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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精选(九篇)

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

第1篇: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范文

论文摘要:马克思通过分析经济的政治性质,开创了作为一种政治哲学的经济政治学,它反映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描述和批判的统一,有效地沟通了马克思思想中的实然和应然的张力。因此,经济政治学既体现了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实质,也显示了马克思政治哲学相对于西方规范性政治哲学的优越性。

晚近,马克思政治哲学逐渐成为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一大热点。这不仅与我国当前政治生活的变革息息相关,而且也是对西方’普遍认为马克思没有政治理论的一种回应。马克思政治哲学的独特性是什么?这关涉到马克思独特的理论品质,即从现实个人的现实生活出发,揭示出现实生产关系的矛盾以及运动规律。在资产阶级市民社会中,个人的现实存在于经济生活‘卜。马克思正是通过深人到资产阶级的经济生活领域和资产阶级的古典政治经济学理论中,建构了自己的政治哲学思想。这种思想如同列宁评价《资本论》是小写字母的逻辑学一样,它同样是以潜藏的方式存在于马克思的经济著作中,特别是《资本论》及其手稿中,它揭示了经济的政治性质,因此,这种政治哲学的独特性是它实现了经济学和政治学的水乳交融,是经济政治学。

一、古典政治经济学中的经济政治学传统

在经济学和政治学场域分离的今天,经济政治学是一个新鲜的词汇。但在马克思所处的时代,这却是一种存在于古典政治经济学中的学术传统。只是到了19世纪后期,经济学才开始祛除政治色彩,即自马歇尔开始的经济学“去政治”转向,这是马克思所批评的资产阶级经济学庸俗化直接结果。因此,要研究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有必要探讨马克思出场的理论背景口

在18世纪,将经济政治化,或是以经济来取代政治功能最为激进的是重农主义。他们认为人类是通过实物来统治的,因此,他们创physiocratie(垂农学派)一词,来取代政治和政治经济概念,认为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只是人类野蛮状态时期的一种残余。而现实中的政府则应该适应自然秩序,对公共事务的管理越少越好。他们把政治归结为经济,归结为重农主义,实际就构想了一门比经济理论宽泛得多的经济科学,“这种经济科学甚至超出一门科学,它实际上成了一大类科学,也就是波图一首次提出的‘伦理学与政治科学”。

古典政治经济学继承了重农主义将经济政治化的倾向。布坎南认为,“英国经济在18世纪后期及19世纪初明显地政治化,从斯密等古典学者的分析中,既产生了对经济过程的实证理解,也产生了对于特定制度的哲学观点。关于自由放任主义的规范观点,与对于在特定的约束结果(主要特点是最低限度的、保护性的或守夜人的政府)的相互作用的实证分析,这二者是(也许是不可避免地)混合在一起的。它把每一个人设定为自利的“理性人”,通过交换理论,依靠需求与利益来影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证明市场型的社会就可以自行解决自主的社会体制问题。这使得人们把市场型的社会组织看作政治的新形态,政治权力从上帝、君主的手中被转移到资本家的手里。把社会看作市场、把政治拒之门外,治理社会不再靠政治这个“看得见的手”,而是靠市场这个“看不见的手”。斯密是占典政治经济学理论中经济政治化的典型代表。

《国富论》的两个基础性概念,即分工和交换奠定了斯密经济政治学的基本层次。经济学上的“社会”是由人与人之问的分工以及彼此相关联的交换关系所构成的,没有哪个特权阶层拥有对这个“社会”的支配权。斯密指出,一切人都要依赖交换而生活,或者说,在一定程度上,一切人都成为商人,而社会本身,严格来说,就是一个“商业社会”。人与人在利己心的引导下参与市场交换,在“看不见的手”的调节下,实现社会的公共利益。经济本身就能实现社会秩序的有序,因此,在人与人的关系调节上,政治成为多余的因素。

古典政治经济学中所具有的这种经济政治化的倾向,对马克思的思想具有深远的影响。青年马克思深陷人本主义逻辑的泥淖,一度欲拔不能,而直到他把目光转向现实,特别是转向经济学研究,发现经济的政治性质之后,方得以脱身但马克思并没有囿于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理论前提,即在私有财产作为事实的前提条件下,主要从交换领域来论述经济社会的和谐。他没有陷人古典经济学的这个意识形态陷阱,而是质疑了私有财产的历史合理性,并深人到生产领域,揭示出了资本对劳动的支配关系,从而使占典经济学的和谐经济社会构想落实到现实中的阶级分离和斗争的存在中。马克思在继承占典政治经济学中的经济政治化倾向的同时,实现了对他们的超越。

二、经济政治学作为一种政治哲学的优越性

对于马克思政治哲学的性质,我国有学者将它定位于规范性政治哲学。这种定位将马克思康德化,没有看到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关系所做的深人剖析。与此相对应的另外一种倾向就是第二国际的经济决定主义。但这种理论在十月革命的浓浓硝烟中已经破产。相对于这两种理论,将马克思的政治哲学定位于经济政治学,显然具有一定的优越性,它能够沟通马克思思想中实然和应然的张力,实现描述和批判的统一。

政治哲学之作为规范理论与认知理沦相区分,是一种当代哲学现象。在古代知识体系中,政治哲学与政治科学之间是没有分别的。近代以后,哲学与科学逐渐分立,随之作为哲学之思的政治哲学与作为科学认知的政治科学之间的区分也渐趋明晰。斯特劳斯曾把政治哲学和政治科学的分离归结为现代性的间题,他认为这种分离经历了三个阶段:马基雅维利、霍布斯、洛克形成的第一期现代性,主题是非道德胜的政治观;卢梭、康德、黑格尔以及马克思形成的第二期现代性,主题是非道德的历史观念;而尼采与海德格尔的第三期现代性则是通过强化个体主义从而排斥伦理学对政治生活的介入。这是对近代以来政治哲学弱化的历史反思,同时也说明了政治哲学和政治科学的区分:从道德伦理来理解和分析政治生活,即具有价值预设的政治理论和完全排除掉价值预设从经验来分析的政治理论,因此,政治哲学是一种规范理论,而政治科学则是一种描述和分析的理论。

虽然斯特劳斯强调了政治哲学和政治科学的差异性,但现实中这二者井非是绝对对立的。当代美国政治学学者阿兰·艾萨克在谈到这一问题时说:“政治哲学家往往先提出一种终极目标或价值,然后再描述实现此目标的最佳手段,霍布斯就是先指出和平(没有内证)应当是政治系统的目的,继而又讨论了实现目的的手段,即建立绝对的政治统治—利维坦。前者严格说来是规范活动,而后者则是科学判断”。即政治哲学是从应当到现实。我国有学者根据马克思思想发展的长线索,认为马克思的政治哲学符合这种逻辑。马克思早期所进行的政治哲学论辩是一种典型的规范理论,他关于人的解放和未来社会的设想,实质卜就是一种建基于规范理论的伦理预设。这一伦理顶设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得到较为充分的表达而这恰好是符合从伦理预设到现实活动的逻辑。

假如这种解读能够成立,那么问题就会产生:马克思的政治哲学与他的同时代人赫斯、卢格等人的区别在哪?马克思反对的正是这种从抽象伦理分析现实和透视现实的做法,他对蒲鲁东的批评就说明了这点。蒲鲁东以“平等”理念为标尺,来逐一检验现实的经济范畴,从而机械地区分出好的和坏的两个方‘面。这被马克思批评为经济学和哲学的双重贫困。在马克思的思想中,无疑具有追求人类解放这样一个价值目标。但是,他不同于蒲鲁东就在于,他将这种追求融合到严格的科学分析中,让现实自己说出需要解放和实现解放的话语,而不是让这样一个追求时时刻刻都打着是马克思个人信仰的烙印。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的“跋”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反映了马克思经济政治学批判性的真谛:“以文化本身为对象的批判,比任何事情更不能以意识的某种形式和某种结果为依据。这就是说,作为批判的出发点的不能是观念,而只能是外部的现象。批判将不是事实和观念比较对照,而是把一个事实同另一个事实比较对照。即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不是从应当出发,而是从事实出发。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确实还具有从价值出发批评现实的倾向,还没有实现人本主义和对经济生活历史分析的统一。但是,假如把《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分开来看,他的思想并非是铁板一块。在“笔记本”,他对私有财产和异化劳动进行了叱骂和谴责,然而在“笔记本班”,他已经能够客观地论述私有财产的积极意义,它是人类对象化力量的反映,是实现未来共产主义的物质前提。这说明,当时的马克思已经初步具有从价值预设的彼岸世界回归现实生活此岸世界的意识。后来通过《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哲学的贫困》等著作,他在批判了哲学和经济学领域中的意识形态后,终于通过人类社会实践、生产活动这个桥梁回归到了现实,从而提出了共产主义不是与现实相适应的理想,而是现实世界中的现实运动这一思想。马克思的《资本论》及其手稿就是对这一思想的深化和具体。

马克思通过揭示资本对劳动的支配和剥削,以及由此所产生的土地所有者,资本家和无产者三大阶级之间的对抗,解蔽了资产阶级关于市民社会的意识形态幻想;并通过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内在承盾运动,预示了资产阶级生产方式将走向自我扬弃的趋势。因此,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既具有事实描述和分析的向度,同时也是对所分析事实的批判,它实现了规范和科学、描述和批判的统一。通过;种统一,马克思实现了对西方政治哲学的超越。

三、经济政治学的合法性源自商品经济的公共性

经济学和政治学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在古希腊,经济属于家计学,那是一个不自由的领域,而政治则属于公共领域,在这个领域,人通过言论和行动,让自己在城邦同伴面前显露出来,从而使自己获得人的本质,达到个人的善与城邦善的统一。这个传统一直作为暗流影响着西方的一些思想家。例如,阿伦特。她在《人的条件》中通过把人的活动区分为劳动、制作和行动,指出劳动和制作都不能使人成为人,只有行动,才能使人获得自由。在劳动中,人作为物欲的存在物,受着自己动物性的支配,是不自由的存在。因此,她把劳动划分为私人领域,认为这个领域构成人的一个黑暗背景。这种将经济归结为私人领域的传统,在政治自由主义思想中也有影响。塞缪尔·鲍尔斯和赫伯特·金蒂斯在《民主和资本主义》中对此做了分析。政治自由主义通过将经济领域划分到私人领域,反对将自主权利应用到经济领域。他们通过两个命题来进行论证。第一个命题是劳动商品命题,即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交换和其他交换一样是私人性,因此,这两种交换中的权力支配相等的。第二个命题断定竞争的资本市场把对经济活动的实际支配与资产的所有权分离了开来,因此,不是资本的所有者,而是竞争生存的命令决定了经济结果。即资本是中立的。塞缪尔·鲍尔斯和赫伯特·金蒂斯对此进行了反驳。

首先,劳动力商品不同于市场仁其它的普通商品。其它商品可以和劳动者分离而存在,但是劳动力不能分离。劳动者之所以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是因为受到了强制,即他们失去了生产资料,为了生存,必须出卖劳动力。劳动者在市场的地位并非如诺其克所认为的可以在有意义的工作和高工资之间进行选择。他们所能选择的只能是工作,或是饿死。因此,劳动力的出卖,就表明了经济领域并非仅仅属于私人偏好的领域,它存在有社会权力。

其次,资本也并非是中立的。资本通过三种手段来产生社会影响,即影响生产过程,支配资本的投人方向以及影响国家政策。在全球化的时代,资本的权力因为流动性而加大。工人并没有机会获得资本从事经济活动。因为,资本的本质是盈利,它在投人时需要考虑到工人的返还能力。

他们两人的分析,反驳了自由主义认为经济纯粹是私人事务,对社会不产生政治影响的观点。他们的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是符合马克思的观点的。

在人类处在共同体存在的阶段,经济活动同时就是社会活动。而人类在从共同体中摆脱出来之后,他们的经济活动分为两个阶段,即小商品经济时期和资产阶级生产方式时期。对于小商品经济时期,马克思在《穆勒评注》和《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进行了分析。在存在分工的前提下,侮个人为了利己的目的而生产商品,但是,只有通过交换,这种商品才能变成对他本人有用的产品,交换者“互成一体.互相需要,于是客休化在商品中的个人B就成为个人A的需要,反过来也一样;于是他们彼此不仅处在平等的关系中,而且也处在社会的关系中”。马克思所描述的这种由特殊性所导致的普遍性现象和斯密,黑格尔对市民社会描写的景象是一致的。可见,虽然征个人在市民社会中的生产和交换都只是私人的活动,但它受社会需要的支配。假如生产的产品没有人需要,这样的产品就无法实现它的价值。这说明,即使在个人作为原子式的个体存在的市民社会中,经济领域也不可能是私人领域,它受着公共领域的支配,并同时影响公共领域。当市民社会进人到发达的经济关系中时,即进人到资产阶级生产方式中,这种经济生产方式更不可能是私人领域。相反,它是资产阶级的国家法和其他卜层建筑立足的础。资产阶级卜层建筑仅仅是对其生产关系以折射式的一种反映。

在商品经济社会,经济领域对每个人都具有强制作用,它构成了每个人立足的现实。马克思对经济领域政治性的分析具有合法性。这和哲学寻根究底的彻底性是一致的。马克思在《1559年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说:“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我们判断一个人不能以它的意识为根据;相反,这个意识必须从物质生活的矛盾中,从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现存冲突中去解释。只有通过深人到经济领域,才能揭示资产阶级政治哲学中一些概念产生的根源,同时检验它们的合法性。这反映一马克思对西方政治哲学的超越。

四、劳动价值论作为马克思经济政治学的分析工具

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之所以能够超越西方的规范政治哲学,其原因在于马克思通过艰苦卓绝的理论探索,发展和完善了劳动价值论,通过这个理论利器,他既检验西方政治哲学和古典经济学中的一些理论和范畴.同时,也在思维中再现了资本主义现实经济关系中的政治性。

以“平等”概念为例来分析马克思是如何通过劳动价值论来剖析它的产生及其本质的。平等是市民社会的基本理念。在《1857一1858年的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对‘此进行了分析。这种平等现象表现在两个方而:先表现为流通主体的平等,即交换者的平等,“每个主体都处在这一规定中,即处在同一规定中”其次表现为交换对象的等价,“他们交换的对象,交换价值,等价物,他们不仅相等,而几确实必须相等,还要被承认为相等”。交换者通过等价物而成为价值相等的个体。商品交换是平等的实现。这个实现是对具体劳动和劳动时间抽象的结果。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中,马克思具体分析了交换中的这两次抽象。

每个商品表现为使用价值和价值两个方而。商品作为使用价值的这种存在,和它的自然的、可以捉摸的存在是一致的。使用价值就本身而言是具体的、有着质性差别的。在使用价值的层面,使用价值和使用价值无法比较。在商品社会中,使用价值被附上了经济的形式规定,因此,它直接是交换价值的物质基础。交换价值表现为使用价值可以相互交换的量的关系。在这种交换中,使用价值经历一第一次抽象,“不管商品作为使用价值所满足的需要的特定性质怎样,商品总以一定的数量彼此相等,在交换时相互替代,当作等价物,因而尽管它们的样子形形色色,却代表着同一个统一物。即从使用价值中抽象出作为价值实体的劳动,这种劳动是人的生命力消耗的结果,是对象化劳动。它既同“使用价值的特殊物质无关,因此也同劳动本身的特殊形式无关”,它否定了劳动者的个性,仅仅表现为人的筋肉、神经、脑等的消耗,因此,它是抽象一般的劳动,在质上相同而只有量的差别。

第二个抽象化过程表现为具体劳动时间抽象为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商品交换是以劳动量为尺度,而劳动量为社会劳动时间所决定。这种社会劳动时间是个别劳动时间的平均化,通过这个平均化的过程,“这样的劳动时间究竟是哪一个个人的劳动时间是没有关系的。这种抽象掉个性差异的结果就是使劳动时间的等量化,不同的个人在生产同一个具有一定的质和一定的量的使用价值时耗费等量的劳动时间。

因此,商品生产和交换造就了人的抽象化,人变为没有任何差别的存在物。这样的人是平等的人。马克思通过对商品交换中两个抽象化的分析,解释了平等产生的根源,它源自商品生产中无差别的一般人类劳动和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交换是这种抽象的实现,因此也是平等的实现。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和意识形态家之所以不能客观地理解这个过程,源自抽象的一般人类劳动自身的特性,它必须对象化在物中,“处于流动状态的人类劳动力或人类劳动形成价值,但本身不是价值。它在凝固的状态中,在对象化的形式上才成为价值。 (陷)这客观造成一种可能性,即在商品交换中,人与人由于其商品生产中的抽象劳动而平等的地位被归结为物本身的平等。交换价值对价值已经具有了一定的遮蔽,而在货币出现之后,这种遮蔽就更为严重。货币形式中,价格标准最初和重要标准的等同,以及后来货币名称的确立,货币职能的分化,这每一步都是对价值本质的一个远离。因此,这最终一导致货币似乎自身就具有价值,因此,其他一切商品都是通过货币才能表现自己价值。这客观导致人在意识中把货币作为平等产生的根源。通过一层层的抽象和变形,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最终表现为人通过物取得人自身的平等。

此外,马克思还分析了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和意识形态家产生这种错误的主观原因。第一,他们仅仅从交换领域来理解资产阶级的经济关系。他们并不管出卖的具体内容,也不过问这种有待出卖产品的来源,更不管个别生产者在交换中能否实现那惊人的一跳。因此,市民社会中拥有私有财产的人之间的平等交换,以及通过这种交换实现的平等都只是一种现象、一种幻觉。其次、资产阶级辩护论者的历史错误。即他们常常将复杂的经济关系简单等同于简单交换。马克思批判巴师夏通过把各种经济关系归之于名称的不同,从而把构成发展的差别抛掉,把复杂的经济关系等同于简单的生产关系,从而为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辩护。

马克思通过分析平等的产生根源和表现,揭示了资产阶级辩护论的实质,并指出“平等和自由仅仅是交换价值的交换的一种理想化的表现;作为在法律的、政治的、社会的关系上发展了的东西,平等和自由不过是另一次方上的这种基础而已。‑(yams)通过劳动价值论这个理论利器,马克思透过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迷雾,揭示了资产阶级政治哲学中一些核心概念产生的根源和实质。这说明,马克思的经济政治学要比资产阶级的政治哲学优越,用海德格尔的话说就是能够深入到历史的本质之维中。

第2篇: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范文

旧哲学对世界的理解是抽象的。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变革的实质,是确立了以物质实践活动为基础的人类世界的实在性。这不仅是确立了一种全新的哲学观,也是确立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正是通过这种全新的哲学观和思维方式,马克思超越了旧哲学对世界的抽象理解,真正将哲学理性思维与人类的现实生活联系了起来。将理性思维的真理性建立于实践的基础之上,将实践理解为现实生活世界中的客观活动,意味着对哲学功能的全新理解。在这种理解中,现实的生活世界不再以抽象的形式呈现,哲学理论也不再玄远。因此,在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观的变革中,哲学功能的转变具有根本性的意义。

任何一种哲学都不可能不解释世界,关键在于怎样解释世界,在于为什么要解释世界,而这恰恰取决于这种哲学对哲学功能的预设。马克思之前的一切哲学都无例外地将哲学仅仅视为穷究世界之理的学问,无论它们对世界是“从客观的形式去理解”还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都不可能不陷于对世界的抽象解释。现实的生活世界是活生生的、历史地发展着的,而单纯的解释就是说明和分析,是不可能以活体为对象的,因此,对于马克思之前的旧哲学来说现实的生活世界在其视野之外。旧哲学之所以不能理解“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3、48页。)根本原因就在于它们从来就没有打算这样做,在于它们对哲学功能单纯的解释性预设。旧哲学只是想解释世界,因此,它就只是把自然看作僵死的解释对象,而把人看作是独立于自然存在的解释者。在这样一种视域中,人和自然是相互分离的存在。由于作为主观者的人站在作为客观者的世界之外,世界也就只能以两种可能的方式获得理解:一种是纯客观方式的理解,即“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另一种是纯主观方式的理解,即从人“抽象的”、“能动的方面”去理解。(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3、48页。)毫无疑问,只要哲学没有打算在头脑之外说明头脑,它就不可能不受到头脑的束缚。马克思以前的哲学家们相信密涅瓦的猫头鹰只有到黄昏时才起飞,相信只有当对象成为一种客观性存在时才能为哲学所把握,因此,旧哲学也就不可能在建构生活世界中发挥作用。马克思哲学观中的革命因素首先在于它对哲学功能的革命性预设,在于它不满足于哲学解释世界的功能,因此,它必然将哲学理解为照亮人间未来之路的普罗米修斯之火。任何时候都不应忘记马克思自己对哲学所作的说明,即哲学只有通过改变世界的活动才能证明自己的真理性和存在的价值,才能证明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这其实包含了马克思对哲学功能的预设,并且其哲学观的确立也有赖于这一预设。马克思并不是为了比前人更好地解释世界而进行哲学变革的,从一开始,他就将变革哲学的目的与改造世界的目的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正是由于这一点,使他能够撇开纯粹的经院哲学问题而在人的现实活动中寻找思维的此岸性,使他能够看到以往的哲学家们所无法看到的实践的价值。马克思从来反对将哲学理解为一种建构抽象世界观的活动,在他看来,哲学如果不为解除人间的饥饿而发挥作用,它就不可能是什么科学的世界观。可以设想,如果马克思没有将自己的理论活动与火热的现实生活相联系,他就不可能超越黑格尔和费尔巴哈而实现哲学观的变革。马克思哲学观的科学性、真理性和生命力,就在于它为自己所设定的改造人类生活世界的革命性目标。这决定了它不仅要通过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概括与反思而解释世界,更要通过对现实生活世界不断地批判而建构作为现实世界否定形态的理想世界。马克思说:“实际上和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说来,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3、48页。)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克思将自己的哲学称之为“实践的唯物主义”。在这里,“实践的”一词的基本含义在于强调了他的现代唯物主义对实践的指导作用,而非其他。由此可见,马克思哲学观的确立与他对哲学功能的革命性理解是分不开的。

理论之所以能够改变现实的生活世界,首先在于它将生活世界作为批判的对象看待,对其持批判的态度;哲学之所以能够成为时代精神的精华,亦在于它关怀时代的命运,以建构理想的生活世界为己任。马克思从来就没有在他的原始文本中系统地阐明过自己的哲学观,他的哲学观是在对现实生活世界从未终止过的批判中体现出来的。因此,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无论“回到马克思”还是“重读马克思”,都不仅是为了更准确地解释其原始的文本,而且是为了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功能,是为了重新找回马克思主义哲学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精神。生活世界是变动不居的,今天的生活世界不同于马克思时代的生活世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继承马克思,因为任何一种哲学所体现出的批判精神和批判功能都不等于具体的批判本身。马克思主义哲学对现实生活世界的具体批判可能会过时,可通过那些具体的批判而体现的批判精神和批判功能却不会过时,只要它借以建立的现实生活世界尚存。所以,人们是否可以在今天坚持马克思哲学观的关键,必将通过对如下问题的回答而显示结论:19世纪的马克思所批判的现实生活世界是否依然存在?即作为批判对象的这一现实生活世界是否依然是现实的?

二、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多重批判纬度

勿庸置疑,马克思毕生都在致力于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但他并没有看到资本主义发展的全部历史,没有看到20世纪之后市场经济所经历的一系列改变。因此,我们必须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全面看待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并认真地从其具体批判中探讨他哲学的批判功能和批判精神

以今天的立场看,马克思在19世纪对资本主义所作的批判,其实是对早期形态的市场经济社会的批判。总体上说,这是一个由多重纬度、多种批判共同构成的总体性批判。在这一批判中,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所作的政治批判虽然影响深远,却也只是整个批判中最为外显的部分;对市场经济的经济体系所作的经济批判虽是最深刻的内容,却也只是整个批判的一个深度切口;而对整个市场经济社会所作的总体性的社会批判才具有更为深远的内在意蕴。当年马克思针对早期市场经济社会所作出的有些具体结论可能的确已经不再适合于今天的现实,因为市场经济社会的存在形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这意味着作为批判对象的现实生活世界的巨大改变。但同时我们也应看到,马克思对早期市场经济社会的批判并非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单一政治批判,亦非对这种经济制度的单一经济批判,而是包含着多重纬度的社会批判和历史批判。而这一点恰恰就是奠立在实践观的基础之上,并包含了对现实世界和人的存在方式的全新理解的哲学批判。换言之,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所作的社会历史批判是他对生活世界的总批判,因而是以哲学的方式而不是以具体科学的方式批判现实的世界。不理解马克思哲学观与现实生活世界之间的这种内在联系,就不可能理解马克思哲学观的独特性和它所具有的独特价值;不理解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是一种社会历史的批判,就不可能真正地理解马克思哲学观实践转向的真实含义。

马克思政治批判的主要对象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制度。这一批判显示了他对早期市场经济社会中具有强烈阶级对抗性质的现实政治生活之本质的揭示、反思和改变的诉求。借此批判,马克思所要达到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建立一种能够促使现存世界革命化的统一的无产阶级意识形态。在马克思看来,无产阶级只有把实践的唯物主义哲学当作精神武器,才能改变现实的生活世界,从而实现其自身和一切人的解放;同时,哲学也只有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才能成为起到促进人的解放作用的真正现实的哲学。正因为马克思把哲学活动看作是一种现实的批判活动,他的哲学观与他的政治批判之间的联系也是现实的。他说:“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现实;无产阶级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己。”(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467页。)应当说,和马克思的其他批判目标相比,其政治批判目标是最为具体的,是对实践活动最具指导意义的理论批判。一方面,在这一批判中,作为具有阶级意识的无产阶级是一种最为现实的社会主体条件,它的存在第一次使历史主体的活动和历史发展之间的互动成为可能;另一方面,在早期市场经济社会中,资产阶级的政治制度是一种最为现实的客观条件,它的存在以及它所导致的尖锐阶级对抗将历史主体与历史发展之间的互动变成了现实的历史运动。因此,马克思对早期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批判成为他所有批判中最为尖锐、最为直接、最具穿透力和最具实践价值的批判;而且,人们往往也最容易将这一批判看作是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进行批判的标志,最容易从这一批判出发理解马克思对整个市场经济社会的批判。

与马克思对早期资本主义政治制度所作的政治批判相比,他对这种政治制度得以建立的基础——早期市场经济的经济制度——所作的经济批判更为深刻,也更具有持久的价值。直到今天,马克思的劳动价值、剩余价值等理论仍然发挥着巨大的影响。但这里首先遇到的一个问题是: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是否可以和市场经济的经济形态相剥离?即在理论分析的意义上,对资产阶级统治所作的政治批判是否可以与对市场经济所作的经济批判相剥离?对于意识形态化的思维模式来说,这种分析本身无疑就是用超阶级的原则取代了阶级分析的标准,因而是不可取的。可是,当与意识形态对垒的坚冰被逐渐打破之后,当多种模式的市场经济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不容质疑的现实的今天,我们将必须直面这种分析。当然,对于我们所作的这一剥离来说,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显见的驳难:马克思对资产阶级统治的政治批判是建立在对市场经济的经济批判之上的,因此将两者剥离开来必然会导致对马克思理论整体性的割裂。对此,我们可以找到历史的和理论的例证为自己辩护。正如在现实的历史过程定的经济结构并不绝对地导致唯一的政治后果一样,在理论上一种特定的经济分析也不绝对地导致唯一的政治理论。例如,在历史上,自由市场经济的发展既产生过英国的立体,也产生过法国的共和政体;在理论上,从自由市场的经济理论中既可以推断出洛克式的市民社会模式,也可以推断出孟德斯鸠式的市民社会模式。同样的道理,在19世纪中叶,马克思从他对早期市场经济的经济分析中推断出无产阶级革命的政治结论无疑具有其合理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是市场经济社会发展唯一可能的道路,也不意味着马克思对市场经济这种经济形态所作的经济批判只能得出政治革命的结论,马克思在不同的著作中所作出的不同论述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将马克思的经济批判同政治批判剥离开来,并不是想要说明马克思经济批判的超历史性,而是为了强调它作为理论所具有的普遍性。在这里,我们更是为了强调,市场经济并非只能与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相结合,因此,马克思的经济批判,以及以之为基础的整个社会批判所指向的生活世界依然存在。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所作的政治批判和他对市场经济体系所作的经济批判是具体的,它们分别代表了马克思政治学和经济学研究的成果,这些批判只是他对作为总体的市场经济社会所作的社会历史批判的不同侧面。只有当我们从马克思对整个市场经济社会的总体性批判中,才能真正把握住马克思理论中所透射出的历史感和哲学批判精神。

三、马克思哲学观中的社会批判之维

作为特殊形式的社会活动、政治活动和经济活动本身就要求以之为对象的理论批判的具体性,可是,具体的理论批判也总是因其具体性而具有较强的历史性。马克思对市场经济社会所作的社会批判,是一种以现实的实践为基础的历史主义的批判。这一批判纬度并不以特定历史时期内的阶级关系为分析基础,而是以人的整个活动以及活动的历史变化为分析基础,因而并不直接指向特定的阶级对立及其所代表的政治关系,而是指向一般的人类活动方式的转向所造就的现实生活世界——市场化进程所导致的整个社会生活状况。这一社会批判也不同于对市场经济的经济体系所作的经济批判,它不仅仅局限于对市场交往关系的分析,而是要通过这一分析考察整个人类社会关系的异化及其克服途径。如果说马克思对市场经济的经济体系和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批判因其依据于早期市场经济的经验而遭到一些当代西方学者的质疑和冷落的话,他的社会批判则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直到今天仍然被广泛地关注和尊崇。当然,无论冷落还是关注都只是一种表象,隐藏在这一表象背后的深刻原因是,马克思哲学观中的社会批判纬度是以更为全整的人类生活世界为批判对象的,是建立在更为广泛的社会生活基础之上的,因而也蕴含着更为深远、更为本真的哲学批判精神。马克思对早期市场经济所作的经济分析和对早期资本主义制度所作的政治分析中的许多具体结论已经成为思想史,但是,他对市场经济社会中人的生活世界所进行的批判却仍然在书写着未来的思想史。

第3篇: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范文

一马克思的政治哲学同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关系,有点类似于马克思哲学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关系,马克思的政治哲学是马克思本人的思想,而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则包括他的后继者们的思想。马克思政治哲学的研究对象,应该是讨论人的权利、自由、平等、正义等的形而上学基础,当然需要体现马克思哲学的独特视野和立场。政治哲学不同于政治学,政治哲学应该具有形而上学特征,即追问一些比政治学更具前提性的问题,因为政治哲学无非是为政治学建立形而上学根基。从西方的文化源头看,哲学同政治的确存在着本然的联系,因为在古希腊,人是政治的动物。但这同马克思的政治哲学还不是一个问题,马克思政治哲学是在另外意义上成立的。我们不同意把政治哲学广义化。马克思政治哲学只是马克思哲学的一个层面而已,似乎不能用政治哲学来界定整个马克思思想的性质。马克思政治哲学究竟是有自己的独特领域和研究范式,还是仅仅从自己的哲学立场出发对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哲学提出的问题做出某种回答,给出自己的答案?这是值得考虑的一个问题。①因为马克思的政治哲学是专属于马克思的,而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则属于马克思后继者的。另外,马克思政治哲学不能与马克思的政治学划等号,把所谓的政治思想、政治观念等也算进马克思的政治哲学中。例如想当然地把所谓的马克思的国家观、阶级观、人民群众观等政治学的内容也算进马克思的政治哲学的基本内容,这样的观点是值得商榷的。马克思的政治哲学要对国家、阶级、人民群众等概念作哲学诠释和审视,但是不能把这些概念算是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基本内容。唯物史观是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基础,但不是马克思的政治哲学本身。马克思政治哲学是马克思哲学中的“部门”哲学,不能被理解为一种新的当代形态。核心内容应该是:人的解放、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民主、平等等,例如如何实现人的解放与人的自由、马克思研究劳动平等的目的、马克思的分配正义理论、马克思的公民社会等。

正是由于马克思政治哲学研究范式的特殊性,因此在诠释马克思的政治哲学时,笔者认为,马克思政治哲学的逻辑起点是阶级概念。这一逻辑起点,使马克思主义与西方主流学说有了明显区别。政治哲学是作为“哲学的基本假设”(人类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生活在一个比现在好的制度之中)加以强调的。作为逻辑起点的阶级概念贯穿于他的全部学说,因而也是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基本概念,是全部政治哲学学说建立的基点。虽然在马克思之前,资产阶级历史学家阐述过阶级斗争的历史发展,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对各阶级作过经济上的分析,但他们并未将阶级概念作为政治哲学的基点,更不可能将此概念作为终身的实践指南。

二社会分工是阶级产生的重要条件,也就是说剩余产品的出现是阶级产生的经济基础。“社会分裂为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统治阶级和被压迫阶级,是以前生产不大发展的必然结果。只要社会总劳动所提供的产品除了满足社会全体成员最起码的生活需要以外只有少量剩余,就是说,只要劳动还占去社会大多数成员的全部或几乎全部时间,这个社会就必然划分为阶级。”可以说“分工的规律就是阶级划分的基础”。②社会由于分成了不同的人群而产生了不同的需求,形成了与他人相区别的要求。“一切部门———畜牧业、农业、家庭手工业———中生产的增加,使人的劳动力能够产生出超过维持劳动力所必需的产品。同时,这也增加了氏族、家庭公社或个体家庭的每个成员所担负的每日的劳动量。吸收新的劳动力成为人们向往的事情了。战争提供了新的劳动力:俘虏变成了奴隶。”人类所存在的一切手段都是为了满足人的生存的需要。“从第一次社会大分工中,也就产生了第一次社会大分裂,分裂为两个阶级:主人和奴隶、剥削者和被剥削者。”③“随着在文明时代获得最充分发展的奴隶制的出现,就发生了社会分成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的第一次大分裂。这种分裂继续存在于整个文明期。”④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所谓的文明时代就是人类分裂的时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类社会的分化与人类对利益分配的差异而出现了不同的集团,为阶级的出现做了充分的准备。

社会分工是阶级产生的重要条件。“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最大的一次分工,就是城市和乡村的分离。……随着城市的出现,必然要有行政机关、警察、赋税等等,一句话,必然要有公共的政治机构[Ge-meindewesen],从而也就必然要有一般政治。在这里,居民第一次划分为两大阶级,这种划分直接以分工和生产工具为基础。”⑤因此,劳动和分工是一切人类社会生存的条件,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交往的扩大、国家和法的发展、艺术和科学的创立,都只有通过更大的分工才有可能,这种分工的基础是从事单纯体力劳动的群众同管理劳动、经营商业和掌管国事以及后来从事艺术和科学的少数特权分子之间的大分工。这种分工的最简单的完全自发的形式,就是奴隶制。”①阶级是人类社会关系的产物,是各时代社会借以生产和交换的必要生活资料的那些条件。因此,我们讲阶级斗争的历史应该是把原始社会排除在外,互相斗争的社会阶级在任何时候都是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的产物,都是阶级所属的时代的经济关系的产物,分工产生了阶级。而正是因为人类社会的分工产生了阶级,所以马克思提出“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②。恩格斯的加注表明了人类社会的所谓文明发展历史是和阶级的存在、发展紧紧地结合在一起的,国家的产生为了服务于阶级、政权的存在同样与阶级的利益分配结合在一起,民主的追求是和阶级的需求结合在一起,平等的存在和每个阶级的根本利益结合在一起。

马克思对各个阶级社会的主要阶级都作了专门的描绘,例如在前资本主义社会,各个阶级就是“在过去的各个历史时代,我们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社会完全划分为各个不同的等级,看到社会地位分成多种多样的层次。在古罗马,有贵族、骑士、平民、奴隶,在中世纪,有封建主、臣仆、行会师傅、帮工、农奴,而且几乎每一个阶级内部又有一些特殊的阶层。”③“从中世纪的农奴中产生了初期城市的城关市民:从这个市民等级中发展出最初的资产阶级分子。”④在论述资本主义社会的时候,马克思提出了资产阶级的特殊性,“我们的时代,资产阶级时代,却有一个特点: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资产阶级是统治阶级,而无产阶级是被统治阶级,基于不同的利益集合是不可能调和的,与国家政治权力结合在一起的阶级是资产阶级,尽管“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⑤社会的统治阶级是不容许与自己的利益集团相冲突的阶级来分享统治权力的,更不用说作为相对立的无产阶级了。当然,作为资产阶级对立的阶级,无产阶级的出现也为资产阶级的灭亡准备了条件,因为“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些武器的人———现代的工人,即无产者。”⑥“无产阶级是由于工业革命而产生的,这一革命在上个世纪下半叶发生于英国,后来相继发生于世界各文明国家。”无产阶级的“祸福、存亡和整个生存,都取决于对劳动的需求,即取决于生意的好坏,取决于不受限制的竞争的波动。一句话,无产阶级或无产者阶级是19世纪的劳动阶级。”⑦实际上,无产阶级不仅是19世纪的劳动阶级,而且也是20世纪的劳动阶级,更是21世纪的劳动阶级。因为“随着资产阶级即资本的发展,无产阶级即现代工人阶级也在同一程度上得到发展。”尽管资产阶级害怕无产阶级,但是资产阶级也需要无产阶级。作为反映资本和劳动这一对矛盾存在的两个阶级,是一个相伴生的存在,而且“随着工业的发展,无产阶级不仅人数增加了,而且它结合成更大的集体,它的力量日益增长,它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因为“无产阶级却是大工业本身的产物。”⑧马克思特别指出了无产阶级与以往一切阶级的区别,论证了无产阶级在社会中的特殊地位:“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无产阶级,现今社会的最下层,如果不炸毁构成官方社会的整个上层,就不能抬起头来,挺起胸来。”“共产党人的最近目的是和其他一切无产阶级政党的最近目的一样的: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因为“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⑨可见,马克思的政治哲学核心思想是为了争取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所在,为了无产阶级的劳动分配平等的正义追求,阶级范畴在马克思的政治哲学中是不可缺少的逻辑起点。马克思与其他思想家有着明显区别,他不是关心一切人的命运,更不是只关心个人的命运,他关心的是当时社会中遭受剥削、压迫的整个无产阶级的命运,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到《共产党宣言》、《资本论》,所阐述的思想都说明这一点。只要无产阶级的生存命运得以解决,那么人类社会的一切命运也都得以解决。所以,他渴望无产阶级的解放,其著述全在诉述无产阶级怎样遭受资本的剥削和压迫,启发无产阶级的阶级觉悟,由“自在阶级”转变为“自为阶级”。他指出,无产阶级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必须进行无产阶级革命,资产阶级政治统治,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建立无产阶级统治的国家———无产阶级。

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明确表述了上述思想,但只有当《资本论》(第一卷)问世,马克思才为无产阶级革命做出了经济学的论证,使马克思的政治号召有了严谨的经济学依据。马克思进而指出,无产阶级的最终理想是“解放”全人类,实现共产主义。他描述的共产主义蓝图是:那是没有阶级的社会;不再有阶级斗争,不再有阶级压迫的工具———国家,也没有人对人的政治压迫。在那里,没有私有制,没有剥削,没有强制性的分工。这是一个人人自由平等,每个人可以获得全面发展的社会。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论在20世纪上半叶曾鼓舞无数热血青年皈依无产阶级,投奔革命。可见,无产阶级不仅是一个“革命阶级”,还是一个“救世阶级”,马克思把社会进步的一切希望都寄托于这一伟大的阶级。马克思强调,必须经过无产阶级,方能实现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他在《哥达纲领批判》中郑重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同这个时期相适应的也有一个政治上的过渡时期,这个时期的国家只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①马克思为无产阶级设定了维护无产阶级利益的国家。

以上概述,可以展示马克思的政治哲学的逻辑框架:阶级———阶级斗争———无产阶级———(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体味马克思的政治哲学,我们认为有两点应该引起今人思考:第一,马克思理论的出发点是为了无产阶级的解放。为此,他把他的智慧及其一生都贡献给了这个受苦的阶级。他的道义与人格令人敬仰,但也因此他不得不放弃某些重要的学术原则,从理论研究到学说创立,如科学价值中立的原则。在考察当时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关系时,他细致、深入地分析了无产阶级不合理的经济与政治地位,却忽视了资本主义社会化大生产的主导者与组织者———资产阶级的积极作用,对资产阶级创立的新型文明几乎作了全盘否定,以致资产阶级只是作为剥削者的罪恶形象烙刻在人们心中。这是导致(特别是经济落后的一些东方国家)对资产阶级及其文化采取“左倾”政策的重要原因,使这些国家在现代文明转型中走了弯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第二,马克思学说中的若干重要结论只是预言,并非实践经验的概括。譬如,资本主义制度从经济结构到政治上层建筑是否已成为社会进步的障碍,只有彻底否定它才是人们的唯一选择?无产阶级是否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关系,除了对抗、对立一面之外,是否还存在着互相协作的一面?特别是“无产阶级”这个命题,马克思说,它存在于“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的“革命转变时期”,这意味着,它存在的时间不会太长。但经过这个“转变时期”之后,人类就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吗?如此理想的社会只经过一个较短的“转变时期”就能成为现实吗?另外,怎样才能实现“无产阶级”?特别是,这一是在全部废除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与国家机器之后建立的,那么,怎样才能确保这一比资本主义民主制度更民主、更自由呢?对于这些重大问题,无论在大的框架上还是在制度细节上,马克思都缺乏具体的说明,这不能不使他的学说潜伏着不测之命运。

三首先必须要说明的是,在马克思的政治哲学那里,阶级是一个经济学范畴,而不是一个哲学范畴,更不是一个政治学范畴。也就是说,阶级是一个利益集团。我们论证阶级斗争是社会发展的动力源,在于指出不同阶级的经济地位和物质利益的对立。一切阶级斗争,都是在物质利益即经济利益互相对立和冲突的基础上发生的,归根到底也都是围绕着物质利益而进行的。在阶级社会里,阶级斗争首先在各个社会形态的两大基本阶级之间展开,如奴隶社会奴隶阶级和奴隶主阶级的斗争,封建社会农民阶级和地主阶级的斗争,资本主义社会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在阶级社会里,代表新生产关系的剥削阶级和代表旧生产关系的另一个剥削阶级之间,也会发生激烈的斗争。例如,在奴隶社会末期,新兴地主阶级反对奴隶主阶级的斗争;在封建社会末期,新兴资产阶级反对地主阶级的斗争。自从阶级产生以来,阶级斗争就没有停止过,它是阶级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阶级斗争是在它的基础上发生、发展的,是由它所决定的。而解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在阶级社会又只有通过阶级斗争才能实现。阶级斗争具有多种形式。资本主义社会是阶级斗争发展最完备的社会形态,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有经济斗争、政治斗争和思想斗争三种基本形式。我们现在有些学者不认同阶级斗争观点的存在,原因有二:一是在于没有对马克思的阶级范畴给予充分的诠释,仅仅由于“”时期的阶级斗争扩大化进而否定阶级斗争的存在;二是由于把阶级范畴的内涵扩大化,把阶级范畴的经济学含义掺加了政治学含义在其中,因为阶级只是马克思政治哲学思想的逻辑起点,不是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基本内涵。

恩格斯指出:“以血族为基础的旧社会,由于新形成的各社会阶级的冲突而被炸毁:代之而起的是组成为国家的新社会,而国家的基层单位已经不是血族团体,而是地区团体了。在这种社会中,家庭制度完全受所有制的支配,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从此自由开展起来,这种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构成了直到今日的全部成文史的内容。”①也就是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20世纪和21世纪的经济危机验证了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理论,“由于文明时代的基础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剥削,所以它的全部发展都是在经常的矛盾中进行的。生产的每一进步,同时也就是被压迫阶级即大多数人的生活状况的一个退步。对一些人是好事,对另一些人必然是坏事,一个阶级的任何新的解放,必然是对另一个阶级的新的压迫。”②这一情况的最明显的例证就是现代化所带来的后果。所以,“资产阶级社会本身所产生的冲突,必须在斗争中加以解决,靠空想是消灭不了的。”③因此,阶级斗争是社会发展的根源,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

第4篇: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范文

旧哲学对世界的理解是抽象的。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变革的实质,是确立了以物质实  践活动为基础的人类世界的实在性。这不仅是确立了一种全新的哲学观,也是确立了一  种全新的思维方式。正是通过这种全新的哲学观和思维方式,马克思超越了旧哲学对世  界的抽象理解,真正将哲学理性思维与人类的现实生活联系了起来。将理性思维的真理  性建立于实践的基础之上,将实践理解为现实生活世界中的客观活动,意味着对哲学功  能的全新理解。在这种理解中,现实的生活世界不再以抽象的形式呈现,哲学理论也不  再玄远。因此,在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观的变革中,哲学功能的转变具有根本性的意义  。

任何一种哲学都不可能不解释世界,关键在于怎样解释世界,在于为什么要解释世界  ,而这恰恰取决于这种哲学对哲学功能的预设。马克思之前的一切哲学都无例外地将哲  学仅仅视为穷究世界之理的学问,无论它们对世界是“从客观的形式去理解”还是“从  主观方面去理解”,都不可能不陷于对世界的抽象解释。现实的生活世界是活生生的、  历史地发展着的,而单纯的解释就是说明和分析,是不可能以活体为对象的,因此,对  于马克思之前的旧哲学来说现实的生活世界在其视野之外。旧哲学之所以不能理解“人  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3、  48页。)根本原因就在于它们从来就没有打算这样做,在于它们对哲学功能单纯的解释  性预设。旧哲学只是想解释世界,因此,它就只是把自然看作僵死的解释对象,而把人  看作是独立于自然存在的解释者。在这样一种视域中,人和自然是相互分离的存在。由  于作为主观者的人站在作为客观者的世界之外,世界也就只能以两种可能的方式获得理  解:一种是纯客观方式的理解,即“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另一种是纯主  观方式的理解,即从人“抽象的”、“能动的方面”去理解。(注:《马克思恩格斯全  集》第3卷,第3、3、48页。)毫无疑问,只要哲学没有打算在头脑之外说明头脑,它就  不可能不受到头脑的束缚。马克思以前的哲学家们相信密涅瓦的猫头鹰只有到黄昏时才  起飞,相信只有当对象成为一种客观性存在时才能为哲学所把握,因此,旧哲学也就不  可能在建构生活世界中发挥作用。马克思哲学观中的革命因素首先在于它对哲学功能的  革命性预设,在于它不满足于哲学解释世界的功能,因此,它必然将哲学理解为照亮人  间未来之路的普罗米修斯之火。任何时候都不应忘记马克思自己对哲学所作的说明,即  哲学只有通过改变世界的活动才能证明自己的真理性和存在的价值,才能证明思维的现  实性和力量。这其实包含了马克思对哲学功能的预设,并且其哲学观的确立也有赖于这  一预设。马克思并不是为了比前人更好地解释世界而进行哲学变革的,从一开始,他就  将变革哲学的目的与改造世界的目的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正是由于这一点,使他能够撇  开纯粹的经院哲学问题而在人的现实活动中寻找思维的此岸性,使他能够看到以往的哲  学家们所无法看到的实践的价值。马克思从来反对将哲学理解为一种建构抽象世界观的  活动,在他看来,哲学如果不为解除人间的饥饿而发挥作用,它就不可能是什么科学的  世界观。可以设想,如果马克思没有将自己的理论活动与火热的现实生活相联系,他就  不可能超越黑格尔和费尔巴哈而实现哲学观的变革。马克思哲学观的科学性、真理性和  生命力,就在于它为自己所设定的改造人类生活世界的革命性目标。这决定了它不仅要  通过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概括与反思而解释世界,更要通过对现实生活世界不断地批判而  建构作为现实世界否定形态的理想世界。马克思说:“实际上和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  即共产主义者说来,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3、48页。)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克思  将自己的哲学称之为“实践的唯物主义”。在这里,“实践的”一词的基本含义在于强  调了他的现代唯物主义对实践的指导作用,而非其他。由此可见,马克思哲学观的确立  与他对哲学功能的革命性理解是分不开的。

理论之所以能够改变现实的生活世界,首先在于它将生活世界作为批判的对象看待,  对其持批判的态度;哲学之所以能够成为时代精神的精华,亦在于它关怀时代的命运,  以建构理想的生活世界为己任。马克思从来就没有在他的原始文本中系统地阐明过自己  的哲学观,他的哲学观是在对现实生活世界从未终止过的批判中体现出来的。因此,对  于今天的人们来说,无论“回到马克思”还是“重读马克思”,都不仅是为了更准确地  解释其原始的文本,而且是为了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功能,是为了重新找回马克  思主义哲学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精神。生活世界是变动不居的,今天的生活世界不同  于马克思时代的生活世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继承马克思,因为任何一种哲  学所体现出的批判精神和批判功能都不等于具体的批判本身。马克思主义哲学对现实生  活世界的具体批判可能会过时,可通过那些具体的批判而体现的批判精神和批判功能却  不会过时,只要它借以建立的现实生活世界尚存。所以,人们是否可以在今天坚持马克  思哲学观的关键,必将通过对如下问题的回答而显示结论:19世纪的马克思所批判的现  实生活世界是否依然存在?即作为批判对象的这一现实生活世界是否依然是现实的?

二、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多重批判纬度

勿庸置疑,马克思毕生都在致力于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但他并没有看到资本主义  发展的全部历史,没有看到20世纪之后市场经济所经历的一系列改变。因此,我们必须  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全面看待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并认真地从其具体批判中探  讨他哲学的批判功能和批判精神。

以今天的立场看,马克思在19世纪对资本主义所作的批判,其实是对早期形态的市场  经济社会的批判。总体上说,这是一个由多重纬度、多种批判共同构成的总体性批判。  在这一批判中,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所作的政治批判虽然影响深远,却也只是整个批判  中最为外显的部分;对市场经济的经济体系所作的经济批判虽是最深刻的内容,却也只  是整个批判的一个深度切口;而对整个市场经济社会所作的总体性的社会批判才具有更  为深远的内在意蕴。当年马克思针对早期市场经济社会所作出的有些具体结论可能的确  已经不再适合于今天的现实,因为市场经济社会的存在形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而  这意味着作为批判对象的现实生活世界的巨大改变。但同时我们也应看到,马克思对早  期市场经济社会的批判并非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单一政治批判,亦非对这种经济制度  的单一经济批判,而是包含着多重纬度的社会批判和历史批判。而这一点恰恰就是奠立  在实践观的基础之上,并包含了对现实世界和人的存在方式的全新理解的哲学批判。换  言之,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所作的社会历史批判是他对生活世界的总批判,因而是以  哲学的方式而不是以具体科学的方式批判现实的世界。不理解马克思哲学观与现实生活  世界之间的这种内在联系,就不可能理解马克思哲学观的独特性和它所具有的独特价值  ;不理解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是一种社会历史的批判,就不可能真正地理解马  克思哲学观实践转向的真实含义。

马克思政治批判的主要对象是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制度。这一批判显示了他对早期市  场经济社会中具有强烈阶级对抗性质的现实政治生活之本质的揭示、反思和改变的诉求  。借此批判,马克思所要达到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建立一种能够促使现存世界革命  化的统一的无产阶级意识形态。在马克思看来,无产阶级只有把实践的唯物主义哲学当  作精神武器,才能改变现实的生活世界,从而实现其自身和一切人的解放;同时,哲学  也只有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才能成为起到促进人的解放作用的真正现实的  哲学。正因为马克思把哲学活动看作是一种现实的批判活动,他的哲学观与他的政治批  判之间的联系也是现实的。他说:“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现实;无产阶级  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己。”(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467  页。)应当说,和马克思的其他批判目标相比,其政治批判目标是最为具体的,是对实  践活动最具指导意义的理论批判。一方面,在这一批判中,作为具有阶级意识的无产阶  级是一种最为现实的社会主体条件,它的存在第一次使历史主体的活动和历史发展之间  的互动成为可能;另一方面,在早期市场经济社会中,资产阶级的政治制度是一种最为  现实的客观条件,它的存在以及它所导致的尖锐阶级对抗将历史主体与历史发展之间的  互动变成了现实的历史运动。因此,马克思对早期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批判成为他所有  批判中最为尖锐、最为直接、最具穿透力和最具实践价值的批判;而且,人们往往也最  容易将这一批判看作是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世界进行批判的标志,最容易从这一批判出发  理解马克思对整个市场经济社会的批判。

与马克思对早期资本主义政治制度所作的政治批判相比,他对这种政治制度得以建立  的基础——早期市场经济的经济制度——所作的经济批判更为深刻,也更具有持久的价  值。直到今天,马克思的劳动价值、剩余价值等理论仍然发挥着巨大的影响。但这里首  先遇到的一个问题是: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是否可以和市场经济的经济形态相剥离?即  在理论分析的意义上,对资产阶级统治所作的政治批判是否可以与对市场经济所作的经  济批判相剥离?对于意识形态化的思维模式来说,这种分析本身无疑就是用超阶级的原  则取代了阶级分析的标准,因而是不可取的。可是,当与意识形态对垒的坚冰被逐渐打  破之后,当多种模式的市场经济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不容质疑的现实的今天,我们将必  须直面这种分析。当然,对于我们所作的这一剥离来说,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显见的驳难  :马克思对资产阶级统治的政治批判是建立在对市场经济的经济批判之上的,因此将两  者剥离开来必然会导致对马克思理论整体性的割裂。对此,我们可以找到历史的和理论  的例证为自己辩护。正如在现实的历史过程中特定的经济结构并不绝对地导致唯一的政  治后果一样,在理论上一种特定的经济分析也不绝对地导致唯一的政治理论。例如,在  历史上,自由市场经济的发展既产生过英国的立宪政体,也产生过法国的共和政体;在  理论上,从自由市场的经济理论中既可以推断出洛克式的市民社会模式,也可以推断出  孟德斯鸠式的市民社会模式。同样的道理,在19世纪中叶,马克思从他对早期市场经济  的经济分析中推断出无产阶级革命的政治结论无疑具有其合理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  它就是市场经济社会发展唯一可能的道路,也不意味着马克思对市场经济这种经济形态  所作的经济批判只能得出政治革命的结论,马克思在不同的著作中所作出的不同论述就  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将马克思的经济批判同政治批判剥离开来,并不是想要说明马克  思经济批判的超历史性,而是为了强调它作为理论所具有的普遍性。在这里,我们更是  为了强调,市场经济并非只能与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相结合,因此,马克思的经济批判  ,以及以之为基础的整个社会批判所指向的生活世界依然存在。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所作的政治批判和他对市场经济体系所作的经济批判是  具体的,它们分别代表了马克思政治学和经济学研究的成果,这些批判只是他对作为总  体的市场经济社会所作的社会历史批判的不同侧面。只有当我们从马克思对整个市场经  济社会的总体性批判中,才能真正把握住马克思理论中所透射出的历史感和哲学批判精  神。

三、马克思哲学观中的社会批判之维

第5篇: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范文

总体来看,《黑格尔与马克思政治哲学六论》(以下简称《六论》)是一部具有高度综合性的作品,全书45万余字,涵盖了马克思与德国古典哲学的渊源关系,马克思与黑格尔的历史哲学、伦理学与政治哲学等的关系六大论题。这些论题超越了学科意义上的政治范畴,在西方历史、道德、经济、政治、宗教的多维视野中求解马克思哲学的历史性本质。作者在钩沉文本的基础上,阐明事实,重构论证,彰显意义。本文拟管窥锥指,择其要点讨论,以期能够推动学界进一步思考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时代价值。

(一)

从思想史的视角研究马克思政治哲学是个得天独厚的视角。从19世纪开始,西方政治哲学进入了一个重要的综合时期,从理论谱系上看,马克思政治哲学可以说是近代政治哲学所达到的那些真理性洞见获得深度综合的结果。[1]2-3基于思想史和文本的双重视域,《六论》重构了马克思政治哲学的核心范畴,不但具有学理依据,且包含了回应现实问题的深意。

在《六论》的第四章,作者把当代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划分为“往前做”(探究马克思学说的思想渊源)与“往后做”(关注马克思学说的当代效应)的两种路向,并把关注点设定在“往前做”。以往人们过于强调马克思与西方传统的“断裂”,忽略“传承”。作者一扫习见,指出:马克思的理论贡献应该是在续写整个西方近代思想史的意义上才得以实现的,“改变对马克思哲学革命的抽象肯定和抽象赞美,这无论对马克思还是对整个近现代哲学都更公正”[1]56。这一论断熔铸了作者的真实研究体验。在此之前,作者张盾的《马克思的六个经典问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一书,就是解读马克思哲学当论效应的典范之作。到了《六论》,他不再满足于这种“现代派”写作,而是立足于西方政治哲学,重塑马克思哲学的原本意义。此次重谈思想史的意义在于,作者悬置了以往“保卫马克思”的激进立场,以真正富有学理性的方法重审马克思的理论总问题——现代性自我确证的哲学形式问题,“也可以说,现代性的自我确证问题、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合法性问题,是马克思和黑格尔共同面对的一个时代主题”[1]7。

总之,《六论》打通了理论哲学与实践哲学、道德哲学与政治哲学的分野,以总体性视野对同一问题加以阐释。就以往的研究范式而言,人们更多从“本体论批判”维度把握马克思与黑格尔乃至整个西方传统形而上学的关系,旨在强调形而上学的“思辨原则”与唯物史观“现实原则”的根本对峙。然而,在政治哲学的视野中,近代哲学的精神要旨恰恰是反对古代哲学对理想政体的推崇,注重从人性的实际出发设计政治生活,因此是一种政治现实主义。就此而言,历史唯物主义与近代政治哲学有着近乎同一的问题域,并以更深刻的方法推进了对相关基本问题的认识,如自由与权利、劳动与财产权、国家与法等。

那么,形而上学批判与政治哲学总问题之间何以具有一致性?《六论》作者认为,德国先验哲学是对现代性政治和历史的深度理论化解释,或者说,先验哲学是对政治哲学的逻辑和概念化阐释。近代政治哲学大多是以直接经验事实为出发点来探讨政治问题,德国哲学的反思精神为政治哲学重新注入了一种彻底的理性结构主义,由此使政治哲学超越经验论,把政治作为一个完全为人所创制、不同于自然事物的对象性领域,如法、道德和正义等。例如,黑格尔逻辑学所揭示的“客观思想”并非一种抽象的“观念幽灵”,而是熔铸了主体与客体的辩证法、将政治和道德的创制性原则安置在反思的基础上,使其成为有存在论根基的解释原则。[1]167在逻辑学中,维护私利的权利原则被提升为“特殊性”概念,而“普遍性”则代表“反思性的社会原则”,它力图扬弃个人主义的自然意识。所谓“普遍性高于特殊性”,是说纯粹的“特殊性”只是一个外在性的内容原则,它缺乏普遍目标和形式,并不能形成真正的政治生活。相反,“普遍性”作为政治反思的形式原则,如果失去“特殊性”的实体内容,就会使自己沦为抽象的同一。因此,“伦理”必须既拥有思想的纯形式又必须包容“特殊性”内容于自身。黑格尔的经典命题“概念与实在的同一性”的深意在于:它把近代哲学中思想与实体的二元对峙,转化为精神自由创制过程中的存在与本质、实在与概念的同一过程,以此超越近代政治哲学的经验主义意识形态,恢复了由古代斯多葛学派自然法所开创的精神政治传统,即“应当”存在的政治理想。

同样,康德哲学真正富有深意的考虑也不在纯粹哲学范围内,而是指向道德、政治诸实践领域。[1]203、318如果说拯救共同体与现代社会是卢梭和柏克的目标,那么,康德的目标就是要拯救被经验主义所败坏的理性。康德对理性进行辩护的深意在于:他把政治问题带入了一个全新的意境,认为理性不再是霍布斯、洛克意义上的自然法概念,理性的本质在于自由,真正的自由不再限定于权利、财富等经验内容,而是道德的本质标识即“人之为人的最高根据”。然而,当康德把道德规定为主宰善良意志的内在化理性规律的时候,他无疑选择了政治上的个人主义。一旦自由被理解为个体意志的内在化理性规律,那么,道德的主体就只能是作为善良意志的个人;并且,道德政治的主体将是个人,而不可能是作为共同体的社会。[1]319在这一复杂的理性结构中,康德以作为自律的自由概念继承了卢梭的自我立法观念,并走向纯粹的、内省的道德自我,从而摒弃了近代个人主义粗俗的自利原则,最终以更彻底的理性主义手段将政治个人主义推向极致。

《六论》对康德哲學的上述阐释,解决了我们以前理解马克思的一个困难。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认为,康德“把法国资产阶级意志的有物质动机的规定变为‘自由意志’、自在和自为意志、人类意志的纯粹的自我规定,从而就把这种意志变成纯意识形态的概念规定和道德假设”[2]。对于马克思的这一判定,人们通常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原理对之解释。但实际上,这种解释不仅显得意识形态性强于学理性,而且往往有似是而非、循环论证之嫌,即以有待确证的命题来解释依据这一命题所得出的结论。相比之下,《六论》的解释不仅更具有学理性,并且为我们重新审视马克思与近代政治哲学的关系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这说明《六论》在深层次上是与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相契合的。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的要旨在于:把哲学批判、政治批判与经济学批判融为一体,以达到对真理的总体建构。基于这一总体性视野,旧形而上学关于唯物论与唯心论的庸俗争论失效了,更真实的问题是:“如何把私人利益与公共善统一起来,如何把每个人的自利倾向与人类的自由理想统一起来”。同样,以“敌友政治”为分析框架的现代政治自主性、以“合理盈利”为分析框架的现代经济自主性都变得不可能了,“马克思的新贡献在于:他发现了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是被异化的、财产权是压迫性的、剥削是一种政治压迫形式,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压迫”[1]5。于是,当作者进一步对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内涵进行深度分析时,就勾勒出一个不同于“哲学的马克思”“政治学的马克思”“经济学的马克思”的“总体的马克思”形象,从而具备了一些新的问题意识,形成了一种新的理论风格。

(二)

一般而言,在历史唯物主义框架内,道德、政治都是意识形态的一般形式,其相比经济而言具有派生性,为特定生产方式和统治阶级的意志所决定。艾伦·伍德由此认为,马克思不是依据道德和正义去批判资本主义,而是基于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分析来揭示资本主义对人的奴役及其必然崩溃的结果。然而,一旦彻底清空马克思思想中的道德要素,将极有可能把历史唯物主义导向实证主义和经济决定论。对此,胡萨米的反驳是:历史唯物主义作为一种道德社会学,其规范不仅有经济因素,并且也作为被压迫阶级的阶级意识而具有超越性特征。马克思不仅对资本主义进行了经济批判,并且同样以更高级的共产主义或“真正人的”价值来批判资本主义。[3]这个反驳虽有一定道理,但问题在于:如果道德在唯物史观中同样具有实质性的规范力量,那么,这一超越性的共产主义价值规范究竟是什么?换言之,我们如何证明共产主义具有价值上的可欲性?笔者认为,《六论》对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了重要思路。

《六论》表明,马克思与近代政治哲学家具有共同的问题意识,即如何在现代社会之上重建“道德的政治”。近代政治正义性问题的根源在于,当霍布斯、洛克把政治从古代抽象的伦理目标中摆脱出来以确保其现实性时,不过是以个人的自我保存为前提,即允许每个人为自由和平等地追求自己的私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订立的契约关系。在这个个人主义社会中,如何统一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从而实现社会整合是一个艰难的问题。这个问题不仅是卢梭、康德、黑格尔的,同样也是斯密和马克思的。[1]194在这一问题域内,马克思的独到贡献是:“所谓‘道德政治’必须从一般的权利扩展到财产的权利,而财产权的本质是穷人的权利问题,也就是所谓‘社会问题’。”[1]214在此意义上,当代分配正义问题并不具有原初性,实际不过是社会问题的折射,它们共同隶属于马克思对现代道德政治的更高规划。自洛克以降,对私有财产权的论证是现代政治的顶点,为了克服资本逻辑对现代政治的异化,马克思把普遍人权的反思推进到“穷人的权利如何可能”的问题,并以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揭示现代政治的“物质根源”,即“财产权批判”这一落脚点。

将马克思政治理论的学术渊源(卢梭、蒲鲁东)与现实关怀(开启于“林木盗窃法案”)结合来看,对穷人的关注是其哲学思想的题中应有之义。把穷人的权利和贫困问题置于现代政治场域的核心,以政治经济学批判规避以往先验的伦理规范原则,这堪称马克思对政治分析方法的最高创见。

值得一提的是,阿伦特对马克思的核心问题提出了颇具挑战性的观点。阿伦特认为,马克思受法国大革命的误导,其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宗旨是把“社会问题”改造为“政治问题”,即把解决穷人的贫困作为现代政治的核心问题,幻想以“穷人的权利”,取代启蒙哲学的“普遍权利”,以此作为人类解放的最高目标。在阿伦特看来,马克思所做的工作是现代政治哲学的倒退与堕落,因为贫困在其本质上是基于人的生物性需要所产生的必然趋力,它与自由的积极含义——基于实践理性而建立富有公共精神的共同体的政治行动——相悖,它在现代政治结构中并不具有普遍意义。但《六论》认为,正是在财产权问题中,凝聚着现代自由的最深刻难题。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以后,经济问题已经是现代社会的主导问题,现代政治在进行自我理解时只有将经济问题纳入进来,才能获得整体性的解释。早在《巴黎手稿》时期,通过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哲学批判,马克思就发现了异化劳动造成的资本与劳动的对抗,以此解构了资本主义政治解放所建立的公民社会,进入到了阶级社会的境域。“自霍布斯到康德一直追寻的‘公民社会’概念亦失去对‘现代’本质的政治解释力,新的解释是:整个社会日益分化为两个阶级,即有产者阶级和没有财产的工人阶级。”[1]216因此,马克思在进行现代政治分析时,始终坚持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内部重新理解现代自由的全部含义,强调“政治论证的全部传统方式崩溃了”[4],“工业以至于整个财富领域对政治领域的关系,是现代主要问题之一”[5]。

事实上,社会问题作为一个政治经济学主题,在17—19世纪古典经济学家的著作中被反复探讨。无论是在古代抑或是在中世纪,消除贫困都不曾是政治正义的主题。尤其在早期基督教时代,贫困被看作上帝对原罪的惩罚,对穷人的救助往往诉求于教区救济,以彰显上帝的荣光。决定性的转折点是亚当·斯密。斯密秉承启蒙时代的平等精神,在财富性质的探讨中进一步把社会问题上升到政治高度来理解,把解决贫困问题作为政治社会的唯一目标。借此,斯密力图矫正欧洲社会对待穷人的歧视态度,并试图在伦理学上说明使穷人摆脱贫困不仅是正当的,并且也是资本主义社会进步的表现:“每个大规模的政治社会,绝大部分的人民是各式各样的职员、劳动者或工人。任何让绝大部分成员得到改善的发展,绝不可能会伤害整体。当绝大部分的社会成员还过着贫穷悲惨的生活时,任何社会都不可能欣欣向荣或快乐。”[6]但在斯密之后,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成熟,古典经济学日趋保守。威廉·汤森、马尔萨斯都認为,穷人的存在不仅源于道德堕落,而且也是社会自然选择的结果。对于贫困,政府什么都做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市场掌管穷人的命运,以维系社会发展的需求。这一观点后来在萨伊、西尼尔等“庸俗经济学家”那里,被发挥为市场的自发平衡的自由主义经济学教条。

上述近代思想史表明,马克思对西方政治哲学史的革新和影响巨大。马克思对政治经济学进行批判,其深意在于回应斯密的问题,即如何在财富生产和财富分配的逻辑规定中,把握现代自由的最高含义。对现代人而言,最重要的问题是社会的经济结构问题,政治哲学对社会正义的追寻,应该从现实的个人和社会关系的整体结构出发,思考现代人的生存方式与现代社会制度构架之关系的深层规定。在此意义上,“现代人的自由”已经不同于“古代人的自由”。相比于古代人蔑视财富、贬低劳动,现代人认为“人之为人的自由并不需要为摆脱它的制约而放弃现实中物质财富的生产和占有,转入内省的主观道德性,它就在物质财富的生产之上为自己开辟另一条道路,‘真正人的存在’运用物质的力量将自身逻辑从自然的必然性改变成自由的自主性”[1]347。同样,这种对“自由”的规定也不同于现代自由主义的理解。现代自由主义把矛盾的焦点转化为“群—己”之权界,汲汲于在个人与国家之间划定明晰的界限,目的是使个人利益免受社会之害。结果,公共权力则被视为绝对的消极力量被最大限度地予以规避,诸如贫困等社会问题也就被自由主义政治重新划入私人领域,这实际默认了社会的自然发展。在马克思的政治反思视野内,自由主义对个人与社会的僵硬划分,不过是资本逻辑统治下物化世界的衍生物——“物化世界不仅抛弃了真正的共同体也抛弃了真正的个人,只保留了作为所有者的抽象个人和作为虚假共同体的阶级……个人与社会都是依经济尺度和利益原则而存在的”[1]350。因此,自由的真谛不是在个人与社会之间划定明确界限,而是如何克服物化逻辑的规定,完成从物的世界向人的世界的升华。这一世界作为真正属人的世界是“本真的共同体”,代表“联合起来的个人”对财富生产的支配。个人从此不再作为资本的职能而存在,而是通过重新支配生产条件和生产过程、重新占有自己作为人的内在的丰富本质。在这个意义上,真正的联合必须具有经济性质,这是基于人的存在论境遇而去克服人的受奴役状态的唯一出路。

(三)

20世纪以来,自由主义的当展经历了一个不断自我调整与修正的过程,并克服了早期理论的一些缺陷,以应对来自马克思主义及其他进步社会理论思潮的批评。针对当代自由主义政治哲学的新变化,《六论》缺少必要的回应,这是该书的遗憾。笔者认为,以上述问题为导向,可以在当代语境中进一步拓展其理论宽度。

例如,在以罗尔斯为代表的当代左翼自由主义者那里,自由主义似乎变得更有“良心”了,这体现在社会问题被编织进了正义论的理论建构中,这显然是吸收了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积极成就。[7]一方面,从方法论层面而言,罗尔斯对正义论的建构是从先验理性主义出发的,并设定“原初状态”“理性人”“最不利者的最大利益”几条原则来建构正义的规范理论和法律框架,因此明显地把政治作为一个自治领域来看待,悬置了市民社会的经济关系对法与政治的掣肘作用;另一方面,从理论诉求而言,罗尔斯进行正义论建构的最终目标是实现社会团结。但这种按照“差序”原则所实现的社会正义并不是我们所能接受的好社会,因为它等于要求我们在正义理论的“劝导”下承认市民社会中现存不平等事实的合法性。究其根本,罗尔斯的正义论是“调节性的”,实质是附着于市民社会及其经济关系之上的,并不能对资本主义制度形成挑战。无视市民社会的经济关系,必然无法对产生不公正社会关系的源头予以有效分析。因此,尽管它同样试图认真对待社会问题,但并没有深入考察产生这一问题的真实根源。在这个意义上,罗尔斯继承了自由主义的道统——把经济看作绝对无辜的私人领域,把政治看作高于经济利益领域之上的法律规范。与其相对,马克思看到了经济领域乃是一个真正的“力量”和“权力”的体系,在其中形成了现代社会的深层权力结构。

回到前述阿伦特对马克思以社会问题取代政治问题的批评,可以说,阿伦特的错误在于用仍旧停留于经济与政治二分的思维去理解马克思的政治哲学规划。事实上,马克思在此已经偏离并超越了西方政治哲学的古典传统,把以往属于政治的价值观归属于社会概念。西方传统政治哲学认为,政治概念意味着共同体成员的和平、安全、正义等公共福祉,特定的人群通过制定共同的伦理规则确保共同体的良序运作。[8]这个意义上的政治概念不能被理解为经济决定论的即作为经济关系的职能与映现。事实上,政治就内在于人的存在之中,是人无法逃避的命运。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以“社会”吸纳“政治”的内涵,把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表述为以“自由人的联合体”为形式的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中,每个人的自由发展都以所有其他个人的自由发展为前提条件,由此表达一种真正的普遍性和政治性(公共性),而不是被私有制所限制的普遍性和阶级政治。就此而言,马克思的社会范畴是真正的政治范畴,它早已超出了政治范畴的传统内涵。由此看来,当代西方政治哲学并没有把握住马克思的问题意识,更无法替代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分析方法。

需要回答的另一个关键问题是,针对马克思这一内蕴了政治价值的社会概念,当代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选择介入正义论话语?或者说,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应该以什么样的正义观念应对自由主义的分配正义论?

必须看到,分配正义论根源于市民社会的分配领域。马克思在批评英国李嘉图派社会主义者汤普森、霍吉斯金、勃雷等人时就指出,李嘉图派社会主义者谋求“公平的工资”“平等的权利”,在分配问题上大做文章,并没有超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基础,因为权利决不能超出社会的经济结构,以及由经济结构制约的社会的文化发展[9]。资本主义的法与政治关系依托于其背后的社会与生产关系,如果不改变生产关系的结构,就不可能从根本上触动人的相互关系。马克思强调,由于分配方式取决于生产方式,在产品分配之前,首先是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的分配。从马克思的早期命题“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到“联合起来的个人对全部生产力的占有”(《德意志意识形态》)与“自由人联合体”(《资本论》)观念,都是建立在“人支配生产过程”意义上的关于重置生产结构、变革生产方式的诉求,以此指向了一种实践的革命目的论。笔者把马克思的这一理论谋划理解为一种“生产方式的正义”观念[10],以区别于各种分配正义论的观念。

生产方式的正义(或生产正义)的优越性在于,它是“人支配生产过程”而非“生产过程支配人”,它不仅从根本上扬弃了分配正義的存在论基础、瓦解了资本逻辑对人的抽象统治,从而使社会关系变得更加透明、和谐,并且在社会主义图景中,生产表现为以人为目的的活动,人的自由个性的全面发挥将取代资本逻辑成为真正的社会财富。人作为生产性存在,将自主地去创造其自身的历史形式。在新的生产方式中,劳动与生产更像是一种艺术家的创作,虽然同样包含艰辛,却因作为人的真正的自主性活动而重新焕发光彩。就当代中国而言,分配正义论对于保障社会弱势群体利益、缓解社会矛盾、重建社会公平等,具有重要意义。但必须指出,只有在强调生产正义论的意义上,才能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优越性和独特价值。社会主义作为“劳动者共同体”,应当尽可能地以公权力优化资源配置,“重建社会共同意志对生产的支配,并在此基础上通过‘把工作日限制在必要劳动上’以及‘劳动的普遍化’,为个人自由、全面发展腾出时间,创造条件”[11]。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社会主义必须以维护劳动者的人身自由、尊严、平等为宗旨,反对一切蔑视、践踏劳动者人格的东西,这大概是全社会各阶层劳动人民所能接受的建构当代中国社会正义的“重叠共识”。

从解释学的视角看,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真正富有意义的阐释,不仅仅是在政治哲学观念史的考察中重塑其原本意义,更重要的是,这种重塑其实已经包含着对文本潜力的发挥,实现了理论的再生产。如何在经典阐释中思考中国现实,生长出具有中国气质、风格和精神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这是当前十分重要的问题,也是正在探索中的问题。

参考文献:

[1]张盾,田冠浩.黑格尔与马克思政治哲学六论[M].北京:学习出版社,2014.

[2]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节选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112.

[3]李惠斌,李义天.马克思与正义理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51-52.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98.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8.

[6]亚当·斯密.国富论[M].谢宗林,李华夏,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86.

[7]罗尔斯.政治哲学史讲义[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332.

[8]CHANTALMouffe.Thereturnofthepolitica[J].JournalofPhysicalChemistryA,1993(5):3884.

[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32-445.

[10]袁立国.正义观变革视野中的斯密、李嘉图、马克思[J].天府新论,2015(3):26.

[11]田冠浩.从德国观念论到《资本论》——重思马克思哲学的形上观点[J].哲学研究,2015(4):18.

第6篇: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范文

关键词:古典政治哲学;现代政治哲学;政治哲学研究

前言: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科学技术高度繁荣的时代,在此种时代背景之下,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存在着十分鲜明的社会价值。政治哲学作为一种建立在人们思想基础之上的一个精神事物,在社会发展以及构建人们思想意识的过程当中同样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我们国家的政治哲学研究起源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经过几十年的研究,中国到底应该如何构建自己的政治哲学体系仍然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因此,对古典政治哲学与现代政治哲学的研究具有鲜明的现实意义。

一、古典政治哲学研究

(一)“善”

在古典政治哲学当中,其在实际的研究以及发展过程当中总是在探寻关于知识美好问题以及社会美好知识,简单的来说其实就是对“善”的问题进行研究。在此种思想背景之下,任何性质的政治目的其实都是从两个方面出发,一个是寻求政治变革另一个寻求政治保守。当人们采用变革的时候,是为了让事物的发展变得更好。当人们采取保守的时候,则是为了不让当下事物的发展变得更坏。从此种发展的大背景之下我们可以看出,主导政治发展的因素不是更好就是更坏。这就是一种对于“善”的理解,因为在此基础之上,如果我们不立足于“善”的角度进行思考,那么就不可能进一步追求更好或是更坏,这是一个古典政治哲学的基本的基本表现,也是发展的一个必然诉求。

(二)政治的哲学主导

所谓的政治哲学其实也不过是哲学内容的一个分支而已。从哲学的角度上来看,其在实际的发展过程当中所追求的其实是一种整全知识,简单的来说就是对世界所有事物本性知识的研究。而在实际的发展过程当中整全知识必将会后于整全意见,所以哲学会应用整全知识来取代意见。与此相关,政治哲学所要研究的其就是政治知识。但是政治在发展过程当中必将会受限于各种外部因素。所以其并不是中立的。而对于政治哲学来说, 发展的最终需要取得的是一个衡量标准,也就是关于善的知识。或者说是一个关于政治事物本性之间的政治因素知识,并且在实际的发展过程当中利用这种政治知识来进一步的取代政治意见。这便是古典政治哲学之下的政治发展基本诉求。

(三)最佳政制

在古典政治哲学的基础之下,政治哲学的基本体现其实是一个最佳政制问题,所谓的最佳政治就是最佳的政治制度问题。从政治哲学发展的必然诉求来看,其最终追求的不是一个好的生活就是一个好的社会,或者从政治本文的角度进行思考,其最终所要追求的的应该是一个正当的政治秩序以及一个好的政治秩序。那么以上的诸多内容则是全部通过 “政制”来进行实现的,在现实的发展过程当中,所谓的政制其实不仅仅是指政府基本形式,简单的来说就是我们经常说到的民主制或是寡头制以及君主制等基本内容。因为哲学背景之下的政制在一定程度之上,其将会意味着一个综合组成部分,可以是社会当中的生活形式以及生活风格。也可以是人们的现实道德品味,或者是国家形式以及相关的法律精神等基本内容。

二、现代政治哲学研究

(一)政治正义以及共同善

在现代政治哲学的基础之下,所谓的政治哲学将会包含就对政治正义以及共同善问题的研究问题。因为正在此种背景之下,我们所谓的政治哲学将会与政治哲学的的基本作用本体或是相关的受众有着十分密切的关联性。并且在实际的发展、演变以及作用的过程当中将会进一步受到基本作用本体或是相关的受众的直接影响,因为其在实际的应用以及发展过程当中将会随着不同社会内容从而发生不同的改变,所以,现代政治哲学的基础之下政治哲学最终需要研究以及探讨的问题在很大程度之上其实是受众群体的问题。那么对于基本善的问题进行了积极的研究之后,其最终在现代政治哲学的基础之下则将会由原本的一个“善”演变为共同善知识问题。这也是政治基础的发展问题以及基本内容问题。当政治哲学最终作用在现代政治哲学体系之下,对于善的研究也就必将会发生改变。

(二)确立原则

在现代政治哲学的基础之下,将会进一步的确立规范政治制度以及相关政策安排所具有的基本原则。从古典政治哲学的角度来讲,这个基础之下的善其实可以说是一种针对于个人而言的研究。但是在现代政治哲学的基础之下,公共善概念的出现则是在进一步的针对政治制度或是相关的政策安排,简单的来说其是一种针对政府本体而言的一种知识研究。简言之,现代政治哲学正在试图为接受或者进一步拒绝政府特定相关的政治制度以及一些特定的政策安排进行理论根据的支持。

(三)人类理性的权威

政治哲学在实际的发展过程当中,对人类理性的基本求助活动是否可以取得成功既不取决于官僚机构或由传统和根深蒂固的习惯所确认的机构的评估,也不取决于由专家组成的机构的评估,而是取决于每一个公民对其成果的评估。因此,“政治哲学家并不比其他公民拥有更多的权威,也不能对民主社会中的政治正义问题做出裁决,就像由物理学家组成的机构不能对物理学理论做出决那样”[5]。

结束语:综上所述,中国想要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发展,促进国家进一步繁荣,不仅仅需要在物质层面进行单方面的发展,还需要在精神世界上不断繁荣,。政治哲学体系的建立就是一个重要的方法。政治哲学体系的建立既不是全部顺从,亦不是空穴来风。立足于我们国家现阶段的本位内容进行思考才是关键。本文以上内容立足于古典政治哲学与现代政治哲学的基本概念,对于相关内容进行了简要的研究,希望可以通过对二者之间的内容解读,进一步促进我们国家的政治体系建设得以发展。

参考文献:

[1]刘亚明. 善与可能的善:从古典政治哲学到现代政治哲学的嬗替[J]. 内蒙古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02:52-57.

[2]唐学亮,张再林. 古典政治哲学视野下的“亲亲相隐”问题研究――以哲学与政治的关系为中心[J]. 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03:42-51.

[3]R俊峰. 美好生活、政治与现代性――古典政治哲学的嬗变及其意义[J]. 科学・经济・社会,2004,01:80-82.

第7篇: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范文

思想政治哲学是运用哲学解决具体问题的典范,政治哲学的兴起不仅体现了社会意识对社会现实的反映,也体现了政治哲学发展的内在思想逻辑。自群体活动产生以来,人们对于相互之间关系的处理认知就不断地发生变化,逐渐加深,在阶级社会之中所论及的政治哲学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社会资源或者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获取支配地位,本身而论,其是属于一种“小我”思想,带有一定的自私性。长期以来,世界大半历史都处于这种“小我”的政治哲学探讨过程之中,古代政治家、思想家、哲学家们在言及政治哲学时,都必定站在自我阶级的立场上进行思考,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建立并完善统治阶级的政权,同时使之正常运转、长期存在。这种群体性的支配思想在理论上逐渐深化,并形成了一定的规范,即为政治哲学,它属于社会理论,社会理论必须经过社会坚实的实践基础才能成为一种主流的社会价值观,而这也是社会物质对于社会意识的决定作用的具体表现。

无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的历史长河之中,思想政治哲学都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进步,在古代希腊社会中,形而上学是社会政治哲学的基础,大多数哲学家都使用“理念论”来演绎“理想国”,以单纯的理想来描绘超越自我阶级的政治理想,如柏拉图。而在欧洲中世纪,宗教神学则逐渐成为了社会政治哲学的基础,它属于唯心论的范畴,其所描绘的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虚幻的,其政治思想完全属于思想意识作用于思想意识的范围,对社会的发展以及政治理想的实现具有较大的阻碍作用。宗教神学思想曾在欧洲较长历史阶段中主导着欧洲各国的政治变迁,“君权神授”思想长期占据政治哲学的主要地位,例如,奥古斯丁皇帝利用“上帝之城”来指导世俗政治。

当然,在中国也同样存在片面的、唯心的政治哲学思想,我国古代的政治哲学始终信奉“儒、佛、道”三派思想,其中尤以儒家思想影响最为深刻,在政治思想上强调君权神授,在社会统治上以“仁、义、礼、信、智”等作为道德规范基础。政治哲学所包含的范畴也较西方更深、更远、更广,古代政治哲学几乎都为统治阶级服务,为了维持统治秩序而不断发展与完善。而到了近代以来,存在于理论上、思想中的形而上学的政治哲学也逐渐被“社会认识论”所取代而成为社会政治哲学的基础,在政治哲学讨论焦点中,已不再以强权统治作为政治的基本观点,取而代之的则是人类的理性。认识论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社会意识的逐渐累积,人们的社会意识自觉性越来越强烈,对于形而上学、唯心等政治哲学的认知程度逐渐加深,“唯理主义”以及“经验主义”就成为了社会意识发展的主要表现,这时的政治哲学开始从理性、全局的角度上追求社会的平等、公平和正义,在人类社会中表现为追求独立自主与民族自由。现代政治哲学则完全不同于传统的政治哲学思想,它从理论地位上来说就有一定的独立性,现代政治哲学不依赖于形而上学以及认识论的基础,同时也不依赖于社会道德哲学的支持,它完全按照科学主义来理解、认识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政治哲学家在处理政治关系、设定政治理想时也不再局限于道德哲学的思维框架和眼光,它是一种独立的哲学思想,具体表现在人类社会中便是为了解决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而进行政治思考与研究,是以公共理性为基础的自我反思。

2我国思想政治哲学的兴起

思想政治哲学从人类群体意识产生时便已形成,在我国几千年的历史长廊之中,思想政治哲学也大致历经了三个阶段,即古代、近代和现代三个阶段。古代思想政治哲学几乎都以维护少数人的统治为主要目的,其哲学思想以及社会实践手段都是为了建立和完善集中权力的统治制度,它所针对的社会主要矛盾也主要是地主与农民之间的矛盾;而近代以来,我国社会遭遇巨大变迁,传统的政治制度逐步瓦解,一系列的社会现实也导致新的社会政治思想的产生,尤其是资本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思想,它在前人经验的基础上不断地积累和深化,以认识论为基础开始追求人的理性和社会的理性;在我国现代的思想政治哲学上来看,科学的唯物主义已成为政治思想的主流,这也得益于社会科学的不断发展与进步,人们对于社会规律的认知程度越来越高,在政治哲学中已将社会经济发展与人们的需求之间的矛盾上升为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这三个阶段的政治哲学思想在兴起与发展的过程中都具有较大的差异,但唯一相同的便是都属于社会意识反映社会物质现实的范畴。

2.1我国古代思想政治哲学

由于人文环境和文明形态的差异,我国传统的政治哲学与西方的政治哲学存在较大的差异,它不仅兴起时间早,并且其关注的社会意识重点也有所不同。我国自西周时期开始便产生了调整社会关系的思想政治哲学,并对后世产生了长期且深刻的影响,中国古代的政治哲学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道德、对人生、对宗教、对现实的关注,在处理社会关系中表现为追求国家的长治久安。可以说,中国古代一切的哲学与思想都是为政治服务的。中国古代朝代更替频繁,社会政权变迁剧烈,社会长期处于战争、混乱以及动荡不安的局面,社会思想家、政治家最为关心、最为迫切的任务便是如何构建一个统一而有序的国家的问题。因而,从政治哲学形成的起初,人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维护社会稳定以及政治稳定,其他一切问题都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社会不同学派的政治哲学家、思想家围绕着这个中心而不断地创造和修正自己的理论,从而构成了中国古代政治哲学的基本内容。

在中国古代思想政治哲学中,德治、法治以及民本等思想观念都是政治哲学的基本观点。“德治”是古代政治哲学家们所一致推崇的重要政治思想,“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以德治国不仅是对统治阶级自身施政方式的阐述,也是对社会和谐关系的期盼,这种德治需要统治者以自身的道德素质来感化社会大众,反之,社会被统治者才会推崇、拥护施政者。“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论语•为政》)。而“法治”思想则是始终便随着政治统治而执行的,在中国古代社会中,法治虽然并未占据社会的主流政治思想,但是,其在政治哲学领域却具有长期且深刻的影响。无论是社会法律还是政权组织形式,都必须按照一定的规范来制定,在战国时期,以韩非子为代表的法家思想对后世影响十分深远,但是受阶级的局限性,我国古代的法治却也只能作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工具,而难以达到“公平”、“公正”。除此之外,在古代政治哲学中,“民本”思想也是一种重要的思想观念。“以民为本”要求统治者在施政过程中要尽量将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是德治理念的具象化。这些政治哲学思想始终贯穿着我国古代各个朝代的政治施政之中,它们的兴起并不是偶然的,在长期的封建社会之中,农业始终占据社会政治与经济的主要地位,而农本思想的特点也直接决定了农民与地主之间的矛盾,为缓和社会阶级矛盾,统治者必定以缓和的政治思想来作为执政的基础,这也是我国两千余年封建政治制度得以延续的主要原因。

2.2我国近代思想政治哲学

二十世纪以来,随着罗尔斯《正义论》的发表,西方社会掀起了政治哲学的研究热潮,而受此影响,我国学者也开始注重对近代的思想政治哲学的研究,并将其当作一门显学进行论证。在近代思想政治哲学兴起的时代,世界正经历一系列的残酷演变,人类从农业社会开始向工业化社会转变,而伴随着工业化的到来,资本主义开始迅猛发展,自由、民主、解放思想也开始大范围传播。社会思想是社会现实的真实反映,而思想的提出也是为了解决现实问题的。在近代,我国社会遭遇了巨大的危机,同样也伴随着巨大的机遇,抓住机遇则能迅速摆脱危机成为时代的新兴强国。然而,封建政府仍然沿用传统的政治治国套路,致使国家败亡,饱经,而这一时期政治哲学也开始发生明显的转变,由社会稳定逐步向独立、自主转向。这时期,政治救亡以及民主独立自由已成为政治哲学思想的主流,其中有三大最为著名的政治哲学思想:其一为资产阶级改良思想;其二为资产阶级建国思想;其三为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思想。围绕着这三种政治哲学思想,我国近代社会也不断经历着剧烈的政治变化,最终历史证明,马克思主义才能适应中国的社会现实,才能让中国摆脱殖民、亡国的危机。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思想是以科学唯物论为基础的,它以社会规律为主要研究对象,将人类的历史划分为几个独立且承前启后的历史阶段,而科学社会主义则是近代政治哲学的主要观点,它注重社会实践,希冀建立一个由最广大阶级所统治的社会,最终逐步消除阶级矛盾,实现共同富裕。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所要解决的政治问题包括政权组织形式问题、社会主要矛盾等问题,它的兴起是中国近代最伟大的政治奇迹,也是中国社会历史的转折。

2.3我国现代思想政治哲学

从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观看来,立足时代和现实才是解决社会政治问题的正确途径,现代社会对于政治哲学的认知早已摆脱了传统的认知论和唯心论,同样也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它所考虑的便是对当今社会的政治生活以及政治事物进行思想哲学层面上的反思。在当前时代中,我国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正面临一系列的全球化问题,经济的发展与人们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已成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而在解决这个矛盾中又产生了新的矛盾,许多重大社会问题越发突出,如环境污染、能源危机、政治腐败、社会贫富差距持续扩大等,在这种背景之下,我国政治哲学界也纷纷转向对现代政治以及社会现实问题的研究与反思,从而导致我国现代思想政治哲学的兴起。当代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的敏感时期,各种社会矛盾相互交织,致使社会政治局面更加复杂多变,国家经济建设处在时代的关键节点,改革开放政策、经济体制改革以及政府职能转变等必须依靠政府来主导执行,简而言之,当代中国出现的主要问题几乎都与政治领域息息相关,而政治领域的问题,又大多涉及权力分配以及政府职能转变等问题。因此,平衡中国的权力结构已成为当代中国政治哲学所要研究的主要观点。

第8篇: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范文

近代以来,亦即资本时代以来,无论是在重商主义、重农主义还是在古典经济学那里,经济学最初的含义也是政治经济学,意即与城邦、共同体、国家相关的经济活动。亚当•斯密在其著作《道德情操论》问世之后发表了《国富论》,开始了经济学的独立行程,也就是说,经济具有自己独立的运动规律。李嘉图理论的意义就是发现了一切经济运动都是围绕着“价值”这一共性展开的,对于价值规律的思考,标志着“政治经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科学”逐渐形成。19世纪30年代以后,古典政治经济学分化为两支,一支是以马克思恩格斯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从一般价值走向剩余价值,直指社会生活的本质;另一支则是以马歇尔为代表的“新古典经济学”,开启了经济学的非阶级分析,即纯粹数量化的经济学分析,瓦尔拉斯的《纯粹经济学要义》可以看作这一学派的代表作,熊彼特曾赞誉此书为经济学作为严密科学所取得的最高成就。开始于20世纪30年代的凯恩斯主义标志着现代宏观经济学的诞生。凯恩斯、琼•罗宾逊、斯拉伐、萨缪尔森、弗里德曼和卢卡斯都是这一派的代表人物。现代经济学的基本特征就是越来越数量化、公式化、模型化,无论是强调国家干预还是主张进一步自由化,其基本的依据都是对经济过程的量化分析,也就是说,摒弃一切非经济价值的判断。以社会价值中立的立场研究经济现象各变量之间动态平衡及其变化规律,成为现代经济学的主要追求。对于现代经济学的这一走向,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呢?过去我们主要是从价值判断或阶级分析的角度对其进行批判,认为这是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的意识形态。但是从知性科学、实证科学和形而上学角度去思考,我们却发现这是一门知性科学成熟的标志,即从“理性经济人”这一假设前提出发,排除一切非经济因素干扰,以利益最大化为原则,探索经济过程的规律性。现代经济学包括从微观层面定量分析经济行为主体的决策行为、操作过程及其经济后果的性质和规律;从宏观层面定量分析各国和各地区经济增长或衰退的性质和原因,定量分析各国和各地区的生产要素总供给和总需求的性质和规律,定量分析货币体系平衡和失衡的原因和规律;从超宏观层面定量分析国际资本市场、国际金融体系以及各生产要素在世界市场上的变动和规律。

经济学从政治经济学向数量经济学的转化,说明了两点,一是经济学越来越脱离现实的人、现实的社会,而把经济看作“理性经济人”基础上的纯粹的数量演绎;二是说明了经济学作为一门知性科学越来越走向成熟。正像马克思所说:“一门科学只有能成功地应用数学时,才算达到了真正完善的地步。”也就是说,在假想的前提下,在排除了一切非经济因素的影响下,经济学已在相当的程度上用数量和模型的方式把握住了经济过程的规律,但这种把握是知性的、工具理性的、形而上学的,而非现实的、实践理性的、总体性的。“理性经济人”是西方经济学一切推论的逻辑起点。现实的人是具体的,除了经济属性,他还有政治的、文化的、社会的、血缘的、民族的等属性。当一种学说专注于人的一种属性,而舍弃人的其他属性,这种研究本身就是抽象的,而不是具体的。同样,人类社会也并不等同于经济社会,除了进行物质生产,人类社会还必须进行人的自身再生产、精神生产、社会关系再生产、人与自然关系再生产,当一种学说把人当作经济人,把社会当作经济社会,而专注于人类某一种活动时,其思维的本质和内涵都是抽象的、知性的、形而上学的、狭隘的。它研究的出发点不是人的全面的存在和全面的需求,它研究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人类的幸福和社会的和谐,它探寻的目的仅仅是要说明理性经济人的行为规律,因而一切非经济因素在它看来都是要排除的偶然因素,也就是说,工人的苦难和人类的幸福不在它的思考范围之内。哲学是对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最根本的总体性思考,因而当经济成为影响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最主要因素的时候,经济自然进入哲学的视野,但是这种研究不是经济学的路径,而是哲学的路径,它思考的重心不是经济内部的经济规律,而是经济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关系。如果说“哲学可以定义为对于事物的思维着的考察”,那么经济哲学就是对于经济行为的思维着的考察。在哲学看来,经济不是抽象独立的东西,而是人类千千万万种行为之一种,它无不生发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并服务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它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以及存在价值都必须以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的关系来衡量。在哲学看来,经济也不是孤立独行的,而是与政治、社会、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孤立的经济行为是不存在的。在哲学看来,经济还只是在普遍联系中发展变化的,尤其是在与政治、社会、文化的错综复杂关系中,经济展现出不同的特点和规律,因而一切经济现象和经济范畴本质上都不是非历史的,永恒的经济现象和范畴是不存在的,无论商品、货币、资本范畴都不是永恒的,而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从这点讲,现代经济学的理论本身是抽象的、孤立的、非历史的。它不是在真实的历史中研究经济,而是在假想的前提下研究经济。

不难发现,经济哲学是把经济放到人类社会、人类历史的大视野中思考的,而经济学是把经济从大社会、大历史中抽象出来,经济哲学思考的正是经济学所忽视的,因而对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而言,二者具有互补性,这也正是经济学家与哲学家长期喜欢对话的根本原因。实际情况也正是如此,一种经济问题的发生,其根源可能在政治、社会、经济之外,这时如果一味以经济的方法和理念去解决,结果就可能适得其反。因此,对经济的研究也必须有哲学的眼光。经济学如果排斥哲学,其结果不仅使自己陷入形而上学的境地,越来越孤立和片面,而且有可能将经济原则、财富原则、资本原则上升为社会的根本原则,而使自己堕落为为资本服务的工具。因为排斥哲学的经济学只把人看作经济人,把社会看作经济社会,因而背叛了现实的人和现实的社会的基本哲学立场。任何理论都是有哲学立场的,马克思在其著名的《提纲》第十条指出:“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排斥哲学的经济学立场,本质上就是市民社会立场,因而也就是资本的立场,因为市民社会的本意就是“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经济社会。在旧唯物主义看来,人就是经济人,社会就是经济社会,因此弱肉强食是社会的基本原则,财富急剧地向资本集中,以及一切人间悲苦都是合规律现象,不需要反思、不需要反抗、不需要改造,这种立场就是马克思所批判的资本立场,它关心的是资本的增值,而不是所有人的幸福。现代经济学标榜“价值中立”,而客观上就堕落为为资本服务的意识形态,因为它并不关心人民、关心社会。但是如果哲学排斥经济学,我们就不可能真正把握现代经济运行的规律,因而也就不可能真正理解现代社会。现代社会是以现代经济为基础和内核的,如果我们把现代社会和现代经济比作两个同心圆,那么现代社会是大圆,而现代经济是小圆,以小圆取代大圆,是知性形而上学的资本立场,然而无视小圆的存在和规律,则是反科学的经济虚无主义立场,真正的哲学是以对经济的深刻理解为前提的。马克思在其著名的《序言》中指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这种物质的生活关系的总和,黑格尔按照十八世纪的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先例,称之为‘市民社会’”,因而在考察社会“变革时,必须时刻把下面两者区别开来:一种是生产的经济条件方面所发生的物质的、可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指明的变革,一种是人们借以意识到这个冲突并力求把它克服的那些法律的、政治的、宗教的、艺术的或哲学的,简言之,意识形态的形式”。这里所指的物质的、可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计算的领域,就是经济学研究的经济领域。正是这种可计算性,使经济学有可能成为科学。因此历史唯物主义是建立在对经济的科学认识基础之上的,离开了经济领域,就没有真正的哲学思维。正是由于经济学与哲学的这种互补性,才使人类对经济的认识更加完整和全面。

二、资本与经济哲学

经济哲学是对经济过程思维着的考察,在所有的问题中,最核心的问题是对资本的全面认识,以便弄清资本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关系,弄清资本、国家与人民的本质联系。在经济学看来,资本只是物,只是一种生产要素,但在经济哲学看来,资本不是物,资本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关系,正是这种关系奠定了现代社会发展的基础,因而市场经济的真正起点不是商品,也不是货币,而是资本,是资本与雇佣劳动之间的关系。由于资本是市场竞争的主体,是市场经济的核心动力,因而一切经济学,无论是古典政治经济学或现代经济学,本质上都是对以资本为主体的经济过程的思考,对近代以来市场经济的思考。经济哲学本质上也是对这一问题和这一过程的思考。如果说经济学侧重于物质过程,那么经济哲学侧重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侧重于从宏观上分析资本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关系。经济思想家不是没有哲学,而是认为经济具有自身的发展规律,亚当•斯密就是在研究了人的社会本性,即《道德情操论》之后,专门发表《国富论》的,以证明经济领域存在“看不见的手”,提出“理性经济人”的假说。以后的所有经济理论都是建立在这一假说基础之上的,无论各种理论之间存在多大分歧,但基本的理论前提是一致的。这就说明,经济具有其自身的规律性,资本是按照资本的逻辑发展的,这个逻辑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追求剩余价值的逻辑,用西方经济学的话说就是追求财富的最大化。在市场经济中,真正的主体是资本,工人是被排挤出市民社会的成员,他是从属于资本并受资本剥削的,因而市场经济表现为资本间的竞争,表现为“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正是资本的本性,导致了市场经济的规律性。从理论和现实性上讲,资本的本性是狭隘的,但是为什么狭隘的本性会有利于社会的发展?因为这是一个以市场交换为基础的社会,虽然每一个资本家的目的都是狭隘的,但是他只有通过满足社会需要的方式,通过市场并生产社会需要的东西才能获得利润,由此展开了资本家之间的竞争。谁越能发现社会的需要,谁越能生产出社会需要的产品,谁越能高效率地生产出社会需要的产品,谁就能获得最大的利润,正是这种狭隘目的所导致的竞争,使社会的需要不断被发现、被满足、被高效地满足。现代社会正是由此发展起来的。资本不仅推动着现代社会经济的发展,而且推动着科学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资本剥削的秘密是:“生产过程中劳动的分工和结合,是不费资本家分文的机构。资本家支付报酬的,只是单个的劳动力,而不是他们的结合,不是劳动的社会力。科学的力量也是不费资本家分文的另一种生产力。其次,人口的增长,也是不费资本家分文的生产力。”正因为资本家看到了无偿占有科学力量和劳动的社会力的可能性,发现了财富的真正源泉,因此有史以来,只有资本家最重视科学,重视管理,重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结合,并利用它们为资本的增值服务,从而创造了超过以往任何时代的生产力。因此,从现代经济和现代社会的发展讲,资本是最有效的经济发展方式。它以雇佣劳动为基础,使人摆脱政治的、地域的、宗教的人身束缚;通过交换而不是强制的方式,把一切人力、物力组合进社会化机器大生产;通过发展社会生产力的方式积累相对剩余价值,发展交通、通讯、信贷,激励教育、科学为生产过程服务;通过竞争,瓦解着一切传统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激发起一切人的致富欲望,并把市场交换推向全世界。自资本诞生以来,资本创造了无数人间奇迹。搞市场经济不能离开资本,不仅不能离开,而且要承认资本、发展资本。但是资本的发展“是和构成整个这一发展基础的那一部分人口的利益相矛盾的”,是以雇佣工人的普遍贫困和普遍异化为前提的。

资本的必然趋势是社会的两极分化,因此马克思说:“资本主义生产不是绝对的生产方式,而只是一种历史的、和物质生产条件的某个有限的发展时期相适应的生产方式”,“资本既不是生产力发展的绝对形式,也不是与生产力发展绝对一致的财富形式。”资本的发展有四个界限:“(1)必要劳动是活劳动能力的交换价值的界限;(2)剩余价值是剩余劳动和生产力发展的界限;(3)货币是生产的界限;(4)使用价值的生产受交换价值的限制。”(《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第400页)因此,只要有资本存在,社会必然潜伏着矛盾和冲突。经济学只思考经济过程的必然性,经济增值的趋势和规律,而经济哲学则必须思考经济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关系,思考经济过程后果以及这种后果反过来对经济的影响。因此从经济哲学眼光看,资本只是一种与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的有限的生产方式,按资本的本性和资本的逻辑,资本运动的结果必然是社会的两极分化,因而必然不能解决人的全面发展问题,不能解决社会和谐与共同富裕问题,也不能解决由资本的局限性所导致的经济危机和金融危机。也就是说,资本的有限性决定了资本不是解决一切社会问题的最高原则,社会生活需要更高的生活原则。由此,我们必须把整个社会生活区分为两个领域:经济领域和非经济领域,非经济领域也就是民生领域或社会和谐领域,这两个领域通行的原则是不同的。经济领域,通行的是利润原则、财富原则、资本原则,而在社会领域,通行的是人本原则或社会原则。离开了利润原则、财富原则、资本原则,经济就发展不起来,而离开了社会原则或人本原则,社会就要衰弱。资本的领域在经济,如果认为资本是解决一切社会问题的最高原则,那么这在历史上就被称为资本主义。因此,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区别不在于要不要搞市场经济,而在于在市场经济基础之上,以什么作为解决一切社会问题的最高原则。以资为本的,是资本主义;以人为本的,则是社会主义。资本的本性必然是想占领整个世界,使资本原则成为社会生活的最高原则,其结果必然是伤害人类和社会,因此必须站在人民和社会的立场上,思考资本的历史必然性。资本的界域和有限性,就成为经济哲学在当前的最主要任务。对这个问题更深层次的思考实际上是资本、国家与人民(或社会)的关系问题。因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任何个人都无法与资本抗衡,唯有组成国家,才可能引导资本,驾驭资本,使资本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为社会服务。因此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组成真正的人民的国家就成为追求幸福生活的所有个人的必然选择。在这种情况下,人的生活的双重性就充分地显示出来了,正如马克思所说:“在政治国家真正形成的地方,人不仅在思想中,在意识中,而且在现实中,在生活中,都过着双重的生活———天国的生活和尘世的生活。前一种是政治共同体中的生活,在这个共同体中,人把自己看作社会存在物;后一种是市民社会中的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人作为私人进行活动,把他人看做工具,把自己也降为工具,并成为异己力量的。”人的这种生活的双重性,其根源就在于经济生活与社会生活生活原则的双重性。因此,作为市民社会的一员,人必须要干活,要挣钱,要遵循市民社会原则,但作为政治社会的一员,作为公民,人必须要过政治共同体生活,热爱社会,关心社会,并把公众的意志上升为国家的意志。由此提出了一个更深的理论问题,即资本、国家与人民的关系问题。在现实社会中,人并不等同于经济人,社会也并不等同于市民社会,那么在经济生活之外,人的全面需求和社会的全面需求如何得到满足?一般人们是通过组织政治国家来解决这一问题的。

第9篇:哲学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范文

内容摘要:如果从后现代重视个体、强调差异、主张主体间性来分析经济高速增长之后的经济哲学,那么其当下的状态可以看成是由经邦济世回溯为个体的安身立命,由社会掌控的宏大叙事变为个体持守的微型叙事,由经济与政治联姻演变为个体的日常生活方式;对经济哲学的后现代视角探讨,有利于避免利益面前的利令智昏和道德沦丧,在理性与情感的搏击中获得人性在利己与利他中的正确地位,从而拓宽经济哲学的研究视域。无论从部门哲学还是从经济学的哲学基础理论研究来讲,经济哲学所涉列的内容争论并不大,其重要的是重视经济哲学研究的现实意义。

经济学的内涵由单纯的经济增长、效率提高转变为经济生活中人的生活质量的考量,由机械化、工业化的指标转变为人在其中的身体感受和价值追求的衡量,这既可以看作是经济学对哲学的回归,也可以看作是经济学批判视野的再现。本文从经帮济世—内在与哲学中的经济观念、群己博弈—哲学方法论意义上的经济哲学、义利之争—经济增长的效率追求背离哲学的人文关怀、安身立命—经济哲学发展与回归的逻辑起点几个方面进行深入探讨。

与其说现代经济哲学的主要目标是对经济的实际效用进行分析和总结,毋宁说后现代经济哲学将经济对人生的关照作为其关注的对象,将生活的幸福指数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以说正是经济哲学这一关照对象的生活转向凸显了经济学的人文气息,更彰显了经济学的人文关怀。在走过了数字化、精确化、逻辑化之后,又重新回归到了经济学的内生化,即回到对人本身关照的前经济学时期,经济成为生活的内容而不是专门的工作。

经邦济世—内在于哲学中的经济观念

我国古代将经济思想蕴含在经邦济世的理念之中,从人性的善恶分析中解读经济发展的动机及目标。古代最早用“经济”之词的是隋代王通的《文中子•礼乐篇》“经济之道”,意为“经国济世”、“经邦济民”,主要是指治理国家、拯救贫民。管子隐藏于人性之恶引起的功利主义是趋利避害,把经济利益的现实追求作为政治活动的终极目标,只因“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禀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管子•牧民》)。既然社会的安定、道德的进步都是以物质的丰富为前提的,经济的发展就成为管子的理想追求。孔孟从人性本善中推出增加财富是施仁政的结果,并非政治行为的目标,追求重义轻利,经济与修齐治平的政治理想是不可分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一方面经济哲学是经济学的哲学论证,另一方面经济是哲学理想的实现途径。

西方哲学在古代是包罗万象的,所有思想都囊括在哲学之中,这种意义上的哲学与经济学没有分开,西方最早使用“经济”一词的是古希腊哲学家色诺芬在《经济论》一书中,本义为家庭管理术,他认为唯一有用之物即财富,人人都应将获得更多财富为目标,于是将组织和管理奴隶生产财富过程称之为经济。

亚里士多德将哲学中的辩证逻辑运用到现实的经济分析中,赋予经济以谋生手段的含义,他提倡公平、调和及中庸,经济既包括协调夫与妻、奴隶主与奴隶的关系,又包括致富之术,并将经济行为与道德行为结合起来,他用挥霍、慷慨、吝啬分析人对待财物的态度,体现了伦理学中“执两用中”的思想,“在财富的接受和支付上,中间性是慷慨,过度了就成为挥霍,不及了变成吝啬”。“慷慨是在财物方面的中庸之道”。

“一个人能对财富最好地使用,也就具有了在财物方面的德性,这样的人也就是个慷慨的人”。用有德性来衡量经济与用财富来衡量德性是亚里士多德内在于哲学中的经济观念。其它如斯多葛派、诡辩学派和伊壁鸠鲁派等都从伦理观点出发观察经济现象,其经济观点又从属于各学派的哲学思想体系,并为政治主张佐证。

总之,在古代没有刻意而为之的经济学的哲学分析,只有蕴含于哲学中的经济观念,此时的经济分析就是一种经济哲学,对经济现象的分析就是经济哲学的视域。

我国近代“经济”更是体现了谋生、生计之意。近代日本借用古汉语中原有词汇,取“经世济民”之意,将西文economy翻译作“经济”,当时我国严复等人则译为“生计”,后由孙中山等人采纳日文译法并介绍到国内。总之,经济更多是蕴含在人生哲学中的安邦定国理想的实现路径。

群己博弈—哲学方法论意义上的经济哲学

在经济学独立于哲学之前,也就是在国民经济学主导人们经济思想之前,经济学试图独立的路径其实是以哲学为其方法的过程,也是哲学思想在经济学研究视野中的展开之途,更是哲学方法论意义上的经济哲学。

务实的晚期斯多亚学派重视个体感受和个人利益的追求,不仅影响了古希腊晚期的政治哲学思想,更波及到了经济领域,出现了个体利益至上的个人主义倾向。与中世纪唯名论与唯实论之争相对应的则是个体利益与社会利益的分野,也成为重农学派的重要理论来源;经院哲学在论述拯救个人灵魂的同时,经济社会也是以个人兴趣和行为作为出发点。以“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为原则的功利主义,在自然法思想的影响下强调个人地位和利益的合法性,将追求个人幸福和利益正当化,在伦理上个人的幸福和快乐上升为最高的善,而在经济理论中成为方法论原则。随着中世纪后期亚里士多德主义哲学的兴起,西方经济学的思想也从被动的自然主义进入理性抉择,从天然为自己转变为理性为自己,对自己的经济行为有了理性的把握;当然这是与启蒙运动所带来的重回理性的目标相一致的,虽然经济学还没有完全从哲学中独立出来,还没有成为现代意义上的科学,但已经看到了经济学思想中的哲学方法论痕迹。

义利之争—经济增长的效率追求背离哲学的人文关怀

从亚当•斯密、马歇尔到凯恩斯的理论革命都是为了解决资本主义实际面临的经济问题而产生的,其思路是把社会本质问题、基本矛盾转化为技术问题和具体方法问题,哲学的思辨在经济学说中逐渐淡化,尽管将理论转化为具体的方法和政策,使理论具备了可操作的优点,但同时他们撇开对经济现象背后的本质的研究,使经济学和哲学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分化。

在亚当•斯密看来,人在追逐利益时都会试图达到最大化,在自然规律的约束下,看似冲突中其实可以达到对社会利益的最大贡献,由承认利己行为的合理性而构建的社会是符合人性的,就是其在《国富论》中论述的由价格为信号、通过影响供求关系,达到最佳资源配置的市场经济秩序。所谓“斯密问题”在这里就会凸显出来:经济秩序中的利己主义和道德情操中的利他主义的矛盾。虽然斯密在一致性方面作了努力,一方面认为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调整着每个利己和利他者,每个利己主义者都是互相需要的,在利己的同时为社会创造共同利益,达到共富,也就是试图从市场机制上保证利己和利他的一致性。另一方面通过社会道德规范和社会立法实现一致。

无论是以英国经验主义为哲学基础的大卫李嘉图理论,还是建立在实证科学哲学意义上的现代西方主流经济学,都试图要实现在经济效益最大化的同时实现人性的复归与内心的宁静。现代经济哲学体系要求,从总体上阐明社会意识形态、法律政治制度和科学技术、生产力等多种因素对经济关系之间互相交叉的作用和影响,考察经济现象的内在联系,从根本上考察人类经济生活及其决定力量。可是适得其反,经济学的理论分析越来越深刻、越来越精确化,却更加远离了人的日常生活,人失去了位置,人的快乐与幸福在经济逐步繁荣中却逐渐减少;此时,人类不得不反思在市场及规律面前人性消失的原因。经济学在实现独立的同时逐渐远离哲学,只有利益的争夺,而消失了人的情感。

在理性哲学观融入经济思想中从而带来经济繁荣的同时,已经孕育着它一定会走向其极端,理性逐渐主宰人的生活,理性力量的整体化带来的是人性压制,随着现代经济学的日臻完善,尤其在与现实生活的反复较量中出现了波及范围更广的危机,同黑格尔哲学一样当它成为一个完整体系的同时而走向了终结。

安身立命—经济哲学发展与回归的逻辑起点

经济学跟随资本主义问题而展开的理论企图映射出了其远离人性的社会本质,追名逐利跃升为社会的主题,人退居在经济机器之外变为欲望生产的守夜人,道德的宁静与得失的平衡反倒成为现代人的现实志愿,在知识经济、信息经济、网络经济、数字经济等虚拟形式下的后现代经济的排挤下,安身立命与个体操持在社会转型中成为财富与贫穷中两极动荡的艰难抉择。

自工业革命到二十世纪中叶,把人类追求物质财富界定为对经济增长的片面价值取向的话,那么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人们已经明显由对自然的疯狂征服与掘取趋向于与自然和谐共处中寻求人的幸福与享受;由原来简单的经济增长的线性取向转向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更加渗透了人对自身关怀的、推己及人的、悲天悯人的情感化生存追求。不为眼前利益所动、考虑可持续发展成为现代经济发展的新动向,由理性追求达到的财富极致与道德需求的矛盾,呼吁非理性因素进入经济发展的领地,将后现代哲学和谐、差异、共在的要求在经济发展中凸显出来,社会进步与个体发展同时成为时代的主题。

第一,经济哲学由精英的经邦济世回溯为平民的安身立命。经济的地位从决定国家命脉过渡到成为普通大众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从而有了一定的发展基础和群众基础。由经邦济世下降为安身立命其实是人性惰怠的表现,也是对人类有限性的确认,更是生活意义追问的直接表达,虽有道德安抚的功用但沦落为平庸却是不争的事实。

第二,经济哲学由社会掌控的宏大叙事变为个体操持的微型叙事。在计划经济全面溃散、市场经济兴起后,宏大的政治与经济理想逐渐隐退到社会的低层,经济的无所不能独占鳌头,个体独立成为经济哲学中不可忽视的内容,个体成为莱布尼茨眼中“没有可供出入的窗户”之封闭单子,个体操持成为社会叙事的主流话语,人在自由中徜徉的同时感受到了孤独,经济受益的喜悦被内心的彷徨所驱赶,人游离在经济之外成为“经济人”的镐头和无机界的有机体。

参考文献:

1.亚里士多德.尼各马科伦理学[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2.于俊文主编.西方经济思想辞典[M].福建人民出版社,1989

3.吴德勤.经济哲学-历史与现实[M].上海大学出版社,2002

4.赵崇龄.外国经济思想通史[M].云南大学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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