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管理课程抱抱小怪兽浅议

郴州市明星学校全课程实验班的教室中，如今总是有一个角落：五彩的标识，丰富的脸谱，一张圆毯，一把椅子，将整个空间与外界隔离开来。圆毯周围是图书区，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绘本和故事书籍。这是郴州市明星学校的情绪角，也是其情绪管理课程中的重要一环。“很多人提到‘情绪’就习惯性和成人联系在一起，但实际上儿童才是情绪最丰富也最乐于表达的群体。”郴州市明星学校小学部校长，同时也是情绪课程发起人的陈佳明说道。作为寄宿制学校，郴州市明星学校的老师们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绪问题。就在这节戏剧课上，课程开始不到五分钟，一个孩子因为情绪高昂而不停发言，戏剧老师罗丹注意到，但没有刻意制止，而是稍等片刻，直到孩子意识到老师和同学被自己所影响。停顿片刻，孩子主动从座位离开，坐到情绪角中，翻翻绘本，看看情绪脸谱，尝试一下老师教过的呼吸调节法，待情绪好转后，才从情绪角回到座位。“很多时候，孩子们也需要一个空间去安放自己的情绪，缓一缓，停一停。”罗丹说。

一

每年九月，伴随着一年级新生的入校，郴州市明星学校的情绪管理课程也正式开启：课堂上，孩子们对情绪的最初认知从一部动画片开始：小女孩儿茉莉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脑海中保存着无数的美好回忆。这些记忆与茉莉未曾谋面的五个小伙伴息息相关，他们是人类主要的五种情绪：乐乐，忧忧，怕怕，厌厌和怒怒。茉莉随同父母搬家后，新环境让她无所适从，她的负面情绪逐渐累积。这时，“情绪团队”领导者乐乐行动起来……迪士尼动画电影《头脑特工队》带着孩子们迅速理解：原来我们之所以每天开心是因为有乐乐在帮助我们；原来，惧怕也可以保护我们，防止我们陷入危险……有好奇的孩子提出疑问：“老师，厌厌总是让一切都变成忧郁的蓝色，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厌厌？”触碰到孩子们的好奇心，周青雯的情绪课程继续延伸。“课程共分为三个阶段：认识情绪，体验情绪，管理情绪。”在第一阶段课程中，周青雯准备了35种情绪，包括：崇拜、无聊、嫉妒、困惑……统属于喜怒哀惧四大类。通过阅读绘本《小绵羊生气了》《生气的亚瑟》、认识情绪脸谱等活动，孩子们首先认识并分辨情绪。这个阶段的目的，是希望孩子们可以了解：情绪是一种自然状态，每个人都会有，情绪本身并无好坏之分，但如果控制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影响身边的人。接下来，周青雯开始带孩子们进行情绪体验活动，在游戏中创设情景，引导孩子进一步的体会和分辨各种不同的情绪。“我们将孩子认识的正负向的情绪词汇做成小卡片，大乱后让孩子挑选各种情绪分类，在挑选时说说各种情绪的异同，聊聊对这些情绪的感受。同时也请孩子们通过肢体语言将情绪表达出来。”周青雯拿起一沓类似画片的情绪卡片介绍。美国儿童教育专家，UIUC教育学院荣誉退休教授Dr.LilianKatz在谈到孩子应该学什么的时候，总会说一句话：孩子要学的，仅仅是理解自己的经历。这里的经历，当然包括情绪。陈佳明同样相信：不被允许哭的孩子永远也不会懂得笑，一个不被允许体验完整情绪的孩子，也并不会因此而变得快乐。只有当孩子清楚了解每一种情绪，才能真正懂得自己。“先了解情绪，然后才能管理情绪。”陈佳明说。课程的最后一个阶段是管理情绪，到了这时，老师们会教给孩子们一些基本的情绪管理手段，呼吸调节法，心理暗示法，注意力调节法、握拳调节法……对于低年级的孩子而言，最常使用的是握拳调节法。每当生气的时候，就紧紧握住拳头，以此提醒自己，平静下来，不要伤害到他人。对于情绪管理课程，陈佳明有明确的定位和规划：“三个阶段的课程结束，其实也在是为孩子们创造一个精神化的、内在的情绪角。它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能够随时随地让孩子找到一个内心安宁的世界。这也是情绪管理课程的重要意义。”

二

2019年，陈佳明提出开发情绪管理课程时，明星学校的大多数老师都保持旁观态度。“当时我们很多参与的老师其实都是冲着全课程去的，”开发者之一罗丹笑道，“大家多是对课程开发感兴趣。”只是，随着课程的推进和对儿童情绪问题了解的增多，老师们逐渐意识到，儿童情绪问题的产生不是某所学校或者某个家庭的特殊现状，而是一种社会普遍现象。“明星学校是寄宿制学校，学生在长期离家、远离父母的过程中容易出现情绪低落或者恐惧沉默的情况，我原本以为这是寄宿制学校的特点，但后来与一些其他学校的老师聊起来，发现大家都对这个问题深感无奈。”罗丹回忆。根据儿童中心调查显示，目前国内有心理问题的孩子为14.2%，有心理疾病的孩子占4.6%。而其中的绝大多数问题，其根源都在于家庭。而周青雯在教学中所见到的众多事例也验证了数据的真实性。“比如当下最常见的二胎问题，面对家庭新成员的增加，小朋友的不安感是最严重的，他们会担心，会焦虑，也可能会嫉妒，但很少会有家长真的去和哥哥姐姐沟通这个问题，也很少会有家长真正关注到孩子的情绪。”课程进行的过程中，罗丹注意到，对于类似的问题，老师们还可以通过情绪管理课程引导学生换位思考，在情景创设的过程中，引导学生体会父母对自己的爱，让学生明白父母对自己的感情和对弟弟妹妹的感情是相同的，从而化解学生负面情绪的困扰，减轻学生的情绪压力。在罗丹看来，这是她和各位同事力所能及的部分。但还有一些力所不及的。罗丹班上曾转学过来一个叫圆圆的男孩儿，孩子学习成绩不好，并且暴躁易怒，经常和同学打架，严重时甚至会和老师动手。在为圆圆做情绪疏导的过程中，罗丹了解到，圆圆的父母关系不好，父亲有暴力倾向，母亲工作繁忙，孩子日常无人照管，而父亲的暴力和母亲的忽视都对孩子的情绪有很大影响。那段时间的相处中，罗丹有意给圆圆更多的关注，发动班里的小班干部首先向圆圆示好，在情绪管理课程中带领圆圆体会愤怒所带给别人的伤害，交给他控制情绪的方式。一段时间的努力后，圆圆的情况有所好转，愤怒的情况也逐渐减少，而且罗丹发现，每当情绪爆发时，圆圆开始有意识地使用自己交给他的“握拳控制法”。就在罗丹为了圆圆的改变而开心的时候，因为父母的离异，圆圆再次转学离开。“之后我就再也不知道孩子的情况了。”罗丹沉默了一阵道。类似的情况一次次发生，让罗丹清楚地意识到：虽然学校和家庭同样承担着教育职能，但对于大多数儿童而言，家庭是情绪问题产生的根源，只有从学校的角度教会儿童情绪控制的方式，孩子才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学校和家庭同样承担教育的职能，当家庭失职的时候，如果学校不承担责任，孩子要何去何从？”罗丹反问。

三

“这是情绪小怪兽，它今天起床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怪怪的，心情乱乱的。”“哎呀，难怪觉得怪怪的。你把不同的情绪混在一起啦……”每学期的情绪管理课程中，老师们总要带着孩子们读一读绘本《我的情绪小怪兽》。在绘本故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绪小怪兽，它开心时是黄色的，难过时是蓝色，发火的时候是红色的，害怕的时候是黑色的……每一种情绪都有自己颜色，每一种颜色的小怪兽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这也是陈佳明希望告诉孩子们的：每一种情绪都会有自己的魅力，即使是忧郁的蓝色也会有明亮的天空。“就像他们最开始看的动画电影《头脑特工队》中，正是因为悲伤的存在，才让快乐有了意义，”陈佳明说，“我们希望孩子们可以懂得，我们上情绪管理课，教给他们情绪管理的方式，最终的目的并不是逃避情绪，而是要拥抱情绪，他们可以拥抱自己的每一个情绪小怪兽。”

作者:陈玉洁 单位:无