研究方向。

(2)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有助于计算学科的建设和人才培养

学科建设和培养高素质人才,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有助于解决这个问题。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从学科的核心概念、学科的形态、学科的根本问题、学科的方法等方面出发,深刻地揭示了计算学科的本质,提升对计算学科的认识,从而有助于计算学科的建设。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对培养计算专业人才也有重要作用。它可以提高抽象思维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培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素质,掌握正确的思维方法,加速其成才。

3.2 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提供一种独特的研究领域和创新方法

(1)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代表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

计算方法、概念、工具和技术已经开发出来了,而且在许多哲学领域得到了应用,这才是它的迷人之所在。再就是以模型为基础的科学哲学、科学哲学的计算方法论等以阐释科学知识的方法论为目的的领域;最后还有成为当今社会的“显学”的计算伦理学、人工伦理学等哲学问题。

(2)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能为哲学话题提供一种创新的方法

计算正在改变着哲学家理解那些哲学基础和概念的方式,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也为哲学提供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丰富观念,为哲学探究准备新颖的主题、方法和模式提供新的哲学范式,为传统的哲学活动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

4 构建计算学科中哲学问题的基本框架

4.1 计算学科中哲学问题的定义

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是个很古老的话题,但在思想史上,成为独立的研究领域却是非常晚的事。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是从哲学高度对计算学科的重要问题、根本问题进行理论分析、阐释和评价的。它像数学哲学一样,是一种元理论方法。它具有哲学方法论的批判功能。因而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可以定义为批判性研究的哲学领域,它涉及到计算的概念、本质和基本原理以及对计算学科方法论的提炼和应用,目的是为计算学科的概念基础提供系统论证,从而建立新的理论框架。

4.2 计算学科中哲学问题的基本框架

它包括四个层次和七大方面。

(1)四个层次

①寻求统一计算理论,是计算学科中哲学问题研究纲领的“硬核”。其基本问题就是对计算本质进行反思;同时对计算学科的发展和应用进行分析、解释和评价,重点关注计算学科发展的未来走向。

②创新。其主要目的是为各种计算理论提供哲学方法。创新是计算学科中的哲学最具特色的,也是使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得以在哲学殿堂确立地位的关键所在。

③体系。利用计算的概念、方法、工具和技术来对传统和新的问题进行建模、阐释和提供解决方案,为上述创新目标的各个分支提炼理论分析框架。

④方法论。这一目标属于传统的科学哲学,它以创新为基础,对计算学科及其相关学科中的概念、方法和理论进行系统梳理,为其提供元理论分析框架。

(2)七大方面

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除四大层次外,还应包括以下七大方面。

①计算学科的本质探讨。包括:计算是不是一门学科?学科的本质是什么,学科的根本问题是什么?核心是什么?等等。

②计算学科的思维方式。使用计算机解决问题的过程基本上是模拟人类大脑解题的过程,因此有必要分析人类是如何解决问题的,以及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人类是如何进行思维活动的。

③计算学科的基本问题、重大问题和未来走向。基本问题是反映计算学科本质的,能对计算学科各分支领域中的核心问题所具有的共性进行高度概括。重大问题是计算学科中的重要的理论模型的瓶颈问题及其未来走向。

④计算学科的创新及其素质要求。计算学科的创新,就是要围绕计算学科的基本问题、重大问题、走向问题、热点问题以及阻障问题进行理性分析、深入探讨和哲学评价,以期推动计算学科的可持续发展。由此就提出对从事计算职业人员的素质要求的研究。

⑤计算学科的方法论分析。计算学科方法论是关于计算领域认识和实践过程中的一般方法的含义、性质、特点、内在联系和变化发展的系统研究。

⑥计算学科的价值原则、伦理原则。价值原则和伦理原则是指对从事计算职业的人员的价值观要求以及道德规范的研究。

⑦计算学科重大成果的哲学分析。如人工智能的哲学问题,现实世界与虚拟空间的哲学问题,语言与知识、信息与内容、形式语言和超文本理论的哲学问题等。

5 小结

计算学科中哲学问题的重点是计算学科的本质探讨,如寻求统一的计算理论,对计算本质的理论反思等。计算学科中的哲学问题的难点是创新,是利用计算的概念、方法、工具和技术来对传统和新的问题进行建模、阐释和提供解决方案,为上述创新目标的各个分支提炼理论分析框架以及计算学科发展中的重大问题的哲学分析等。(本文获“2005年全国青年教师计算机教育优秀论文评比”三等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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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刘钢.当代信息哲学的背景、内容与研究纲领.哲学动态,2002,9

7郝宁湘.计算哲学:21世纪科学哲学的新趋向.自然辩证法通讯,2003,6

8郝宁湘,郭贵春.量子计算机动摇了丘奇-图灵论了吗?.科学,2004,6

9郭贵春.科学技术哲学研究未来发展展望.自然辩证法研究,2002,5

10陈火旺等.中国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科教程.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8

11赵致琢.关于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认知问题的研究简报(Ⅰ,Ⅱ).计算机研究与发展,2001,1

12赵致琢.计算科学导论.北京:科学出版社,2002,8

13董荣胜等.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方法论.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02,9

14刘大椿.科学技术哲学导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8

15范辉.打开计算学科知识殿堂之门.中国大学教学,2003,4

16范辉.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方法论探索与实践.计算机科学,2003,5

17郭玉刚,范辉.论计算学科方法论的作用及构建. 山东工商学院学报,2004,3

第5篇: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范文

论文摘要:语境作为一种动态的经验性理论构建,对它的研究是任何理论和思想体系获得生命力和发展潜能的强劲依托。本文从语境与哲学研究的关联点出发,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语境研究再阐释的基础上,找出二者之间内在贯通的接榫点和路径,通过对中国经验语境研究的探讨,提出了在语境视野下,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创新的可能性与现实性。

一、语境与哲学研究的关联性探究

语境(context)作为一种动态的经验性理论的构建(theoretical construct),对它的研究是任何理论获得生命力和发展潜能的强劲依托。[1]目前,关于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创新研究中出现的困境之根源及其出路的探寻,已成为当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而当代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创新的最重要的途径之一,就是超越认识论,走向实践论。

普遍观点认为,语境(context)对某种理论体系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积极地扩张了理论研究的维度,以理论对话的方式,克服了理论研究上盲目追求学科体系自治的治学态度的缺陷,充分吸收了人类实践的优点和长处。[2]语境的研究,最早由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B.Malinowski)在1923年提出来的。语境,即言语环境,语境在哲学领域的发展表现为人类思想对话的情景环境。语境理论后来经过伦敦语言学派的创始人弗斯(J.R.Firth)的发展,语境理论的研究也由人类学、语言学领域不断扩大到了哲学、美学等自然科学领域。

在当代的中国,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呼声从未停止过,究其原因,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创新的研究,因为缺乏语境的契合,已经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书斋式研究”的理论困境。

语境从概念式的阐发到理论的形成,该论题的研究在21世纪初又被一些学者称为新语境,特别是社会变革触角的不断深入,哲学研究面临着历史视角转换的冲突,[3]而对于全球化认知的人文思潮的涌起,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面临一系列的事件,比如后工业文明时代的冲击、知识经济与新全球化时代的变革、世界政治体系的剧变、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冲击等等。作者认为,在四分五裂的人文间隙与差异的言说语境中,构成了所谓的新语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研究要找到一个平衡的支点,而语境的研究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研究将是一个重要的转折。

二、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当代中国语境中的困惑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取得了许多值得肯定的成果。首先是体系研究由原来的封闭走向开放;其次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各个命题的组成均得到了较为深入的研究;第三,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发展脉络进行了系统的梳理;最后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方法论思路日益多样化,出现了“体系重建派”、“对话比较派”、“语境回归派”等不同的研究范式。但是有一个令多数马克思主义学者长期困惑的问题,就是对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存在方式的忧虑。[4]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出现了较为明显的特征,它狡黠地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实剥离开来,使中国式的马克思主义哲学面临着三大不容忽视的“危险”:一是要告别马克思主义哲学;二是要教条化马克思主义哲学;三是要经验化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三者殊途同归,结果都将葬送马克思主义哲学。

在研究中我们不难发现,传统的“教科书式”政治教育的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的实践发展,应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具体实际相结合。这论断在毛泽东《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中的那段著名论句中早期就得到了确立,并形成了符合中国国情的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想无疑是具有理论先导性的,他用马克思理论的本质,反映了马克思主义信仰得以存在方式。[5]但是七十年后的今天,马克思主义哲学被认为“是对中国革命和建设实践经验的哲学概括和总结”。实际上,持此观点的学者已经片面地割裂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本身哲学的体系关联,他是一种普遍的马克思主义信仰危机的先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

现实中的当代中国,对哲学体系的研究缺乏语境的认知,[6]由此导致了对现实问题研究与文本研究的孤立和片面。当文本与现实发生冲突时,中国式的研究无疑变成了无视现实而固守文本的本本主义,变成了以现实变化为借口而抛弃文本根本宗旨和原则的虚无主义。前述中提到的“语境回归派”,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该学术流派认为,近年来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领域所呈现出的新的动向和特点,以不同的学术群体为依托,初步形成了几种互有差异的研究取向,并在若干问题上有了新的共识。

“回归派语境”的学者认为,要真正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必须首先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所实现的哲学变革意义搞清楚,而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必须“回到”并深入到经典马克思主义哲学发生与发展的特殊思想背景之中。[7]持这种研究取向的一些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真正历史语境决非能够在西方主流哲学史中直接寻找到,它主要不是对近代西方哲学理论的直接继承、批判和系统化,而是马克思立足于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与现实实践基础之上,对作为资本主义社会意识形态与文化遗产的总体的批判。“语境回归派”认为,从回归经典语境入手来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有助于强化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学术规范,从政治史、经济史、社会史的研究中提炼出来的崭新的科学的实证方法,并运用这种方法去分析特定的社会形态。这种历史辩证法就是马克思主义科学的、革命的方法论的具体体现,这也是当代中国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走出理论研究困境的基点。

三、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与语境问题的探讨

反思20世纪80年代以来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研究,我们不难发现,教科书体系研究的基本思路,在于排斥、反思、批判和突破传统教科书、“大学式”政治教化的模式,重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叙述体系,以一种新的核心范畴体系取代传统教科书体系。事实上,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的呼声,正是在这种学术分歧中找到它的理性回归。“语境回归派”的学者认为,新语境下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有待体系的重建和理论创新的昭示,这种创新不是派别的分流,确切地说,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哲学史上所实现的革命变革的实质的认同和皈依,亦即理论创新的契入点。从回归经典语境入手来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无疑有助于强化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学术规范,但该观点也存在一定的现实问题:对历史与当代的经典哲学文本的深度挖掘和对现实问题的研究的相对弱化、对历史的深刻批判的立场与对当代的比较间接的对话,中间存在着很大的反差。[8]因此,有的学者批评这种研究取向忽视了更重要的任务,即发展马克思,不断更新其时代内容。

“语境回归派”所面临的另一个难题是,在多种语境中如何处理对马克思学说理解的多样性与统一性的关系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多样性表现是由其所面临的问题、所处的语境的多样性造成的,而不是指其“主义”或“派别”可以随意构建的。受“语境回归派”的影响,当代中国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几种主要路径,它们之间往往有着深层的共同语言和思想基础,并非截然对立。这可能在今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通过交融互动和比较竞争,促进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发展。[9]当然,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研究与语境问题的对话中,经典文本研究是绝对必要的。经典文本要求回归“语境”,不仅能为现实问题的研究和解决提供背景支持,而且还提供可行的途径和方法。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本质上看,是一种生活哲学、实践哲学。研究和解决现实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使命,马克思主义向来反对孤立地进行现实问题与文本问题的研究。当文本与现实发生冲突时,要反对无视现实而固守文本的本本主义,同时也要警惕以现实变化为借口而抛弃文本根本宗旨和原则的虚无主义。正基于此,“语境回归派”才鲜明地提出“毫不犹豫地以现实为根据和出发点,在文本所提供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的指导下,概括总结现实实践的新经验,提出新见解,实现文本的突破和理论的创新”,这就是语境回归派找到新的研究途径后所作出的经验性决择。[10]

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的研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语境回归派”的影响。现实研究中多数学者提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其映射出了语境视野下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思路,体现了分析实证方法在当代中国语境下的具体运用。[11]它引导我们“回到当年马克思”的历史语境,认为应通过在与当年马克思“交往实践观”的关系尺度上追问马克思哲学的本真意义,以当代人类实践为尺度、以当代视野重读马克思文本,弘扬和昭示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意义。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语境的研究视野的拓展,已经不仅仅停留在理论的层面,它不但需要弄清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当代中国语境中的科学内涵,而且更需要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当代中国的历史必然性及其重要意义,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当代中国的具体表现形式,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唯有如此,才能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提供可能性和现实的基础。

语境视野下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面对中国国情发生的巨大变迁,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所面对的情景话语也有很大的不同。[12]当代语境中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最重要的是要关注当代中国的现实问题,即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研究中国当前面临的实际问题,关注中国人当前的现实生活状况、深入研究中国改革开放和经济体制转轨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如经济体制转轨时期所面临的社会成员的价值观念转变和文化变迁问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走向、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改革与发展的主旋律以及执政党如何积极回应在新的挑战和考验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发展等问题。

语境作为一种动态的经验性理论构建,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创新有着密切的联系,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同当代中国的语境结合起来,必将有助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突破学术传统的樊篱,从而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创新的现实性与可能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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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欧阳英,徐素华.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困惑及创新[J].社会科学报,2003-6-5.

第6篇: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范文

【关 键 词】教学论/理论使命/基本问题/主要观念/实践理论

【作者简介】张建鲲(1979-),男,天津人,天津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博士生,天津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教学基本理论、高等职业教育研究;

董昊悦 天津师范大学城市与环境科学学院,天津 300387

[中图分类号]G 40-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779(2009)03-0077-04

近年来,在国家大力推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新课程受到高度关注的背景下,教师们教学能力的培养,正日益为国内师范院校所忽视。但是,新课程的实施最终要落实到课堂教学方式的转变中,作为师范院校教师教育的传统课程,“教学论”始终承担着培养教师教学能力的使命。并且,随着新课程对受教育者主体性的关注与强调,教学不再是某些技能在“熟能生巧”中的叠加。人们在传授教学实践技能与基础理论的同时,致力于通过教学论的教学,培养具有教学反思能力的研究型教师。

正如布鲁贝克指出,“人们探讨深奥的知识不仅出于闲逸的好奇,而且还因为它对国家有着深远的影响”。[1]由于研究型教师培养的现实需要,“教学论不过是供教师从自身和学生的实际出发主动选取和借鉴的教学观念”[2](PP.68-72)的传统观念正在改变,以往只被少数研究者关注的“教学哲学”,正成为教学论学科的重要方面。当然,由于以为新课程培养研究型教师为直接目的,当前教学哲学研究也必然面临着某些误解与困惑。因此,笔者尝试对教学哲学的学科范畴、直接任务和根本使命等加以阐明。

一、教学哲学的学科属性与基本问题

尽管教师不必直接回答“教学是什么”、“什么是好的教学”、“教学为了什么”等问题,但教师对课堂教学活动却自在地就根植于他们对这些问题的认识。同时,在教学理论研究中,尽管研究者可能不直接涉及这些基础性问题,但各种教学理论学说的建构却难以完全回避它们。于是,随着哲学研究的日益领域化和教学论研究者将教学看作专门的实践(或生活)领域,对这些问题的剖析与追问不仅直接构成了教学本体论、认识论以及伦理学等教学哲学研究的基本范畴,更从哲学学理上决定了教学哲学的学科属性与基本问题。

(一)教学哲学从属于当代领域哲学研究

在当代,哲学家日益认识到“哲学所获得的知识也只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哲学研究只是在特定种族、语言、文化和政治背景下的普遍活动。[3](P15)这一认识,不仅为哲学研究从“宏大叙事”走向以多元维度审视人类世界提供了契机,更为哲学家们具体地对经济哲学、政治哲学、法律哲学、道德哲学、教育哲学等“领域哲学”加以关注提供了可能。也就是说,人类世界并非是抽象的整体,而是一个多领域合一的现实实践生活,当代哲学观念的转变为哲学更为具体地关注现实社会生活中的特定领域,对世界进行“领域哲学”研究提供了可能。

当然,教学哲学的出现还与人们开始将教学看作独特的生活领域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们认为,当代教学理论对受教育者的兴趣、个性乃至主体性的关注,对教师的反思、研究与专业化发展的强调,对教学的生成性、交往性、开放性等观点的认同,均在一定层面上强化着教学在社会生活中的领域性地位。并且,教学是一个因师生间交往而生成的人为性过程,它从内部存在形态上便是一个独特的生活领域。而从教学与外部环境的关系看,它更是承载着受教育者未来社会活动的现实生活。可见,当代哲学研究日益走向领域化的趋势,以及教学自身作为社会生活独特领域的事实,为教学哲学的出现奠定了基础。

(二)教学哲学以教学关系和人文关系为基本问题

虽然“思维与存在何者为第一性,自由与必然有无同一性”已不再作为当代哲学的热点问题,但这一“哲学的基本问题”却是哲学存在与发展的根基。相应地,我们虽然强调教学哲学从属于领域哲学,但这并不取消这个哲学研究对那些具有根本性与矛盾性的“教学哲学的基本问题”的追问。

既然教学哲学关注着“教学生活”中的人,它必须对自身的基本问题加以厘定,以确保教学哲学的独特性与合法性。以“教学中的预设与生成”问题为例,有论者提出“预设与生成是教学的基本问题”。[4](PP.38-40)但问题在于,在人类社会活动日益走向制度化和规范化的背景下,倘若教学理论研究始终局限于“预设与生成”、“目的与手段”、“竞争与合作”等一般性的“基本问题”,不去关注那些对于教学的存在与发展具有根本性的问题,那么它将丧失自身的理论品性。由此可见,我们有必要从教学哲学的层面,对那些决定着教学存在与发展的根本性问题加以明确。

对于教学哲学而言,其“基本问题”理应深刻而全面地反应教学的本质。因此,只有那些对于教学的存在与发展具有决定意义的教学的“基本要素”,才从属性上具备作为“教学哲学的基本问题”的必然性。于是,从教学的主体性要素看,“教的活动与学的活动(亦即教学主体要素的现实生成)”在现实教学中决定性意义,以及从教学主客体要素间关系看,“人的发展与文化繁衍的关系(亦即教学主体要素的未来走向)”对教学今后走向的根本地位,决定了二者理应作为“教学哲学的基本问题”。并且,尽管这些基本问题既无法直接导致教师教学观念的转变和课堂教学实践的优化、又难以为教学论的发展提供直接的“生长点”,但对于整体的教学论学科而言,对这些问题的持续关注却是实现教学论对研究型教师培养所担负的使命的根本前提。

二、教学哲学的主要任务与理论品性

应当承认,不论教学理论研究还是教学哲学研究,都是为教师提供教学观念为主要任务。但是,由于较之教学论研究对教学事理的关注,[5](PP.53-56)教学哲学的主要目的在于研究型教师的培养,其主要理论研究任务便呈现出了某些与教学论研究不同的特点。

(一)教学论研究与折衷主义的教学观念

由于以优化教学实践为直接目的,教学论在转变和影响教师教学观念之先,教学论研究在向教师传播教学观念时,往往出现教学观念的“实践折衷主义”与“理论折衷主义”等倾向。

所谓“实践折衷主义的教学观念”,指在教学理论难以引起教师教学观念的转变时,研究者将理论诉求性的教学观念与教师们存在缺陷的教学认识进行调和,使其易于为教师所接纳。以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所提倡的“自主、合作、探究”的教学方式为例,面对这些教学方式难以转化为教师教学观念的现实,某些研究者尝试通过“教学方式本无所谓好坏”[6](PP.3-5)等“实践折衷主义的教学观念”,调和性地推动教师教学观念的转化。显然,由于这些“折衷主义的教学观念”在自身理论诉求和实践取向上趋向模糊,其所带来的“教师教学观念的转变”,实质上只是“教师在各种教学观念之间的无所适从”。[7](PP.48-51)

所谓“理论折衷主义的教学观念”,是指研究者为了使其理论易为教师所接纳,而过度强化其学说的实践全面性和课堂操作性、弱化其理论诉求的取向性。以合作学习为例,相较于国外合作学习倡导者旗帜鲜明地将合作学习提升到“人生哲学”的高度,[8](P131)国内教学论更专注于通过“组内成员合作,组间成员竞争”[9](PP.68-72)等调和性的教学模式,使“合作学习”为教学实践所接纳。然而,在强化了理论的操作性的同时,这种“理论折衷主义的合作学习”却为将“合作学习”等同于为“摆桌椅、分小组”[10](PP.70-74)的认识误区埋下了伏笔。因此,这种尽管看似“全面和可操作”的教学观念并不能真正带动教学实践的优化。

(二)教学哲学的教学观念

在一定程度上讲,正是由于折衷主义的教学观念缺乏对教学本质和发展取向的长期关注,才使得我们有必要通过教学哲学的研究与教学,加强教师反思与研究能力的培养。也正因此,教学哲学的研究任务便在于为教师提供某些反映教学活动的本质、体现了教学的发展方向的“旗帜鲜明”的教学观念。

有论者指出,缺乏对教学观念的元研究,是造成“目前国内的教学观念研究成果与教学观念的重要性不相匹配的重要原因”。[11](PP.52-55)事实上,教学哲学所提供的“教学观念”与各种“折衷主义的教学观念”之间的差异,往往仅在于研究者在理论研究过程中对教学“推动学生发展”的价值承诺的坚持,以及研究者在研究成果的实践转化中对教师积极优化自身教学行为的专业素养的信心。面对新课程实施的任务,教学论的研究与教学绝不能止步于那些看似“辩证统一”,却使教师们无所适从的“折衷主义的教学观念”。

华勒斯坦强调,“在人们对对象研究之前,必须表明自己的认识兴趣是什么,隐瞒这种认识兴趣,声称自己的研究是‘纯客观’的,那不过是无稽之谈。”[12](P65)要真正培养研究型的教师,教学论研究者首先需要以一个学术共同体的姿态对多样化的教学实践进行体察、沟通与引领。这就要求教学论研究者对教学的存在状态与发展趋势进行准确和长远的把握,以避免各种“折衷主义”的教学观念因彼此分歧和缺乏取向性而造成教学实践的无所适从。因此,教学哲学必须以培养研究型教师为己任,在事关教学存在状态和发展趋势的问题上旗帜鲜明地申明“教学论的主要观念”,为研究型教师的教学反思与研究指明道路。

三、教学哲学的根本使命与实践态度

尽管教学哲学研究不直接以具体的课堂教学实践为研究对象,但研究型教师培养的根本价值却在于教学实践的优化。这就决定了教学哲学研究还必须从为教师提供“教学观念”,进一步深入到为教师提供教学反思与研究能力。

(一)走向教学生活论:教学哲学的根本使命

有论者指出,“将教学看作师生的一种生活方式”有利于教学论研究范式的转向、研究者研究角色的转变以及教师观念的改造与形塑。[13](PP.87-92)但正如有教师告诉笔者,“面对那些学校规章制度和教学评价指标,‘教学即生活’真的不如教学内容生活化来得实在”。仅从“教学观念”层面强调“教学生活的客观实在性”,[14](P45)并不足以确保“教学即生活”真正成为教师的教学观念。要将“教学即生活”的“教学论主要观念”转化为教师的教学观念和教学方式,必须对“教学即生活”涉及到的学校教学的相关活动加以研究。

随着教师教学理论水平的不断提高,教学研究者与教师在教学观念上的差距正在缩小。这既是教学论研究的重要成果,更是培养研究型教师的重要保障。问题在于,研究型教师的培养,不只是想起传播某些教学观念,人们必须使教师具备对课堂教学进行反思与研究的能力。相应地,教学哲学必须走向“教学生活论”,通过将教师的成长,看作其在日常的教学生活不断对自身教学加以反思、对学生的成长加以关注的过程,以培养具有自主研究能力的真正的研究型教师。

(二)走向教学实践论:教学哲学的实践态度

在新课程倡导的学习方式遇到现实困难的情况下,有论者对影响学习方式转变的社会因素、学生个体因素和情境因素等进行分析,并提出“要切实改变学习方式,深刻理解影响学习方式的因素是基础”。[15](PP.8-10)尽管这样的教学论研究不能如“教学观念”那样明确地为教师教学观念的转变指明方向。但由于教师教学观念的转变必然面对现实教学实践的复杂性,我们必须对真实的教学实践加以关注,通过“教学实践论”的建构,帮助教师审视和反思教学观念,进而培养教师在教学实践中的理性反思能力。

此外,对教学实践的影响因素进行研究,亦是教学论研究者从哲学的高度优化教学理论的现实需要。尽管研究者在提出各种教学理论学说之时,会对教学实践的影响因素有所关注,但却难以全面地预计这些因素及其变化情况。并且,教学理论与实践的互动,不仅表现为教学理论对教学实践的引领,它还表现为教学理论根据教学实践的现实状况对自身进行反思与提升。因而,对教学实践的影响因素进行“教学实践论”研究,还是完善教学理论、从理论层面推动教学理论与教学实践互动的客观需要。

有论者指出“教师教育学科制度建设是教师教育大学化的必然选择”。[16]我们认为,在制度层面努力适应教师教育的大学化趋势的同时,我们必须对教师教育的相关课程进行变革。并且,虽然教学论研究者对教学论理论体系和研究方法的积极探索,是近年来国内教学论研究日渐复苏的直接原因。但教学论真正在教师教育中确立自身地位的根本前提,却必须是对教学论的学科体系的优化与革新。也就是说,在维新课程的背景下,强化与规范教学哲学的研究,不仅是优化教学论学科的重要途径,更承载着培养研究型教师的根本使命。

【参考文献】

[1]布鲁贝克.高等教育哲学[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

[2]张广君,张建鲲.教学论:走进生活与超越现实[J].教育研究,2006,(1).

[3]罗蒂.后哲学文化[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

[4]朱志平.预设与生成的关系是教学的基本问题[J].当代教育科学,2007,(10).

[5]南继稳.教学论是关于教学的事理之学[J].教育理论与实践,2007,(4).

[6]卢立涛.浅析新课程背景下教学方式的变革[J].教学与管理,2007,(4).

[7]徐继存.论教学观念的改造[J].西北师大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2,(3).

[8]T. Panitz. Cooperative Learning and College Teaching[M]. Oklahoma: New Forums Press,1997.

[9]王坦.论合作学习的基本理念[J].教育研究,2002,(2).

[10]高向斌.我国合作学习理论研究的问题与方法[J].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4).

[11]王传金,谢利民.教学观念研究:何去何从[J].教育理论与实践,2006,(7).

[12]华勒斯坦.开放社会科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

[13]罗儒国.论教学的生活意蕴[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2).

[14]张建鲲.论教学生活——“教学生活论”初探[D].天津:天津师范大学,2006,(4).

第7篇: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范文

[关键词]中国政治哲学;宏观理论建构;微观政治主体;述评

政治哲学作为一门“对政治事物的一般性的反思而深入地理解人的生存和世界本性的学问”,自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以来,受到我国学者的关注和研究。近十年来,无论是从从事政治哲学研究的学者人数,还是从政治哲学研究所取得的成果来看,政治哲学的研究都取得了比较大的发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政治哲学在当代中国已然成为一门显学。本文以发表的学术论文为线索,对近十年来中国政治哲学的研究作一综述和简要评论。

一、从宏观理论建构到以问题为中心的转向

政治哲学研究在中国的兴起,激发了诸多学者对当代中国政治哲学进行理论建构的兴趣。

从政治哲学的学理结构角度探讨中国政治哲学的体系。有学者指出,政治哲学的学理结构是从哲学的人学理念推演出伦理学的道德原则,进而再引申出政治价值学说来展开逻辑的。这也就意味着,规定着政治活动的性质、任务和目标的政治哲学之思想来源,是某个特定时代的人学理念和道德原则的政治学演绎和逻辑结论;而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政治哲学体系应该坚持的逻辑起点和基础是马克思主义的人学本体论,辨证地继承我国的优秀文化传统,建立起一种既鼓励物质文明,又提倡精神文明的哲学、道德伦理学和政治哲学体系。

从政治哲学的基本问题讨论中国政治哲学的建构。有学者认为,价值性和事实性的关系,构成了政治哲学的基本问题,任何一门政治哲学的建构,都需在理论内达成价值性与事实性的某种统一;而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建构之路应该从理想性转到现实性,即从经典马克思主义致力于理想社会的理想性政治哲学到依据现实生活的现卖性政治哲学的转变。

从理论综合的角度讨论中国的政治哲学建构。有学者指出,政治哲学是对政治权力的来源及其行使的正当性,以及理想社会模式等问题从根本处进行思考的一门学问;对于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研究者来说,一件充满着挑战的理论工作应该是在综合中国传统政治哲学、近现代政治哲学和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三大思想的基础上,形成社会主义现代中国的政治哲学的思想体系与新的传统。

对中国政治哲学进行理论建构是近十年中国政治哲学研究的一个趋势。这些研究成果涉及政治哲学的基本概念、政治价值论、方法论等,对中国政治哲学的研究有着重要意义。但是,这种宏观建构的政治哲学理论体系有着不可忽视的缺陷:一个是玄之又玄,其表现就是在概念中转圈子,从一个概念转到另一个概念;一个是空发议论,其表现是依据某个政治价值,比如公正、自由来批判宏观现象与大制度,而不肯去切实地分析身边的小问题与小制度。

对此,有学者着重强调,政治哲学研究在中国刚刚起步,中国的政治哲学研究不是要亦步亦趋地与当代西方学术“接轨”,而是要自觉地形成中国的批判意识与独立视野。中国学者研究政治哲学的基本任务有二:一是批判地考察西方政治哲学的源流,二是深入梳理中国政治哲学的传统。对中国学界而言,今日最重要的是在全球化的时代能够始终坚持自己的学术自主性。无论对施特劳斯学派,还是对自由主义、社群主义、共和主义或后现代主义等,我们都主张从中国的视野出发进行深入分析和批判性讨论。中国政治哲学的开展,毫无疑问将有赖于重新深入地研究中国的古典文明传统,特别是儒家这一中国古典政治哲学传统。但是,深入地研究儒家和中国古典文明不是要采取理想化的方式,而是要采取问题化的方式,重要的是要展开儒家和中国古典传统内部的问题、矛盾、张力和冲突,以及儒家和中国古典传统在面对现代社会和外部世界时所面临的困难,对此我们并不需要回避、掩盖或否认,恰恰需要充分展开并加以分析。中国政治哲学的开展,同时也必然以日益复杂的中国现代社会发展为动力。当代中国已经是一个高度复杂的现代社会,同时又处于前所未有的全球化格局之中,我们对中国古典文明的重新认识和重新开展,无疑必须从现代中国和当代世界的复杂性出发才有生命力。

因此,以问题研究为中心,特别是以当代中国的现实问题为中心成为了近年来中国政治哲学研究的一个基本转向。

二、以现实问题为导向的政治哲学研究

以问题为导向的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研究,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当前中国社会的现实问题。对此,有学者认为,当前国内政治哲学界存在的问题是缺乏对当代中国社会类型的准确定位。这不仅在理论上严重影响了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的发展,而且在实践上对政府决策和社会治理也产生了不利影响。发现和确定当下我国社会处于何种类型应是我国当代政治哲学的出发点。该学者认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社会总体上是属于在根本利益上无对抗、无冲突,但在具体利益追求上体现多元的个性化差异状况,这种差异化主要表现为:(1)差异化的生产关系,即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外资、民营等多种所有制经济成分并存的生产关系;(2)差异化的政党关系,即一党执政,多党合作;(3)差异化的社会阶层关系一“两个阶级化为十大阶层”,即由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化为国家与社会管理阶层、经理人员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办事人员阶层、个体工商户阶层、商业服务人员阶层、产业工人阶层、农业劳动者阶层、城市失业半失业人员阶层。因此,差异性社会无疑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所面临的最大现实,其社会类型是“差异性社会”。因此,差异性社会与和谐政治是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的基本向度。

有学者指出,当代中国的问题很多,但从政治哲学的视野看,现实的和最重要的原因是权力至上的金字塔式的社会层级结构带来的官本位、权力本位的政府运作体制和政治体制。社会层级结构的讨论和建构虽然不能说是解决当下“中国问题”(当然主要指国内问题)的惟一有效途径,但根据马克思社会层级结构理论,立足社会结构变迁,从学理层面和社会层级结构的讨论无疑可作为破解“中国问题”、建构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的一个重要而独特的分析进路。作为凝结和展现当代人社会政治地位‘c全息图”的社会层级结构既是当代中国问题的总根源,也是消解诸多中国问题的着力点,因而社会层级结构分析对诸多社会乃至政治问题就具有相当的解释力,应该成为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的基本论域。

还有学者认为,政治哲学研究在中国的兴起,主要动力并非来自西方学术界的刺激,而是来自中国发展的内在要求。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中国发展进入经济起飞阶段之后,政治起飞的任务得以彰显,而政治起飞应该是中国思考的问题意识。因此,中 国政治哲学研究必须直面中国社会发展的核心难题一政治发展与政治起飞。该学者指出,面对中国发展的政治起飞问题,我们的政治哲学研究应当回答:中国社会的政治起飞如何可能?人类在古代城邦公民政治或君子—大人政治和现代权利政治之外,能否发展出第二种可能的政治(哲学)模式?若能,那么东方政治(哲学)传统能否发展出人类第二个政治(哲学)类型?从当代世界发展看,政治领域的最大特征是西方的霸权与东方的崛起。于中国哲学研究而言,我们的根本问题是,如何在批判地扬弃中国传统王道政治哲学与西方现代权利政治哲学的基础上,创建新的政治哲学范式?围绕这一问题,我们的政治哲学研究还必须创造性地回答的重大问题有:良好的社会如何可能?在西方主导的世界上我们如何进行政治思考?中国的政治起飞如何实现?

三、从宏观政治制度研究到微观政治主体研究

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政治、经济、文化与社会的各种现实问题逐渐暴露出来,中国现代社会日益走向复杂性,这也推进了中国的政治哲学研究以问题研究为导向。正如我们所知,政治哲学所要面向的问题很多,有宏观问题和微观问题之分。近十年来中国政治哲学发展经历了从以宏观政治制度问题为导向到以微观政治主体问题为导向的转变。

有学者认为,政治哲学参与现代中国社会改革,其原初的目的就是解释阻碍中国社会发展与正义的“中国结”。但是,其理论维度从一开始就超越具体的问题之外,而直接深入到“结”之编组的原因与根据。也就是说,直接探讨一般国家政治制度的正当性问题,比如讨论土地的所有权、政府的基本原则,或者立法的正当性基础等此类的问题,不是提出解决具体问题的实用对策。极其重要的一点,中国在与现代世界,尤其与西方世界对话而制定共同的政治规则时,社会一历史的差异,使中国的政治哲学学者更趋向于选择社会一历史的宏观视野来讨论政治哲学的问题。因此,从政治哲学角度研究宏观的制度问题也就引起了我国学者的关注。

有学者从社会现代转型的角度,以(个人)自由与(社会)秩序的矛盾为中心线索,把制度放进马克思主义价值学的视野中,集中考察了制度在促进人的自由,形成自由秩序的过程中所具有的价值及其实现机制。该论者认为,随着中国社会的深刻变革和全面转型,政治建设与政治发展问题凸显出来。如果说经济和军事实力属于“硬实力”,而政治价值观属于“软实力”,那么,政治制度建设则是存在于“硬实力”和“软实力”之间。通过政治制度建设,不仅可以将“硬实力”和“软实力”整合起来,而且是“硬实力”和“软实力”提升的根本途径,将推动“硬实力”和“软实力”的提升机制化。因此,该论者认为,制度建设和制度创新是政治文明建设的核心。

与此不同的是,有学者指出,尽管以政治制度为中心的宏观政治研究范式在政治哲学研究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面对高度复杂的现代社会,宏观政治模式也有重大的缺陷:正是在宏观政治哲学那里,政治哲学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另外一种理论哲学,心甘情愿地受“自然科学化”的理论哲学或意识哲学范式的支配。它习惯于抽象掉内在于社会生活各个层面和日常生活世界之中的多态化的、多样性的、边缘性的和微观的权力结构和控制机制,把中心化的、宏观的权力运作和国家制度安排等宏观政治活动,以及周期性的经济活动机制,即一种理性化的政治权力或经济权力放大为人类社会历史运动的普遍的、绝对的规律和力量。对此,该论者进一步认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由于理性的危机而重新审视日常生活的意义和价值的时代,生活在社会结构、社会分层、社会机制日益多元差异,非中心化的微观政治权力和文化权力结构日益发展的时代,自觉地开辟微观政治哲学的领地,显然是对马克思实践哲学的新发展。因而,在当代中国语境中,推进微观政治哲学研究更具有启发意义。

有学者认为,在现代法制社会条件下’提升每一个个体的“政治主体意识”的自觉程度,以形成广泛介入的政治参与和政治监督,是实现权力制衡、促成民主政治的必要条件,而这需要有政治哲学层面的深层论证。该论者指出,政治主体分为“社会政治主体”与“政治权力主体”两个层面。中国传统政治哲学思维的根本缺失是“社会政治主体”认识的缺席与“政治权力主体”认识的强化,致使社会一般成员的政治认知、政治人格及政治参与意识先天不足,更缺乏政治权利意识。因此,当代中国政治哲学要关注微观的社会政治主体研究。

我国着名学者韩庆祥教授指出,马克思哲学本质上是一种实践生成论哲学,其主体是人,目的也是人,人是在实践中生成自己与实现自己的。而要真正使人成其为人,能力问题很重要。能力原则能培养人的先进性:第一个先进性是能力本位内在要求公正,有能力的人就希望公正,希望有平等的机会,这种公正,相对于等级而言是先进的;能力本位还会产生第二个先进性,就是它欢迎民主;能力本位还会产生第三个先进性,那就是使人具有相对独立的人格。过去我们的政治行为围绕权力做得太多,今天我们应该围绕能力来组织政治行为、政治活动;把能力原则引入我们的政治活动,用能力而不是权力来增强我们政治的权威及其影响力。以此,当代中国的政治哲学研究应由权力本位的政治哲学走向能力本位的政治哲学,最终的使命就是使政治人在政治行为中真正成其为人,使从事政治活动的人真正成其为人。

四、结束语

第8篇: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范文

一、马克思主义的文本研究是哲学创新的基础

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马克思主义最根本的理论特征。马克思主义的具体结论和问题域是可以被超越的,但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科学的方法论在总体上是无法超越的,马克思的思考方式不会过时。我们不但要研究马克思究竟“说了些什么”,更要研究马克思是“怎么说出来的”,研究马克思面对历史和现实的反思方法,而不是拘泥于他的种种结论。因为时代已经变迁,我们面临着全新的社会环境,不可能拘泥于马克思所涉及的那些具体问题和具体语境。马克思主义的基本问题仍然存在于现代社会的结构之中,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依然蓬勃地活在现代社会里,马克思主义是现代社会客观存在的一支强劲的影响力和支配力,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深藏于文本之中,因此,文本研究是哲学创新的基础,我们要加强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的研究。经典文本尽管不可能给我们直接提供针对现代社会发展现实情境的理论,但它提供了蕴涵着马克思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的宝藏。脱离文本,就不可能真正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就不能把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与方法。要全面而透彻地解读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着作,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与其他人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区别开来,挖掘那些蕴涵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经典着作中极具价值却未具体展开的论述,澄清以往甚至现在被误读的思想。展开马克思文本研究需要做到:

(一)坚持历史性原则。杜绝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

结合作者所处的具体历史条件来理解文本对于把握文本的本真精神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因此,马克思主义文本研究要求我们一定要努力贯彻历史性原则。对于我们而言,要想真正按照历史性原则研究马克思文本,就要通晓马克思文本所形成的欧洲资本主义的历史。阿尔都塞提出,要真正历史地进入到马克思自身的问题与思想深处,回到马克思当年思考与提出革命性理论的具体语境中去,研究马克思如何从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唯心主义襁褓中挣脱出来、走向现实的科学的视野,必须承认真实历史对意识形态本身的影响,而不能内在目的论式地研究马克思。在研究中,要防止主观地把自己的思想粘贴到马克思身上。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进程中,存在过和存在着较为严重的“粘贴现象”,使马克思本人的思想受到极大的误解和扭曲。只有坚持历史性原则,尽力杜绝教条主义地理解马克思文本,我们才能避免走进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死路,才可能真正历史地理解马克思的本真思想。

(二)采用“问题对话一视域融合”的解读模式

伽达默尔指出:“我们可以这样来规定处境概念,即它表现了一种限制视觉可能性的立足点。因此视域(Horizont)概念本质上就属于处境概念……谁具有视域,谁就知道按照近和远、大和小去正确评价这个视域内的一切东西的意义。因此,诠释学处境的作用就意味着对于那些我们面对流传物而向自己提出的问题赢得一种正确的问题视域。”赢得“问题视域”是在更普遍性意义上理解文本的必要条件。在马克思文本研究中,解释者必须重视“问题视域”的存在,努力赢得问题视域,融汇自己的问题视域和所要理解的文本的问题视域,实现与马克思文本的对话,诠释出文本的鲜活意义,开拓马克思主义理论有效应用于社会实践的领域。显然,“问题对话——视域融合”解读模式比起极具针对性、指向性的带着某一或某些具体问题的文本解读拥有较为宽广的视界、较为宏大的问题容量和因此产生的较高的回答社会实践提问的效率,这对于我们成功应对当前崭新的社会主义实践提出的问题与挑战具有重要意义。

二、在崭新的社会主义实践的基础上将文本研究和现实问题研究结合起来

有人认为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文本和马克思主义在当代已失去了理论价值,这种观点实际上是割裂了马克思主义与当代实践有机统一的关系。背弃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放弃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使社会主义事业终归瓦解。我们进行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所选择的路线、方针、政策,都是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思想和精神支柱的,我们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结合我国国情,建构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的新形态,我们的事业才获得成功。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科学世界观和生成性思维,其基本精神是回归现实生活,哲学的创新更要以回归现实生活为依据。不断地制造“新”名词、“新”概念不是哲学的创新,只有在文本研究的基础上研究中国现实、深刻反思中国问题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的根本出路。我们应当从正在研究的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与实践问题出发,对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进行新的挖掘、新的研究、新的阐释和新的运用。离开了现实问题的关注,对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进行孤立的抽象的研究、解释,并把自己的诠释说成“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正宗的马克思主义”,这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所倡导的作风。

文本研究的对象是文本的理论,但研究的指向却是现实的实践。马克思主义文本研究的问题非常广泛,哪些问题需要密切关注、迫切说明是由时代的主题、社会实践和人民群众的需要决定的。我们主张在研究当代现实特别是当代中国实践的新问题中,通过对崭新实践的科学概括和现当代科学成就的提炼,实现哲学的创新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只有准确地理解和把握时代特征和时代精神,对时代的重大问题提出自己的主张,凝炼出富于建设性、创造性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才能在文本研究和现实研究的互动中成功地发展自身。

同一文本、同一理论,由于研究视野和视角的变换,解读者理解的深度和广度可能大不一样。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深刻内涵往往会通过研究视野和视角的变换与调整而得到进一步的揭示。而研究视野和视角的调整和切换,主要依据是对现实的理论与实践问题的关注与思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不仅要关注我们正在进行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而且应该胸怀世界,充分考虑到当代世界的变化、当代科学技术的新发展以及国外哲学和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成果和提出的新问题,促进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其他哲学和文化的沟通与交流,吸纳人类新的优秀文化成果,进一步推进我们的马克思主义研究。

三、寻求文本研究与现实研究的互动与平衡学界有两种代表性的关于加强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主张:其一,主张加强对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的研究,回到马克思,重新理解马克思;其二,主张面向当代社会实践,加强对现实问题的研究。凸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性。这两种主张都是形而上学地理解文本研究和现实问题研究,把文本研究和现实问题研究分别看成纯文本的学理探讨和无根的现实关切,背离了两方面研究相互影响、相互依赖的辩证关系。简单地“回到马克思”,导致马克思主义研究被限定在文本之中,容易诱发新的本本主义,丧失马克思主义哲学应有的现实精神。只有准确而深刻地把握住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并立足于我国的现实社会生活的变化实际,才能对现存的众多问题进行深刻的剖析,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作出符合时代要求、体现中国社会变化的理论成果来,从而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因此,保持文本研究和现实问题研究之间合理的互动,寻求二者之间平衡点,把“回到马克思”与“回到现实中来”结合起来,是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创新的正确途径。

四、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需要注意的原则

(一)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开放性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开放性是针对哲学与各门具体科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各形态之间、马克思主义哲学与西方哲学的关系说的。坚持哲学的开放性就必须走出哲学,又返回哲学,进而发展哲学。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不仅应当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践为基础,而且应当在与自由主义理论的对立与互动中发展。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与自由主义实现对立与互动,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任何意识形态,除了它具有的维护特定的阶级与利益集团的辩护功能(价值—信仰层面)以外,它还具有知识的功能(认知一解释层面)与实施(目标一策略层面)的功能,从而同时也是人类精神文明的成果。

(二)强化哲学的现实品质

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克服危机、走出困境的唯一途径就是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实的本真关系。哲学研究不能脱离现实,不应逃避政治。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不要成为那种徘徊于概念和范畴问的纯逻辑推演式的学问,也不能沦为那种对现实生活世界漠不关心的、踏上纯粹思想自我构造道路的文字游戏。必须突破那种对学术的纯形式主义理解,特别是要扫除将学术与政治、学术与现实对立的陋识,注重从当代世界和当代中国的现实、特别是从全球化和中国现代化的实践中获取真正的资源,才能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脱离无产阶级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伟大实践,“思想的闪电”偏离“人民园地”,马克思主义哲学就不可能永葆其生命的活力。真正的哲学不是游离于现实之外的遐想,它是在思维中被把握住的它的时代,哲学研究则是时代的使命和工作。哲学对于现实是一种要投入更要超越的关系,假如我们能够对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所出现的这样那样的新问题作出有力的回答,并对实践予以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我们的哲学就一定能走出窘境。

第9篇:哲学研究的基本问题范文

[关键词]中国问题 哲学研究范式 社会层级结构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000-7326(2007)08-0020-06

一、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的基本路径及其贡献与局限

传统哲学教科书的历史贡献是不可全盘抹杀的。但它具有四大缺陷:一是没有真正体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二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教条化,排斥其他哲学遗产;三是缺乏时代精神与现实关切;四是缺乏自我批判、自我超越向度。

改革开放以来,针对传统哲学教科书的缺陷,我国哲学界开始反叛与超越传统的哲学教科书体系,力求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其中取得的最大成就,就是形成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四种相应的基本路径:一是“文本解读”;二是“比较研究”;三是“实践解读”;四是“基础研究”。这四种路径都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的某种探索,并且都为这种创新做出了各自的贡献,因而彼此是不可替代的。文本解读力求回归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强调学术性;比较研究力求通过对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相关的其他哲学遗产的研究,来重新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以进一步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突出超越性;实践解读的重要意义在于努力回归马克思开辟的哲学道路,使哲学为时代立言,并以现实问题研究带动基础理论研究,注重现实性;基础研究努力通过对哲学基础理论或元哲学的重新理解,突破传统的误解,注重思想性。

但直到今天我们仍在追问:为什么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活力不足?为什么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没有为当代中国发展与大众提供“现世智慧”?为什么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受到某种冷落?反思我们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发现四大路径共有两大局限:一是各自有局限且整合显得不够。“文本解读”学术性有余但超越性、现实性、思想性不足;“比较研究”超越性、思想性有余但文本解读、现实关切不足;“实践解读”现实性、思想性有余但文本解读不足;“基础研究”思想性、超越性有余但文本解读、现实关切不足。二是在现实研究上,对当代“中国问题”缺乏准确而又有深度的哲学阐明;在对当代“中国实践”的哲学理性分析、批判、建设和引领方面往往“不在场”;没有为“迷失方向的大众”提供“现世的哲学智慧”;哲学研究成果总体上达不到时代与当代中国发展所要求的水平。一句话,面向当代“中国问题”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四种路径之间的整合是很艰难的。我们能否在对当代“中国问题”的研究上寻求出路?

二、哲学达不到时代与当代中国发展要求水平的原因分析

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和本性决定的必然命运?还是我们的哲学研究没有找到自己的合理位置,在研究方式方面出了问题,从而使我们的哲学研究范式在整体上落后于时代与实践要求的水平?

首先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和本性究竟是什么?

有人说哲学本质上就是远离现实的独立思考和自我直观,哲学应幽静孤寂,没有必要研究现实。这是一种马克思所批判的青年黑格尔派哲学,是某些学者个人所理解、所选择的一种哲学,而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这种哲学喊出不少震撼学界的词句,它用一种词句反对另一种词句;它把哲学与当前中国问题对立起来,没有提出当代哲学与当代中国现实之间的联系问题。马克思曾经批判青年黑格尔派远离现实生活而醉心于抽象的哲学批判之思辨倾向,指出:青年黑格尔派的“哲学家没有一个想到要提出关于德国哲学和德国现实之间的联系问题,关于他们所作的批判和他们自身的物质环境之间的联系问题。”[1] (P66) 针对这种倾向,马克思指出:德国哲学在太空飞翔,而他只求深入全面地领悟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日常事物。[2] (P651-652)

有人说哲学研究本来就是哲学家个人的学术兴趣,表达的是他个人的学术意见,这确实如此,但不能说这就是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本性和使命的学术研究,更不是反映时代与实践要求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哲学研究一旦离开了时代、实践、现实和历史,离开了现实人的生活世界,离开了大众的精神需求,就会失去价值。

我认为,马克思开辟的哲学道路,是用哲学的方式面向现实人的生活世界的实践哲学,对现实人的生活世界缺乏批判性的反思会丧失哲学本性,而远离现实人的生活世界就会丧失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性。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时代之外的遐想,而是时代精神的精华,是思想中的时代;它是现世的智慧,它要以哲学的方式理解现实人的生活世界;它必须为改造世界提供核心理念、思想,为一个时代提供所需要的思维方式;它还要进入同时代人的灵魂,为迷失方向的大众提供“心灵引导”。因而,这样的哲学,与时代、实践和现实,与现实的人,是一种理解、批判、建设和引领的关系。实际上,就是比较思辩的西方哲学家,他们所表达的思想大都是时代的:在黑格尔抽象思辩的哲学体系和笨拙枯燥的语句里也隐藏着革命;他的哲学思想就是思想中的时代、思想中的历史,他以哲学思想、哲学逻辑、哲学抽象思辩的方式表达的是时代和现实的逻辑,是人类最切实的生存状态。黑格尔曾经指出:没有一个哲学家可以超越他的时代,哲学只是把时代的精神把握在思想中。

其次,是否我们今天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没有真正找到自己合理的位置,在研究方式方面出了问题,从而使我们的哲学研究范式在整体上落后于时代与实践要求的水平?

这一问题主要涉及的是:我们今天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仅仅是个人的学术活动,还是应用思想表达时代的声音?仅仅是哲学工作者的一种职业饭碗,还是应为时代立言?仅仅是一种纯粹学院派哲学里的哲学,还是引领时代的“高卢雄鸡”?仅仅是注解论证给定的东西,还是应对当代中国实践与现实持一种理解、批判、超越和建设的研究态度?

我们这个时代特别需要哲学。这个时代感性化了,需要理性批判;这个时代物化了,需要超越精神与人文关怀;这个时代多元化了,许多人存在着心灵方向的迷失,需要思想引领;这个时代的问题层出不穷,需要哲学提供智慧!在这里,关键是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哲学。我们这个时代需要的是准确判断中国社会发展的历史方位与中国问题的哲学,需要为现实人的生活世界提供智慧的哲学,需要为现实人的心灵提供精神引导、为当代中国实践提供核心理念、思想与思维方式的哲学。

然而,我们有人仅仅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看作个人的一种学术活动与兴趣,只关心个人的兴趣而不关心我们这个时代与现实,认为研究现实的哲学不是学术。有些学者埋怨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学术性不强,研究水准不高,其成果经不起时间和学理的检验。这种担心也许是必要的。为避免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尴尬局面,一些学者力图走出意识形态和政治化的“困境”,回归到学术层面。应当承认,在“体系哲学”的束缚下,马克思主义哲学被严重简单化、教条化以至政治化,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功能也被单一化。然而,如果你的哲学研究根本不关心这个时代,那么,这个时代也就自然不关心你所研究的哲学,就会把你的哲学边缘化,那你就只好“自食其果”了。人们在研究现实问题上存在着三种顾虑。其一认为研究现实问题不是学术,不愿研究;其二怕研究现实问题触及政治,不敢研究;其三认为哲学解决不了现实问题,不必研究。我的学术观是:对基础理论的学术研究是相当必要的;马克思开辟的哲学道路,是以思想的方式关注人的现实生活世界;学术不仅仅是在书斋里做抽象思辨的学院化研究,也可以是对现实问题所做的独创性思考;学术研究必须是“我在思”,而不能仅仅满足于注解与论证给定的东西;学术研究既可以以既有的思想为对象,也可以以现实问题为对象;在学术研究所使用的概念逻辑中,实质上应蕴涵着现实的逻辑,离开现实与实践,学术思想就没有独立存在的形式;判定人们的研究是否为学术,不在于研究对象的不同,而在于其研究方法、研究对象及其研究成果是否具有研究价值、学术水准、理论价值和实践价值。

我们有人仅仅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看作是一种职业饭碗,而不是以哲学思想的方式参与到活生生的现实生活中去。如果这样,你就没有必要去谈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你也就只能在自己的书斋里“自言自语”了。

我们有的哲学研究仅仅注重在书斋里搞纯粹的抽象思辨,而对现实社会缺乏理解、批判、建设和引导能力,对当代中国的改革与发展做出不了符合时代水平的哲学阐明;我们有的哲学研究仅仅注重书本公式而忽视生活公式,往往用研究者头脑中主观人为的联系来代替现实的内在必然联系,往往把中国社会的发展看作是研究者本人所喜欢的那些观念的逐渐实现。如果这样,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去讨论哲学的境况、哲学的贫困、哲学的命运、哲学的创新、哲学的发展和哲学的价值,我们也只能在哲学研究中“自得其乐”了。

我们有的哲学研究依然仅仅注重注解论证,而不注重为当代中国发展提供核心理念,为现实人的心灵提供导引与启蒙,结果当大众的心灵需要思想、精神引领的时候,我们的哲学却“失语”了,满足不了大众的精神需求。如果这样,那么这就不是完整的哲学研究和哲学活动,更不是哲学的真正本性,那你也就只好“自卖自夸”了。

由此看来,困扰当前我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正常进行的原因,客观上是淡化神圣强化世俗的物化现实,主观上则是我们的一些哲学研究没有真正找到自己的合理位置,对“哲学本质上是什么”、“哲学做什么”和“哲学怎样做”的问题没有真正解决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方向出现了某种迷失,进而我们的视阈与思想空间过于狭窄(邓晓芒语),缺乏一种为人立命、为时代立言的神圣使命。其最终结果,使得我们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整体上落后于时代与实践要求的水平。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不能准确关注当代中国问题的哲学就会被中国的实践与现实终结了,也会在满足不了我们这个时代、实践、现实与民众的需要面前“自生自灭”了。马克思、恩格斯当年就断言以下三种意义上的哲学形态会被终结(但不是哲学的终结):在自然和历史领域用头脑中的联系代替自然界和历史本身的内在的客观必然联系的以观念构建世界的哲学(《费尔巴哈论》);不关注人的实践活动和现实生活实际发展过程的只讲意识空话和注重自我意识想象的纯粹思辩哲学(《德意志意识形态》);不能满足国家需要、群众需要、实践需要并且抓不住事物的根本、不能说服人、不能被群众掌握的哲学(《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

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使命:走向面对当代“中国问题”的哲学

要激活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就必须基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摆正好哲学的位置,解决好哲学“做什么”和“哲学怎样做”的问题。这就是要为人立命、为时立言,就是转换哲学研究的范式,从而使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达到时代要求的水平。

首先,从哲学视阈上,应从只注重“书本公式”的哲学走向相对注重“生活公式”的哲学。我这里所说的只注重“书本公式”的哲学,指的是只注重研究书本和文本中的哲学问题,而对当代中国实践与现实发展中的问题无动于衷;是以书本理论裁决现实生活,而不是着眼于新的实践发展;是用在书本中找到的理论联系代替现实本身的内在联系。研究书本和文本中的哲学问题是哲学研究中的一种基本活动,是非常必要的。但这只是一种手段,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最终目的,就是运用一切有用的哲学资源与哲学思维方式,来研究我们所面临的感性的实践生活与现实人的生活世界,研究当代中国实践与现实的本质联系和规律,以带动和促进我们的哲学基础理论研究。

其次,从哲学功能上,应由只注重“注解论证”的哲学走向相对注重“前导理念”的哲学。注解论证是需要的,但哲学不能仅仅是注解和论证给定的东西,那样就会丧失哲学的本性。哲学更需要从对“时代精神”的把握中,抽象、提升出核心理念、思想,并转化为哲学思维方式,即为人们的活动提供具有前导性的核心理念、思想与思维方式,以引领人们的活动。实际上,在西方,哲学革命往往成为政治革命的前导。18世纪法国的哲学成为法国政治革命的前导;在19世纪的德国,哲学革命作了德国政治崩溃的前导;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哲学成为了无产阶级革命的前导。

再次,从哲学的共同信念与使命上,应由只注重“自言自语”的哲学走向相对“为时立言”的哲学。今天,我们不能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仅仅看作是个人的学术兴趣和学术活动,而不去关心我们这个时代;不能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仅仅看作是一种职业饭碗,而丧失为时代立言的使命感;不能仅仅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看作是纯粹学院里的孤芳自赏的一种活动,而对这个时代丧失理解、批判、超越、建设和引导的能力。我们这个时代的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必须是在对现存世界的批判、超越中发现、建立新的世界,必须对这个时代作出符合当代水平的哲学阐明。综观西方哲学,不少哲学家都在为时代立言,从近代英国的培根、洛克和法国的卢梭、伏尔泰、孟德斯鸠,到德国的康德、黑格尔、费尔巴哈和马克思,再到当代西方哲学家马尔库塞、弗罗姆、雅斯贝尔斯、哈贝马斯等,无不如此。

第四,从哲学的共同发展方向上,应由只注重“词句革命”的哲学走向相对关注“中国问题”的哲学。哲学研究离不开概念和范畴的更新。然而,在今天我们的哲学研究中,有的学者只去琢磨新的哲学词句而不关注新的现实问题,只注重词句的不断翻新而不关注中国实践的不断发展。实际上,问题是时代的声音,哲学蕴涵在对问题的深度理解中,哲学发端于对问题的疑惑与疑问中,而这种困惑、疑惑都是发源于对时代、实践和现实人的生存处境的困惑、疑惑。当代中国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新问题日益增多,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必须具有“问题意识”,走向面对“中国问题”的马克思主义哲学。

最后,从哲学的总体性活动方式上,应由“一元独尊”的哲学走向注重“平等对话”的哲学。所谓“一元独尊”的哲学,就是有的学者唯自己的哲学研究独尊而不尊重他者的哲学研究,自以为是而缺乏换位思考,搞话语霸权而与其他哲学研究缺乏平等对话,用自己的哲学研究评判和裁决其他哲学研究而不注重从他人的哲学研究中汲取营养。这样的哲学将会逐渐失去生存的空间。当代中国的哲学研究已出现研究主题、研究方式和理论观点的多样化。在这种情境下,任何一种哲学研究要取得丰硕成果并确立自己的地位,就必须尊重他人的哲学研究,与他人的哲学研究进行平等对话与思想交流,从他人的哲学研究成果中汲取营养。

如何以哲学的方式揭示当代中国实践与现实发展的内在本质联系,并对“中国问题”做出符合时代水平的哲学阐明?那就是:用哲学批判性反思的方式,准确捕捉当今属于我们中国自己的问题(“哲学中的问题”),体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性;然后,再把属于我们中国自己的问题即“中国问题”提升到哲学层面进行研究(“问题中的哲学”――陈先达语),进而提升出哲学理念、思想与思维方式,并以理念、思想的方式影响现实,体现哲学的本性。具体来讲,就是运用哲学思维方式,准确判断当代中国社会发展所处的“历史阶段”,科学判定我们必须关注的“中国问题”,真正深入揭示并分析产生中国问题的“世俗基础”与“深层根源”。

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究竟处在何种“历史阶段”?依然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正处在由前现代走向现代的征途中。因为在当今中国,经济上,生产力仍不发达,发展依然是硬道理与第一要务,但要注重科学发展、和谐发展;政治上,民主法制依然不健全,要注重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在社会领域,公民社会不成熟、不健全,要培育公民社会;在文化领域,封建主义文化、资本主义文化和社会主义文化并存,但反对封建文化遗毒依然是主要的;在人格发展上,人的依赖和物的依赖并存但人的依赖是主要的。

怎样准确判定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属于我们自己的“中国问题”?马克思指出:“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因为只要仔细考察就可以发现,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至少是在生成过程中的时候,才会产生”。[3] (P33) 根据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由前现代走向现代的实际,从哲学角度看,我认为当代中国应首要关注五大问题:(1) 总体性上的领域分离问题。包括市民社会与政治国家的分离,私人领域与公共领域的分离,独立个人与共同体的分离等。现代性过程是领域分离的过程,我们的许多领域现在还是混合在一起的,领域的不分离会造成某种领域力量的霸权而又缺乏制衡,从而使其他领域得不到正常发展。(2) 经济与政治领域的权力与资本的问题。尽管也有资本的问题,但解决权力问题先于并重于资本问题。因为今天我国出现的大量问题,是由于政治领域至高无上的权力侵入市场而造成经济领域资本力量运作缺乏规范所产生的,权力至高无上又对权力缺乏制衡的问题不解决,其他问题包括资本运作不规范的问题也解决不了。一些学者不关注权力问题而只注重资本问题,是一种错位。(3) 社会领域的公民社会问题。公民社会领域民主监督力量薄弱、民众参与程度低,是造成政府失灵和市场失灵的一个重要原因。(4) 文化领域的理性精神建设问题。包括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由于行政权力与人情关系力量过大,就造成了理性力量式微,因而在我国经济建设、政治建设、社会建设和文化建设领域缺乏应有的科学理性设计。我们不能过度批判理性,我们需要健全的理性。(5) 人的发展领域的“政治解放”问题。尽管政治解放有其历史局限,因而今天也有“人类解放”(把人从“物的依赖”中解放出来)的任务,但人的政治解放(把人从“人的依赖”中解放出来)应先于人类解放。因为封建文化遗毒对人的影响广泛而深刻,个人独立并未真正确立起来,因而政治解放的积极意义并未充分释放,政治解放的任务还没有从根本上完成。况且人类解放还需要政治解放为其提供基础。一些学者超越我国社会发展所处的历史阶段,仅仅站在后现代的立场上来提出问题,是值得商榷的。

如何深入揭示并分析当代中国问题的“世俗基础”与“深层根源”?我认为主要在这些问题的背后,存在着一个传统的社会层级结构。中国问题是通过“社会面貌”来表现的;人是剧作者,社会面貌是人的活动的结果,因而通过中国问题与社会面貌我们可以走向对“人的行为方式”的分析;人如何存在决定人如何行动,人的存在的地位与角色决定人的行为方式。马克思注重人的存在中的经济因素,而我们应相对关注中国人的存在中的政治因素,因为政治因素对中国人的存在方式的影响是广泛而深刻的。加藤节指出:“在现代社会,由于政治权力不断扩大其支配的对象,加深对人们的生活的渗透程度,因而大概可以算是人类历史上‘政治化’ 程度最高的时代”,而政治又是“一种全面决定着人的生存方式或者说人的命运的力量。”[4] (P9) 这对中国来说尤其如此。由此,我们应进一步深入揭示与分析人的行为方式背后的“人的存在方式”;人是剧中人,社会层级结构决定人的存在方式,处在不同社会层级中的人,其存在方式是不一样的。所谓社会层级结构,本意指在传统政治国家领域中依据权力至上与权力大小而形成的权力级别阶梯和权力层级结构,后延伸为经济、社会和文化领域根据人和人之间的权力大小、地位高低、身份有别而建立的层级关系结构。这种传统的社会层级结构的核心理念是权力至上。权力大小、地位高低和身份有别是架构这种传统社会层级结构的基本依据。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它是一种权力层级、地位层级和身份层级。这种传统社会层级结构具有四大特征:权利服从权力;身份挤压能力;人治高于规则;服从高于自立。因此,我们应再进一步揭示与分析人的存在方式深层背后的“社会层级结构”。

社会层级结构理论是分析解释当代“中国问题”的一种框架。

为什么造成权力的市场化?因为在现存的传统社会层级结构中,政府权力具有某种管制作用,权力依然至上,这种权力不仅掌管、配置许多资源,而且占有许多资源。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资源,哪里有资源,哪里往往就有权力的僭越。当下级部门需要上级权力部门配置给自己资源的时候,一些掌握权力的人往往去寻租。说到底,权力的市场化与一些政府的权力至上、权力管制有关。当今中国的市场经济既没有真正瓦解权力过于集中的世俗基础,也没有完全形成规范的市场经济所需要的政治基础。

许多地方之所以实行的仍然是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根本原因之一是缺乏自主创新能力,而缺乏自主创新能力显然与依附性人格有余主体性人格不足有关。而这主要是传统社会与文化过于注重对人进行管制、不大注重对人的解放与开发造成的,这显然与权力至上的自上而下的“金字塔”式的传统社会层级结构有关。这种社会层级结构往往重权力轻能力,重依附轻独立,重控制轻开发。这里,提高自主创新能力显然会遇到这种社会层级结构的某种阻挠。吴敬琏指出:我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变难,重要原因在于体制障碍,根本在于政府配置资源权力过大。

权力对权利的某种背离,原因主要在于对某些权力缺乏有效的制衡与民主监督,进一步说是由于权力至上,这就意味着官本高于民本,集中高于民主,权力高于权利,某些权力可以凌驾于民主监督之上。在这种情况下,有些监督往往流于形式。这里存在的是民众对权力的畏惧,缺乏的是民众对权力的监督。

能力恐慌与官本位的权力运作体制及其对人的管制有关,与不注重解放和开发人有关,与权力高于能力有关。这种管制对社会秩序、国家稳定有一定的历史意义。但这往往是以牺牲个人能力发展为代价的。这种官本位的价值观容易助长那种排斥“人力”服从“天命”的“前定论”、“给定论”和“命定论”,导致民族创新能力不发达。

政府职能缺位、越位的主要原因在于官本位的政府权力运作体制。这种体制固守权力,注重对资源的控制与占有,不注重供给与服务,就是说重管制轻治理、重私人特权轻公共服务。本来,在市场经济领域,主要靠“看不见的手”来追求效率,政府的职能主要是营造一个良好的公平竞争环境,然而一些政府官员却使权力市场化了,这叫做“越位”;本来,在社会公共领域,政府既要维护公平,又要为民众提供优质的公共产品与公共服务,然而一些政府部门及官员却,对逐渐拉开的贫富差距调节不力,服务不到位,没有提供优质的公共产品,这就是“缺位”。

公民社会不成熟,主要是由权力至上的自上而下的“金字塔”式的社会层级结构与官本位的政府权力运作体制及其对个人与社会民间组织的过于管制造成的。这种社会层级结构与政府权力运作体制使得民众依附型人格有余而主体性人格不足,使民众过于依附于政府权力而缺乏自主意识和参与精神,也往往使一些公民的合法权益、民主诉求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社会存在着不和谐现象,根本上与权力至上的自上而下的“金字塔”式的社会层级结构和官本位的政府权力运作体制所造成的公共治理不健全有关。在今天,权力至上的社会层级结构和官本位的政府权力运作体制一定意义上会导致权力的市场化和权力的私有化,后者必然导致公正理念的缺失;公正理念的缺失必然引起分配秩序的混乱,使人们不能完全做到各得其所;分配秩序混乱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利益冲突;这种利益冲突必然产生社会分化,具体表现为涉及到利益问题时人们之间难以达成共识,许多人往往从自己的特殊利益而不是从共同利益出发来看问题,也开始以对立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不再把社会看作一个整体存在,富人阶层与穷人阶层之间出现互相敌视的倾向,许多部门都在强化自己的局部利益,不再以全局的眼光来看待问题,等等;而这种社会分化必然产生社会不和谐的现象。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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